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的關注焦點顯然跟拜倫不一樣。
一聽這位盟友帶來的緊急軍情，包括芙麗雅在內“眾神”全都神色一正，各自放下了手中的金質酒杯。
達貢擺擺手，艙室中那些為他們服務的眷族侍者無聲無息地退了出去。
盛大的宴會立刻無縫銜接成了深海陣線的作戰會議。
“來的好快！這位海盜王倒是一個急性子。
我本來還以為他會更謹慎一些，等到窗口期的最后一天，召集到足夠多的冒險船和殖民者之后才會向我們的駐地發起強攻。”
體型龐大好像梅氏利維坦鯨和人類組合體的偽神咧了咧嘴角，露出滿嘴鯊魚一樣的三角形利齒，聲音響亮好像打雷：
“嘎嘎，這不正是我們想要的嗎？
雖然白銀大陸的殖民者來的比我們預想中要早了許多年，但依舊改變不了各大勢力之間爭權奪利、勾心斗角的主調。
那位大洋王座急功近利，想要在其他五階傳奇趕到之前，提前吃下新大陸最大的一塊肥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當然，也有可能是等來了生力軍，覺得已經有把握攻破防線，為了防止夜長夢多，不想再繼續等下去了。”
這位五階偽神說到這里時微微一頓，半人半鯨半鯊魚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
“唯一讓我想不明白的是，他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們這里存在利維坦鯨的捕鯨場，還有鯨油科技的？
如果沒有這塊看的見的肥肉，即使他們想要開啟地理大發現，也只會按部就班，絕對沒有這么上心和目標明確。
繼續在破碎群島里面慢慢探索幾年十幾年都有可能。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有堂堂海盜王帶頭，其他人自然你追我趕，生怕慢了半步。
那時足夠我們這些趁著整個世界源質潮汐和海平面持續上漲，剛剛從海里爬上來的深海眷族，吃下整個南大陸了。
直到舊神們夢囈中那一場潮汐愈演愈烈，會將祂們和所有深海眷族重新沖上岸的‘螺湮紀元’真正降臨，白銀大陸各國都不一定能回過神來。
這中間一定是出了什么問題。”
鯨魚偽神的話音剛落。
拜倫航海日志上的隱秘：預言、王權與狂獵之神沃登的種族復興預言，歷史影響力69解密度就從45％上漲到了51％。
來人這番話里的信息量實在太大，讓這一條隱秘的解密度一瞬間就跨過了一半。
拜倫遠在金鹿號上的本體，還有跟他靈性相連感官互通的薇爾莉特，全都不由自主坐直了身體。
對視一眼，看到了對方眼里的凝重。
“舊神們的夢囈？
我一直以為所謂的‘螺湮紀元’只是沉眠之神麾下深潛教會用來蠱惑信徒的騙局，只是對應了祂的舊神宅邸螺湮城。
跟‘狐鳴呼’或者‘獨眼石人’本質上沒什么兩樣。
沒想到這種‘螺湮紀元’的說法竟然是來自多位舊神，甚至是所有舊神對自家信徒的啟示。
而且這些皈依了舊神的邪教徒們之間似乎還有一定的組織性？”
拜倫祖傳一雙“離岸平衡手”，行事宗旨向來是兵馬未動，情報先行。
然后，隔岸觀火，渾水摸魚，順便再來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知道這是在無意之間聽到了關鍵情報，立刻從神女、神子大腦提取來人的相關記憶，并高高豎起了耳朵。
眼前這位偽神投影，屬于供奉舊神裂隙之鯨·利維坦的教派——裂隙修道會。
由于造物主教會早將各位舊神的信息刪減干凈，《造物福音書》上關于利維坦的字眼只剩下唯一一句：
“在那天，兩個獸將要被分開，母的獸叫利維坦，她住在海的深處，水的里面；
公的名叫貝希摩斯，他住在伊甸園東面的一個曠野里，曠野的名字叫登達煙，是人不能看見的。”
舊大陸被刪減過無數次的知識體系，讓他們只知道利維坦是巨大的魚形怪物，對應鯨魚。
并且最終注定會被神殺死，成為所有義者們的食物。
在神女芙麗雅記憶里，裂隙修道會傳承的禁忌之書，正是跟薇爾莉特一模一樣的《災禍咒言》。
三次血脈升華后，蛻變為神話生物災禍魔女也叫戰爭魔女。
