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連劍陣都沒法擺下，不如將無上清微劍匣催到極限，試試它對這口飛劍的吸引力？”
白子辰五指張開，有劍光在指間流轉，明暗交替。
他搜天索地，以位格最高的紫薇眩雷劍施展洞若觀火，都未能窺得劍蹤。
一口五階飛劍，如果刻意隱匿蹤跡，不欲無求，還真沒法奈何得了它。
紫薇眩雷劍位格雖高，可目前一樣是五階，表現出來的威能有高低差距，但無質的區別。
正想著要不要換個法子，將飛劍勾引出來，背后突有大危機升起，一股寒氣爬上脖頸。
頭頂云彩紋絲不動，空中氣流停止旋轉，整片天地都像是遇上了極恐怖的存在，一切事物被按下了靜止鍵。
白子辰掌心劍光瘋狂閃動，就像油盡火燭，隨時有可能撐不下去，即將湮滅。
丹田氣海之中，小白元嬰不受控制的伸了一個懶腰，眼皮下垂，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轉眼功夫，小白元嬰已經跌坐地面，掐了一個清心咒，仍是昏昏沉沉的倒去。
只余一絲清明，勉力維持。
但連聲呼喚，得不到一絲回應。
體內真元，亦是沉寂下去，運轉不暢。
洞玄戮神劍經運起十二成的功率，像是一個風洞，狂風呼嘯著往里邊倒灌。
尋常元嬰，不，正常大真君這個時候都要被打落凡人，御使不了任何神通法術。
只是憑著洞玄戮神劍經修煉出來的真元堅韌鋒銳，或許還有參同契無形的作用，還能調起縷縷真元。
白子辰緩緩轉過身去，有著鋪天蓋地的恐懼一波接著一波的襲來，不受控制的滋生彌漫。
只能憑著堅固道心，頑強堅守。
眼睛稍稍向上抬起一寸好似扛著雄偉重山，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嚓響聲。
視線當中，有一抹白袍衣角。
不知何時，這人欺身接近他百丈之內，神識沒有任何預警。
還是等體內已經起了變化，靈覺警示，才察覺到不對勁。
‘化神！還非一般的化神！’
白子辰心中瘋狂吶喊，來到蓬萊仙島后盡可能和化神有關人物保持了距離，擔心的就是這種情況，沒想到還是躲不開。
只是來枯峰覓五階飛劍機緣，都能撞上僅有五名的化神尊者。
照理，又無大事發生，化神怎會隨意走動，等于在浪費生命。
有什么事情，自有弟子手下辦妥。
且這種威勢，對周圍的影響力，絕非一般化神能夠做到。
他又不是頭回見到化神，赤耳老祖全盛時期，都不可能對他做到這般壓制。
這是大道真意碾壓性的優勢，才能形成的效果。
‘只怕面對天罰峰主，也不過如此了……’
白子辰一點一點挪動目光，三分劍意支撐，三分燭龍陰陽瞳神異，三分光陰真意轉圜，還有一分不屈戰意。
沿著白袍上的復雜紋路，有氤氳白氣升騰，變幻種種金蝌靈文，終于見到了還未出手就讓他陷入如此境地的人物。
“元嬰后期？倒是有趣，我怎不知海上何時出了這樣出色的修士……”
白袍少年走近兩步，面貌陰柔，聲音清冷，好似從天外傳來落在玉盤上邊。
他身上白袍樣式奇古，和當下風靡法衣相差甚遠，古樸的有些陌生。
‘化神后期，甚至是化神圓滿！’
白子辰大聲吶喊，聲嘶力竭。
白袍少年的大道似是能化去他人真元，和那末法之風有些類似，當然效果強上太多。
末法之風他可無視，任憑吹拂，而就這么會兒功夫，體內真元又降了兩寸，已經在透支經脈中最后一點殘渣。
此等大道神通或許在面對同階時沒有那樣好用，可對上相差一個大境界的元嬰真君，真是效果拔群。
當然，化神對付元嬰，本就該彈指拿下。
只是白子辰這個異數，本能憑劍道行逆天之舉。
