呼……
冷風吹拂，黃沙漫漫。
土坑中的丹皮工坊，加裝了全新的棚頂，用金屬支架和覆蓋其上的大王芭蕉葉組成，為工坊擋住風沙，亦在工坊里投下了綠光。
“嚶嚶嚶？”
呼呼風穿著工程師馬甲，站在一臺九曲回流閥門旁邊，正仔細觀察。
這閥門左邊爛了，右邊完好。
但巧了，這玩意兒左右對稱！
狐貍山的工程師團隊，完全可以根據右邊的形狀，把左邊那半邊，重新給鑄造出來！
糖糖豆左爪拎著一只小桶，右爪拎著一只刷子，正彎著腰，甩著尾，給剛剛修補完畢的雙層恒溫青銅槽刷膠。
刷刷刷……
每一刷子落下去，青銅槽表面，便多了一層膠質隔離層。
等正式投產，這隔離層能保護青銅槽不受腐蝕，能保護槽中藥液不受污染。
白墨捧著平板電腦，身后跟著堅果爪和綿綿果兩個徒弟，邊走邊給它們講解。
“有的設施確實修復不了，只能先放一放。
“但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摸清楚的，摸明白的，且能修復的設施，勉強能組成一條生產線。
“能生產出水象丹的丹皮！
“整條產線的生產流程，就是我們一起走來的這條線路。
“看到這處網篩螺管了么？這是進料的第一步……”
兩個狐貍徒弟瞪大了眼睛，豎起了耳朵，跟著師父的手勢，盯住了正在講解的設施，又試圖把師父說的話記住……但……確實聽不太懂。
“……當然，你們不需要懂太多。
“只需要把這設施的正常工作狀態給記住。
“看到設施表面的這個小窗口了么？
“等投產之后，就從小窗口這兒往里看……”
兩個徒弟皺著眉頭，重重點頭！
“嚶嚶嚶！”
師父講具體操作的話，它們能聽懂！
雖然內容確實很多，確實容易忘……但它們兩個，都在努力！
到時候你記得一點，我記得一點，再多溝通，多交流，你教我一點，我教伱一點，相當于倆狐都能記住！
“這丹皮工坊，應該也不會投入太多狐力。
“果殼爪、夜貓眼、綿綿果、糖糖豆，前期就先你們四個。”
白墨想到哪說到哪，帶著倆徒弟，一路走，一路說。
“這個回龍閥門，稍微復雜一點點，需要摸，還需要聽。
“別看它這個樣子，好像還挺墩壯，其實運作起來，也還是會抖的。
“到時候，你們就摸這里……”
白墨蹲下來，抓著堅果爪的爪子。
“就摸這里，我給你們說說震動力度……”
一路聽到這兒，兩只狐貍都開始犯暈了，甚至還有那么點害怕……這內容也太多了吧？
它們努力聽，努力學，感覺好像學會了很多，又好像啥也沒記住，只是腦袋里大概有那么點印象？
這能行么？
“嚶？”
“嗷？”
白墨摸摸它們的腦袋。
“不用記太清楚。
“有點印象就可以的！
“到時候，師父還會對這條產線做進一步改造，讓它運行更穩妥。
“給你們講的這些，你們只需要聽明白，有印象。”
兩只狐貍面面相覷。
雖然師父這樣說了，可它們總覺得不太對勁。
回頭看，這一路上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設施，經由管道連通起來，每一個都有說法，每一個都有知識點。
況且，它倆在狐貍山，也都參與過煉藥，知道這玩意兒容不得錯漏……
刷……
刷……
卻是兩臺貨車，從工坊外面駛過，去到工坊入口處的投料區。
兩只狐貍能看到，投料區已經堆滿了各色各樣的藥材，已經堆成小山！
“嚶？”
“嗷？”
這些藥材，也都是師兄弟們辛辛苦苦種出來的！
萬一生產線出了問題，這一座座藥材小山，也會跟著打水漂？
想到這里，兩只狐貍耷拉著耳朵，更感覺壓力山大！
午飯時間。
狐貍山食堂里，再次熱鬧起來。
一張張小石桌旁邊，圍了一只只火紅色小胖狐貍，或在吹牛聊天，或在品味美食。
大小眼的小勺插起一塊酥炸蜂窩豆腐，正狐言狐語，吹噓自己昨天的戰績，吹噓自己一槍做掉那只怪鳥！
“嚶嚶嚶，嗷嗷嗷嗷……”
不遠處的小石桌旁邊，堅果爪、夜貓眼、綿綿果和糖糖豆，四張狐貍臉上，都寫滿了凝重！
“嚶嚶嚶，嗷嗷嚶嚶？”
它們四個，將負責丹皮工坊生產線的投料、監督、維護、檢修。
按照師父的說法，再過不幾天，生產線就要開始試生產！
大把大把草藥，就要開始投入！
它們都很緊張，比比劃劃，狐言狐語，在回憶師父講的內容。
“嚶嚶嚶，嗷嗷嗷……”
……師父說的，回龍閥門的震動幅度，和需要擰動的輪盤圈數是？
四只狐貍一起去想。
但……
沒有一個能想起來，它們全都忘了。
