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桌上,鴉雀無聲。
陳書會長一臉尷尬,眼神看過全場,發現序列七的仙術委員們,一個個都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
大家都知道就,所謂的“序列六計劃名額”,其實看得見,摸不著。
這一去,必然是肉包子打狗,不可能活著回來。
他們腦海中,古仙們也都冷笑。
“哼,狗屁!”
“期貨序列六,也不如現貨序列七。
“更何況,這所謂序列六,連期貨都談不上,連抽獎都比不上!”
不止西州。
“序列七不是說上就上的,哪怕有資源,也要求天賦。
上京仙委總會。
白墨坐在電腦后面,看向電腦屏幕,看到莫蘭悠發來的八卦消息。
聽說上京那邊,花魚躍教授,也被架在會議室里
“如果說,響應命令的仙術委員沒能回來……那我們愿意,掏出資源,幫他的古仙師父,再培養一個序列七徒弟。”
還是點頭。
白墨藥廠。
藥廠,辦公室里。
感覺很怪,很古怪
便見花魚躍面容僵硬,微微低頭。
我都懷疑,他是不是被下了降頭
眼眸中,卻還有著亮光。
“這會給序列七的仙術委員們,帶來更大的壓力。”
九州各地,大大小小的仙委會里,都有這樣一間尷尬的會議室,都有這樣一群表情古怪的序列七,陷入了沉默。
圍坐在會議桌旁邊的人,時而偷偷瞟向花魚躍。
“大家不用說了。”
更尷尬的事情,則是這蹩腳的命令,無一人響應。
白墨嘆了口氣。
此言一出,會議室里,尷尬片刻,再次起了爭論。
這什么狗屁命令啊,真的很莫名其妙!
對于領導者而言,最出丑的事情,便是下達莫名其妙的蹩腳的命令。
他居然還加碼了!
“再通知下去吧。
大屏幕上顯示,到目前為止,響應命令的序列七仙術委員,共有,零個。
會議室里,同樣沉默。
“后續的審查工作,也將是巨大的麻煩。”
坐在會議桌最上首的吳劍先,看了一眼花魚躍。
……現在整個,全都尬住了
“加碼之后,也未必見得有人會響應。”
我們西州,陳書會長,被架在會議室里
恰恰相反,這個人極度冷靜,極度理智,極其聰明,極其有戰略眼光。
但花魚躍,絕對不是一個不知所謂的二嗶。
“我們,真的要為這道命令加碼么?”
“花教授他……應該有他的道理?”
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通知下去吧。”
辦公室里。
白墨坐在椅子上,看到田星火也發消息來吐槽。
白墨捧著手機,皺皺眉頭。
“花魚躍……看起來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啊。”
九州從南到北,大大小小仙委會,一處處會議室里,仍然沉默,仍然尷尬。
哪怕聽了最新的條件,也還是沒人愿意出頭。
南天的辦公室里,仙術委員們在看墻角的花。
春山的辦公室里,仙術委員們在看窗外的雪。
河洛的辦公室里,仙術委員陳斯明,坐在尷尬的會議桌旁邊,眉眼低垂,在想自己的兒子。
“那小子,剛轉到實驗一小,也不知道適不適應,能不能跟上節奏……”
他剛晉升序列七不久,相關的待遇也剛剛落實……比如更大的房子,比如更好的公務車,比如老婆的工作,比如兒子的學校。
他腦海中,響起古仙的冷笑聲。
“序列七,是那么好培養的?
“有資源就能養出來么?
“如果你去送死了,你剩下的那群師弟,就算吃了十倍資源,也他媽養不成序列七!”
陳斯明尷尬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便見會議桌最上首,河洛的仙委會會長,看著電腦,看到最新通知。
“額……花魚躍教授說,想要邀請我們,加入視頻連線會議。
“大家稍微準備一下吧,聽聽他到底想說什么。”
陳斯明看看墻上的掛鐘,看看時間,微微皺眉。
這會,還要開多長時間啊?
他還想去接孩子放學呢!
“看我的,蘿卜刀!”
“你的小天才,是藍色的啊?”
“數學作業寫完了么,給我看看?”
