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鹿號的船長室里,拜倫默默放開薇爾莉特的雙手,彼此交融一體的靈性輝光也重新分離。
短短片刻功夫,他便帶入女孩的視角,看到了她在那個公共夢境的沉船墳場中所看到的一切景象。
不僅認出了自己曾經服役過的一級艦藍龍王號,還清清楚楚又一次聽到了老父親那個中氣十足的親切聲音。
“太好了,還沒有徹底被那只章魚消化干凈,實在是太好了。”
在激動之余也有些欣慰。
死亡并沒有讓老父親就此意志消沉,反而還追著生前的仇家約克家族和教會一頓胖揍。
吃掉了他們不少靈性。
薇爾莉特帶回來的這個消息好壞參半。
至少在短時間內,與其擔心這艘橫行霸道的一級戰列艦,還不如擔心被吞進去的其他人。
“克拉肯之觸”對沉船墳場中誰消化掉誰似乎并不在意。
但既然獲勝者能從其他幽靈船上獲得靈性補充,照這樣下去,養出一頭“蠱王”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事情。
本來他都以為今生今世都再也難以見到被克拉肯之觸吃掉的父親、伯父以及當時身處各方的其他族人。
如今意外得知了藍龍王號的下落,還有暫時安全的處境,一顆懸著的心也安定了不少。
雖然前路無比艱難,但至少有了進一步努力的方向。
親眼見識過“克拉肯之觸”的力量,他非常清楚想要把藍龍王號拉出深層夢境絕不是短時間內可以辦到的事情。
即使想到了辦法,也至少也要等到他們在物質世界到達那座航海圖上標注的“橋頭堡”,才有可能開啟營救。
沒有那種連接夢境和現實的中轉站,他們不可能將現實中的任何東西帶進夢境,也不能從夢境中帶出任何東西。
但作為一個遠期目標,從現在開始就要提前籌劃了。
這時,剛剛才激活的隱秘:狂血之災的根源,歷史影響力38解密度也從21%跳到了45%。
制造了狂血之災的幕后黑手,顯然跟老仇家“克拉肯之觸”大有關系。
拜倫抬頭看著面前意外幫了自己一個大忙的女孩,真誠道謝:
“謝謝你,薇爾莉特。”
在他眼中今天的女孩格外可愛,怎么看怎么喜歡。
薇爾莉特得意一笑,恢復了幾分女海盜船長的氣勢,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他的俊臉,口中調笑道:
“咱們灣民的種族箴言:有仇必報,有恩必償。
拜倫啊,你想怎么回報本小姐呀。”
“呃”
看到女孩這種挾恩圖報的可愛模樣,拜倫腦子里下意識就浮現出兩個截然不同的選項:
‘選項一,英雄不好看,在下無以為報,唯有來世當牛做馬,報此大恩。’
‘選項二,英雄好看,在下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以報英雄大恩。’
至于薇爾莉特到底好不好看?
這根本毫無疑問嘛。
看到拜倫呆呆看著自己的樣子,女孩心中大樂,噗嗤一笑:
“逗你的,咱倆誰跟誰。”
拍拍他的肩膀,又有些躍躍欲試地揮揮白嫩的拳頭,繼續道:
“這次有了經驗,等我下次再去的時候,一定能有更大的收獲。
開始搜集各種情報,新大陸的土著國家有哪些,力量體系如何,山川地貌,人口分布
新大陸距離梅氏利維坦鯨的捕鯨場那么近,或許已經對鯨油有了初步利用,可以借鑒他們的經驗。”
女孩說的眉飛色舞,拜倫也沒有立刻打斷她的暢想。
她說的一切確實是可行的。
在拜倫前世,據說就有一位名叫尼古拉特斯拉的天才科學家,能夠遨游人類集體潛意識,汲取其中的知識。
被認為是當世最偉大的電氣工程師。
偉大到讓人難以相信那些知識僅僅是來自于他一個人的大腦。
“還有,還有。
說不定以后還有機會幫你跟埃德蒙叔叔他們傳訊,讓你們可以借助夢境中轉互通消息呢。”
聽到薇爾莉特說到這里的時候,拜倫終于臉色一正,對她嚴肅道:
“你以后都不要再去那里冒險了。
那既然是一位舊神的宅邸,說不定夢境深層就藏著一條巨大的世界裂縫。
教會耗費了超過一千年的漫長時光,去掩蓋關于那些超規格存在的一切知識和歷史。
僅僅是已知的些許情報都足以說明其中的兇險。
在兩個紀元交替之際,大多數零級圣遺物都意外損壞威能大降。
所有超規格存在都成了世界之外,漂浮在源質之海中的腐爛尸體。
這里面一定藏著天大的秘密!”
