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荒聯軍的腳步,在碎星淵停了下來,既是清點收獲,也給參戰修士一個休整空間。
此地不同重溟海,兩道峽谷高出海面,正好擋住狂風巨浪,成了難得的世外桃源。
海不揚波,平安無事。
將來哪家要在這兒立下道場,需要投入的成本最少,不用像重溟海那樣布置到了海底,光是設立陣法,辟水禁制,都是大筆靈石支出。
如果附近沒有開源渠道,海底道場就是有出無進的吞金巨獸。
看著隱蔽神秘,要用十倍以上的運行成本換來。
海域資源,就是看著美好,擁有無限遐想空間,實則難以落地轉化為實際收益的存在。
白子辰也是在翻閱了魚龍宗相關玉簡后,才能理解為何道德宗存思峰獨占多座大島,近乎壟斷了內陸和外海的商路,每年還要額外拿出來天文數字的靈石,得用內陸的收益來填補海上的虧空。
每向前推進一步,得以千年為單位,乃至萬載。
比如重溟海往東三萬里處,就有一條萬年玄冰礦脈,礦床直接裸露在外,儲量何止萬萬斤。
對于修習冰系功法神通的修士來說,萬年玄冰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還無副作用,不會像服用丹藥多少留下些丹毒。
就算當成營造材料,也是搭建最頂級宮殿的首選,尤其在海域當中。
只要能運回內陸,數量再翻幾倍,都能輕松去化。
但只要深思開采成本,就會望而卻步。
礦脈深處海底,不考慮海中妖獸襲擊,暗潮涌動,至少得結丹境界才能長期生存。
即使道德宗,又能調遣多少位結丹修士來做苦力,整日掘石采礦。
有心氣者,也不可能將寶貴的修煉時間浪費在這上邊。
只有遍布在島嶼或近海的礦脈,才有開發價值。
至少,目前來說是如此。
碎星淵就是如此,兩道峽谷底部填著的碎石竟然皆為天外星鐵。
砸開之后,就能見到點點碎星,最大不超過指甲蓋。
是九天之外星體炸碎,飛出的殘片和普通精鐵熔鑄在了一起。
估計隨著一場流星雨,落在黑海,被妖獸收集起來堆成碎星淵的進出通道。
連著深挖數十丈,才見到普通泥石,沒有了天外星鐵影子。
修仙界記錄在冊的天外星鐵林林總總,超過三十種,以四階靈材為主,也有五晶神鐵這樣的頂級五階靈材。
開采天外星鐵,既無風險,又能立刻兌換成開荒功勛,參戰修士自然一個都不愿離開。
哪怕身上帶傷,還要堅持下去。
這可是于生死間拼殺,堅持到了眼下的回饋,怎可能放棄。
開荒功勛能夠兌換的功法丹藥,全由道德宗提供,平素在拍賣會上無緣一面的珍品。
尤其涉及到破境丹藥、靈物,拍賣會上溢價一倍都很正常。
但只要有著功勛,道德宗盡數放開兌換。
又因為此次開荒戰爭主導者有著兩家,在分配計算時候十分復雜繁瑣。
衛道已經傳書一封,向白子辰抱怨全部精力被和道德宗結算交接給拖住,每天新增文書超千卷。
他再是長于庶務,又挑了數十位干練弟子,還遠遠跟不上進度。
等重溟海和碎星淵的收益開支一入賬,更是千頭萬緒,難以厘清。
只有兩個選擇,要么全部跟著道德宗的賬走,照單全收。
只操盤過黑山范圍的幾場開荒戰爭,涉及人數不過萬名,平均耗時一年以內。
和遠征黑海,整場戰爭將以十年為單位,輪轉參戰修士在百萬以上,后勤補給,關聯宗門,復雜程度說是千百倍都往小里估了。
衛道他們,和道德宗修士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純純的被碾壓。
就算人家給了幾份假賬,混在浩如煙海的文書當中,也不可能查驗出來。
白子辰相信,正處在蜜月期的道德宗不至于在這種事情上糊弄,引得自己不快。
