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身批骯臟鹿皮戰袍,渾身都是黑色蛆蟲鉆來鉆去的跗骨神在山林間策馬狂奔。
山石、谷隙、灌木、粗壯的樹干任何地形都無法約束這個因復仇而生的詛咒之靈。
它揮舞手中的黑曜石鋸劍,死亡靈氣轟然爆發。
無論擋在它面前的東西是否擁有生命,全都會長出可怕的黑斑,以驚人的速度在頃刻間腐爛一空。
一位荒野序列的三階尋寶獵人,手里提著一顆還在滴血的阿茲克人頭在它前方的樹梢之間縱躍如飛。
每一次都驚險至極地躲過跗骨神的狂暴斬擊。
他在凡人階段完成了極限八項中的“風之涌動”,獲得的適應進化也偏重于速度。
每次大難不死之后,自身的速度都會獲得巨大提升,逃命能力點滿。
在路過一片表面平平無奇的樹叢時,忽然大喝一聲:
“獵物來了!”
接力式地誘餌行動來到尾聲。
林間的偽裝霍然揭開,露出早就埋伏在這里的一群律法師。
他們以兩位三階大法官為首。
統一身著大紅色的法袍,頭戴白色假發,象征著人性退避,神性顯化,心中只有不偏不倚的司法公正。
高舉手中象征刑罰和權力的束棒,接引白銀律法和王權鐵律·牛城法典的力量織成一張巨大的銀色法網。
他們對著緊追而至的跗骨神齊聲怒喝:
“律令:殺害卡斯蒂利亞王國子民者,死刑!”
嗡——!
鋪天蓋地的法網轟然砸落,化作銀白的鎖鏈死死纏住了它的身體,還有那匹身上纏滿破舊繩索和石蒺藜的枯骨戰馬。
跗骨神白森森的骷髏腦袋上,兩只眼窩中紅光爆閃拼命掙扎,卻再也不能掙脫這張律法網絡。
兩個接力充當誘餌的三階獵人從樹梢一躍而下,看著眼前的獵物語氣輕松:
“據說跗骨神擁有死神的神力,能像死亡使者一樣來無影去無蹤。
只要被它盯上,哪怕一時逃脫也有可能在某一天突然暴斃身亡。
如果當時在阿茲克王城,所有國家和勢力的超凡者都集中起來圍攻,付出一定的代價,說不定當時就可以趁著它剛剛復活將它重新送葬。
可惜,這片大海上或許存在舍己為人的圣人,卻一定比巨龍還要稀有。
最終在今天成了我們的獵物。”
“這是必然的,在成為詛咒之靈的那一刻,它就沒有了人性可以隨時上升或下降的各種可能性。
殺人規則也不會再發生變化。
無論過三十年還是一百年都是一樣,三十年前的前人能殺它一次,這次我們用同樣的方法當然也可以再殺它一次。
狩獵一只堪比四階超凡者的詛咒之靈,我們的靈性必定又將迎來一輪暴漲。”
他們身邊一位身穿神袍,滿頭白發蒼蒼的老教士走上前來。
將小小一塊好像是被極端低溫凍結,又被暴力打碎的銀塊高舉過頂,口中詠唱禱言:
“神說:若有人要跟從我,就當舍己,背起他的十字架來跟從我
我們的舊人和他同釘十字架,使罪身滅絕,叫我們不再作罪的奴仆!”
那枚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銀塊,陡然放射出強烈至極的圣光,在跗骨神的頭頂緩緩凝聚成一根小山般巨大的純白十字長矛。
周圍有天使的神圣虛影浮現而出,浩大的圣歌響徹云霄:
“圣哉,圣哉,慈悲與全能,榮耀與贊美,歸三一妙身”
仿若神跡一般的驚人一幕,讓一旁海灣中無敵艦隊的虔誠士兵,都接連匍匐在地口呼圣號。
若非親眼所見。
旁人恐怕想象不到這平平無奇的小小銀塊的前身,竟然會是這個世界上曾經最強大的零級圣遺物·真十字架!
