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過去聽道,恐怕會——”
修煉室內。
李頡看著自己父親,欲言又止。
自上次從少城主口中知道,道門真傳這幾個字背后代表的意義之后,他便對這次講道充滿了期待。
傳說中的長生久視、高臥云端的天仙真君的弟子!
那對方講述的修煉之道,得有多精妙?
然而。
期待越深,李頡內心的忐忑不安便愈重。
當初升仙宴上,自己和對方所說的話仍不時回蕩在耳旁,甚至讓他夜不能寐。
對面。
李九略微思索了一瞬,隨后微微一笑,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膀,安慰道:
“頡兒,已經過去了這么久,你還不是好好的嗎?為父雖然不知道你對那位大人究竟說了什么,但想來應該沒有太過份,否則——”
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而是頓了頓,旋即意味深長地感嘆道:
“頡兒,屋頭的一只螞蟻罵你幾句,你會在意么?去吧,那位大人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他會和你一般見識?莫要把自己看的太重!”
靈樞山道場山門前。
此刻赫然已經擠滿了密密麻麻、數以十萬計的修士。
這些人之中,修為參差不齊,但哪怕是最低的,亦有筑基境。
無數道法力相互交織之下。
竟是直接讓此處彌漫著的仙靈之氣變得狂暴混亂起來。
一股躁動的氣息悄然蔓延開來。
所有人的目光,無一例外,俱都一片火熱地盯著遠處那座數百丈高的威嚴山門。
眼神里面的期待之色,直欲凝成實質光芒。
不多時。
轟轟——
伴隨著一陣地動山搖的動靜。
靈樞山道場的山門一點點打開。
一道通體宛若寒冰鑄就的身影驀地映入眾人眼簾。
霎時間。
一絲絲極寒極凍的氣息從對方身上彌漫而出。沿途所過之處,山川、河流、彌漫著的仙靈之氣,甚至……眾人的視線,都被凍結。
寂靜!
原本熱鬧的山門,此刻已然變得如死一般寂靜!
“遵老爺法令,所有人現在開始進入道場,不可無端生事。”
淡漠的聲音驟然響徹在所有修士耳旁。
其中蘊含的無盡冰冷之意,直接讓聽到聲音的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安靜了一瞬。
下一刻。
“我等知道了,多謝大人提醒!”
所有人齊齊恭敬喊道。
且不說對方代表的靈樞山道場,代表的是里面那一尊來自不朽道統太乙無量道門的真傳。
就單單是那明顯合道境的修為。
便容不得這些人不敬畏。
畢竟。
合道境存在被稱之為真仙,無論放在哪里,都是一方不折不扣的大人物。
人海之中。
“這就是真傳師兄們的道場?可比我們黃沙法界恢弘氣派多了。”
甫一走進道場。
丘寒便不由得一愣,旋即驚嘆道。
目光所及之處。
仙光飛騰,靈機閃爍。
白玉作磚,仙金為砌,瓊樓玉宇綻華光,靈鶴珍禽鳴仙樂,好一方仙家勝地。
“哈哈,師弟說笑了,我們區區黃沙法界,怎能和真傳道場相比?”
一旁的男子調笑般地說道。
眼眸之中亦是不自覺閃過一絲濃濃的驚嘆。
“聽說當初真傳師兄在開辟這方道場的時候,直接御使千丈鬼神為其勞力,開山筑殿,辟路鋪橋,這才在短短時間,便有了這般繁華盛景。”
男子解釋道。
“千丈鬼神?”
丘寒咂了咂嘴,實在是難以想象那是何等偉岸場景。
卻在這時。
“丘師弟?”一道確定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聞聲。
丘寒不由轉頭望去。
看清楚的瞬間,他眼神中不自覺顯出一抹驚喜激動之色。
“游元明師兄?”
時間緩緩過去。
道場內一方寬曠無際、一眼望不到頭的廣場內。
赫然已經坐滿了形形色色的修士。
一只只氣息強橫的冰晶仙靈值守其中,維持著秩序。
當然這其實沒有什么必要,畢竟是在一尊道門真傳的道場之中,沒有人會蠢到這個時候生事。
不過寒生還是堅持將法相境的族人盡數抽調了過來。
如此方能顯出道場威嚴!
