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魯這一棍動作幅度大,意圖非常明顯,而且速度不快,隨隨便便就能躲開,若放在正式格斗之中,這只能算是一個友好的問招。
陳傳卻并沒有選擇躲閃,他看得出來,盡管這只是問招,可其中所蘊含的勁力卻前后貫穿,流暢異常,遠比此前切磋時表現的來得好。
所以他直接上前一步,以刀背相格,當的一聲將棍身架住,塔魯喝了一聲,將棍一抽一戳,他一擺刀,再次撥開。
而隨后,空氣之中傳來令人頭皮發脹的呼嘯震鳴,棍影從四面八方砸來。
陳傳在架擋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塔魯在力量上并沒有增加多少,可勁力卻出現了明顯的變化,這一回不再是兩重勁力,一重之后又接著一重,重重疊疊傳遞過來,好像那川流不息的流水一般涌來。
他之前領教過單流館的技巧,稍一分辨就認出這就是單流館的二重勁,所不同的是,這二重勁當中有了長棍的震力加入進來,使得二重勁與二重勁之間有了某種串聯,這就形成了源源不斷的勁力。
而這一個銜接的技巧,根據他的判斷,應該就是從安曜館的秘傳上得到的某種借鑒。
這可不是單單加上了一個棍勁這么簡單,無論是安曜館還是單流館,其勁力都是針對異化組織的,勁力的這么疊加下去,足以對敵對者的異化組織造成更大的影響和破壞性。
這里面長棍起到的作用非常大,一把異化兵器在手,竟是讓塔魯的戰斗力有了一個質的提升。
如果雙方是死斗,此刻想要破解的話,最方便的就是選擇勁力對沖,用更高一等心勁壓過去,直接就能沖散這股勁力。
不過現在是塔魯請求切磋對招,那么以技巧應對才是最合適的。
他立刻轉變為橫練勁力,傳遞過來的勁力不斷共鳴著異化組織,讓異化組織有種酸麻發脹,且無法凝集起來感覺,顯然也能夠針對橫練。
他意識到,單純的橫練勁力如果只守不攻,那么短時間內還好,時間一長守御極很可能會被震散,心中不由暗贊一聲這個勁力的精妙。
以眼下他有所約束的情形,必須主動強攻,遏制其攻勢才有中斷對方的發勁,所以他沒有再在原地抵擋。
猛地一提刀,任由肩頭處被棍敲中,以最簡單的橫練勁力擋下這一擊,自身以與對方差不多的速度往前挺進,刀光一擺,已經斬了過來。
塔魯在他選擇硬扛勁力的時候已經調整好了呼吸,在他進步之際往后撤步,保持著與陳傳相同的距離,
隨后握住棍身前手一個換把,棍身前方一側偏去,看去是要做出一個封架挑撥的動作。不過等刀身過來的時候,忽然喝了一聲,前手下壓,后手上揚,以那露出一截的棍尾猛地敲打在了刃身之上。
咔嚓一聲,刀身瞬間斷裂,一端猛地飛了出去。
這是單流館特有的二重破刃勁,就是用來對付安曜館的刀招的,這一瞬間力聚棍端,只需輕輕一敲。可以將兵刃直接打斷。
而安曜館的人沒了刀,一大半技藝就無法發揮出來了。
這個技巧針對安曜館的人無疑是非常恰當的,不過陳傳卻并不依仗刀法,他并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刀身前段飛去,他卻正好利用塔魯這一個發勁的當口往里欺入,手中的斷刃當作短刀繼續向后者刺去。
長棍一旦被近身,那幾乎就沒有作用了,不過在這個時候,塔魯又進行了另一個變化,雙手一使勁,啪的一聲,長棍竟是自己從中而折,變成了兩根短棍,手腕一轉之間,就將斷刃劈擋開來,再是齊齊向前一戳。
等到陳傳閃身向后退避,她轉動身形,兩根短棍上下揮舞,帶著嗚嗚破空呼嘯之聲,或砸或挑,或劈或打,從各個角度揮舞過來。
陳傳保持著與她相當的力量和速度連擋十余招,這個時候他開始發現了,隨著勁勢的展開,棍上的勁力越來越大。
這不是其本身的力量增加了,而是對勁力的運用更為舒絡,發力更是合理,還有可能是某些地方的異化組織發生些微的增長和改變。
不過即便他壓制著自身的實力,在對敵經驗這方面卻是沒有可能自我消失的,所以他很快捕捉到了一個短暫的呼吸的間隙,這似乎是因為攻擊之中某個節奏沒能調整好,也可能是兩館勁力結合還有些瑕疵。
總之這是一個破綻。