河洛實驗一小,四年級三班。
課間休息,孩子們亂哄哄說說笑笑,玩玩鬧鬧。
小胖子陳子涵,坐在角落里。
沒人搭理他,沒人和他玩。
他便獨自捧著一本小說,看得入神。
此書名為“廢柴修仙傳”,講述一個沒人搭理的廢柴少年,偶然得到奇遇之后,一路開掛,吊打強敵,美女倒貼,登臨巔峰的故事。
雖然情節老套,但陳子涵一邊看,還是眼睛放光,嘴角帶笑,險些把口水淌出來。
甚至越看越入迷,越看越專注,心思沉浸在爽文情節里,眼神被吸引到字里行間,耳朵聽不到旁邊同學的說笑吵鬧……
是老師的手拍在他肩膀上。
“陳子涵同學,上課了!別看了!把數學課本拿出來!”
陳子涵如夢初醒,迷迷糊糊抬起頭。
“啊?”
聽見班里同學爆笑如雷。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陳小胖還在看yy小說呢!”
“幻想自己也能廢柴逆襲啊!”
“哈哈哈他是喜歡女主吧。”
陳子涵漲紅了臉。
數學老師揮揮手。
“都別笑了!
“一個個的,都安靜點,準備開始上課!”
最近這本《廢柴修仙傳》,在小學生圈子里還挺火,很多小孩都在看。
“二十三個中大型仙委會,三百名序列七仙術委員,都在我們的視頻會議室里了。
“那我,就來簡單說說本次的計劃。”
河洛仙委會,
陳斯明和同事們一起抬頭,看向大屏幕。便見花魚躍教授,臉色蒼白,黑眼圈深濃,整張臉都很憔悴,唯獨眼睛還亮著光。
“這個試探夢境外溢區域的命令,看起來,好像不太聰明。
“我給大家解釋一下。
“首先,大家知道么,古仙們拉人用的傳單,其實是一種符箓。
“那東西,在九州大規模散布,絕大部分都被我們仙委會回收。
“少部分被迷途之人用掉。
“還有少部分仍然留在民間,我們沒能搜刮干凈。
“根據不完全統計,古仙散發出來的傳單數量,恐怕有十二萬張之多。
“這其實,是很可怕的數字,很可怕的分量。
“因為,那不是十二萬張紙,而是十二萬,序列八的符箓!”
會議室里,再次沉默。
陳斯明下意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他是陣法途徑的,沒關注過那傳單。
也不知道“十二萬”這個數字。
此時聽了,內心也震撼。
便聽大屏幕上,花魚躍教授繼續道。
“我們甚至懷疑,在此之前,這個時代所有的序列八符箓存量,有沒有十二萬這么多?
“總而言之,古仙們付出了,比想象中還要大許多許多的決心和代價。
“那么,如此沉重的代價之下,他們所圖的,又到底是什么呢?
“為了進一步達成目的,他們還會不會,再有其他的花招呢?
“這些問題……我們都沒有答案。”
陳斯明心神略有些恍惚。
突然有一點點,懂了花教授的意圖。
修煉仙術之前,他沉迷各種即時戰略游戲,自認為對“戰略”這東西,有很深的理解。
今天這情況,在他看來,就屬于是只看到了敵人升起炮筒,卻沒有意識到,敵人的炮彈中,裝載了核彈頭!
他愣了片刻,下意識低頭,看到手指上的金戒指。
這是上個周末,領到工資后,剛去和老婆一起補上的結婚戒指。
十年前老婆嫁給他時,他還只是個窮小子,買不起金戒指。
河洛實驗一小。
春風吹過教學樓,把朗朗讀書聲吹向遠方。
四年級三班。
數學老師站在講臺上,正比比劃劃。
“所以說,四百三十一,減十二,再減十八,我們應該怎么計算……額……陳子涵,你在干什么?”
