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看到手中這個無形無質卻珍貴無比的位格，拜倫立刻明白魔龍身上這是發生了什么。
巨龍和夜魔的晉升儀式都有著“食利者、剝削者、嗜血者”的身份前置，地位越高，在龍脈中的血統就越純正。
就像拜倫靠著多個“王儲”的身份，才能在儀式中成功換來一個夜魔王子的種族模板一樣，想必當年的帝國皇帝伊特薩姆納也是如此。
隨著自身位格跌落，儀式巫術中也隨之缺失了至關重要的一環。
導致這一具本就失去了小半龍血和相應禁忌知識的天神化身再也無以為繼。
徹底退化成了蜥蜴魔怪。
當然，如果這位塔雅帝國的古代皇帝依舊還活著，他的貢獻度肯定遠不是拜倫可以相提并論。
也不可能輕輕松松就抽走對方的位格。
可惜如今在伊特薩姆納死后千百年后的現在，它只剩下了一個相當于圣遺物的守護靈。
本質上只是一種更加高級的，脫離了動物形態靠近抽象概念的靈體。
必然偏向秩序化的神性，才能像白銀律法那樣庇護族人，更接近物件而不是一個生命。
再也不是那個至高無上的皇帝，反倒自身就是帝國財產的一部分。
拜倫前世有句話叫：“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
只有服器與爵位，不能假手他人，應有君主掌管。
形容剛剛發生的一切就恰到好處。
丟失“名器”就丟失了身份和權柄。
隨著伊特薩姆納眾神之首的身份喪失，金字塔頂端那顆半人半龍的一號水晶骷髏，也瞬間蒙上一層陰翳。
然后飛速失去水晶的質感，重新變回了一顆普通的骷髏腦殼。
隨著一陣風吹過，這顆千年前的遺骸頓時化作了飛灰。
這時拜倫突然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
“等等！
他的位格沒了，那集齊十三顆水晶骷髏，宣誓帝國繼承者預言，組成一件零級圣遺物的收集任務怎么辦？！”
十三顆骷髏少了一顆，這任務豈不是永遠都無法完成？
正當他因為白白損失了一件“零級圣遺物”而忍不住捶胸頓足的時候。
那道化形成了神冠的位格，已經悄然融入到了他的身體里。
下一刻。
薇爾莉特忽然訝然捂住小嘴，指著他的腦袋驚呼道：
“拜倫，你的頭。”
拜倫一怔，連忙從蛇皮袋里取出一只鏡子給自己照了照。
卻發現自己整個腦袋竟然都好像一顆電燈泡一樣正在閃閃發光。
更準確的說，是皮肉下的頭部骨骼發出明亮的白光，而且還在白光中發生著某種深刻的本質蛻變。
而在航海日志上，寫著專屬稱號免疫學之父的那一行后面，又接連浮現出了天堂之主、夜晚與白天之主等等字樣。
拜倫看到自己身上的這種變化，心頭猛然一震：
“現在我這是完整取代了伊特薩姆納和一號水晶骷髏在塔雅文明的地位？”
龍形的天神伊特薩姆納在塔雅人信奉的諸神中地位最高，是塔雅眾神之首。
也是天國之主、夜晚與白天之主、祭司的保護神，還是文字、科學、醫學的創造者。
現在，拜倫不光奪走了眾神之首的位格，還借著醫療方面的相關性權能，完整接收了對方的歷史地位。
也就是說拜倫現在已經不再是自封的醫療之父，而是貨真價實，比原版還真。
真就應了那句話：“彼可取而代之！”
也正因此，拜倫自己的頭沒有變成塔雅人手中的第十四顆水晶頭骨。
反倒在未經供奉、血祭，還活著的情況下，就代替了十三顆水晶骷髏中的一號骷髏，成為了所有水晶骷髏的統御者。
更重要的是，整個泰諾人的信仰狀態在今年迎來了一個千年未有的大變局。
阿茲克帝國的一系列神系：“太陽神托納提烏、月亮女神麥絲莉、銀河女神絲肯勒蕾克、戰神維齊洛波奇特利”
早就全都被他們自己在殺神宴上殺了個干干凈凈，信仰恰好處于真空期。
就連本應像造物主一樣，作為律法網絡核心的暴政之神也被降臨的舊神千面之蛇吃掉。
導致黃金律法因為缺少一個像造物主那樣的核心，始終不算完整。
至于塔雅帝國本就從國土和信仰上全都陷入四分五裂的窘境，正日夜盼望著十三位主神能夠合而為一，重塑帝國榮光。
追根溯源，當今班塔安群島的整個超凡力量體系都來自當初的天神伊特薩姆納。
拜倫今天得到了他的位格，在整個泰諾人族群中稱神也完全夠格。
這兩者一個缺核心，一個缺外延，正好一拍即合！
正像拜倫預料的一樣。
已經整合了整個泰諾族群的黃金律法，在山脈、河流、城邦、森林、信徒等等事物中自動浮現。
又從四面八方一層層連接到了拜倫的身上。
黃金律法誕生時的立國誓言，在塔雅潘上空再次響起。
