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像是...一艘海盜船？”
格斯早就在第一時間就沖上了主桅的桅盤，看清了那個黑影的輪廓。
金鹿號張開縱帆，拉動轉桁索將前桅橫帆變縱帆，已經完成了“右舷戧風-近迎風航行”的姿態調整。
逆風而上。
對面的龐大黑影則乘著附近的冰原沿岸寒流順流而來，雙方很快就打了一個照面。
拜倫也得以看清，那個似乎經歷過一場慘烈屠殺，散發出濃烈血腥味的黑影其實是一條海盜船。
掛著黑色海盜旗的船保持著一種“帆船制動”狀態。
前桅桿與主桅桿上的風帆朝相反的方向張開，主桅桿產生與前進方向相反的推力，使帆船制動。
不需要拋錨，也可以實現相對風力靜止，讓帆船隨著風向、洋流緩緩飄蕩。
當有緊急情況的時候，就可以迅速用轉桁索調整船帆迎風角度恢復機動性，第一時間投入戰斗。
看它現在這個樣子，倒像是還沒有等船員反應過來轉入戰斗狀態，就被未知的敵人殺了一個干干凈凈。
“這是昨天跟十幾條私掠船，還有那個最佳‘心腹’人選一起，突然匆匆離港不知所蹤的彩虹號！”
等到距離拉近到可以看清那一面有些殘破的海盜旗，拜倫不由驚疑一聲。
他眼睛里的航海日志，清晰記錄著所見過的每一條船的資料。
只是掃了一眼桅桿上的那面彩虹海盜旗，就立刻認出了這條船的身份。
也就在他們彼此都可以清晰觀測到對方的一瞬間。
對面的那艘彩虹號私掠船，就好像一頭受驚的野獸般突然“蘇醒”過來。
反向張開的船帆瞬間復歸原位，兜住了從北方刮過來的五級風，向著金鹿號氣勢洶洶沖殺而來。
期間沒有發出任何信號，也沒有一丁點交流的意圖。
甚至沒有海盜船正常劫掠時，海盜們興奮的大呼小叫。
更詭異的是，在這條船移動的時候，周圍的薄霧也跟著一起移動，好像霧氣本就來自于這條船。
鐺！鐺！鐺！...
桅盤上的二副格斯立刻敲響了警鐘。
拜倫隨即下達指令：
“一級戰備！所有船員立刻進入戰斗崗位！”
對手的船處于上風的有利風向，而他們的船恰好處于下風。
這跟當初食人鯊號對決嚴厲號時是何其相像？
而且這一次沒有風力變化救場，處于上風的彩虹號還有洋流的輔助，至少可以再增加一節的航速。
彩虹號的優勢比當初的嚴厲號還要大。
可金鹿號上經歷過當初那一戰的船員們，此時卻毫無懼色，眼睛里只有躍躍欲試的興奮。
這條私掠船也不過是一艘用小型武裝商船改成的海盜船，比起當初的食人鯊號也強不到哪里去。
即使現在這種狀態看起來有些古怪，他們也堅信勝利的一定會是自己！
開著世界最快三桅帆船的他們會怕被人追殺？
簡直是笑話。
拜倫也鎮定自若地下令命令：
“命令：搶上風，迎風機動，給我繞到彩虹號上風去。”
毫無疑問，“搶占上風”是風帆時代單艦決斗和艦隊決戰的不二法門。
更容易攻擊對方水線之下、風力對炮彈射程的加成、尾流制造的強大機動性...諸多好處誰都想要。
過去只有橫帆的全帆裝食人鯊號搶不到，現在裝備著兩面巨大縱帆的金鹿號卻絕無問題。
“帆纜長，航向北偏西三個羅經點，貼風航行，讓它瞧瞧什么叫世界第一！”
縱帆可以貼風30-40°，橫帆只能貼60°，再配合本身的稱號特效。
現在的金鹿號就像一隊輕騎兵在打一群重裝步兵。
有足夠的機動性支撐“敵進我退，敵退我追，敵駐我擾，敵疲我打”的強勢戰術。
“遵命！”
