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懷恩多特已經上前一步,滿懷期待地看著拜倫。
其他人更多考慮機會成本,未來三個月內沒有立功的機會到底值不值得?
這位土著奴隸的想法卻不一樣。
那些來自舊大陸各國的白皮契約奴,原本主要的銷售地點不是在鐵錨灣,而是在班塔安群島上的各國殖民地。
班塔安群島的土著,原本的目的地也不是這里,而是舊大陸各國的奴隸市場。
將他們異地發賣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讓奴隸離開自己原本熟悉的生活環境,大大增加逃亡成本。
事實也正是如此。
現在船上這些土著奴隸能依靠的對象只有拜倫這位船長。
他們也比任何人都渴望抓住每一個咸魚翻身的機會!
拜倫深深看了一眼這個在土著奴隸中極有威望的年輕人,又掃過航海日志對每一個船員的特長記錄。
于是果斷點頭答應了他的主動請纓:
“那我拭目以待,懷恩多特先生。”
“感謝您的仁慈,船長閣下!”
土著青年學著舊大陸的禮儀撫胸行禮后。
立刻帶著自己的族人撲向那門32磅卡隆炮,取代了原本的炮組。
一個炮組通常由五個人構成,懷恩多特親自擔任一號炮手,也就是通常所說的炮長指揮官。
在上一輪發射后,火炮后坐力使滑車猛然后退。
二號炮手立刻上前,用裹著濕海綿的長桿清潔炮管,熄滅里面殘余的火星,防止提前點燃發射藥包。
旁邊,早有其他負責輔助的后勤船員,用爐火將實心鑄鐵彈燒的通紅。
三號炮手依次將:發射藥包、固定彈丸用的的塞子、一大坨濕泥、燒紅的彈丸、第二片塞子塞進炮膛。
在正常發射流程中不加濕泥,這里的濕泥顯然是為了防止燒紅的彈丸引燃發射藥。
別看灼熱彈用起來很麻煩,但它的威力完全可以掩蓋這小小的瑕疵,一直都是炮手們的最愛。
等三號完成裝藥,二號炮手再用一根通膛桿,將它們一起推到炮管底部徹底杵實。
四號炮手通過點火孔捅破炮膛里的藥包,并在藥池灌滿火藥。
兩側炮手拉動繩索使火炮復位,炮長懷恩多特負責調整射角,最終完成對彩虹號的瞄準。
最后的一位五號炮手在他瞄準目標后,手持燧發器等待發射命令。
這幾個土著配合起來動作極為熟練,整個過程也只花費了一分鐘,讓旁邊幾個幫忙的舊大陸海盜看的嘆為觀止。
僅僅是這基本功,就可以在船上牢牢占據一席之地。
只不過大航海時代已經開啟了七十年,現在班塔安群島的土著早已經不能再用原始人去形容。
有許多土著大海盜都在新航線上闖出了赫赫威名,沒人奇怪,更沒人歧視。
“北風,風速八米/秒,浪高1.4米,距離105米,兩船相對靜止”
拜倫一邊以騎乘技能操控著金鹿號維持距離,一邊通過天氣直覺和航海日志向他報出了射擊諸元。
要是船上有一位燈塔序列的炮術專家,哪怕只是一階侍從,也完全不需要這么麻煩。
“直覺”就已經是炮術專家最強大的瞄準鏡。
拜倫忍不住又想到了鐵錨灣的那位火藥藝術家,心里不由感慨:
‘那一位更強,真是想要啊,比辛辛苦苦從頭培養省心太多了。’
就在船身規律起伏,到達最高點的一瞬間,懷恩多特果斷下令。
“開火!”
轟隆!
一道肉眼可見的赤紅火線在空中留下一道明亮的軌跡,重重砸落到了彩虹號的船艏樓上。
跟預料中的一樣,灼熱彈輕而易舉地便洞穿了木質船殼。
可惜落點并不在火藥庫,而是又繼續穿透另一側的船殼飛了出去。
“繼續裝彈!”
懷恩多特沒有急躁,拜倫也不著急。
就算是在前世的無畏艦時代,也至少需要六門艦炮配合火控系統發動齊射,才能保證基本的命中率。
在他看來練兵的意義,要比殺敵的意義的更大。
大不了炮手失敗之后,他再親自出手補救。
兩艘一進一退的海盜船進入了拉鋸戰。
在這種好似海上狙擊手一般的實戰演練中,船員們的能力被迅速磨合成一個整體。
炮術配合、戰艦操縱性、轉向性能、迎風性能漸漸形成一艘海盜船該有的完整戰斗力。
眼看一連射了七炮,就有兩發的落點在水線以下,已經足以說明土著懷恩多特炮術的精湛。
可就是差著那么一點點運氣,沒能引發殉爆。
這個土著青年也緊張到額頭冒汗,握著脖子上一只用鷹喙做成的吊墜,不停用土著語言祈禱。
拜倫也意識到自己發布的任務,對現在的凡人船員來說難度可能過高。
于是決定再幫他一把。
將舵輪交給布魯赫這位同樣擁有基礎騎乘技能的誓約騎士。
吩咐所有人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要驚慌,獨自走上船尾。
面對彩虹號上的人面鯨虱,眼睛中靈光綻放,口中念念有詞:
“我是一頭須鯨,我是一頭須鯨”
認知修正發動!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似乎真的變成了一頭鯨虱們最愛的須鯨。
人類有智慧,即使看不破也能意識到這是假的,但那些傻乎乎的怪誕卻不行。
吱吱怪叫著一股腦跟著涌到了彩虹號的船艉樓,也是距離“須鯨”直線距離最近的地方。
上百位船員和眾多鯨虱的重量,立刻讓私掠船的重心偏移。
導致船艏部分高高翹起,露出了水線之下更多涂著黑料(防船蛆侵蝕)的漆黑船底。
而這一次,懷恩多特終于抓住了機會。
“開火!”
