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樓分壇在巴山的地點很隱蔽。
此處是一座賭場。
而賭場的后院有一口井。
井下暗道連通著另一處院落，院門外是一處殺豬鋪子，亂七八糟的下水和血還有各種工具把門堵得嚴嚴實實，四面墻下也是各種機關暗器，翻墻入內落地就會被扎成刺猬，唯有通過賭場后院那口井才能入內。
而若從高處往下看，院子里也是平平無奇，只是一處荒廢的庭院，比較大而已。
賭場人來人往，沒有人會注意賭場進去了多少人，更不會注意賭場里面出來幾個人。
兩個賭鬼進了賭場，轉一圈后來到賭場后院，和暗哨做個手勢，便進了墻邊的井里。井底往前走兩步，便開闊通風，一點也不悶，只是顯得有點暗，繼續向前轉個彎，通道里有了一盞小小的油燈。
再往前走，是一處木門，輕敲兩下后，木門打開，里面豁然開朗。
一大片連通的房屋，從窗戶可以看見外面荒廢的院落。
恐怕誰也想不到，這么一個荒院，旁邊房間里會有人生活。
“辦妥了嗎？”有人問。
剛進來的兩個人冷靜搖頭，“沒打起來，唐門怒氣沖沖召集了人，卻被唐二先生壓住了。”
“唐二……”幾人有點意外，實在是沒想到最后這檔口橫生枝節。
“再添一把火？”有一人道。
“兩個女子而已，你們太謹慎了。”又一人有些不屑。
青衣樓殺手做的就是殺人的事，現在危機來了，便被人嚇破膽子。
“云巖樓莫名失去消息，不可大意。”
“哼哼，青衣樓要是落入你們手里，恐怕要完了，等著，我把她們人頭提過來，巴山樓以后……”
一個青衣漢子一邊說一邊朝著那邊木門走去。
蔑視的態度讓幾人眼色一冷，臉色有些難看。自從第一樓莫名其妙被人破了之后，青衣樓內部便開始動蕩，爭權的，奪利的，各有各的心思。
群龍無首，各自的小心思開始顯露出來，連外患還沒解決便已有了內訌的苗頭。
可不管各人心思如何，現在青衣樓遇到危機是個事實，第一樓掌管著組織的維持財物，以及另外一百零七樓的主要負責頭目。
幾個高層各自思量著，青衣漢子手已觸上木門，“一群膽小怕事……”
他仍自冷笑著，回頭瞥了幾人一眼，接著一股巨力從木門傳來。
木屑紛飛，青衣漢子如炮彈一般倒飛出去，也不知承受了多大力道，吐出的鮮血中夾雜著些許碎塊。
“什么人！”
突發的動靜讓所有人霎時臉色大變，心驚中還在思索暗哨去哪了，竟然一點提醒都沒有。
破碎的門后甬道里，兩個女子走了進來。
搭眼一瞧這寬闊的地方，以及迅速集在一起的人，她點了點頭，“人還不少。”
賭場。
近百個唐門弟子已在外面街道。
唐門弟子的進入讓本就熱鬧的賭場變得擁擠了不少，有賭鬼受到影響轉頭想罵，見到唐門服飾以及他們腰上的布囊，悻悻地繼續盯著自己籌碼。
那囊里裝的不是毒藥便是毒砂，要么追魂彈毒蒺藜，別看不大，里面可能裝著足足十幾二十種不同的暗器，還有袖子里、鏢帶上。
若不想成為刺猬，最好就不要招惹唐門的人。
唐二先生拿一塊白布捂著口鼻，從賭場中穿過，來到后院，唐門弟子已翻入這里，在角落檢查一下暗哨尸體，朝他搖了搖頭。
“不是我們的人殺的。”
“有人先一步來了？”
唐二先生有點驚訝，到那口井旁朝下望了望，點了兩個人隨他一起。
“二先生……”
“莫慌，我要是都進不去，你們豈不是白白送死？”
唐二先生拿了幾顆毒蒺藜進入井內甬道，剛一下來，便聞到幾分血腥味。
