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諾里奇繼續靠著慣性向前撲倒的瞬間,拜倫沒有發動鮮血圣杯將他釀成嬗變之血。
只是伸手一招,他脖頸里的大股鮮血自動被收集進了戰士之杯。
順手也將兩顆火紅色的球形小東西墊在了他的身體之下。
然后抽身飛退。
下一刻。
轟隆!
收到求救信號第一時間就從船艉樓指揮室親自趕來的艦隊司令老諾里奇,沒有走錯綜復雜的艦內通道。
而是一腳踏碎下層甲板直接從天而降。
恰巧落在小諾里奇的身邊,拜倫剛剛站立的地方。
小諾里奇最后的那聲高喊,不只是在宣泄毫無意義的憤怒,更是在給自己的父親指引方位。
但就是晚了那么一秒鐘,艦隊司令官老諾里奇·約克看到的只有兒子撲倒在地的尸體。
甚至因為剛剛才被轟掉腦袋。
身體內依舊存活的神經系統、肌肉組織等等,還在本能抽搐,試圖挽救這具漸漸冰冷的身體。
只是徒勞地將更多的鮮血泵出了脖頸大動脈,顯得無比慘烈。
“啊——!”
看著腳下的尸體,老諾里奇眼睛通紅,渾身顫抖著發出像孤狼一樣的凄厲哀嚎。
這可是他唯一的兒子啊!
劇烈的情緒激蕩之下,甚至顧不上去討伐拜倫這個罪魁禍首,就要跌跌撞撞地上前先把獨子從地上扶起來。
可那具尸體才剛剛離開地面三公分,老諾里奇的靈性就像是突然感應到了什么,臉色大變,松手暴退。
壓在尸體下面的兩顆“詭雷”隨即轟然爆炸。
顯然,拜倫將小諾里奇留在最后才殺,并不是為了戲耍他,純粹是想要借他之手,再坑老東西一把而已。
底艙本就是整條戰艦上船殼最厚的部分,下面還鋪著滿滿一層生鐵壓艙物,劇烈的爆炸沒有損傷船底。
卻裹挾著破碎彈片和小諾里奇零碎的尸骨向著四面八方橫掃而去。
盡管騎士長的靈覺十分敏銳,飛速后撤,依舊首當其中,被血霧瞬間吞沒。
看到這人間慘劇,早就提前退到角落借著一根粗大船肋隱蔽的拜倫,再也忍不住咧開嘴角露出一個肆意的笑容。
“哈哈,精彩!”
自從在食人鯊號上清醒過來之后,拜倫已經一個多月沒有這樣開心過了。
約克越痛苦,他就越開心。
鐵錨灣的那些私掠海盜,死的再多也無關痛癢。
這一把即使不算姓約克的諾里奇父子,他在黑廷斯律法的庇護下,悍然擊殺了船艙中全部的十幾位律法師。
這種數量級的損失,比之艦隊覆滅也不遑多讓,已經足夠讓愛德華四世嘔血三升了。
“但,不夠,這還遠遠不夠!”
提前向約克家族和他們的附庸收取一點利息只是意外之喜,拜倫可沒有忘記自己上船的真正目的。
扭頭看向那條讓他充滿了食欲的觸手。
先前的屠殺有意避開了船艙另一頭的那個羅盤狀法陣,裝著那一截“克拉肯之觸”的彩陶罐子也毫發無傷。
“這竟然是一個位于王號之上的存在。”
拜倫已經從剛剛收編的那些亡靈侍從殘破的記憶中,找到了那一份從海外帶回來的資料。
隱隱約約對這個東西的存在形式有了概念。
知道了在被白銀律法統治的人化世界之外,還存在著許多超出人類,乃至是巔峰超凡者認知之外的事物。
克拉肯之觸的出處似乎就是某個土著島嶼上供奉的“神明”。
想要消滅這樣一個存在,不論是用炸藥炸,還是用船撞,都一定是嫌自己命太長。
倒是還有一個禁忌值得利用:
“絕對,絕對不能讓那件東西泡進海水里!”
但觸犯這種禁忌的后果會讓它徹底失去控制,可能會變好,也可能會變壞。
現在這它可是還纏在鐵錨灣身上,一旦放它自由又沒有制衡手段,無論對敵我雙方都沒有好處。
最好的情況是能讓它放開鐵錨灣,反過頭來死死咬住海峽艦隊。
也是他們最開始的計劃。
拜倫捏了捏兜里分開存放的那三十枚章魚銀幣。
“接下來就靠它了。
只要在這條戰艦的任何地方,用同一個人的鮮血浸透全部銀幣,就可以結束褻瀆的黑彌撒儀式,召喚‘克拉肯之觸’的偉力降臨。
促使克拉肯之觸松開鐵錨灣,將攻擊目標轉移到更近的海峽艦隊身上。
這一群律法師的數量雖少,但職階夠高,用來標記艦隊,甚至延伸到各自的大貴族家族都沒太大問題。
要是用諾里奇父子的血結束儀式,能順便把約克拖下水就再好不過了。
但動手的時候我還需要躲遠一點,別讓他們被吃的時候連累到我。”
不過,就在血霧散去,重新露出地上唯一一個靜默不動的人影時,拜倫卻沒有上前去給老諾里奇放血。
反而退后一步,突然朝著頭頂開槍,將頭頂的甲板轟出一個大洞。
施展巖羊腳步,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跳出了底艙。
剛剛跳出來,身后便傳來一聲怒吼:
“啊!雜種,回來,我要活活撕碎了你!”
