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
冰冷聲音還未徹底傳播開來,一尊數丈高牛頭人身妖魔身軀便被一道黑色流光撞碎,徑直化作一團血霧。
血霧籠罩在原地,經久不散。
不遠處。
一隊以一個魁梧中年男子為首的修士,怔怔地望著那道已經快要從視線之中消失的流光,眼神中不由齊齊閃過駭然之色。
“一尊大妖,就這么……死了?”
有人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語氣中透著一絲難以置信。
“君王?”
魁梧男子雙目失神,口中喃喃道。
“什么,君王!”
聞言,其余人紛紛失聲喊道。
“傳說中只有那幾個大國才有的頂級強者,怎么會來到小小的東食國?按理來說,這里有沒有東西能吸引這等存在注意,更別說親自前來啊?”
“莫非是東食國境內……有魔出世!”
一個看上去頗為年輕的女子有些不確定地說道,臉上霍然浮現出一抹驚懼之色。
其他人沒有說話。
女子說的,也正是他們當前所想的。
畢竟是作為屹立在世界頂端、高高在上的君王。
若無魔的出現,這等可怖存在斷然不會來到他們貧瘠的東食國。
而就在這些人思索之際。
卻見遠處,那道烏黑流光身后,一縷猩紅光芒緩緩自虛空之中浮現,而后竟是直接凝聚成一柄似真似幻的血色彎月魔刀。
那柄魔刀出現的剎那。
風云突變,天色驀地被染紅。
一縷縷血色不知名神火開始無風自燃,頃刻便蔓延成一片汪洋火海。
電光火石之間。
血紅魔刀直直地向著那道黑色流光斬去。
速度看似緩慢到了極點,然而兩者之間的距離卻是在極速拉近。
伴隨著這一刀落下。
蔓延四面的血紅神火海洋,同樣跟著朝那道流光倒灌而去,恍惚間竟給人一種天塌了的駭人感覺。
只不過瞬息,便將其徹底淹沒。
天地頓時為之一寂。
不多時。
刀光、神火漸漸消散。與之一同消失的,還有方才那道烏黑流光。
驀然間。
“呵呵,大妖的心核,可不能浪費了。”
一聲輕笑驟然響起,打破了寂靜。
只見一道周身覆蓋虛幻迷蒙仙光的身影悄然出現,彎腰撿起地上牛頭妖魔死亡留下的妖魔心核,隨后再度一步踏出,徹底消失無蹤。
良久過后。
原地方才傳出陣陣粗重喘息聲。
魁梧男子伸出一只手,輕輕接住一片自天穹向下飄落的灰燼。
形似雪花,煞是好看。
“堂堂一尊傳說中的君王,就這么隕落了?連半點反抗之力都沒有,直接被人輕描淡寫地捏死了。”
一時間,他不禁有些懷疑,自己剛才所見究竟是不是幻覺了。
只是……
男子忍不住回過頭。
身后同伴臉上的驚懼表情頓時映入眼簾。
毫無疑問,那不是什么幻覺,而是真真切切發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事情。
回過神來。
目光在不遠處的那團血霧,以及手上的黑色灰燼之間來回逡巡著。
魁梧男子突然感覺有些荒唐。
這算一報還一報么?
可那位畢竟是一尊君王啊!
想到此處。
男子心中不由得回憶起剛剛閃爍而過的一道黃袍身影,心中油然生出一絲疑惑。
這位又是何等存在?
看樣子,剛剛應該就是對方出手,直接抹除了一尊君王。
“黃袍……黃袍!”
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魁梧男子悚然一驚,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另一邊。
徹底擺脫六人糾纏,張景遂全力趕路,徑直向東海之極遁去。
速度越來越快。
兩天后。
他腳步緩緩停住,舉目望去,一座與大陰百萬大山中的那座鎮魔塔如出一轍的九十九層宏偉鎮魔塔出現在視野之中。
陰風怒號!
十數丈的烏黑巨浪裹挾著排山倒海般的恐怖力量,狠狠拍擊在塔身上。
然而卻不能撼動鎮魔塔哪怕一絲。
望見這一幕。
張景心里一沉,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座鎮魔塔——居然沒有福神力量衍生而出的黑霧的掩蓋!這是不是就意味著,福神已經來過此處,將里面的祿神殘骸吞食……
“緊趕慢趕,還是來晚了么?”
他眸光一陣黯淡,卻還是不信邪的繼續向鎮魔塔趕去。
時間緩緩流逝。
一座方圓不過百丈的小島上,鎮魔塔巍然聳立,直插云霄,散發出淡淡的兇煞氣息。
狂風掀起的巨浪一次又一次地從島上激蕩而過,不停沖刷著上面浸滿的暗紅色血跡,以及遍地的人族修士和妖魔尸骸。
踏踏——
微不可察的腳步聲響起又消失。
張景驀地出現。
平靜如淵的目光一點點掠過尸體殘骸,最終直接停留在了石門大開的鎮魔塔上,久久不愿意挪開。
“這些妖魔,還有人族修士死去的時間不會超過五天。”
他搖了搖頭。
已經沒必要再進去。
福神顯然已經先自己一步進入其中,而且這個時候肯定已經離開。
那么里面祿神尸靈的下場,就可想而知了。
“接下來該怎么辦?”