說著又抬手給她展示了一下手臂上那個剛剛才止血的牙印。
“別看咱們現在似乎已經實力不弱,但距離直面那種世界頂層的隱秘還差著十萬八千里。
尤其是伱最后聽到的那個腳步聲,說明還有其他人類參與其中。
有的時候,有腦子的人類可比沒腦子的秘境和怪誕危險多了。
我倒是不介意讓你多咬幾口。
但這次你能有驚無險平安逃回來是因為運氣好,誰又能保證你每次都有這樣的好運氣?
以后千萬不要再去了。
有什么好東西或者其他的情報,等咱們有機會探索新大陸的時候再找也不遲,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
薇爾莉特伸手輕觸著那個牙印,忍不住一陣心疼,沒有任何猶豫便果斷點頭答應下來。
“我都聽你的。”
她最大的優點就是聽勸(78章)。
從不玩“不聽不聽王八念經”然后繼續偷偷闖禍那一套。
看到她答應,拜倫這才語氣一松:
“這次你之所以會在睡著之后自動進入那座夢中城市,八成是因為血脈升華儀式‘深海溯源’的副作用。
既然要溯源,肯定跟身上血液的來源有關系。
咱們提前沒有想到這一茬,木已成舟,也該再額外強化一下你身上的錨定了。
這里面剩下的自己選一個吧。”
打了個響指。
一片金光落下,顯化成了一道燦爛的黃金法網,最核心處有八個亮閃閃的印記載沉載浮。
正是王之右手剩余的八個職位。
王之右手原本共有:一王、一后、兩戰車、兩主教(或首相)、兩騎士、八衛士共計十六個位置。
秘銀龍凱瑟琳是攝政王;叔叔骷髏騎士安德魯是首相;守護騎士布魯赫是戰車;
血紅威士忌阿爾弗雷德是騎士;
幻影之刃格斯、老實人八指、船匠小漢斯、槍炮長懷恩多特各自占了一個衛士的位置。
八個人全都是死忠或簽了賣身契,深度綁定,連表妹杰奎琳都暫時沒份兒。
如果再加上因為怕被凱瑟琳打,暫時還沒有用三個火槍手激活的第17個位置,共計剩下九個。
也是和黃金法典、神圣黃金帝國深度綁定的權力核心。
隨著激流要塞的業務蒸蒸日上,對一千五百萬土著、數百座城邦的經濟殖民效果漸漸顯現,黃金律法也越來越強。
如果“狂獵”放出風聲,公開售賣名額,提供額外的強大錨定,不知道會有多少瀕臨失控的超凡者傾家蕩產也要買上一個。
薇爾莉特沒有跟他客氣的意思,伸出纖細的指尖在四衛士、一騎士、一戰車、一首相、一皇后身上依次點過。
當點到皇后的時候,突然抬頭對著拜倫俏皮一笑:
“雖然我心里的‘本我’和‘超我’明顯有分歧,意見難以統一。
但好女孩從不會問‘我跟你母親一起掉河里,你先救哪個’這種讓人左右為難的問題。
所以,遵循‘自我’的選擇,我選這個。”
然后摘下了隔壁代表首相的光點,拍進了自己的靈性中,生成錨鏈勾住了黃金律法。
只是那笑意盈盈的話語似乎意有所指。
就跟她當初明明在第二天就學會了“心流”,卻一直裝作笨手笨腳,怎么都學不會的樣子如出一轍。
“首相嘛,我知道了。”
拜倫只是雛,又不是傻。
與她的眼神一觸即收,默默收起了王之右手的其他職位,心中深深感嘆:
‘這簡直就是個寶藏女孩啊!
忽然有點感動是怎么回事?