廣為流傳的故事原型,是雷米特人的祖先為了三十枚銀幣出賣圣子,也是造物主的人間化身,讓祂被釘死在了十字架上。
當祂的血流下來時,木質的十字架當場化作了純潔的白銀。
從此這座真十字架也成為了造物主教會最至高無上的零級圣遺物。
不過,也在同一年,也就是后世所說的白銀紀元年。
整個世界都發生了一場未曾記錄于史書的重大災變,這件強絕的零級圣遺物也在災變中意外崩碎。
在此后漫長的黑暗千年中,包括那些歷史學家在內外人全都無從得知到底發生了什么。
大概只有教皇,和圣伯多祿大教堂神前議會中的那些圣人們才有可能知道細節。
但是力量真實不虛。
真十字架作為至高的圣物,不要說是一塊碎片,哪怕僅僅是模仿其外形的普通白銀十字架都能憑空得到特殊加持。
只有一點讓許多信仰不太虔誠的信徒和教外人士都不免納罕。
“話說這不是釘死了造物主人間化身的刑具嗎?這東西都能被教會尊為圣物,到底是一種什么神秘學原理?”
“不僅是真十字架,還有刺穿他身體的那柄零級圣遺物·朗基努斯的之槍也是一樣。
現在也同樣損毀,斷成了三截。
當年它們到底被用來干什么事情了?
總覺得這里面似乎有什么古怪。”
諸如此類的猜測數不勝數,在黑暗千年中也有許多人因為這些猜疑的言論,而被送上了火刑架。
小山一樣的純白十字長矛緩緩落下。
典當商人總督貝拉斯克斯也編織好了自己的欺詐合同:
“以一枚世間獨一無二,神圣白銀帝國開國時的雙鷹金幣,交換債務人跗骨神的質押物:不死之身。
絕當條件:債務人第一次死亡。
若不明確反對,則視為接受條款。
契約已定,毋需反悔!”
眼睛中神光炯炯,閃爍著并不遜色于當初征服者科爾特斯的勃勃野心。
“最多不過短短幾十年的王,又怎么能跟永生相比?
我好不容易跳出舊大陸被教會編織的牢籠,又怎么甘心因為不能接觸禁忌知識一點點老死?
如今,只要解決掉這個麻煩。
我不僅能成就偉業,還有可能成為班塔安甚至世界上第一個永生的統治者!
只需要承擔一點點風險。”
當然,他的命太寶貴,在奪取對方的不死之身作為絕當的質押物之后,肯定要先給別人試一試。
只可惜,早就被巴巴里海盜盯上的這次行動注定一波三折。
他剛剛才將手中那枚作為契約媒介的雙鷹金幣強行塞進跗骨神的嘴巴里。
純白長矛繼續下落,對這只詛咒之靈實施處決。
旁邊的海灣里忽然響起一片浩大的水聲,緊接著便是如同夏日雷鳴般的連綿炮擊聲。
無數顆熾熱的炮彈無情砸落到了無敵艦隊和一大批開拓團殖民船的隊列之中。
“啊啊啊啊”
“敵襲——!快拔錨反擊,沖出海灣!”
大部隊本來都已經下錨停船,收起風帆準備登陸眼前的沙灘了,根本就沒有做好迎接攻擊的準備。
不得不說。
有充足的情報支撐,藍發巴巴羅薩·海爾丁指揮的另外兩頭招潮蟹定位更準。
從藍洞中涌出來的數百艘海盜船分別排成一條條簡配戰列線,死死堵住了海灣的出口。
恰巧和與海岸垂直的那些無敵艦隊船只構成了一個個完美的“t”字。
戰艦的船艉樓只有精美而又脆弱的“玻璃幕墻”,在艦炮面前比一層窗戶紙也強不了多少。
只要是搶到了“t”字,再去看對面那些帆船,就像是看一群趴在桌子上扭頭回望,欲語還休的美麗女郎一樣。
根本沒有任何一個海盜能經受住這種誘惑。
“把我們的大炮全都拉上來。”
“開炮!再開炮!”
頓時海灣之中炮火連天。
一顆顆穿過艦艉的球形彈丸,根本就停不下來。
全部彈跳著、尖叫著掠過對方的整個火炮甲板,前后貫通,將沿途的一切全都給打個稀巴爛。
“該死的,這些巴巴里海盜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我要把所有斥候和內線全都送上軍事法庭。
全都應該通通判處絞刑!”