這可不是些許修煉資源,多少靈石能夠彌補回來的。
可將核心數據全然交于他人手中,怎么都不是一回事。
那就只有第二種選擇,拉人入場,尋找外援。
碎星淵深處,有著三大血潭,靈氣濃度只是普通四階,但無數年來荒獸后裔如果是正常坐化,死后都會投身其中。
潭中血水堪比劇毒,能輕易消融荒獸妖軀,一身血肉化入其中。
代代積累,血水粘稠如膠質。
妖獸再重的傷勢,只要往里邊一滾,都能恢復的七七八八。
當然,時間不可太久。
否則過猶不及,反過來叫血水滲入體內,中了融血劇毒。
自身血脈會被逐漸同化消弭,哀嚎四十九天后成了最普通的妖獸。
先前開荒聯軍久攻不下,就和這血潭有著莫大關系。
除去療傷,血潭還有一大功效,就是激發妖獸體內隱藏的血脈。
數萬年下來,潭中血水混雜了修仙界所有妖獸的血脈,除非是太古壽龜這種歷史上只出現過兩三回的異種血脈,沒法在其中找到。
所以,完好無損的妖獸往血潭中翻滾一圈,事后好好煉化血水精華,有機會激發出埋藏在體內最深處的血脈力量。
這對顯形血脈不算強大的妖獸來說,是改變命運的最大機會,一般妖獸還輪不上。
每次使用,需要血潭一下蒸發三分之一的血水,形成血霧融入妖軀。
會影響到血潭平日里的正常使用,所以碎星淵的主事大妖輕易不會動用。
不過此刻碎星淵換了主人,白子辰一聲令下,立刻就發動起來。
滾滾和玉兔一妖各自站到了一個血潭上邊,血霧瘋狂環繞,結成了一個鮮紅繭子。
白子辰兩頭靈獸,滾滾是太極獸變異,看靈覺強度,隱藏血脈應該相當不俗。
玉兔是月影寶兔血脈,當初在爛柯山所有四階大妖里邊都屬最低等的血脈。
因著只有借助月華調理靈植,搗藥配置的本事,連爛柯山都沒出過,人族這邊還沒收集到有關于它的任何資料。
兩妖能不能借助血潭,激發其他血脈,提升自身上限,就要看各自緣法。
反正數月之后,等血霧盡數吸收,就能知曉。
“一般宗門即便有這本事,發現數據有誤,未必敢冒著得罪道德宗的風險提出來……要精于此道,又要一定程度上不懼道德宗,起碼不是應聲蟲,選擇面一下就小了好多。”
白子辰在血潭附近,靈氣交匯地方搭了一間木屋,好時刻關注靈獸變化。
“離開東域前,馬攸曾私下找過我一回,透露出想要聯手意思。它家在兩族大戰中化神未至,形象大跌,更擔心道德宗秋后算賬,想將我綁在他們戰車上邊。比起真心合作,更像是扯上虎皮,為自己多爭取一張籌碼。”
雙瞳中異慢緩緩消退,見識過燭龍陰陽瞳的神效,最近都是在主修這門瞳術。
五凰劍宗的化神老祖不論是何緣由,沒有來到戰場,對宗門的負面影響巨大。
要么畏敵避戰,為求最后的一點殘喘壽命,坐視了人族有極大可能陷入妖族手中,億萬生靈淪為奴仆甚至口糧。
要么就是已經在洞天中秘密化虹,五凰劍宗秘不發喪。
不管哪種,對五凰劍宗來說都不是好事。
反正,兩族大戰中沒有化神級別出手的宗門,皆被拿下了超級大宗的名頭。
天星宗和青蓮劍宗這種有化神檔次出手的宗門,才能保留超級大宗的稱號。
一下子,就讓修仙界中所謂的超級大宗少了大半。
白子辰和道德宗現在關系密切,知道道德宗并沒有刻意追究的想法。
不過人家本就和五凰劍宗關系不算融洽,之后兩家弟子見面,火藥味肯定會更濃。
五凰劍宗給出的條件非常優渥,可白子辰仍然沒有合作的傾向。
尊重都是相互,既然道德宗目前各方面都在釋放善意,他就沒有必要再去故意觸怒對方。
除了五凰劍宗,還有其他的合作對象。
“君之才華,暌違多年,不曾忘懷。若有空暇,可來碎星淵一聚。”
白子辰想了一想,取出一張貝葉,以指作筆,在上邊留下這行文字。
注入真元,字跡緩慢變淡,沒了蹤跡。
這是邪命宗的特殊靈寶,持有者不管相隔多少萬里,皆可通過貝葉相互傳遞了消息。