偏偏遇上最為克制的神通，十亭實力發揮不出一亭。
腦海中飛快劃過二魔三仙的資料，數息當中就確定了此人身份。
“陰祖安期生！蓬萊島上的化神實力居然如此強橫，起碼從境界上和天罰峰主站在了同一水平線上……如果二魔三仙都是這個實力，那對蓬萊的實力評估就又要向上抬高數層。”
化神后期和化神初期的差距，可以參考天罰峰主和青丘之主。
后者就算躲在青丘山上，借助妖族圣地數萬年底蘊，都只能勉強守住，不敢輕離一步。
否則，天罰峰主哪怕在天涯海角外一擊，都能將九尾天狐重傷，甚至有隕落風險。
當然這里邊有天罰峰主實力經天緯地，在化神當中都屬萬年一遇，可也能看出化神后期和化神初期間巨大鴻溝。
二魔三仙既能并稱，只怕幾人間不會有檔次的區分。
“晚輩蘇無名拜見陰祖……”
白子辰都不用偽裝，神色虛弱，說話聲音細若蚊鳴。
白袍少年正是二魔之一，陰祖安期生。
“這地方荒涼的很，既無靈物又無人煙，你來這兒是為何事，莫非也為了那劍兒？罷了罷了，問話太累，哪有搜魂來的清晰快捷。”
陰祖從寬大白袍中伸出一只修長好看的手掌，輕輕一招，即成巨掌要將白子辰擒下。
“閣下何必咄咄逼人！大路朝天，各走兩邊不好嗎？”
白子辰眼角一跳，毫不猶豫的一掌擊在丹田上，識海中掀起狂風暴雨，將小白元嬰晃醒。
小白元嬰雙目淌下血淚，吐息叱喝，懷中無上清微兼劍匣有靈光沖天。
三口飛劍繞匝一圈，破去陰煞巨掌，回到周身守的嚴實。
“好，好的很！”
陰祖面上青氣一閃，語氣冷的好似從亙古冰山上流淌而來。
“你算個什么東西，以為有幾口五階飛劍護身，就能同我談條件……”
陰煞巨掌重新凝聚，愈發凝實宏大，化掌為指，狠狠點了下來。
這一指明顯運上真意，陰祖背后有一座鬼蜮升起，無數陰森殿堂林立，鬼差魔將來回巡邏。
洞天顯現，立即影響到了真實界，好似墮入真正的鬼都，耳邊都是凄厲喊叫，陰森呢喃。
那幾株保持著脆弱平衡，一直存在的古樹受到侵襲，瞬間就枯萎凋謝，倒地成了一堆碎屑。
別說元嬰，就連化神初期不運用洞天之力都沒法抵御，要被拖入鬼蜮當中。
可指頭停在白子辰身前丈許，一動不動，并非陰祖良心發現，而是小白元嬰躍出泥丸宮，亮出一招起手式。
肉身同樣照做，有時光長河在身后奔騰，成了鬼蜮當中唯一的例外顏色。
“青帝長生劍！”
陰祖一字一句，從口中吐出，震驚，不可置信，還混著一絲驚恐的復雜情緒。
“晚輩在劍道上差強人意，正巧對光陰大道略有研究，可同出四劍……不知憑此，能否同閣下談上一談。”
在這種時候，白子辰嘴角居然流露出淡淡笑容，光陰真意已經鎖定對手，隨時都能演變到下一階段。
他賭贏了，陰祖不光認得光陰之劍厲害，甚至直接叫出這門無上大神通的名字。
再結合陰祖口中也是尋劍的內容，讓他想到了一個極為可怕的設想。
他的青帝長生劍不到火候，遠遠沒到蘊劍完成的時間，就算要強制催動也沒幾分效果。
但引而不發，只是震動時光長河，就算蘊劍中途的青帝長劍也能做到。
此法就怕碰上愣頭青，根本不懂光陰劍意的可怕，照樣迎頭前沖。
那白子辰的空城計，可就唱不下去了。
他賭的就是化神后期的陰祖，不可能不識得光陰劍意的厲害。
別管化神后期的境界是怎么來的，就問他敢不敢接下四劍齊出的青帝長生劍。
絕大多數的化神，只要離開洞天，回到真實界中，所剩壽元很多時候都不如元嬰真君。
一口氣削去四百載壽元，哪怕陰祖這般人物，都沒法承受。
“光陰劍意……人間界中居然還有人能走上這條大道，也算叫我開了眼，確有和我談天資格。今天就放過你一回，等來日再和你做計較！”
陰祖壓低了聲音，默然許久說道。
轉身離去，幾步之后腳踏一只魔鷹，振翅一揮沒了蹤影。