他站在講臺上,居高臨下,看見陳子涵迷迷糊糊,雙眼迷離,嘴里嘟囔著“我要修仙……我要修仙……”
便旁若無人,又從書桌里掏出那本《廢柴修仙傳》,直接翻到最后的扉頁,竟是“噗通”一聲,把腦袋磕了上去。
“陳子涵,我們在上課……”
他話音未落,便見陳子涵的身影扭曲變幻,與磕在腦門的那本書一起,扭成一團凌亂、彩色的曲線,縮入一點,消失不見。
教室里陷入沉默。
數學老師瞪大眼睛,聽到隔壁教室,傳來女老師的尖叫聲!
“啊!”
他立刻沖出教室門,看到隔壁的女老師也跑出來。
“王老師,我們班一個孩子……”
看見樓道里,一個個老師跑出來,幾乎每個班的老師,都跑出來,都面色驚慌,都左右張望。
“我們班兩個……”
“我們班的小女孩……”
“我們班的……”
數學老師慌了神。
不止一個學生?
不止一個班級?
或許……
甚至……
不止一個學校?
上京
花魚躍對著攝像機,臉色憔悴,語帶苦笑。
“其實,這已經是最后的辦法,最無奈的辦法。
“也未必能奏效。
“但是,我們的專家團評審過,或許……序列七去了,真的能發現些不一樣的東西?真的能帶來一線希望?
“也許就是肉包子打狗,就是白給,總之……”
他也說不下去了。
河洛。
氛圍更是古怪。
門外的走廊里,突然響起匆匆的腳步聲,好像又有什么事件發生?
陳斯明沒太在意。
畢竟,這里是仙委會啊,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急事在發生!
他看看屏幕上的花魚躍教授,看看扔在桌子上的一摞傳單。
隨手拿來一張。
“這玩意兒,是序列八的符箓?
“哈哈哈哈,真沒尋思,看起來也不像啊。”
會議室里的沉靜,被他的笑聲打破。
眾人都向他看來。
他腦海中的古仙,也被這傳單吸引。
“定點傳送符箓,確實,屬于是序列八的層次了,造價不菲……”
便在此時,陳斯明“啪”的一巴掌,把傳單上鮮紅的符箓,糊到自己腦門。
同時封住自身的仙氣和神識,降低符箓載重!
刷……
他的身體,在這一瞬間,變成扭曲的彩色線條,向一點坍塌!
“如果我死了,仙委會應該能照顧好我老婆孩子吧?
“這一次去,希望能發現點什么……”
眼前的景象模糊了,他隱約聽到同事們的驚呼聲,聽到腦海中古仙師父一聲怒吼。
“混賬東西!”
上京,仙委會,
花魚躍看向大屏幕,看向視頻會議,看向一個個小窗口里,一道道身影,不約而同,變成扭曲彩色線條離去……
“夠了!
“已經夠多了!”
他眼眶濕潤,立刻拿出手機,給前線的蔡孝貞發消息。
會議室里陷入了沉默。
震撼之余,所有人又開始關心前線,開始關心這自殺式的試探,究竟能否有成果?
吳劍先慘笑一聲,笑容古怪復雜,有痛苦,有無奈,有悲憤,有傾佩。
“我們應該記住他們。
“應該記住他們的豪邁和勇氣!”
呼……嗚……
冷風灌進車間里。
一條條產線上,一個個工人,還在用洇血的手指,畫著熟悉的符箓。
監工的數量卻減少很多。
偌大車間里,只留下二十多個監工,甚至顯得冷清了些。
張宇鵬一邊監工,一邊將眼神偷瞟向莎草紙車間。
今天,聽說廠區要來很多很多新人,炊哥帶著大部分監工們,都去迎接新人去了!
看看這呆呆的工人們,看到遠處稀稀拉拉的同行監工們。
他心里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去看看莎草紙車間!
去看看那車間里,到底有什么!
他的心臟怦怦跳!
看一眼大門口,又看一眼遠處,隨手薅住一名工人的脖頸子。
“媽的,干不動活兒了是吧?跟我去莎草紙車間!”
他的臉上惡狠狠,他的心里怦怦跳,便如此,壯著膽子,拖著綿陽一般不知反抗的工人,向莎草紙車間走去。
一路上,其他工人看到了,都無反應。其他監工看到了,也不言語。
便如此,他一路來到莎草紙車間的大門前,看到那是一扇冷硬的金屬門。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