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漢下船,商議補給。
項方素倚靠船頭。
“咱們的船只靠岸半個時辰,諸位有什么想問的,抓緊時間。”
“水島幾月動工,何時完工?”
“天舶商會十一月動工,種的水生寶木,預計來年一月能靠小船,開春能靠大船,諸位對天舶商會的效率應當有所耳聞。”
“單一個鮫人部族?”
有經驗的大船主審閱水中鮫人數目,一眼瞧出大致千人上下,尋常小鄉規模。
縱使水下有奇巧珍品,偏人數太少,出貨量根本上不去。
船只經過平陽府,生意尚且能做一做。
為此蠅頭小利專門跑一趟。
不值。
項方素望向隔壁船上的梁渠。
梁渠開口:“鮫人部族暫時只一個,但除開鮫人外,亦有龍人參與,且日后平陽府內的鮫人定會越來越多。”
“龍人?”
“昔日江淮龍君所創。”
“龍女賣嗎?”
“滾!”
問話之人頭痛欲裂,耳鳴目眩,不等反應,鼻腔溫熱,淌下殷紅鮮血。
周遭下屬不敢多話,攙扶離去。
插曲未曾嚇退商人。
“鮫人甲子未現,如何保證鮫人越來越多?”
梁渠正欲畫餅。
柯文彬嗤笑:“你是誰?天舶商會的商主?為何要向你保證?要來便來,不來拉倒。”
梁渠止住話頭。
到底沒適應身份……
話說難聽些,物以稀為貴,有的是人來,何須向你解釋?
岸上商人不覺有異,轉而問起其他問題。
事關部族。
泉凌漢聽得極為用心,一樁樁一件件,緊張的心漸漸舒緩。
大家的確來做生意,沒有騙出來殺的意思。
連車的物資運來,往船艙運輸。
短短幾刻鐘,圍攏官船的人不減反增,造成了碼頭的短暫擁堵。
“大人,補給裝船,可以出發。”
“好,打住,到此為止!”
“大人稍等!”有人高喊,“愿與大人一同前往平陽府詳談!”
搞定!
項方素揮手:“再留一刻鐘,要來的抓緊!”
待得梁渠幾人船只駛離港口。
船隊規模成功翻倍。
送錢去嘍。
十一月最后一天。
江河濤濤,冷風刀割。
清晨的霜凍尚未化開,枯萎的草葉上掛有白霜。
“今天的青菜指定好吃。”
項方素指頭抹過船沿,一層薄薄的冰霜迅速化為水珠。
嘩啦!
水波蕩漾。
淡藍色的魚尾閃躍,牽出的水花于晨日下珍珠般閃爍耀光。
自打進入江淮大澤,鮫人鳧水露頭的次數愈發頻繁。
彭澤與江淮大澤皆望不到邊,水里暫且瞧不出太大區別,唯一不同的大抵是岸上風景。
彭澤兩岸多山,江淮大澤則一眼望不到邊,屋舍更為密集。
“文彬,阿水,你們兩個先領鮫人和商人去水島那瞧瞧,我把寧朝清和趙胖子一家先帶回去,讓蘇大人問問,到底有什么大消息。”
“好!”
沒有異議。
軍漢揮舞信號旗。
整個船隊分成兩部分,一支繼續往前,一支偏離少許,往離岸方向走。
白鱘、江豚一馬當先。
未到地方。
八條大船鐵索連舟自薄霧中緩緩清晰,跳板上人影往來,熱鬧不斷,儼然一個水上小城。
數百名水夫啃包子吃早飯,有的吃得快,背上竹簍下水干活,栽種種子。
嘩啦。
水泡連綿。
跳入水中的水夫乍見鮫人,猛地后仰,險些嗆水,然很快想起水島作用,冷靜下來。
爬回甲板。
船隊轟動。
水夫們紛紛放下手中早飯,趴到船邊張望新奇。
鮫女到底長什么樣?
“嘶,鮫女竟如此漂亮!”
水夫指向龍娥英,目露震撼。
“蠢貨,她沒尾巴!”
“不是鮫人怎么待水里?”
“有道理。”
柯文彬跳至甲板,找來天舶商會管事出面,同商人們交流,言談島嶼規模。
梁渠跳沒水中。
感知放開。
藤蔓似的灰褐植物扎根山體之間,它們沒有粗暴的扎根,以至造成裂縫,崩開山體,反倒是與巖石融為一體,形成鋼筋水泥般的復合材料,變得更為堅固。
山頭和山頭之間,有的已經連點成片,如同水里高墻。
蠻不錯。
尋到鮫人族長。
“泉族長以為如何?”
“大善。”
泉凌漢此前拿回過一張水島建設圖。
整個島嶼的建設不是簡簡單單的一整塊陸地島嶼,而是類“川字”型結構,依托山脈走勢,半水半陸,中間以天橋相連。
人走島,鮫走河。
以此方便鮫人與小船快進快出,自由流動,充分體現河泊所的人文關懷。
島嶼建設至此。
眼前的一樁樁一件件,讓泉凌漢放下擔憂,逐漸期待起不久的將來。
梁渠的出現,能否真能回到龍君在世時,老人口中的盛景?
帶領部族走向繁榮昌盛?
然在此之前,尚要解決一事。
居住。
水島只是用來多族貿易,今后必將成為一個矚目之地,絕非一個適宜的安家之所。
日后有什么意外,想逃都逃不掉。
圍繞水島。
泉凌漢派出鮫人,摸索熟悉周遭環境,準備安營扎寨,若是尋到一處好地,說不得再不用“游牧”,徹底定居。
中午。
天公不作美,天空陰沉,烏云中落下小雨。
冰冷的水珠窗臺濺開。
徐岳龍啟開窗戶,不顧寒冷,翹首以盼,直至望見掛有河泊所旗幟的官船撞開雨幕。
“仲軾!仲軾!隨我下樓!”
船隊靠岸入港。
徐岳龍已經領著一批人站立雨中,傘也不打,握住泉凌漢的手,熱切歡迎,主打一個“禮賢下士”。
“泉族長!一別整月,甚是想念啊!”
“徐提領抬愛,萬不敢……”
泉凌漢受寵若驚。
兩方首腦會談,互吹互擂。
周遭泉廣欽等鮫人沒想到河泊所的提領如此親切。
冉仲軾拍拍梁渠肩膀:“好小子,千里之外的黃州都能掙來功勞!早上聽方素說,你在黃州鬧的動靜不小哇,得了個過江龍的諢號,黃州尚武,不知多少未出閣的小姐芳心暗許?”
“咳咳,夸張的,我就瞎玩。”
“好一個瞎玩。”白寅賓笑,“玩著玩著,給自己玩成狼煙天橋了是吧?”
梁渠嘿笑。
“好了。”冉仲軾打斷哄鬧,“用不著你陪我們淋雨,出去一個多月,再趕好幾天路,先回家拾掇拾掇,洗個熱水澡,半個時辰后,記得來咱們府衙一趟。”
“有事?”
“嗯,簡知府找你有事。”
簡中義?
“什么事?”
“大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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