且能根據煉制時候,每一張貝葉的不同紋理,都有相應的傳遞對象。
是還在中域的時候,山知相贈的寶物,用來相互溝通。
要說缺點,就是使用門檻最低要到了元嬰真君,否則連催動貝葉都做不到。
且消息傳遞速度和篇幅,和自身修為相關。
白子辰測試過兩回,可能還沒自己全力御劍來的快。
前些日子,收到了山知來訊,說是前往爛柯山沒有遇見,想要登門拜訪。
聯想到眼前困境,覺得可以一見,說不定就是一個很好合作對象。
“邪命宗隱居洞天,每代弟子不會超過三人,沒有要求到道德宗的地方,獨立性上勝過任何一家宗門。”
“山知突破瓶頸同我有關,說我命格貴不可言,受我刺激照見兩族大戰未來,大道反饋,直接晉升。對他有恩,且山知自己都說了,想要再有進步,必須待在我身邊。”
“全知全能,即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山知目前走的全知大道,已入正途,用在對賬上那是大材小用,任何小動作別想瞞過山知的慧眼。”
白子辰總結了幾點和山知合作的優點,缺點就是一位精研全知大道的大真君是否愿意屈尊做這等瑣事。
反正是山知主動來信請求,希望能有更多合作機會。
訊息發出之后就不再多想,看了眼兩個血繭還裹的嚴嚴密密,伴隨有力心跳一漲一縮。
收起精神,研究起九晶上人傳下的那篇化神渡劫秘術,如何應對心魔劫。
因為是用金蝌靈文寫就,剛剛學會的白子辰看的非常吃力,往往要讀誦數遍再結合上下文意思,才能勉強看懂。
真要修煉一門秘術,只做到這個程度肯定不行。
事涉渡劫秘術,一點偏差就萬劫不復,哪里敢大意。
“我當年化嬰,天雷引來了未來星宿劫,已經是遠古神話中的天劫級數。除我之外,很難想象有結丹圓滿修士能夠渡過。”
如今回憶起來,仍然被未來星宿劫所震驚。
化神嫡系后人和各大宗門的圣子圣女,坐擁一門一派修行資源,在結丹期時候能夠堆起來的上限和他相較可能還略差一籌。
要是照比遞增,比未來星宿劫還要強大許多的天雷劫,能讓所有元嬰真君死心,根本不可能渡過。
反倒是心魔劫,和普通化嬰劫難不相上下,沒有出現任何異常。
所以白子辰并不指望這卷渡劫秘術能起到什么大作用,能夠觸類旁通,讓他多上一些經驗就好。
此外,能夠將這卷秘術吃透,這個過程中他的金蝌靈文能夠突飛猛進。
修仙界中那些秘境遺跡,很多都有上界仙人的蹤跡,不拘留下只言片語還是長篇大論,全是金蝌靈文。
那樣就不用求人,再去購買譯制好的書文,直接理解就可。
“白真君可在屋中,郁子良來訪。”
一道身影落下,遠遠就停住腳步,開口相問。
沒有以真元加持,輕飄飄發問,但只要屋中人清醒,就不可能會錯過。
“郁道友進來吧,我已經做完了今日早課。”
郁子良靜候片刻,收到回應后,才是整理了一下道袍,畢恭畢敬的走向木屋。
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拜見白子辰的時候,其恭謹態度,應對禮儀,已經很接近面對化神老祖。
郁子良攜著幾塊玉簡,里邊分別記載了碎星淵的一次性收益,包括天外星鐵和荒獸血裔的材料。
“些許庶務,交給后邊弟子去看吧,我不耐煩看這個。”
已經有了主意,白子辰才不去插手這些東西。
既費心力,還有可能一無所獲,還不如等山知這個查賬的人形外掛到了再說。
干脆擺了擺手,都沒有接過來。
“除此之外,還有兩事要向真君稟告。”
郁子良微微吐氣,只覺得面前這雙眼眸充滿氣勢,有著無盡威嚴,讓他都生出被剝光看透的感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