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開始了。”
拜倫和薇爾莉特下意識坐直了身體，兩人面前也跟著徐徐展開一副好似上帝視角般的龐大戰略地圖。
將激戰中的整個戰場都以立體影像的方式呈現在了他們眼前。
靠著自家為數眾多的虔誠信徒充當律法節點，塔雅潘的每一處細節都纖毫畢現。
連城頭上守軍的慌亂臉色都看得一清二楚。
“敵襲——！”
兩大土著帝國的城邦都是一城一國制，加上城邦之間為了爭奪祭品連年征戰不休，城防自然始終都是重中之重。
來自四面八方，地面水面的一輪飽和式轟炸開始之前。
那些被污染后身上長出鱗片、尖牙、甚至畸形尾巴、翅膀的衛兵，已經提前察覺到了城外的動靜，早早就登上厚重的巖石城墻駐防。
而且，不同于其他城邦傳承的《百獸眷族之書》（上冊）知識，無論是獵豹、猛虎、棕熊等等獸靈，都需要土著武士在成年禮上自己去山林里獵殺。
塔雅潘傳承的禁忌知識巨龍王冠，本身還附帶著培育亞龍種五彩龍蜥及一系列其他龍脈的方法。
人工養殖“獸魂”，自然比獵殺野生動物要便利太多。
一部分品質較高的五彩龍蜥會變成他們的契約龍魂，另一部分則會成為城邦中的馭獸。
據說長期和五彩龍蜥生活在一起，還能降低對應黑巫術的修行難度，甚至削減名為“貪婪”的副作用。
貪財、貪吃、貪色、貪權反正舊大陸“巨龍王庭”傳說中那些巨龍身上該有的毛病，他們總得挨上一個。
“嘶嘶嘶”
“嗷嗷嗷”
火屬性的紅龍蜥，水屬性的藍龍蜥，冰屬性的白龍蜥，暗屬性的黑龍蜥，風屬性的綠龍蜥口中嘶吼著跟隨衛兵一起沖上了城頭。
一副兵強馬壯的威風派頭，東一簇，西一簇，五顏六色看起來倒是十分鮮亮。
但在“火力不足恐懼癥患者”面前，統統都是“真·花里胡哨”！
轟轟轟轟
炮彈落下，血肉橫飛！
原始城墻防衛的主要對象是人力攻城，對火炮的防衛力度實在太過薄弱，遠遠沒有大型棱堡那樣的針對性。
尤其是木質城門，盡管獲得了薩滿巫師的黑巫術附魔，但肩負著物資支援、出城反攻，以及生命通道等等的職責，不可能用石塊徹底堵死。
僅僅一輪炮擊就被瞬間撕成了千萬塊爆裂的碎片。
聯軍沒有就此趁機掩殺攻城，而是立刻接上第二輪，第三輪，第四輪集火。
“火力不足恐懼癥”的癥狀就是這樣的。
能用飽和火力解決的事情，就絕不會動用人力。
用拜倫的話來說就是：
“在以后的戰場上，我們必須宣泄鋼鐵和烈焰，而不是士兵。
我們要在敵方的陣地上留下無數個彈坑，那種可以讓人從一個彈坑跳到另一個彈坑的恐怖密度。
換個說法，也可以叫做‘過飽和轟炸’，是用炮火改變地理的偉大藝術。
充足的后勤保障加上不講武德的火力覆蓋，二話不說就是一句話：給勞資炸！
每多一個敵人，我都會迎來排山倒海的新病情。
學醫救不了我，但更大更猛的炮火和我最親愛的‘火藥藝術家’薇爾莉特小姐可以啊。”
一次集火解決不了，那就再來一次。
成百上千顆鑄鐵炮彈呼嘯著劃過天際，砸落在塔雅潘城中。
即使大部分都被城墻擋住，但數量實在是太多，依舊有為數眾多的炮彈不斷彈跳著狠狠碾過由墮落衛兵駐守的城頭。
“啊啊啊救我，我的腿”
“我的肚子”
他們有的和龍蜥一起炸成血霧，缺胳膊少腿也十分正常，當場被削成兩半的也大有人在。
只是他們在墮落之后，似乎也繼承一部分龍蜥的能力。
只要肢體殘缺不是太嚴重，就能重新生長出來，明顯比正常人的恢復力強了太多。
如果還是冷兵器時代，他們一定能占盡先機。
盡管再長出來的都已經是蜥蜴的肢體，也證明他們在墮落的道路上漸漸一去不復返。
同時，在無數次冷兵器戰爭中始終屹立不倒的古老城墻，也被炮火震的隆隆作響。
要是始終只挨打不還手，就算再怎么牢固的城防也終將頹然崩塌。
“反擊，反擊，綠龍蜥武士和綠龍蜥騎士升空，給我打掉他們的炮兵陣地。”
蜷鼻王提奧華坎揮舞著一柄奇物級別的黑曜石鋸劍怒聲咆哮。