看到眼前的海盜艦隊,總督不由臉色鐵青,怒聲咆哮。
按照正常的海軍作戰守則,他早就派出了大批的巡航艦進行海上偵查,絕不可能放過任何一個從海上來的敵人。
馴獸師們專門培養的海鷗信使也遍布了方圓數十公里每一個角落。
根本沒有想到,幾十分鐘之前還遠在三千公里之外巴哈馬群島的巴巴里海盜,轉眼之間就殺到了自己的面前。
無敵艦隊瞬間便被他們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損失慘重。
于此同時,又有數也數不清的縱火船,裝滿燃料熊熊燃燒著大火沖進了艦隊之中。
巴巴里海盜豢養的海怪沒有直接加入戰斗,而是用天賦能力控制著水流,讓一艘艘縱火船好像離弦之箭一樣精準撲向了體型最大的一批戰艦。
直面來敵的帆船頓時燃起了一片熊熊大火。
數不清的士兵和開拓者凄厲慘叫著墜入大海。
一套早有準備的組合拳打下來,幾乎瞬間便將堂堂無敵艦隊,打回了跟海盜船一樣的層次。
要是再不想辦法,整支艦隊都要在這擁擠的海灣中團滅掉了。
萬幸,隨著純白長矛最終落下,跗骨神又一次煙消云散,不至于讓他們腹背受敵。
抵押物:不死之身,也化作了典當商人手中的一張等級最高的暗金色卡牌。
沒有讓這次圍獵的成果打了水漂。
面對這種生死存亡的危局,總督貝拉斯克斯立刻對那位執掌真十字架碎片的日冕神官請求道:
“異端比異教徒更可恨。
主教閣下,請您再出手。”
后者也沒有猶豫,徑直點了點頭,手握銀塊吟誦禱言:
“你叫風一吹,海就把他們淹沒,他們如鉛沉在大水之中。”
一片圣光再次升騰而起,在整個天空中掀起一陣呼嘯而至的猛烈西風。
嗚嗚嗚
吹動那些縱火船還有被擠在海灣中的戰艦,反向朝著堵在海灣出口的海盜艦隊沖殺過去。
短暫的強大機動性,讓卡斯蒂利亞船樓高大的克拉克船居高臨下對那些海盜船完成了接舷。
代價則是那位白發蒼蒼的日冕神官明顯又蒼老了好幾歲,被風一吹都差點摔倒。
這便是使用真十字架的天命,必須要像受縛的造物主一樣需要代人受過,承擔罪孽。
施展出多么強大的力量,就會遭受多么嚴重的反噬。
誰又知道這個看起來白發蒼蒼的老者,實際上才剛剛四十歲呢?
而且,無敵艦隊的稱號特效“不敗旌旗”隨著戰力逆轉,已經被打掉了一大半,再也沒有了面對其他敵人時的碾壓優勢。
藍發海爾丁也發現自己好像算漏了教會這個外援能提供的助力。
“真十字架嗎?我們雖然也信造物主,卻不承認那個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家伙會是神的化身。
不過就是個強大的超凡者罷了。
所有異端都該死!”
況且,在一口氣取得了巨大的戰果之后,他們已經在戰力對比中占到了上風。
此刻根本不懼正面作戰,無非是付出代價多少的問題。
藍發咬咬牙,大手一揮:
“海怪軍團壓上,兄弟們全都給我殺!
這是我們的立國之戰,此戰過后,你們都將是巴巴洛薩海盜王國的開國功臣。
金銀、香料、美人、爵位應有盡有。”
“吼吼吼!”
對面的無敵艦隊也不甘示弱。
不開打倒也就算了,一旦開打,他們兩家誰也退不得。
一旦敗退,他們靠著威懾力在各自地盤內維系的統治秩序都將煙消云散。
“跟我上啊,卡斯蒂利亞才是大海上唯一的霸主!”
無敵艦隊和巴巴里海盜,這分別代表東海岸霸主卡斯蒂利亞王國和西海岸霸主星月帝國的兩條觸角,瞬間便將坎佩切灣變成了一臺絞肉機!
而在他們開戰一小時之后。
另一個藍洞在戰場上開啟,將本來準備撿卡斯蒂利人便宜的一部分聯軍精銳也給丟進了戰場。
其中還有好幾位來自各大勢力的話事人,還有他們的親信衛隊。
“誤會,誤會啊!”
風水輪流轉,紐曼少將像先前蛙人一樣的呼喊聲,也瞬間便被巴巴里海盜的喊殺聲淹沒。
而且他們作為同樣信奉教會的東海岸國家,在這種事關異端的戰爭中,似乎也容不得他們另外站隊。
于是稀里糊涂地成為了卡斯蒂利亞人的生力軍,也讓戰斗更加膠著、慘烈。
刀光劍影,火槍齊鳴,殺聲震天
數不清的海鷗信使在戰場上空盤旋,又將第一手的情報傳遞到整個班塔安群島的大小勢力。
這一場卡斯蒂利亞人謀算土著;巴巴里海盜謀算前者和土著;某無名小卒又謀算他們所有人的戰役。
無論結局如何,都已經注定要成為班塔安群島各方勢力重新洗牌的關鍵轉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