不止這個，還有很多東西，包括青銅槽的水位和溫度掌控、蒸餾塔的氣孔煙柱大小、加壓窖溢出來的煙氣顏色……它們也都只是，大概記得有這么回事，具體的細節都忘了個干凈。
“嗷？”
這樣子下去，它們能搞好產線么？
那么多藥材，萬一打水漂了怎么辦？
食堂角落里。
白墨扒拉出一摞銅板，仔細閱讀。
“先看看君侯當年的經驗。
“她踩過的坑，我盡量就別再踩了。”
看完一塊銅板，白墨思量許久，恍然大悟。
便取出平板電腦，給自己畫的流程圖上，加多一條標注。
“還有這種事……幸虧我提前看了。”
他手邊這摞銅板，足有幾十塊，厚厚一大摞。
看完這一塊，隨手吃點酥炸蜂窩豆腐，一邊“咔嚓嚓”咀嚼著，又拿起第二塊銅板。
“嚶嚶嚶！”
卻是果殼爪、夜貓眼等四個徒弟，跑到師父跟前來，狐言狐語，比比劃劃。
白墨看了一會兒。
“額……忘了一些東西么？
“不礙事的。
“之前講解的時候，你們聽明白沒？
“只要那時候聽明白了，就可以！
“我們的生產線不一樣。
“需要你們做的事情很少。
“而且會安裝像素芭蕉葉，給你們做提示。
“藥田同款的像素芭蕉葉，還記得么？”
“都別怕！”
四只狐貍還是心里沒底，一個個眼神飄忽，又看向師父手邊這厚厚一摞銅板。
這是什么？
“嗷？”
“這個啊……”
這一摞銅板，比狐貍高，比坐著的白墨也高。
“這每塊板上，都是青月丹宮當年，試生產失敗的所有經歷和教訓。
“我們提前看了，他們踩過的坑，我們就不踩第二次……”
四只狐貍更是心里發虛。
“嚶？”
當年青月丹宮，在同樣的生產線上，失敗了那么多次？
那得浪費多少仙草？
呼……
這個冬天，九州的風雪格外多一些。
白墨藥廠的食堂窗外，又看到翩翩飄飛的鵝毛大雪。
而食堂里面，則溫暖如春，一張張餐桌上，都布置了火鍋，正飄騰香噴噴熱氣。
“啊，這個好吃！”
方小雨用漏勺，撈了幾塊豬血，放到黑茶果的碗里。
“你看，這個豬血上有好多氣孔。
“雖然賣相不好，但這更說明，是真正的豬血，沒加海克斯科技。
“而且有氣孔的豬血，才更能進味，快吃！”
黑茶果咧嘴笑著，狐爪抓起漏勺，又鍋里一頓撈。
撈出來兩片蘿卜，放到方小雨盤子里，作為回報！
至于鍋里的牛肉丸子，那玩意兒不太健康，撈給師父吃！
白墨在旁邊，一邊吃飯，笑著摸摸徒弟的腦袋，一邊在看手機上的文檔，看一些現代化工業的自動化控制理論。
這一場大雪，覆蓋了半個九州，揮揮灑灑，鋪天蓋地，染白了西州的大地，也一路向南，染白了西嶺山脈，染白了一塊塊農田，染白了一處處小城、小鎮。
刷……
小鎮菜市場。
冷鏈車頂著風雪，碾過兩條雪轍，停在肉檔后門。
司機下車時，便見白白胖胖的年輕老板，已經在等候。
“又來一車新鮮的豬紅！
“一半普通貨，一半高級貨。
“王老板全都要么？”
年輕老板裹著油膩膩的大衣，咧嘴笑道。
“全都要！
“給我卸進去！”
冷鏈廂貨車的后門打開，一箱箱豆腐狀的豬血，便被搬進店里，摞了起來。
年輕老板，王蟲暉，一邊搭把手，一邊感慨。
“這個下雪的大冷天啊，大家就愛吃個火鍋，吃個燉菜啥的。
“不管火鍋還是燉菜，這豬血，都是好東西！
“嘿嘿嘿。”
一半的普通貨卸完了，司機和王蟲暉，又開始卸高級貨。
這一箱箱高級貨，看起來也是暗紅色血豆腐，似乎和普通貨無甚區別？
但王蟲暉探著鼻子嗅探幾下，卻相當滿意！
終于，一車貨卸完了。
王蟲暉給司機結款。
先用微信，結了一半普通貨的款。
再打開“黑暗世界”軟件，用“積分”，結了那一半高級貨的款。
司機開車離去后，王蟲暉回到店里，又看那分成兩堆堆放的血豆腐，都裝在箱子里，一箱箱摞起來。
左邊那堆普通貨，都是豬血，加了點小小科技。
“等下拿去賣了。”
右邊那堆高級貨，卻并非豬血。
那是人血。
“味道還真很正！”
王蟲暉又把鼻子探上去，深吸幾口氣，嗅探氣味。
“嗯……是純正的九州產血豆腐。
“不是櫻花的酸血豆腐，也不是燈鷹的臭血豆腐。”
九州之外的血豆腐，都便宜，不值錢。
但他的蠱蟲，確確實實會挑嘴，只喜歡九州的血。
“或許因為……九州的血豆腐，更正？更甜？”
他咧嘴笑著，手摸向那堆人血豆腐，掌中騰起模糊現世與夢境邊界的白霧，將這堆人血豆腐籠罩起來，吞入夢境中。
寫了這些，先更上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