張景眼神中閃過一抹思索之色。
此前壽神給出來的離開之法,伴隨著祿神尸靈的隕落,已經沒有了意義。
而那個福神。
在吞食完祿神之后,顯然已經集齊了福祿壽三道。
按照之前壽神尸靈的說法,對方可能要開始凝聚半步天仙道果,并以此為引,聚合另外一半神魂,繼而徹底復生。
至于奪舍,則是需要在神魂完整的那一刻施行,如此方才能圓滿無漏。
某一瞬。
張景目光陡然變得明亮。
“似乎也不是毫無希望啊!”
“這么短短時間,在凝聚天仙道果前,福神礙于曲君侯師弟的身體,修為了不起也就是法相境。而在斬仙魔刀的加持之下,我未必就沒有機會。”
“對方既然想要奪舍,就說明還是要借助于道門弟子的身份修行。也就說,祂手中必然還有修復傳送陣的本源結晶。”
張景心中暗道。
只要能干掉福神那家伙,這具分身就能保住,還能帶回去海量的本源之力,以及先天神物。
他不由想起大陰的厄難寶庫。
就當前這種情況,每一天說不得都有難以計數的妖魔心核以及詭物存入其中。
不過在此之前。
太上紅業斬仙魔刀一定要蛻變成仙寶才行。
畢竟張景不敢賭,此刻的‘曲君侯’修為會不會還停留在金丹境。
深吸一口氣后。
他霍然看向北方,眼眸中閃過一抹決意。
不覺便是半個月過去。
這一日。
張景靜靜地望著眼前一望無際的貧瘠荒野,臉上不由浮現出一抹驚異之色。
在他腳下,赫然是一條肉眼可見的清晰分界線。
身后是沃野千里的良田,郁郁蔥蔥,生機勃勃;而在身前,則是陡然變成了一片荒蕪地域,冰雪覆裹,怪石嶙峋,草木稀疏。
“北原!還真是沒有叫錯的名字。”
聲音緩緩落下。
張景沒有絲毫猶豫,直接一步踏出,身形在大地上一陣閃爍,頃刻消失不見。
不多時。
北原與大陰交界區域。
某個規模只有數千人的部落聚集地之中。
“阿爹,阿娘!”
一個僅有四五歲大、帶著虎頭帽子的女娃正一邊用小手抹著眼淚,一邊糯生生地大聲呼喊著。
聲音中充斥著恐懼和無助。
在她漆黑瞳孔之中,倒映出漫天紅光,以及一道道猙獰的身影。
哀嚎聲、咆哮聲、厲喝聲,種種聲音匯聚在一起,顯得嘈雜無比,讓人聽起來直欲頭疼欲裂。
只不過這一刻。
在生死危機面前,沒有人再會在關注這等小事了。
所有人都在倉皇奔逃,拼命躲避著一道道妖魔與修士交手產生的余波。
混亂之中。
一道明黃仙光閃過。
張景的身影驟然出現。
在他身前,一個帶著虎頭帽的小女娃躺在一片血泊之中,眼神已然黯淡到了極點,兩只鮮血淋淋的小手正在胡亂地抓著什么。
同時口中還在小聲念叨著:“阿爹……阿娘……”
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張景蹲下身子,輕輕合上了她烏溜溜的大眼睛。
下一刻。
他緩緩起身,先是淡漠地望了周圍一眼,隨后心中一動,彌漫在周圍的無窮業力霎時源源不斷進入體內,被斬仙魔刀吞噬。
神識從體內不停顫鳴的魔刀上掠過,一股瀕臨突破極限的感覺驟然出現在心頭。
張景沒有半點意外。
從東海之極一路北上。
路途中。
這柄斬仙魔刀吸納吞噬了海量業力,再加上其本身便是由先天血金精,經都天神煞靈寶道經妙法鑄造而成,本質極高的緣故。
到如今,品質也該蛻變了。
回過神。
張景淡然一笑,旋即便有一道迷蒙仙光覆蓋全身。
原地頓時失去他的身影。
只有漫天的業力還在不停地聚集。
漸漸地。
絲絲縷縷壓抑到極致的氣機開始一點點擴散開,直接讓諸多正在交戰的妖魔和修士不自覺停下手來,紛紛緊張地向周圍不停掃視起來。
時間緩緩過去。
某一刻。
一道恢弘浩瀚的刀鳴驀地在眾人心頭響起。
血色業火直沖天穹。
森然鋒利的猩紅刀光直接將虛空斬開一道幽暗缺口,彌漫著深邃噬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