廣場最中央位置,不知何時多了一座百丈道臺,一個紫金蒲團靜靜地躺在上面。
距離道臺約莫數十丈遠的位置。
得益于道門弟子的身份。
丘寒和游元明哪怕只有金丹境修為,卻也依然坐在了這里,引來無數道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
“師兄,想不到自下界一別,我們竟會在這里再見。”
丘寒笑著說道。
“是啊。若不是此番真傳講道,伱我師兄弟之間,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見面呢。”
游元明點點頭道。
聲音之中透著一抹難以掩飾的喜悅。
偌大一個清霄玄明天,偌大一個太乙無量道門,能遇到老鄉,實屬不易。
“對了,師兄,”似乎想到什么,丘寒不由看向游元明,“農星洲師弟好像在南蟾仙洲的一座法界之中,您可有前去看過他?”
聞言。
游元明搖了搖頭,隨后嘆息道:
“唉,這里距離南蟾仙洲太過遙遠了,師兄也是有心無力。可惜,辜負了院主的期許。臨來上界之前,他老人家還一遍遍叮囑著我,讓我有機會關照一番農星洲師弟。”
“只是,難啊!上界競爭何其激烈!”
“說起這個,師兄您身為福地弟子,可有張景師弟的消息?他那種妖孽,按理來說不應該籍籍無名才對。更別說,當初還是合道真仙親自接引他前往道門修行。”
丘寒目光一閃,旋即接著問道。
“張景師——”
游元明話還沒有說完。
便像是突然察覺到了什么一般,急忙抬起頭,向著高臺上望去。
與此同時。
端坐于白玉廣場中的眾多修士,紛紛如游元明一般,目光不由自主地向著中央百丈道臺上望去。
視線中。
一道遁光自不遠處的一座萬丈雄偉巍峨神山頂上飛出,頃刻劃過天際,徑直落在了廣場中央的百丈道臺之上。
遁光緩緩消散。
露出里面一道被絲絲縷縷混沌仙光包裹的年輕人影。
在數以十萬道灼熱目光的注視下。
這道人影旁若無人地盤坐下去,腦后霍然升起一道六層神異慶云,六色仙光流轉不停,散發出道道玄奧異常的道蘊法理。
同時。
重重疊疊的浩大虛空仙環驟然被撐起,仙光明烈仿若大日。
直教人不能直視。
“吾乃道門赤明太皓洞天真傳弟子張景,按照道門慣例,此番吾將為諸生講道以全因果。諸位當須靜聽,勿要生事。”
一道溫和的聲音驟然響徹在廣場上所有人的耳旁。
伴隨話音的響起。
轟——
十萬里方圓的天空驀地色變,厚重云層變成黑白之色,翻涌著無窮無盡的冰冷殺機。
驀然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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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莫名大恐怖之感出現在所有人的心頭。
“我等多謝上修廣施恩澤,唯愿上修仙福永享!”眾人齊齊一個激靈,旋即感激地說道。
“善!現在開始講道……”
隨著張景開始講道。
道臺之下。
無論是道門弟子,亦或者散修,無論法相境修士,還是筑基境修士,臉上紛紛露出如癡如醉的表情。
更有甚者,修為隱隱有了一絲松動的感覺。
無他。
眾人驚訝地發現。
道門這位名叫張景的真傳,所講述的修行之道,竟然囊括了陰陽五行,宙宇四象等等諸般道理。而且無一不是深奧至極。
基本上每一個人,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修行之道。
“這就是……道門真傳的恐怖么?”
有人不覺抬起頭,望向那一道被仙光慶云籠罩的身影,眼神中閃過一抹震撼。
這是何等恐怖妖孽的存在?
諸般大道,無一不曉,更無一不精。
三言兩語間,便能盡述各道之奧妙,直抵本質核心。
而此刻。
不同于其他修士沉溺于張景講述的種種玄妙修行之理中。
丘寒和游元明二人,臉上的表情卻是早已經凝固。
不知道過了多久。
“游師兄,這位真傳竟然是……是張景師弟?”
丘寒不自覺咽了口唾沫,僵硬地轉過頭,直勾勾地看向一旁的游元明,難以置信地問道。
迎著丘師弟的目光。
游元明木然地點了點頭。
很顯然。
相較于在清明玄霄天第一次見到張景的丘寒。
游元明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哪怕此前在洞真華妙天的驕云秘境之中,他已經見識過這位與自己來自同一道院的師弟的妖孽變態之處。
可妖孽歸妖孽,那畢竟是天賦。
然而成為道門真傳——
游元明心中頓時生出一絲不真實之感。
時間緩緩流逝。
某一個極為靠近道臺的位置。
法相境的黃九龍睜開眼睛,臉上陡然閃過一抹不甘之色。
“本源道意融合,先天元初太一之道,這等通天大道就擺在眼前,可卻根本無法理解。我恨吶!”