這讓他心里暗暗警惕，毒蒺藜扣在大拇指下面，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越往前走，血腥味便越濃郁，直到靠近木門，他腳步一頓，低頭抬起腳，黏稠的鮮血正順著傾斜的甬道往這邊流。
心里打起十二分警惕，他踩著地上的血跡到了出口，側耳傾聽沒什么動靜，探頭瞧了一眼。
“二先生，怎么了？”
跟在后面的人謹慎問道。
唐二先生沒說話，抬步邁入了里面。
后面兩個人跟著進來，一眼掃過，忍不住倒吸了口氣，濃郁的血腥味灌入肺里，他們又忍不住涌上一種嘔吐感。
他們進來之前想了很多應對，有人偷襲、對方人數太多、或者從另一出口逃跑云云，卻沒想到面對的是這樣一幕場景。
尸體！
鮮血！
折斷的兵刃！
從地上有些兵器上可以看出，這里面少說好幾個巴山一帶的高手，誰也想不到他們背地里竟還隱藏著青衣樓殺手的身份。
墻壁都濺上了血跡，殷紅的血幾乎匯成一小股，順著地面往甬道這邊流過來，剛剛在甬道里踩到的鮮血便是從這里流淌過去的。
身為唐門弟子，他們殺的人也不在少數，可此時站在門口只一眼，就有種調頭原路返回的沖動。三十多具尸體堆疊在這里，門窗緊閉，散不開的血腥幾乎要凝成實質。
有些人看起來剛死了不久，眼睛還沒蒙上白翳。
“看看伱，偏要穿白衣服，在這種狹小地方不好閃吧。”
一堆尸體里忽然出現了說話聲，唐二先生豁然轉頭。
顧長生一邊數落江玉燕，一邊甩著濕淋淋的手從一旁的隔屋里出來，江玉燕撇著嘴。
然后她也看見了唐二先生，微怔了一下道：“唐二先生也來了。”
唐二先生手里的毒蒺藜差一點就打出去了，此時看這兩人模樣，是進來解決了此地的人后沒急著走，反而到他們平時用水的地方洗干凈了手臉。
本就不愛說話的唐二先生一時沉默了，后面兩個唐門弟子緊張又警惕地看著這倆人。
“唐門弟子遇害之事就是他們做的。”顧長生還多了句解釋，“我們來了之后才確定的，也沒辦法留了。”
唐二先生點了點頭。
饒是他在江湖混了這么多年，此時也有些不適的感覺。
“麻煩讓一下，我們得出去了，院里很多陷阱機關，那是你們拿手的。”
眼高過頂的唐門弟子真就讓開了甬道，旋即反應過來道：“外面還有我們的人！”
顧長生愣了一下，對唐二先生道：“那請先生傳個信，免得誤會動手誤傷了。”
唐二先生聽見誤傷倆字，心里顫了一下，朝兩個唐門弟子揮揮手，兩人快速地從甬道退回去了。
顧長生抱了抱拳，帶著一身血跡的江玉燕從甬道離開。
唐二先生看著她們離開的身影，再看看這一地尸體，一種后怕的情緒從心底蔓延，若不是他阻擋了沖動的唐門弟子，這一幕是不是就發生在巴山唐門了？
青衣樓分舵少說有十來個頂尖殺手坐鎮。
巴山這里可沒有蜀中唐家堡那般堅固的堡壘。
過片刻又有唐門弟子過來，見到滿地尸體愣了一下，低聲道：“二先生……”
“將兵器歸攏一下，然后——”
唐二先生眸色幽深，擺擺手道：“把這地方燒了吧。”
說完，他捂著口鼻離開了這處地方。
哪冒出來的這么兩個女人？
唐二先生踩著黏稠的鮮血走出甬道，來到后院深吸了口氣。
他低頭看看鞋上的鮮血，沉吟許久，道：“告訴唐門弟子，不要輕易招惹那兩個人。”
頓了頓，他繼續道：“將這里的財物歸攏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