現在,除了已經箭在弦上的‘偷家計劃’,姐姐的離岸金融,以及必須盡快立項籌劃怎么去夢境釣魚之外。
或許我確實也應該早點安排一下第二次血脈升華儀式血宴圣杯,爭取早點消除觸手癖的副作用了。
不能耽誤了一個好女孩。’
幾天之后。
班塔安群島,萊茵同盟控制下的一個小型殖民城鎮中。
教會三人組已經在這里盤桓許久,事實上自從特蕾莎丟掉一條手之后,就沒再敢主動聯系裁判所的同伴。
跟那些只需要打打殺殺的武斗人員相比,一個連自己都上不了天國的神職者,又怎么能正確引導信徒呢?
特蕾莎一旦暴露目前的狀況,恐怕還不等夢想中的傳教大業開始,就要先一步打道回府了。
“我決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本來年紀不大,像個娃娃一樣精致的特蕾莎,臉色明顯有些枯槁,顯然這段時間精神上的折磨遠比肉體上的傷痛更加嚴重。
躲在房間里默默吃過自己那一份晚餐之后,覺得或許是時候和自己的兩個隊友談一談了。
可披上斗篷在兩人的房間里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人,通過占卜才在旅店后面的一間倉庫里找到了他們。
兩個大男人腦袋和腦袋湊在一起,不知道鼓搗些什么。
特蕾莎的突然到來驚動了兩人,扭頭一看發現是她的時候,還試圖用身體擋住一張小桌上的東西。
卻依舊讓眼尖的修女看清了那是什么東西,臉色不由一變:
“這是我的手?你們兩個偷偷拿我的手干什么了?”
寄生在那只斷手的藤壺竟然一直沒有死,反而以那只斷手為基礎,長成了一片手掌模樣的紅色珊瑚。
被兩人養在了一個玻璃魚缸里。
既然被提前發現,武裝神父布蘭登便上前將她拉過來,笑著為她介紹道:
“你不是明天就過23歲生日了嗎?
我和赫爾曼就想要送你一件禮物,讓你可以開心一下。
我聽說西海岸流傳著圣人割肉飼鷹的傳說,你平時又最喜歡關愛各種小動物,代替主散播他的仁慈。
正好用你的手幫你把這些小東西養起來,也算是物盡其用。
每天只要一發圣療術,再補充必要的營養物質,就可以讓它一直活下去。
怎么樣,是不是很好看?”
布蘭登竟然跟著特蕾莎有樣學樣,得到了她的理論精髓:“圣療術牛活牛永遠都吃不完的牛肉”。
卻意外發現本來就心情陰郁的修女臉色已經開始發黑。
神父小心翼翼道:
“你不喜歡嗎?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擔心那些珊瑚還有危險性,會寄生別人對吧。
其實,赫爾曼還有另一個好主意。”
身邊的準劍圣立刻上前一步,舉起了手中的一只小黑板。
這主要是拜倫考慮到赫爾曼跟人交流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雖然不能用他的嘴巴說話,卻可以準備一塊木板和粉筆,以他的手速寫字的速度不比說話慢。
唰唰寫出一行字跡:
“我聽說大陸上有些閑極無聊的貴族老爺們,喜歡把什么東西都拿來盤一盤。
竹子、核桃、獸牙只要盤出包漿就跟最上等的玉石一個樣。
如果擔心還有危險性,咱們可以把手煮一煮,給它來個高溫滅活,再交給你慢慢盤。
等將來帶進棺材里的時候,別人看到你玉化的骨頭,還以為你是圣女在世呢。
過許多年之后說不定還能被供奉成一件圣遺物,盜墓賊都得當場嚇尿。
這禮物是不是很棒?”
這又是她當初在金銀島上給獵犬截肢做飛來骨時的翻版。
“你你們呼哧呼哧”
特蕾莎雖然天賦極高,掌握了懺悔者的吊繩這件圣遺物,但終究年紀不大,閱歷尚淺。
當自己擲出去的回旋鏢接連擊中了她自己之后,終于感到了什么叫痛徹心扉。
再也忍不住徹底破防,“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丟下手足無措的兩個人扭頭就跑。
同時,她最后的一絲顧慮也煙消云散。
“手!我必須要重新得到一只手!
這樣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過了,嗚嗚嗚”
半個小時之后。
就在她抱著膝蓋,靠在林中一棵樹下哭累了的時候,忽然感到身邊一靜,再抬頭的時候身邊的林地已經悄然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黑暗。
“敵襲?”
正當她心生警惕之際,卻意外聽到一個年輕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修女小姐,歡迎光臨金融街,請問您需要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