一個渾身傷痕累累的人影,也跟著從破洞中飛竄而出,像一發炮彈一樣向著拜倫飛射而來。
正是剛剛硬吃了一發詭雷的老諾里奇。
顯然他借助了某種序列外的手段,沒有被炸彈炸死,又順勢躺在地上準備埋伏這個不知深淺又狡詐萬分的大敵。
卻不知道拜倫手上的航海日志即使不能讀取他身上的詳細歷史,也能通過歷史是否終結判斷他的生死。
老諾里奇即使沒死也明顯不太好受。
滿頭滿臉都是血跡,瞎掉了一只眼睛,胳膊也斷了一條,無力的耷拉在身體一側。
而且他的身上正有一件好像蟲類甲殼,卻泛著金屬光澤的紅色鎧甲從胸膛、后背開始飛速蔓延全身。
前后只是短短一兩個呼吸的時間,不僅用外部骨骼接上了那條手臂,還形成了一套全覆式的騎士鎧甲。
就連手中都生出一柄騎士重劍一樣的刀足。
一種兇悍絕倫的氣息彌散開來。
讓人懷疑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蟲形的怪物。
拜倫借著白鍵亮銀的槍管當做凸鏡,看到了身后老諾里奇的樣子,眸光微凝:
“這可不像正常奇物該有的能力,更像是某種黑巫術的造物。
我就知道約克家族一定是在近期接觸到了某種禁忌知識,三十年王位戰爭最終分出勝負的根源也找到了。”
航海日志看不透他身上的變化,卻從剛剛收編的小諾里奇身上找到了答案。
禁忌知識·巨蟲之書:
“以各種昆蟲為原料,通過禁忌知識、儀式對它們進行各種血脈改造,充當超凡者的戰斗幫手。
諾里奇培養的叫做‘龍骨蟲’,也叫做‘鐵骨龍線蟲’。
能跟人體共生,為主人提供一層不遜色于鋼鐵騎士鎧甲的防御力,以及超強的再生能力。
副作用是畏光,寄生蟲鎧甲在陽光下絕對不能使用,而且使用次數過多,有可能會徹底變成一只大蟲子。”
約克家族掌握的資源豐厚,只要掌握了知識,短時間就能有所成就。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
這門禁忌知識的來源,竟然是和拜倫手中的《血腥瑪麗的美食菜譜》一樣,都是來自渴血教團(28章)。
就連約克家族能得到克拉肯之觸,似乎也少不了這支神秘教團的幫助。
這條情報讓拜倫著實有些意外:
“渴血教團跟約克家族竟然還有這樣一層關系?
雙方在海外殖民地一直都有合作。
有了這條線索,不用再從茫茫大海上四處尋找。
距離得到祭儀猩紅圣杯,解除血釀副作用,還有得到永生之血又進了一步。”
面對一個兼修了黑巫術的怪物,他倒是并不擔心自己的安全。
在準備結束黑彌撒儀式之前,他就已經提前找好了退路,謀殺老諾里奇只是順手而為。
能殺最好,殺不了,只用小諾里奇一個人的鮮血也沒問題。
區別只是讓約克痛,或者更痛罷了。
此刻,包括一位三階大法官在內,一共二十位職業級亡靈侍從,帶給了他巨大的能力加成。
拜倫感覺即使只是在常規狀態下,戰勝一個二階超凡者也是輕而易舉。
而且這還不是他的極限。
飛速竄到來時的那個大洞旁邊,回身看向那只“大蟲子”。
確認航海日志將身后那一群亡靈侍從腦子里的情報盡數記錄之后,果斷發動了狂獵軍團的第二層能力。
低喝一聲:
“狂獵騎士,召臨!!”
漆黑的船艙中忽然響起了一聲洪亮、一聲幽暗的獵犬吠鳴。
蒼藍色的火苗從拜倫身上爆燃而起,身后的二十位亡靈侍從一一顯化而出,又像飛蛾撲火一樣沖進這片蒼藍色的火焰之中。
轟隆!
巨大的炎柱炸開,讓被憤怒和仇恨沖昏頭腦的老諾里奇,都忍不住一下子止住了腳步,臉色驚疑:
“什么東西?”
下一刻。
“噠!”一只碗口大的漆黑馬蹄踏出了烈焰。
接著是覆蓋著骨質甲胄的馬腿,長著森森利齒、荊棘亂角和蒼藍色雙目的馬頭。
尸山血海一樣讓人脊背發涼的恐怖氣息撲面而來。
馬背上一位身披黑色全覆式甲胄,系著一條血色披風的高大騎士,猛然揮舞手中粗長的騎槍。
蒼藍色的烈焰爆發,將戰艦一側的舷墻輕松轟出一個大洞。
一拉韁繩,好似人馬合一,縱身一躍,沿著近乎是九十度坡面的船舷直沖而上。
在黑暗中留下了一個個像烙鐵一樣的燃燒足跡。
“這是狂獵?!”
即使老諾里奇從沒有見到過這種存在,但在心頭巨震之余,也本能地將這個字眼脫口而出。
為了謀劃北地灣民的鐵錨灣,他看過太多與之相關的資料。
而狂獵在預言、王權與狂獵之神的神話體系中也實在是太過有名。
這一刻,諾里奇幾乎以為這是那位傳說中的原始神明顯靈,要來親手懲罰自己這些灣民叛徒和侵略者了。
畢竟那不僅是蘭開斯特和灣民的祖先,也是約克家族的祖先。
但滿腔的恨意立刻就壓倒了對未知的恐懼,同樣沖出那個大洞就追了上去。
“全力爆發也最多不過三階的氣息,你今天必死無疑。
就算那位狂獵之王沃登親臨也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