“這就真走了？”
白子辰愣了一愣，主要是陰祖給他帶來的壓迫感太重，有著無法力敵的感覺。
都已經做好了最差結果，那便是獻祭五階飛劍，通過太虛裂劍術換來短暫提升飛劍威能。
五階飛劍再做提升，就算到不了六階，也能擁有一絲開天靈寶的氣息。
一口不夠，那就兩口三口，拼家底都要驚走陰祖。
他受得起傷，敢于每一擊都超越極限，當做生命中的最后一刻拼命。
就賭陰祖不敢，就算借助秘寶短時間在外活動，對他來說一兩次出手就是極限。
在顯化洞天的情況下全力出手，秘寶瞬間就會失效，再往后的每一次出手都會造成大把壽元流逝。
權衡利弊后，陰祖果斷離去，沒有一絲的拖泥帶水。
他只是震驚，作為化神后期的陰祖居然能這樣服軟，等于向他這元嬰修士低頭。
再好聽再狠的話語，都不如狼狽逃遁的身形能夠證明事實。
“似不像耍詐，是真的遠離……難道過去曾在青帝長生劍上吃虧，所以有了應激反應，有著陰影在？”
白子辰做著猜測，沒有立刻將時光長河隱去，免得陰祖還在遠處遙遙觀察。
“此人是我正面對上的最強化神，聽口氣來枯峰同樣是為了尋劍，也知道青帝長生劍……種種跡象都證明，同我猜想的一樣，這位陰祖極有可能是一名上古修士！”
他買來的情報中，那修士說他家先祖是唯一一個知道五階飛劍具體位置的人。
因為老主人坐化前，焚燒手卷書冊，曾有一卷因為材質特殊沒有燒盡，被他打掃房間時撿了去，上邊正描述的枯峰尋劍一事。
那人以道心立誓，此事屬實，絕無外傳他人，可信度極高。
只有最后一個可能，化神本人同樣知曉枯峰位置。
可那位化神坐化都已經四五千年，當日都引發天地同悲的異象，哪還有可能死而復生。
除非，陰祖就是他的轉世之身！
“小小蓬萊，出了不符合元嬰進階規律的五名化神……且境界之高，超乎常理……知曉數千年前舊事，化神隱私……明明青帝長生劍在魚龍宗之前沒有流傳出去過，卻一眼看破，知曉光陰之劍厲害……”
白子辰越想，越是手腳顫栗，將一個可怕事實連結起來。
“如果說所謂的二魔三仙，再往前的代代化神，根本是同樣的五個人，這些事情就全都能夠解釋！”
自從見證冰魄仙子蘇醒，又收回應身，最終直飛上界。
白子辰就清楚，轉世重生或許不受控制，沒法達到年老修士的要求。
但并非不存在，只是常人接觸不到罷了，也斷了轉世秘術的傳承。
如果蓬萊仙島上的化神，并非新修，而是憑著前世積累快速提升，就能解答所有問題。
“還是速速將青帝長生劍真正修成，才出來露面較為穩當……下一回再碰上陰祖，他肯定想出應對法子，不會再像今天這樣連嘗試都不敢，在元嬰小輩面前狼狽逃竄。”
不光是陰祖，如果猜測成立，二魔三仙中的其他人也很大概率有問題。
等這些人有了準備，或是瞧出他虛實，那可糟糕。
面對化神后期，大道神通又天克元嬰的修士，劍道能夠發揮出來的作用就相當局限。
唯有青帝長生劍不論生命貴賤，平等對待每一條生命。
管你是煉氣弟子的百年，還是化神大能的千日，在青帝長生劍看來都沒區別。
一劍下去，除仗著同級別大道能化解一二，其余只看壽元多寡論結果。
壽長，活。
命短，死。
就是那么簡單明了，沒有那些彎彎繞繞。
“還是先行離開，換個地方再說……”
白子辰收起時光長河，準備干脆離開蓬萊，去遠些小島上將青帝長生劍修完再回來。
卻見到倒下的枯樹位置，有一團灰蒙蒙的劍光冒出，探頭探腦。
“是那口五階飛劍？”
白子辰心頭一跳，并不急切上前，怕驚到了它。
只是覺著，這口飛劍樣式有些眼熟，過去肯定在哪里見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