這一次卻是拜倫自己的聲音：
“神賦王權！皇帝是吾之神子，吾會使你們成為世界每一個地方的君主和國王！”
這句誓言象征他擁有天的權力。
“軍隊是我的權杖！我將賦予貴族、祭祀管理城市、軍隊、和荒野的權力！”
這象征管理人的權力。
“我為眾神之首，將統治天國、人間和地下，擁有溝通、安撫死者，賜予他們來生的權力！”
這象征對土地的權力。
神的旨意代表了帝國王權的合法性；軍事實力則是王權統治的基石；溝通祖先統治死者的權力讓人民馴服。
三者合一，共同構成了這一道律法的地基。
也終于真正補完了當初征服者科爾特斯和百變妖姬碧翠絲沒有完成的立國儀式。
此刻，拜倫在理論上，也成為了目前唯一一個受到所有泰諾人供奉的種族“神明”。
他是神王、是皇帝、是所有人的信仰紐帶，也是黃金律法的核心。
雖然只有一個空蕩蕩的位格，遠沒有獲得與位格相匹配的力量，但從外表看起來已經足夠扯虎皮拉大旗，唬一唬別人了。
旋即。
浩大的金光破空而至，籠罩在了拜倫的身上，好像為他籠罩上了一身燦爛的金冠、金袍。
身周一個個土著的身影浮現出來，口中呼喊：
“天國之主！”
“夜晚與白天之主！”
“祭司的保護神！”
“醫療之神”
那代表著土著集體潛意識對拜倫的承認。
連給他三辭三讓的機會都沒有，便已經完成了“黃袍加身”。
當然了，作為大善人光環的持有者，拜倫終究沒有忘記在薇爾莉特略帶鄙夷的目光中，說完了自己早就準備了多時的臺詞：
“這既然是天意，那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勉為其難的接受了。
不過我只是暫代，以后一旦有賢能可以配的上這個位置，朕，一定退位讓賢，決不食言，哇哈哈哈”
嗯，就算他同意退位，但他的那些狂熱信徒和忠誠度擁躉們同不同意就誰也不知道了。
這邊的動靜早就引起了城內、城外無數土著的注意。
信徒和信仰對象之間自有靈性上的聯系和錨定，只是一眼看過來，便福至心靈地意識到竟真是醫療之父降臨。
聯想到剛剛剝奪了魔龍力量的那三道流光，臉色愈發狂熱，口中高呼：
“天國之主！天國之主！”
他們口中的“神名”也自然而然完成了升級。
從聽起來有些軟綿綿的醫療之父，變成了更加威風霸氣的天國之主。
配合那一道能讓人自動產生腦補的大善人光環。
土著們打心眼里認定，醫療之父才是真正的天神，眼前的那個大蜥蜴只是一只竊據神位的怪物而已。
呼喊聲山呼海嘯，同樣象征著“變”的磅礴心念愿力，幾乎凝成實質。
只可惜作為一個活人，拜倫還沒有學會如何去應用這種堪稱世界本源的力量。
倒是難得有一次彰顯神跡的機會，他卻不會錯過。
薇爾莉特借著漫天金光閃到一邊，他自己則縱身來到戰場上空。
當身上那一道煊赫的金光散去時，拜倫也以夜魔天生的人類變形術，變成了另外一副樣子。
高大的身材和頭上的黑發沒什么變化，線條深刻的五官像泰諾人一樣變得更加柔和，皮膚也化作泛著金光的古銅色。
完全是一副純正的土著模樣。
倒是跟他前世有那么五分相像。
只是頭頂比別人多了一頂精美的金色光質冠冕。
拜倫低頭看向戰場，此時的“魔龍”雖然還有四階的等級，卻已經墮落成了一只最普通的蜥蜴魔怪，龍脈的種族加成徹底消散一空。
在一群十幾只自然靈，二十幾位三階圍攻下已經五勞七傷，五顆半人半蜥蜴的腦袋連連嘔血。
藍色蜥蜴脖子上長著的蜷鼻王提奧華坎努力抬起腦袋，對著他瘋狂咆哮：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螺湮紀元即將降臨。
吾主明明已經跟我說好了，我才是塔雅帝國和所有泰諾人未來的皇帝，帶領泰諾人迎來進化的救世主。
不是你，絕對不是你。
小偷，快把王冠還給我啊！”
拜倫知道這家伙只是一個被污染的瘋子和傀儡而已，沒有再說兩句風涼話的興致，抬手召喚了必中之槍·岡格尼爾。
注入體內的大半靈性，神祇般完美的肌肉鼓脹。
面前氣圈炸開，天地皆白，一柄神罰之槍好像劈開最后的夜幕一般，攜帶著金色神光陡然從天而降，從蜥蜴魔怪后背貫入前胸穿出。
也將一顆心臟當場炸成碎片。
轟隆！
巨大的五頭蜥蜴宛若金庭玉柱轟然倒地，塵土飛揚，一個屬于天神伊特薩姆納的時代徹底落幕。
就在此時，天邊的第一縷金色晨曦剛好從拜倫身后亮起，似乎也象征著土著文明中一個屬于他的嶄新時代，正徐徐拉開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