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傳一刀劃過之后,眼眸中映照出了凌助理頭顱上那一抹驚愕詫異的神色,后者似乎不信他這一刀來的如此之快,如此之鋒銳。
而這個時候,紅拂的那一刀,還有那被拖拽回的流星錘,此刻全部都是落在了他身上,并分別傳出了兩聲爆音。
然而這么強橫的攻擊落在身上,他卻連動都不動,且恍若無視這等攻擊,于此刻他伸出手去,一把就將凌助理的頭發抓住,令其懸在那里,并任由那具無頭尸體從真形樹上落了下去。
而這一刻,紅拂忽然一頓,她眸中冷漠與靈動交替來回,但是沒有再向他動手,而是持刀立在了一邊。
陳傳用手平舉著凌助理的頭顱,語聲淡然的說:“凌助理,你輸了。”
凌助理臉上露出一縷贊同之色,微笑著說:“是的,你贏了,剛才那是靈覺么……”
他露出欣賞的神情,“我果然沒看錯你,這樣的實力,如果加入我們,那么我們的愿景成功的可能更大,可惜了。”
陳傳注視著他,說:“我要問你一句,你說處理局里有人讓你來對付我,你知道那個人是誰么?”
凌助理說:“很遺憾,我只是受了中間方的轉告,那個人很小心,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你知道的,成功之后我就會離開,我也無所謂那人是誰,只要對我行動有利就好。”
陳傳從他散逸出的精神中看出,他說的是真實的,于是又問:“那這株真形樹現在在交融地么?”
凌助理對此回答的也很利索:“對,它就在那里,我們的人看著它,如果陳主管你有興趣,你可以試著去找,我很期待你的選擇,雖然我看不到那個結果了。”
“學院里除了你,還有誰參與這件事?”
凌助理微笑著說:“這個問題,我說了陳主管你敢信么?”
陳傳點點頭,“最后一個問題,”他目光凝定在其人面上,“大轟撞就將來了,按照你們的想法,真形樹如果在那之前還沒有完成你們之所想,你們又準備怎么應對呢?”
凌助理笑容不改,他說:“大轟撞或許在幾年后到來,也可能在十幾年后,而恰恰是因為時間緊迫,所以我們不能停下自己的腳步,必須爭分奪秒,去用盡一切手段完成這些。
如果在到來之前還沒有完成,那么我們就提前進入交融地,那是兩個世界最早交融的所在,能夠承載兩個世界的余響,政府和公司都在那里有布置,那是最有可能一直存在下去的地方,我們會在那里繼續完成我們的事業。”
陳傳說:“所以,你們所謂的準備,所謂的理想,其實到最后仍是選擇避入交融地?”
凌助理疑惑的說:“這難道有什么不對么?正是因為有了真形樹,所以使人不必再拘泥于形體,可以暫時拋棄這些負累,以意識的形式寄居在里面,只需等待著重獲新生的那一天就好。”
他惋惜的說:“陳主管,我真的希望你再好好考慮一下,不必局限于人類或世界固有的枷鎖和認知,世界在改變,世界上的人也應該拋棄過往,重塑認知。”
凌助理說完這句話后,看到了陳傳平靜的眼神,隨后他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正還想說什么的時候,臉孔忽然扭曲了起來,頭顱亦是整個開始鼓脹,似乎一股力量要從里面沖出來。
在頭顱撐到極限之后,伴隨著砰的一聲悶響,頭顱整個爆裂開來,就如同一個盛大的煙花在這里炸開。
陳傳平靜的看著,他緩緩收回手,手指上掛著一個透明而纖細的枝體,那是凌助理所佩戴的界憑。
這東西拿回去檢測一下,或許能有所發現。
而隨著凌助理這一死,整個空中花園的場域權限此刻自然而然落到了他這里。因為這里只有他權限最高了。
陳傳看了一眼紅拂,后者的眼神在迷茫了一瞬間,就又一次恢復了靈動,并深深的注視著他。
他正要解除這里的場域,紅拂這時忽然開口,“我想離開這里。”
陳傳訝然看向紅拂,這是他第一次聽到紅拂在這種狀態下開口說話,在平時所聽到的大多數是冰冷且無感情的聲音。
他問:“為什么?”
紅拂垂下眼眸,說:“因為我的自主意識。學院能容納我的自主意識存在,是因為我能做出更多自主的反應,好更方便的為他們服務,但那是在符合他們意愿的前提下。
可我剛才在明確的指令下做出了抗拒的舉動,這已經被記錄下來了,學院隨后一定會設法‘修正’,將我的意識泯滅。”
陳傳點點頭,問:“需要我怎么做?”
