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天子,尤其還是布衣天子,通曉近代史事是理所應當之事。
而胡元諸帝當中,朱元璋相較來說最為欣賞的便是忽必烈。
雖然他沒那后世少年郎聞莽對世界的認識,并不詳知蒙古帝國之事。
但由蒙古更元之事,明初諸人知道的卻要更加清楚一些。
畢竟胡元國祚終究不足百年,當年親歷者的孫兒曾孫尚且都還在世呢,打聽起來也并非難事。
蒙古之殘暴,元初之易化,乃至于后來元朝帝位的飛速迭替,明初諸人都清楚得很。
也正是因此,元初時忽必烈的一些仁政便愈發顯得出類拔萃,也襯得其晚年失志之態愈窘。
“就如同朕一般,若非是得了皇后青睞……”
“如何不能言功?”朱元璋不以為然:
“若不是皇后撫慰眷屬,當時和州恐怕也難存,還有江寧之守……”
“兒倒是以為,眼下當需從重之議者,當是這藏地之治。”
有了太子居中調和,馬皇后也不再多言,只是眼含笑意看著從容有度的長子,心中愈發滿意。
朱元璋也是一樣,看著長子在那里侃侃而談后世所言的“神圣不可分割”之說法,眼中也愈發贊賞。
“元世祖喪子之事全因該殺的小人作祟,而且那太子也忒膽小,全然不如咱標兒。”
看著長子侃侃而談,他干脆歪過頭去與自家妹子咬耳朵:
“大明疆域固然比不得元初時廣闊,但咱這洪武帝,妻子皆賢可謂是遠勝那元世祖。”
眼看著明天子一副顧盼自雄的樣子,馬皇后笑著搖搖頭,只是拽著夫君的手又緊了兩分。
元朝分裂自蒙古帝國,同樣也有蒙古帝國喜好征服的特點。
只不過在蒙古帝國的舊疆域上,元朝居東而諸汗國居西,所以元朝注定是無法向西擴張的,這種情況下就只能將目光放到了南面和東面。
忽必烈在位時元朝對外依舊戰爭頻頻,但相較于蒙古帝國早期的西征來說,戰果可謂是寥寥,而從表面上看,其敗因也很難令忽必烈接受。
東征倭國遇上臺風天災這個咱們此前已經說過,就不再贅述。
而元朝向南的征伐當中,對如今處于越南地區的占城和安南的征伐前后有三次,但三次結果都不盡人意。
第一次“熱不能堪而班師”,第二次遇上雨季“軍中疾作死傷者眾”,第三次“多被疫不能進”。
不過當時安南和占城國王都是聰明人,在戰場上借著地利占了元軍便宜之后就急忙遣使認慫了。
而元朝對緬甸的征服可以用“又菜又愛玩”來概括,當時的緬甸處于蒲甘王朝末期,元朝基本是打順風仗,前后用了五年便攻入了蒲甘王朝的國都將其滅亡。
但同樣因為環境和地理問題,元朝無力在緬甸投入重軍鎮守梳理,結果反倒使得王朝滅亡的緬甸陷入了王邦混戰,亂戰之中元朝被揍了一頭包,只能拿了一些傷藥費退出了緬甸,只是維持了面子上的朝貢關系。
這個爛攤子最終還傳入了明朝的手里,雖然從洪武時期明朝起對緬甸地區有實行羈縻,但因為諸王邦狗腦子都要打出來了,使得明朝對緬甸的控制能力相當有限。
而等到嘉靖時期葡萄牙人拿下了馬六甲海峽,并開始北上介入緬甸并扶持代理人與大明相爭之后,當初由忽必烈締造的復雜緬甸局勢也終于被引爆,明緬的五十余年戰爭拉開了帷幕。
如果說以上在當時屬于尚能接受,那元朝對爪哇的征服就基本是賣了還幫人數錢。
蒙古帝國分裂之后,元朝和就近的察合臺汗國以及欽察汗國的關系都不算好,反倒是與遠方忽必烈親弟弟旭烈兀所統領的伊爾汗國很是親近。
南宋滅亡之后,元朝接收了港口以及造船技術,因為有著與伊爾汗國的貿易需求,元朝時的航路開始更多的向西方傾斜,于是爪哇島進入了忽必烈的視線內。
元朝在爪哇島的處理上很有蒙古特色,先是二話不說直接開打,再是對這些“化外之民”充滿了輕視。
結果就是當時爪哇島的滿者伯夷王國假意投靠元軍,在借助元軍之手擊敗宿敵統一爪哇之后,反手一刀背刺斬首元軍三千余人,忽必烈引以為恥并決意報復,但次年就猝然病逝。
忽必烈活著的時候,在遭遇了征倭、安南、占城、爪哇等的失敗之后,也都有決意再征并分別設司,但隨著他的病逝,這些進攻計劃也很快被丟盡故紙堆里,畢竟師爺說得好,不能拼命啊,拼了命還怎么享受?
從忽必烈晚年酗酒開始,元朝皇帝基本上代代都是酗酒皇帝,濫交謀殺和醉酒是元朝勛貴永恒的主旋律,在宋朝開始發展的民間土豪們迎來了最好的時代。
而蒙古人自鐵木真西征開啟的對外征服,在歷時88年后也在爪哇島畫上了句號。
至于統一的爪哇島便宜了先后至此的葡萄牙、英國、荷蘭等,那就是等咱們聊明朝時的后話了。
許昌的府衙中,劉備等人雖對那葡萄牙元朝等并不怎么熟悉,就連對蒙古人的認知也只能將光幕當中那些故作兇惡的細皮嫩肉之輩與印象當中的匈奴糅合到一起努力想象。
但,在這張不知已經見過多少次的地圖上,那代表著進攻的一個個箭頭自西而起直指南洋,他們是看的相當清楚的。
既可惜于這明朝不知世界之劇變,又可惜于不能于這般精彩的時代奮身斗夷。
種種復雜情緒在劉備心中激蕩,最終也只是嘆了一聲孔明此前之言:
“大爭之世,自此而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