隨著炮焰一起綻放的,是接連兩聲巨大的轟鳴。
一顆熾熱的火球攜帶著無數破碎的肢體、蟲尸、木板、甚至青銅火炮一起沖天而起。
藏在船里的那數不清的人面鯨虱,連跳海逃生都來不及,就被熊熊烈焰給徹底吞沒進去。
私掠船大破!
“殉爆了!”
“吼——!”
船員們振臂歡呼,打出這一炮的炮組成員更是興奮的直接跳了起來。
“接著,你們幾個自己分配。”
拜倫解除了認知修正,二話不說便丟給了懷恩多特一瓶天使之吻。
他有自己的一套管理原則:結果定義,一對一責任,過程檢查,即時激勵!
無論是否取巧,只要完成了預定的結果,能當場給予責任人獎勵,就絕不會拖到第二天。
看到船長果然按照海盜十誡踐行了自己的承諾,船員們的歡呼聲更加狂熱。
拜倫對朝著自己深深行禮的懷恩多特點點頭,覺得他或許真有成為燈塔序列炮術專家的潛力。
不僅沒有對付出的獎勵感到肉疼,反而滿是對發現一位可造之材的愉悅。
戰斗結束。
土著青年在同伴們的簇擁下走進船艙,迫不及待地就要喝下天使之吻。
全然沒有將副作用:“今天極度渴望母愛”放在心上。
不過,沒關系。
雖然這里沒有人能給懷恩多特唱搖籃曲,拍著屁股哄他入睡。
但拜倫早就在船艙里準備好了一頭正在產奶期的母牛,希望能幫到他。
“我做事向來穩健。
不用客氣,請叫我北海好船長!”
這個時候,一群食人鯊也游了過去。
大快朵頤的之余,也不忘將所有完整的戰利品,還有祭品掉落的那兩枚章魚銀幣全都撈了回來。
讓拜倫手中的銀幣數量達到了三枚,進一步補完了信息。
除了原本看到的效果一:
“銀幣附近一百米范圍內,凡是出現兇殺事件,被殺者身上的要素就會被收集。
最具代表性的群體身份標簽將會被標記,進入某個未知存在的視線之中。
只要隨身攜帶銀幣,就無法被高序列以下的預言術占卜,也不受律法追蹤。”
航海日志再次讀取出了效果二:
“黑彌撒開啟之后,一切持有銀幣的存在都是儀式的一部分。
必定會追逐著既定的群體要素,最終讓銀幣完成聚合。
期間,即使是銀幣制造者也不能再控制、窺探它們,除非也想被盯上,變成儀式的一部分!”
還有效果三:“據說三十枚銀幣是出賣圣子的價格。
而世間唯一神的全名叫做受縛的造物主,用自己的苦難,為所有人類背負著罪孽。
如果怪誕們能集齊成套的全部三十枚銀幣,就可以徹底完成黑彌撒儀式,讓自己獲得救贖。
但最終也會喚醒儀式真正指向的那個主人。”
同時,隱秘:海軍部的陰謀,歷史影響力20的解密度從70%,推進到了75%。
拜倫覺得自己只差得知那個存在的名字,就能完全洞悉約克和海軍部的陰謀。
順便在歷史修正者、心腹大患之外,收獲第三個詞條了。
聽完拜倫分享的情報,家鄉、所有朋友和熟人都在鐵錨灣的格斯,第一個就坐不住了。
“無論儀式最終指向什么東西,僅僅是十幾個邪門怪誕的混戰,對鐵錨灣都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船長,我們必須得去通知韋伯大叔,讓治安官和執法隊做好準備。”
拜倫當然也不可能放任紅胡子的計劃順利執行。
“私掠聯盟用黑彌撒儀式收集要素,準備迎接那個東西。
約克和紅胡子都怕變成儀式的一部分,進入那個存在的視線,所以不敢再過多接觸。
而我和這里的灣民早就是被那東西鎖定的目標,根本就不在乎再被它多看兩眼,完全可以取邪靈而代之。”
拜倫眼睛一亮,立刻下令道:
“返航!我或許知道該怎么去破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