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不形于色的上官金虹，即使失去幫主之位的時候，也只是低沉與落寞。
但是遇到兩個瘋子，還打不過，這很難再保持鎮定。
也許那天被擊敗的時候知道她們是這種人，他還能鐵骨錚錚但求一死，現在做了這幾個月副幫主，再求一死也變得沒那么容易——能活著誰會想死呢？慷慨赴死是有時效的，過了那個時間，再難下決心。
上官金虹像是吃了個死孩子一樣，表情變了又變。
也許這兩人要直接出手殺他，都不會這么讓人難受。
“難度挺大的。”
江玉燕的話讓上官金虹心頭一松，感激地看了一眼坐著的孫小紅。
顧長生有點遺憾，屠嬌嬌的易容術并不簡單，江玉燕的幫忙加她自己的學習才模仿了孫小紅的體格。
‘不男不女’屠嬌嬌從沒露出過真容，男女老幼皆是手到拈來，甚至一起生活了許多年的江小魚也只能靠言語揭穿她的偽裝，堪稱登峰造極，這才是她一直想要學的原因。
許多江湖人都不知道屠嬌嬌到底是男是女。
單純的改變面部只會讓上官金虹看起來像鬼一樣，彪形大漢頂著個女孩面容……想想還是先算了吧。
上官金虹沒有見過如此精妙的易容術，但不妨礙他拒絕變成一個女人。
三個孫小紅站起來互相看了看，準備出門。
活了四十多年的上官金虹眼皮狂跳，他現在很擔心金錢幫在江湖上的風評，但是他一言不發，什么都沒說。
呂鳳先低著頭，他現在很后悔，非常后悔，為什么會到保定府來了，還要和如此可怕的人打交道。
幫主出門了，上官金虹便跟在后面一同出去，上官金虹腳步一動，呂鳳先便也跟著邁步，只要邁步，呂鳳先便不會想那么多了。
只是走出去幾步之后，上官金虹回頭看了一眼呂鳳先。
寬大的斗笠遮住了呂鳳先大半面容。
上官金虹收回目光，走在路上心中思量，易容……
若是將呂鳳先易容成他的模樣……兩個一模一樣的上官金虹，對敵時同時出手，想必效果不錯。
這個念頭在心里轉了一圈，上官金虹想著其中的可行性，再看前面的三個幫主，頓時又沉默了。
如云客棧。
保定府最好的幾家酒樓之一，武林人和富戶有什么大事時，有頭有面的人大多會選擇這里，這里有一流的廚子，一等的酒，以及一等的裝潢。
今日如云客棧的掌柜卻有些愁眉不展，因為客棧里來了許多客人。
有客人本該高興才是，但他從沒見過這么多，這么胖的女人。
酒樓的地方寬敞，有大戶宴請親朋的時候，可以擺上二十多桌酒，每桌十來個，一百多人坐在這里也不會擠滿的。
可現在只有二十來個人，就幾乎將地方擠滿了。
十幾個肥胖無比的女人，與臉上敷著白粉的瘦小男人聚作一團。
小二戰戰兢兢地傳著菜上桌，還有兩個廚子將鍋灶搬到了窗外，只為了菜一做好就立刻遞到屋子里，端上桌。
除了男女混雜的笑聲，里面還有各種咀嚼吞咽食物的聲音，幾乎不停歇，與豬吃東西的聲音不同，卻更加可怕。
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可以讓小孩做噩夢的聲音。
她們都坐在地上，因為無論多大的椅子她們也坐不下去，就算坐下去，椅子也無法承受。
孫小紅只是遠遠聽見酒樓里的聲音，就不由皺眉，那種咯吱咯吱的咀嚼聲，與響亮的吞咽聲，實在不是常人所能發出來的。
少女的好奇心總是比較強的，盡管不適，她還是想看看酒樓里的大歡喜女菩薩是怎樣一副尊容。
上官金虹站在不遠處不言不語，他視線里出現了來看樂子的孫白發，正從另一邊走來，這個老家伙……
“小紅。”
孫白發抓著煙袋招呼了一聲，正覺得好像哪里有些奇怪，披著狐裘和一身白衣的兩個孫小紅轉過頭，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孫白發愣住了，走向這邊的腳步頓時一滯，呆愣地看著這詭異的一幕。
上官金虹也轉過頭看著他。
咝……
面對面無表情的兩個孫小紅，孫白發握著煙袋的手一抖。
另一邊傳來小聲呼喊，孫白發側目，穿著金色長衫的孫小紅朝他擺手。
孫白發沉默片刻，又沉默了一會兒，望望胳膊搭在一起的兩人，再望望另一邊從如云客棧過來的孫小紅。
原本看樂子的心情忽然消失的干干凈凈。
“小紅？”孫白發問。
孫小紅攤了攤手笑一下，跑到顧長生身邊，和她說剛剛在酒樓里看到的一幕。
大歡喜女菩薩的模樣給她帶來了極大的陰影。
“江湖第一女高手。”孫小紅從來只聽過，沒有見過這位菩薩。
她不但奇肥奇壯，而且又高又大，一條腿比大象還粗，穿的一雙紅緞軟鞋，至少得用七尺布。
五六個男人圍在她身邊，捶背扇風，都不會嫌擠，再添上去兩三個都還圍不滿。
孫小紅只瞧了一眼，便知道江湖傳言并沒夸大，甚至略有謙虛——也可能是江湖傳言太過老舊，而大歡喜女菩薩一直在吃，也一直在長。
總之，身高八尺，腰圍八尺絕對是低估了，大歡喜女菩薩看上去還要肥上不少。
若不是魔教的功法，可能會活活肥死。
“李探花不會跑了吧？”孫小紅覺得小小的飛刀可能連肥肉都穿不過去。
要殺這個女人的話，至少還需要兩個幫手——幫忙把她脖子上的肥肉掀開露出喉嚨，畢竟小李飛刀最喜歡扎人喉嚨。
李尋歡沒有跑。
李尋歡來的時候，這條街上已沒有什么人，三三兩兩想要看熱鬧的，從旁邊樓里店鋪窗前門縫露出視線。
三個孫小紅待在角落里，躲著陽光，上官金虹和呂鳳先站在稍遠的地方，孫白發靠著墻用力抽旱煙。
李尋歡微微怔了一下，而后看向酒樓，他殺了五毒童子，大歡喜女菩薩來找他報仇，如今已經來了。
酒樓里的咀嚼聲仿佛在耳邊。
他沒有遲疑，大步走了進去。
“李探花不敵要如何？”孫白發終于開口，朝上官金虹問。
上官金虹道：“這里是金錢幫的地盤，她是魔教的人。”
“里面的江湖第一女高手，和外面的比如何？”孫白發問。
上官金虹是真正和那兩位交過手的，而且沒死。
上官金虹望著酒樓，江湖第一女高手，大歡喜女菩薩就在里面，“你知道不是嗎？”
孫白發道：“看模樣大概能猜出來。”
沒有哪個女子是不愛美的，大歡喜女菩薩舍棄了容貌才有這么強絕的實力，而這兩位在保持容貌的前提下就有深不可測的實力。
答案不言而喻。
上官金虹和孫白發對視一眼，很默契的沒有提三個孫小紅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