作為利維坦的使者，她們可以隨心所欲變成任何一種強大的水生生物，甚至是水生魔怪。
但也會獲得副作用，從此厭惡擁有大陸架的廣袤陸地，不能在大陸上長期生活，否則就會漸漸虛弱，重新變回一個普通人，甚至是死亡。
就是暫時不清楚，如果是男性學了這門禁忌知識，會不會出現什么讓人喜聞樂見的意外變化。
另外，這家教派跟正在追逐著世界裂縫的“燈塔聯合會”有些像。
但他們可不是為了鎮守裂縫保衛世界，而是擁有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世界裂縫的能力，尤其熱衷于擴大裂縫！
標準的邪教做派，世界之敵。
這個意外發現倒是讓拜倫眼睛一亮。
也在薇爾莉特這位明艷美麗的準魔女身上，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
“如果世界裂縫不僅可以防衛，還可以修補。
那“世界修理工”的名頭，和女孩的主業匠師可是太般配了。
工作是維修名為‘世界’的大船，想想就讓人熱血沸騰。”
但薇爾莉特連第二次血脈升華儀式都還沒有完成，想這些事情暫時還太遠。
拜倫將這個想法暫時壓下，繼續瀏覽情報。
來者是裂隙修道會在南大陸的大主教——五階偽神群鯊之父波納佩。
職階跟深淵魔魘達貢，以及造物主教會樞機團的那些紅衣大主教們一致。
他口中所說舊神們集體啟示的“螺湮紀元”，就連神子、神女也不是很清楚。
只知道就跟潮漲潮落一樣，似乎是一種超凡世界的自然現象，誰都不能阻擋。
至于他懷疑中間出了什么問題？
其他人不清楚，拜倫和薇爾莉特兩人卻心知肚明，一切當然都是東海岸海盜王獵鯨者杰克·哈羅德的手筆！
正如此時，終于突破航路的大洋王座巴巴羅薩，不知道航路盡頭竟然會遇到另一個“持槍獵人”。
邪教徒們也沒有料到殖民者來的這么快。
雙方都有些措手不及，也打亂了各自步步為營的計劃。
爭端在雙方不期而遇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
互相算超凡學識、算人性、算硬實力、算天時、算舊神秘境最終的贏家只能有一個。
如果海盜王不能在六月末七月初這個空窗期內打通航線，吃下最大一塊肥肉，這么多年默默的努力就憑白給別人做了嫁衣裳。
他絕對不能容忍。
而由兩家教派組成的深海陣線，也不會放棄已經占領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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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住空窗期，只等月相圓滿就能借助地利，將所有來犯之敵一招葬送。
獵鯨者借另一位海盜王之手早在多年前就開始布局。
直到今天終于開花結果。
“哈羅德先生默默推動海外開拓，一定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目的。”
拜倫覺得比起自己這個區區“離岸平衡手”，這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大佬才更像是一位布子天下的真正棋手。
隨意出手就能攪動一個大陸的局勢。
而且獵鯨者知道的秘密，一定遠比自己知道的多的多。
要不是這位杰克船長是薇爾莉特的父親，拜倫一定下意識給他貼上一個幕后黑手的標簽。
還是殺人不用刀的那一種。
“不管他想要干什么，都可以算作是自己人，無論手段再怎么厲害，應該也不會對我喊打喊殺的吧？”
可拜倫一想到，自己的真實身份其實是窺伺著人家可愛女兒的野小子。
嘶，忽然就覺得脖子有點發涼。
聽到群鯊之父波納佩的分析，深淵魔魘達貢對他點點頭：
“考慮為什么會出現意外已經沒有必要。
拿下那些殖民者，將他們轉化成人魚之淚，再轉化成我們的實力，才是最重要的。
殖民者只要想帶領大部隊登上南大陸，就必須從這里經過。
他們為了吃下肥肉，別無選擇，必須跟我們打上一場實力不足的添油戰。
只要我們成功吃下這第一波中高序列超凡者和一整支奇物艦隊，我們兩家的實力就足以膨脹到后來者再也無法撼動的程度。”