他在心中咆哮道。
兩只手更是不自覺緊緊握拳。
不過下一刻。
拳頭便又無力地松開。
呼——
黃九龍頹然地嘆了一口氣,明白自己和那等大道終究是無緣了。
可縱使心中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也對,若是我能輕易領悟的話,估計早就進入某一方洞天修煉了。”
黃九龍苦笑著搖了搖頭,目光旋即朝周圍坐著的其他法相境修士望去。
當看到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俱都是一臉茫然表情后,他方才感覺到心里好受了一點。
嘴角不自覺微微勾起。
果然。
不是自己廢物,而是這位赤明太皓洞天真傳講述的大道太過于深奧。
而在此刻。
一道接著一道的神光輕悄悄地穿過道場山門,旋即出現在廣場上空,化作五尊身纏無量可怖仙光的身影,靜靜地站在一個角落。
為首的是封無虞。
而剩下的四道身影,儼然就是赤明太皓洞天那四尊記名真傳。
聽道片刻后。
“逆反后天諸般大道,復歸先天元初之始!好恐怖的道,張景師弟他——”
四人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驚駭之色,隨后看向最前方的封無虞,目光中帶著一抹探究。
“不錯!”
封無虞頭也不回地說道:
“張景師弟所走的乃是衍世界一道,而且在這一道上的天賦極恐怖,就連師尊都驚嘆不已。”
聽到這番話。
“嘶——”
四人不由面面相覷。
這一刻,他們心中頓時恍然,心中的那一絲不服氣驀地消散無蹤。
難怪老師會將對方收為正式親傳弟子!
時光飛逝如梭。
一天、十天、……、一個月!
講道臺上。
張景兩眼似闔非闔,其中隱隱醞釀著神光。
蘊含著種種玄妙修行道理的話語源源不斷從他嘴中說出,響徹整個道場。
講道的過程。
對于張景而言,亦是一個梳理自身修行的難得機會。
無數的嶄新感悟自心頭浮現。
隨著時間流逝。
他對于太始原界衍世界一道的感悟變得愈發深刻。
某一刻。
張景眼眸中神光大放。
“金丹,神通之道!銘刻種種神通烙印于金丹之中,直至化作一枚完整神胎,繼而孕生法相,此即法相境。法相者,道神也。我道之神,勾連天地,身合道理,一舉一動皆是移山填海之威。”
“而我之道,無論如何變化,亦不過以先天元初開辟混沌虛無,以太一衍生諸界,萬道萬靈生滅無間,是始也是終,是一,亦是萬!”
“終究逃不過‘造化’二字罷了。”
他心中驀地一片空明。
對于將來要走的路,儼然變得清晰起來。
又是十多天過去。
歷時一個半個月的講道,已然落下帷幕。
伴隨著眾多修士的離去,在靈樞山道場之主講道過程中,有數以萬千計的修士感悟突破的消息,也隨之瘋狂向著四面八方傳播而去。
一時間,竟引得那些或因為距離太遠,或因為手上事情太過于重要而沒有前去靈樞山聽道的修士紛紛頓足捶胸,后悔不迭。
當然那都是后話。
靈樞道道場。
主峰大殿內。
張景落坐主位,下方依次坐著包括封無虞在內的五位洞天真傳。
冰涼涼帶領著十多只冰晶仙靈小心翼翼地守在一旁。
“哈哈,此番講道可著實讓師兄驚訝不已啊。沒想到師弟雖然修為不過金丹境,但對于諸多道則法理的感悟,距為兄也差之不遠了。”
其中一個真傳恭維道。
“豈止啊,師弟這一方靈地道場,著實不凡!足可見師弟定然身負大氣運,否則斷然不可能尋到這般道場。”
有人緊跟著補充道。
聞言。
張景不由微微一笑,旋即謙虛地回應道:
“師兄過譽了,與幾位師兄相比,師弟尚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至于此方道場,實屬運氣,不值一提。”
卻不料。
張景話剛一說出口,封無虞的聲音便緊接著響起。
“哈哈,師弟,你這靈樞山道場確實了得,比之師兄的金雞山青神宮,還要勝出幾分。這可不是簡單一句運氣就能解釋的。”
幾人正說話間。
一只冰晶仙靈快步從外面走進來,似有什么事情要通報。
見狀,冰涼涼急忙迎了上去。
三五息后。
“老爺,外面有自稱是太乙閣、以及侗鳴福地,還有道門幾個法界的人,想要拜訪您。”
冰涼涼小聲在張景耳旁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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