咻！咻！咻！
風屬性也是五彩龍蜥中唯一會飛的品種紛紛騰空而起。
火藥和炸彈不是他們的強項，但是薩滿巫師煉制的各種藥劑威力卻完全不輸炸彈。
尤其是“強效巫毒藥劑”，只要接觸到潮濕的空氣就會變成粘稠的毒霧，能在短短幾個呼吸之間將鋼鐵刀劍腐蝕成渣。
也足以讓厚重的火炮變成一堆不堪使用的廢鐵。
看到這一幕，拜倫和薇爾莉特卻毫不擔心，反而對接下來的戰斗有些期待。
在這個世界上，空軍力量遠沒有無魔世界那么具有統治力。
歌唱家的禁空之歌、律法師的律令、圣殿序列的神圣禱言多種能力都能讓侵犯自家領空且魔抗不高的低階空騎士狠狠吃上一個大虧。
聚集來的土著聯軍雖然沒有裝備這種能力，卻有比塔雅潘規模更加龐大的空軍部隊。
“唳——！”
連綿不絕的高亢鷹啼聲從四面八方響起。
綠龍蜥武士和騎士的充其量也不足百人，但周圍那些來自多個城邦，化身金雕、雄鷹、角鷹等等猛禽的鷹靈武士數量卻是他們的數倍之多。
振動羽翼便毫不示弱地撲了上去。
不過，雙方剛一接戰，后者卻立刻吃了一個大虧。
他們雖然已經從情報里知道，這些看起來有些畸形的龍蜥武士已經得到了天神伊特薩姆納的力量恩賜。
卻依舊小瞧了他們的力量增幅強度。
凡是膽敢仗著自身實力與這些龍蜥武士近戰的，無一不被當場扯掉了翅膀，慘嚎著血灑長空。
那些滿嘴獠牙的墮落者在看到鮮血后，甚至當場一口咬下去，在半空中就大快朵頤起來。
似乎在獸化之后，就瞬間集齊了巨龍身上所有的“貪婪”特質。
這也解釋了蜷鼻王提奧華坎為什么為了五顆水晶頭骨，還有皇帝之位，就利令智昏，準備突襲自家實力強橫的救命恩人了。
“后退，不要近戰。”
“他們已經不是人了，用‘甲板清理機’。”
與此同時，一支隸屬于激流要塞的十人空軍小隊，已經在懷恩多特帶領下提前爬升到了那些綠龍蜥武士的頭頂，直線距離大概兩百米。
他們正是“野生向導”的一員。
變成半人半鷹的模樣，各自從背后解下一柄表面看起來和普通燧發長火槍沒什么不同的火器。
但如果從槍口看向內部就會發現，槍管內部與普通的滑膛槍不同，竟然有一圈螺紋狀的膛線。
這不是普通的滑膛槍，而是一批制造精良的燧發線膛槍！
——激流要塞兵工廠推出的全新“懲戒之槌1472型燧發線膛槍”。
誕生時間還早在拜倫患上火力恐懼癥之前。
“各單位選擇距離自己最近的目標，自由射擊。”
炮術專家懷恩多特下令之后，將準星對準了一只滿頭滿臉全是人血的龍蜥武士。
“三二一，開火！”
夜空中一連十一聲槍響后，當場就有八個龍蜥武士腦袋開花，直挺挺墜落地面摔成一灘肉醬。
身上的藥劑瓶碎裂，腐蝕性極強的綠霧升騰，“滋啦滋啦”將尸體化成一灘血水。
剩下的那三個也遭受重創，努力扇動翅膀，依舊打著旋從高空摔了下去。
“裝彈！”
一槍打出去，這一群兼職了炮術專家或火槍手的鷹靈武士立刻裝彈。
卻見他們手中的線膛槍彈丸也與正常滑膛槍的圓形彈丸不同，而是十分接近圓錐形的現代手槍彈丸。
其實動手能力驚人的匠師中早有人發明了“線膛燧發槍”。
也就是所謂的“來福槍”或“來復槍”，“來福”這個單詞本意就是槍管中的膛線。
來福槍的種類很多，可以認為凡是具有膛線的槍都可以稱作來福槍。
拜倫前世的歷史已經證明，“膛線”才是一根槍管的靈魂！
由于膛線可以頭賦予彈頭“旋轉”的能力，線膛槍往往會依靠彈頭自轉而獲得更遠的射程和更高的精度。
只不過，與優點相比，它的一系列劣勢卻讓它暫時沒能撼動滑膛槍的統治地位。
首先，螺旋型膛線讓它對制造工藝的要求更為苛刻，無論是時間成本還是人工成本都更大。
造價自然也比滑膛槍更為昂貴。
此外，因為膛線的關系，它使用的彈丸勢必要比原來大上一圈，導致裝填困難，射擊頻率大幅降低。
且由鉛制成的彈丸在用力裝填時會產生形變，甚至有可能直接卡在膛線的凹槽中，炸膛的風險暴增。