看到群鯊之父波納佩臉色放松下來，達貢繼續道：
“模仿‘魔鬼三角’的龐大秘境禁區，用橋頭堡所在‘活板門’，我們深潛教會駐守的‘螺湮城’，還有你們裂隙修道會的‘裂隙海溝’構成獻祭儀式：噩夢三角。
分別召喚兩位舊神的力量降臨。
我們不需要取勝，只要能跟他們僵持到月相啟動之時，不要說是雜牌軍，就算是卡斯蒂利亞人的無敵艦隊來了，也要瞬間全軍覆沒。
去年被輕松覆滅的紅薔薇蘭開斯特全族，現在都還在吾主的肚子里老老實實待著呢。
切斷補給后，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徹底消化干凈。”
拜倫聽到這一方準備的戰術，不由深深蹙眉，卻又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沒錯。
大海之上危機四伏，到處都是秘境和航行禁區，安全的航線十分有限。
班塔安群島最著名的禁區之一就是“魔鬼三角”，只要敢進去就沒人能活著出來。
就像古代打仗行軍時必須攻城拔寨，有險要關卡也要硬著頭皮上一樣，這也相當于超凡領域的關卡，大部隊只能走這里。
想要打通路線，必須踏平兩家的地盤。
想要在短短幾天內完成這項壯舉，又談何容易？
難怪兩家教派這么有自信。
“諸位，各自進入戰斗位置吧。
殖民者大部隊到來之前，他們中的斥候和炮灰一定提前一步實驗秘境規則。
給我把他們全都留下，我要讓那些殖民者死的不明不白。”
“遵命，大主教。”
達貢吩咐一聲，宴會提前結束，“眾神”紛紛起身。
深潛教會和裂隙修道會組成的深海陣線開始全面備戰。
拜倫的視野也跟著眾星捧月的神女芙麗雅一起走出了艙室。
然而，當他想要從神子、神女的記憶里繼續找找，這幫邪教徒們還有什么底牌或者防衛漏洞可以在大戰中利用的時候。
卻意外發現，他們兩個不單對傳奇戰艦·灣民龍頭船的了解遠不如薇爾莉特，對深潛教會以及南大陸局勢的所知也寥寥無幾。
跟拜倫和薇爾莉特這種灣民嫡系繼承人，從小接受的教育截然不同。
無論怎么看，深淵魔魘達貢對自己的一對兒女都實在不像是在培養繼承人的態度。
拜倫不免生出了一些陰暗的想法：
“在深潛教會的勢力范圍內，誤入教會城鎮的外來者，大多因為‘盲目吃魚’變成了糧食；
那些小鎮中從小幸福活到40歲，一點點被神吃干抹凈的普通教徒，身份定位是被圈養的牲畜和錨定；
在‘揚升’儀式中被轉化成了深海眷屬的獸性部分，則是已經被吃剩的藥渣、炮灰；
一部分有幸得以靈性覺醒，又通過學習《螺湮城教本》成為超凡種的幸運兒，則是高級兵和儲備糧；
那么，空有一身力量，卻沒有對應超凡常識，甚至生活經驗的“巨嬰”神子、神女又是什么角色？”
稍微深入想一想，就不免細思極恐。
尤其是對一位已經活了幾百年，而且壽命一眼望不到頭的五階偽神來說，自己就可以千秋萬代，又哪里需要什么“繼承人”？
他們想繼承什么？
倒不如說，他們最應該防著的人，就是與自己路徑一致，相性極高，隨時有可能將自己取而代之的神子、神女！
之所以培養他們的目的似乎也不言而喻。
拜倫這么想，念頭自然而然就落入到了神女芙麗雅的意識里。
后者被他這么一提醒，下意識掃了走向另一個艙室的達貢一眼，默默垂下眼簾。
成為狂獵仆從后，她心里本就只知有主人，不知有父神，一聽這種猜測那還得了？
心中默默道：
“父神，這天下哪有七十年的太子？
您活的實在太久了，為了我和主人著想，您還是早日回歸沉眠之神的懷抱吧。
無論是傳奇戰艦、神格面具、還是捕鯨場、我、還有變成柴薪的哥哥，主人都會好好使用的。”
眨眼間，一位滅爸父愁者嶄新出爐。
拜倫收回意識，滿意地點了點頭：
“很好，很有精神！”
當初他利用第一狂獵仆從，也是百變妖姬碧翠絲的頭號舔狗阿爾文，成功背刺了那位大巫師。
現在也有些期待，能不能用這位“父仇者”芙麗雅的身體，完成凡人弒神的壯舉！
弒神者這稱號聽著就威風至極。
眼看夜色漸深，拜倫和薇爾莉特整理好了戰斗雙方的情報，剛要各自休息，老家班塔安群島卻又給他傳來了一個大大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