帆纜長托馬斯立刻指揮帆纜水手通過船上密密麻麻的白色動支索調整風帆，以最佳角度迎風。
位于十點鐘方向的彩虹號明顯也洞悉了金鹿號的意圖，按照慣性思維，把自己的橫帆扯到極限。
使用了一個“順風調戧”的戰術動作，同樣開始戧風逆行。
彩虹號在西北方5海里的地方，以60°夾角繞行上風，同時向著金鹿號不斷靠近。
金鹿號則以約35°夾角（一個羅經點11.25°）同樣戧風。
未接戰前的兩條海盜船就好像兩片一同在風中起舞的樹葉一樣，用之字路線，曲折前行，越來越近。
誰的迎風機動性能好，誰就能搶占上風是永遠不變的真理。
彩虹號也漸漸意識到了情況不對，自己的戧風效率完全無法與體型相當的金鹿號相提并論？！
竟然像是不要命一樣，再次調戧轉向，想借用橫帆順風向著金鹿號加速沖撞過來。
“給我搶‘T’字！爆了它的屁股！”
金鹿號根本不懼，靈巧至極地向西切入擦過了它的船尾。
“加農炮各炮組裝填實心彈，卡隆炮裝填霰彈筒。
目標船尾樓，由前向后依次射擊。
三、二、一....開火！”
等到距離拉近到200米之內時，拜倫果斷下令所有的長距加農炮開炮。
“開火！”
大副和槍炮長一起高喊，吼聲響徹全艦。
轟！轟！轟！....
橙紅的炮焰接連閃爍。
左舷的七門6磅炮依次開火，一顆接一顆熾熱的鑄鐵炮彈紛紛鉆進彩虹號高大的船艉樓里。
無論是商船還是戰艦，它們的尾部全都是軍官臥室，或由客艙、陽臺組成的大型居住區。
這些精美而又脆弱的“玻璃幕墻”，在艦炮齊射面前比一層窗戶紙也強不了多少。
一顆顆穿過艦艉的球形彈丸，根本就停不下來。
全部彈跳著、尖叫著飛過私掠船的整個火炮甲板，前后貫通，將這里的一切全都給打了個稀巴爛。
或者打在甲板、橫梁木料上迸射出一片片死亡破片雨。
這就是搶“T”字的妙處。
自己作為那一道“橫”，用自身排布了火炮的側舷直面對方沒有任何武裝，且防御極弱的船尾或船艏。
輕松打出成噸的傷害，一發入魂！
私掠船發出來的血腥味越發濃郁，讓潛伏在海水里的食人鯊都不禁紛紛躁動。
只是金鹿號上的眾人遠遠沒有聽到幾個人聲，反倒是聽到船艙里傳出一片尖銳的鳴叫聲。
“繼續裝彈，我們向敵艦上風舷側回繞，到敵艦艦首再來一次‘T’字齊射。”
拜倫大手一揮。
有機動性優勢就是任性的資本。
機動優勢讓他敢于冒險采取更危險的戰術，進而獲得壓倒性的戰斗結果。
海試的意義不僅僅是測試船只性能，也是為了摸索出一套適合本艦的作戰方案。
以后的“都鐸混帆船”將會兼顧200米以外的“遠程”炮戰，卻會更重視100米左右的近程炮戰。
這個攻擊距離下的32磅卡隆炮，擁有絕對的炮火統治力。
不過，彩虹號也不完全是任人揉搓的靶子，它的航速雖慢，但轉彎半徑也更小。
成功躲過厄運，并讓自己的迎風面側舷朝向了金鹿號。
在一百米的近距離內錯身而過時，手握底牌，怡然不懼的拜倫眼神冷酷，向炮組高聲下令：
“卡隆炮，給我準備掃平敵艦露天甲板！三、二...”
就在炮手手中的燧發點火器，已經落到了卡隆炮藥池上的同時。
對面甲板上一個穿著囚服，眼睛卻被血色銀幣取代的人影，也一同揮手。
轟轟轟...
滾滾硝煙升騰而起。
但彩虹號露天甲板上六門火炮發射出來的不是正常的炮彈，而是六只超大號的寄生蟲...鯨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