他相信塔魯和自己切磋的目的,除了更好的掌握勁力,也是希望自己能幫著找出她進攻中存在的破綻,所以毫不客氣趁著這個空隙一刀斬在棍身上,挑開半邊封門,改守為攻,往里踏步欺入,不斷揮刀劈斬。
塔魯被擋開的一根短棍來不及抽力回防,只能用單獨一根短棍迎擋,可是陳傳在知曉了她的發力方式后,結合她的氣息,每一次都能披在她發力的節點上,令她無法充分發力,導致每接一刀就會往后退上半步,原本整合緊湊的勁力漸漸松垮起來。
連續十數刀后,感受到前方抵擋的力量已經嚴重不足,陳傳猛地一個上挑,當得一聲,那半根短棍飛了出去。
不過他能感覺,最后關頭,塔魯是主動放棄的,其往后一仰身,躲開斷刃,隨后一擰身,往里靠來。
陳傳勁力收放自如,刀身往下一落,立時頂在了她的肩頭之上,后者卻絲毫不管,借著轉身,另一根短棍則往他腹肋方向抽來。
他伸手一拍,頓時將短棍拍開,發現上面毫無力道可言,塔魯喝了一聲,那只空出來的手赫然抓向了他的肘部。
單流館以拳腳為主,最擅長的其實是散手,但也兼有一些擒捉技巧,這一招“傷返”正是用來在關鍵時刻破局的。
可還是之前的原因,這招對付安曜館很好,放在陳傳身上卻沒能起到應有的作用,他手一轉一拿,不但頂開了塔魯的制拿,而且還一下將其手腕拿住了,擒捉勁力瞬間進入其身體之內,塔魯半邊身體頓時一麻。
還沒等她調整過來,那把斷刃已經指在了她的頸脖上,見此她立刻放棄了繼續的打算。
陳傳見她放松了繃緊的身體,就將她放開,退后了幾步。
塔魯活動了一下酸麻的半邊身體,等重新站直后,對著他深施一禮,鄭重說:“陳先生,非常感謝!”
陳傳拱手回了一禮,說:“不必客氣。”
塔魯重新直起身后,非但沒有打輸的沮喪,神情卻變得極是振奮,因為在剛才的打斗中,她領會了很多自己一個人恐怕長久琢磨都無法掌握的東西,等回去消化,想必實力一定還能有一個長足的進步。
陳傳這里也不是沒有收獲,塔魯一些勁力的表現給了他很多的啟發,特別是長棍勁力與自我勁力結合之下,實力可謂倍增。
這讓他覺得,自身所琢磨的勁力不應當是獨立的,還應在一定限度能與自身所使用兵器相結合,并在借用兵器時需要能發揮出比拳腳更強的實力,這樣才能發揮出兵器的優勢。
嗯,等到雪君刀蘇醒之后,這方面可以再深研一下。
因為現在時間還早,所以他沒在這里待著,和得了極大的收獲的塔魯一起從這里出來,回到了島嶼之上。
這回為了感謝他幫著擊退安曜館,橄伯特意安排了一個篝火晚會,并為他準備了許多這片島嶼的美食。
陳傳倒也不急這么一時半會,嘗過美食之后,這才一個人回到裂隙之中繼續修行。
沒有了干擾,他又回到了之前的修行節奏中,夜間在此積蓄精神,白天則是回到蓮花座前松緩自我,同時進行一些其他方面鍛煉。
有的時候,他也會試著教導一些單流館的弟子。
此前他看到了不少單流館秘傳,雖然他自己不用,可是憑他的眼界卻不難理解,一眼就能看出這些弟子處在哪個階段,各自的問題出在哪里。
由于他的指點可謂立竿見影,使得更多的弟子過來請教。
他對此也沒有嫌棄,因為單流館弟子上下加起來就二十來個,其中大半還是小孩,能接受他指點就寥寥三四個。
況且他拿了武毅的教師證,在擁有資源的同時,肯定是會要求他教導一些學員的,現在正好借此機會熟悉下。
又過了幾天之后,島上的連續十余天的大風終于停歇了下來。
這一天他從裂隙回到崖山的時候,看向外面,見到的是已然變得晴朗澄澈的藍色天幕,還有海面上的點點白帆,島嶼上升起的灰白色濃霧一直騰向了天空高處。
現在已經是七月底了,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等到八月下旬,他就不得不回去了。
此時他回頭看了一眼,見平臺許多弟子正在橄伯的指點下在練習拳腳,但是沒見到塔魯,回想了一下,似乎幾天都沒有見到了。
這個情況不太尋常。
他想了想,走到了橄伯這里,向他詢問:“橄伯,塔魯這幾天去哪里了?”
橄伯說:“正要和陳先生說。”他讓那些弟子自己去練,隨后說:“遠洋開拓集團的人到羅旺島了,他們之前派人過來邀請塔魯,說是商量格斗館存續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