紅拂看向他的刀,“交融地的通道打開,我可以去往那里,學院程序上不容許外顯意識體去往那里,按照程序,如果脫離出去,則必須及時切斷聯系,自我凈化。
她靈動的眸子望向陳傳,“我會試著去往那里,你的這把刀可以將我的外顯意識從主體上斬開,然后我就可以從中脫離出來。”
陳傳謹慎的問:“這對你本體會造成什么影響么?”
紅拂如實回答:“會有一定的影響,但本體能很快恢復,而今后再次顯現出來的那個意識體,那將會是另一個完全服從命令的我。”
陳傳了然,對此沒有絲毫遲疑,點頭說:“好,我幫你。”
紅拂眸光看他片刻,忽然身化一抹翩然飄飛的紅影,轉身往那交融地的通道那處落去。
陳傳此刻微微閉目,他仔細感受了一下,的確感覺一股精神氣場,其好像似是一道絲絲縷縷的無形旋流,并牽引著往交融地的深處延伸而去。
他站在枝干之上,把住雪君刀的刀柄,身上的氣場精神逐漸高昂,等完全攀升到巔峰之后,眸光一睜,一個縱身,雙手持刀,高揚而起,隨后自空落下,同時重重一揮!
一道刀光從交融地通道之上一斬而過,直落至地!
砰的一聲,他雙腳牢牢踏在地面之上,而在身側一端,那巨大的交融地通道上,那一道飛騰的精神漩流卻是從末端被斬斷,前端自然向外分散。
他緩緩直起身,看了一眼,對面再沒有什么動靜傳來了,看來紅拂已經擺脫了拘束,自在而去了。
不過今后學院里,恐怕就再也見不到之前那個具備自我意識的紅拂了。
他轉過身,正要選擇解除這里的場景,不過就在這時,卻忽有所感,回頭一看,卻見一縷紅色圍巾飄蕩過來,然后旋轉著飛到了上空。
他抬起頭,感受到了一股自上傳遞來的意念,紅拂的意識體脫離了主體,便成了無根之萍,是必須要有一個寄附的,否則無法長久存續下去,所以其并沒有選擇立刻離開,而是想選擇他這里作為依附。
作為回報,如果他遭遇難以處理的危機,亦會現身出來相助護御。如果他不愿意,則會離去另尋寄托。
陳傳看著飄懸在上方的紅色圍巾,略作思索,點了點頭,于是那圍巾往下落來,最后搭在了他的頸脖之上,并隨著一陣氣流飄揚了起來。
陳傳看了一眼,隨后一點界憑,過去片刻,周圍的場景如碎裂一般崩塌。
他抬頭目注著樹上那些掛著的大腦亦是一個個消散,腦海不禁出現了吳老師的身影,以及他所記錄的那些筆記,并且他還想起了當初進入中心城處理的第一個異常,想起了那個無辜被害的小滿,還有他那個變作假人模特的哥哥。
他有種莫名的感覺,那株樹上的某一個腦袋,可能就是小滿的哥哥。
隨著所有的光影全部消散,這里又一次變回了那個空中花園的模樣。
處處鳥語花香,花樹繽紛,好像之前那些丑惡從來沒有出現過。
他這時目光一瞥,見到了凌助理的無頭尸體躺在那里,身邊不遠處落著那一套流星錘,而他的雪君刀刀鞘則掉落在了另一端。
他走了過去,將刀鞘拿起,將雪君刀還歸鞘中,隨后搭住界憑,擬了一份報告。
大致是武毅學院助理凌見行妄圖襲擊他,現已被擊斃,要求立刻派遣人員過來帶走尸體并檢查,同時提醒安盾,啟用不信任條款。
既然凌助理明確說了處理局里有問題,那么他當然要有所提防,這件事就要設法遮掩下去,好秘密進行調查。
還有凌助理能夠取到更高的權限,難說不是得到了某些人的授權,而且他記得,當初那個擂臺賽事可是那位談副校長提出來的,很難說這件事和其沒有關系。
這位談副校長此刻同樣在白鳥區開會,事發的時候并不在學院之中,可以說是正好避開了。
而“不信任條款”就是運用在這種情況之下的,這只有實權派的調查主管有權力啟用。
在他向上層提交報告并得出階段性的結果之前,這個消息將不會對其他任何不相關的人員公開,也不準向其他地方傳遞消息,以此保持信息封鎖狀態。
不過一刻鐘,來自處理局的精銳處理小組就趕到了學院之中,接手并開始處理這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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