在大規模的排隊槍斃作戰中，精準帶來的好處遠不如它帶來的壞處。
只不過，薇爾莉特雖然沒能成為圣遺物·第一柄線膛槍的發明者，卻靠著對一顆小小彈丸的改良，將它真正帶上了戰場。
終將成為所有火槍手、炮術專家的首選。
那就是得到拜倫啟發，又被她命名為“線膛彈”的新式槍彈。
外形已經無限接近于現代手槍的圓頭彈，區別就是依舊沒有發明靠譜的穩定底火，只有彈頭沒有火藥。
但“線膛彈”的特點就是彈丸口徑比線膛槍的口徑略小，裝填簡單，不輸滑膛槍。
在彈頭后方，則有一個類似圓錐體的凹槽，同時還匹配一只小小的橡木塞子。
扣動扳機之后，火藥產生的瞬間壓力以及橡木的沖擊力就會導致這個凹槽外擴，從而正好跟槍管上的膛線匹配出一個合適的形狀。
也正是憑借著對彈丸的改良，裝配線膛彈的“懲戒之槌1472型燧發線膛槍”也一舉獲得了最高射程918米，500米內可以精確命中的夢幻性能！
要知道此時普通滑膛槍的射程，還在一百米的尺度內打轉。
薇爾莉特也靠著這項貌似不起眼的小小發明，在“用知識驅逐蒙昧”的道路上大步前進。
不僅獲得了擁有“螺旋破甲”、“五千米內百分百必中”能力的圣遺物·第一顆線膛彈，也將自身靈性一舉推高到了四階門檻。
終究沒有讓拜倫再給甩在身后，緊緊跟上了他的腳步。
此刻，手握這種先進武器的懷恩多特一行，跟手握外貿版武器的普通土著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
更不要說那些因為抗拒大規模貿易，主體依舊還處于新石器時代的塔雅潘了。
砰！砰！砰！
每一顆子彈都消滅一個敵人。
眼看著空軍部隊還沒等殺到火炮陣地和海盜艦隊上空就凋零了大半，蜷鼻王提奧華坎已經出離憤怒，口中怒嘯連連。
卻悲哀到直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自己為什么會被這么多人圍攻。
“混蛋，混蛋，我要把你們通通獻祭給吾主！”
也就是耽誤了這么一會兒的功夫。
隨著一聲巨響，靠近河岸一側本就濕氣最重，強度不足的城墻轟然坍塌了一大截。
失去了城防，海盜艦隊只是又來了幾輪金屬風暴般的霰彈洗地，就將這一段城墻上的守軍徹底掃空。
其他方向的空中力量既然已經占據了優勢，居高臨下將一堆又一堆“野生炸藥包”丟下去。
一朵朵絢爛的煙花盛開，也讓這座城邦四面八方處處破防。
無論是被污染的普通衛兵還是龍蜥武士頓時損失慘重。
這就是犯下眾怒的后果。
直到發現普通火炮的射程再也夠不到中心的神廟后，各路人馬才終于派出地面部隊向著這只被拔光了刺的刺猬撲了上去。
漫山遍野密密麻麻到處都是人頭。
太多了，來人實在是太多了，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一眾幸存下來的龍蜥武士不由目露絕望。
“該死的！我不過只是想要幾個頭骨，做一做你們的皇帝而已，為什么要逼我？
天神伊特薩姆納會將你們通通送下地獄！”
提奧華坎眼神陰冷，割開自己的手腕，將血滴在了水晶頭骨上。
渾濁的五彩靈光像洪水一樣蜂擁而出，再次化作了那一條五頭魔龍。
它沒有直接攻擊敵軍，而是朝著整個城市狠狠一吸。
那些死亡的、受傷的、完好的龍蜥武士，全都毫無反抗之力地變成了一具具干尸。
體內的龍蜥之魂、超凡血脈全都被魔龍一掃而空。
包括實力最強的蜷鼻王和大薩滿也不例外。
而那一條本為自然靈的五頭魔龍，卻重新獲得了血肉之軀，真正降臨到了這座土著城市。
“吼——！”
恐怖的五彩靈光轟然炸開，暴戾的龍威好像風暴一樣席卷整個城邦，瞬間震暈了大半平民。
也讓所有殺入城中的聯軍臉色大變。
就連影像前的薇爾莉特也不由霍然起身，失聲驚呼：
“巨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