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金界中,齊原一襲玄袍,白發飄揚,遠在青山界的化身化為虛無。
“果然……好好修煉……哪里比得過掠奪來的快?”
剛這一出手,斬殺的詭神何止上萬,一個大域的世界,也不止上萬。
海量經驗的提升,比慢慢修煉的要快太多。
上官青藤和上官青苗一臉駭然看著齊原,心中的千言萬語匯成無聲。
因為,他們現在還無法消化、理解這件事。
齊原淡淡看了二人兩眼,隨意問道:“你們知曉神木深淵中……到底有什么?”
神木深淵中的盲女,曾給他八枚記載煉器法的木牌。
木牌早已消失不見,唯有八種煉器法還在心中。
八種煉器法,分別是金、木、水、火、土、云、雨和雷。
上官青藤詫異,沒想到齊原會問這些。
他蹙著眉頭,認真思索:“神木深淵……是一片虛無,沒有任何生靈存在,有極老的祖神曾言,神木深淵……或許是神木宇宙之起始。”
“宇宙起始之地嗎?”齊原呢喃著,“里面沒有活人?”
“沒有。”上官青藤說道,“從古至今,有許多祖神曾進入神木深淵中探查,都沒有發現生靈存在。”
在神木宇宙,幾乎所有世界中都存在神木深淵。
剛剛齊原身化萬千,也進入幾乎所有的神木宇宙中,不過未有所得。
“前輩若是想知曉更多有關神木深淵的信息,不妨來太星域,那里有《起源密要》的原本。”上官青藤小心翼翼說道。
不管齊原的出現再蹊蹺,再詭異。
他也是神木宇宙的人,剛剛還對詭神出手,值得他們拉攏。
原本,他們還想著,等齊原成長到元的高度,可以作為執掌人啟光明的種子。
如今……哪里是種子?
“太星域?”齊原目光幽深,“這里我會去的,但不是現在……等我化凡完畢,我便去太星域看看,順便見一見笙女。”
他的大袖一揮,身影再次消失不見。
此地空留上官青藤和上官青苗,二人面面相覷。
“這里的事,得盡快匯報給元!”
“所謂化凡,經歷紅塵種種……”
未知的世界中,齊原一人在沙漠中垂釣。
直鉤落入塵沙中,陷于百米。
齊原安靜垂釣,思緒平靜。
“對于白發齊原而言,化凡是突破祖神之境。
對于我而言……化凡卻是領悟世間規則的一種手段。”
世間萬物,運轉有序,隱藏大道真理。
修煉一道,需張弛有度,一緊一松。
所謂緊,便是斬殺詭靈,增加經驗。
所謂松,便是領悟大道規則,知萬物。
“所以……我為什么要在沙礫里釣魚?”
“能釣出什么?”
“能釣出……一粒小沙子。”
突然間,齊原的手中魚線一抖。
只見一粒沙子被揚起。
這一粒沙子,平平無奇,和其他沙子沒什么區別。
齊原看到這一粒沙子,他伸出手。
“終于找到你了,或者說……我。”
自從成為界主之后,他無需再扮演。
他只需找回。
找回自己。
所謂自己,也就是當初游戲崩潰,齊原以自己之血投資。
他的血,也融入神木宇宙中,成為萬物的一員。
這粒沙子,也算其中一種。
沙子在觸碰到齊原手臂的時候,消失不見。
齊原眼神平靜,一眼萬年。
屬于沙子的一生、記憶,在他的腦海里流轉。
它曾深藏于海底泥濘之中,暗無天日,它曾見到一條魚長出腿,爬上大陸;它也曾見到一塊瑩白如玉的手指骨墜入海底深處。
無數修士強者,為了找到這一塊手指骨而廝殺。
后來,大海干涸,水枯石爛。
這里成為了一片沙漠。
“這就是沙子的一生,或者說……我的一生嗎?”
“現在……”
齊原抬頭,目光深邃而幽遠:“該是戰旗了。”
他的身形一閃,出現在世界之間的間隙之中。
虛空之中到處都是亂流,危險無比,普通人進去連一息的時間都不能生存。
齊原手抓住殘破布料的一角。
破碎的洪星域戰旗,三千年間,太星域戰事吃緊,洪星域派遣大軍支援,執洪星旗。
大戰綿延三十六年,洪星大軍被圍孤城,守城七年,戰旗倒。
手中的碎片,便是洪星域的戰旗,也是齊原的一部分。
海量的記憶灌輸,齊原目光深邃。
他仿佛看到,一個垂暮老者將戰旗鍛造出的欣喜,還有老眼昏,依舊在枯燈下針繡的織娘。
戰旗迎風飄揚,大軍喝壯行酒,奔赴前線。
最后,血染戰旗,屹立不倒的戰旗也最終被砍斷,撕成碎片。
“這就是戰旗,也就是我。”
齊原仿佛化身戰旗,見證了歷史,以旁觀者的角度,安靜觀察著這一個世界。
“我還是誰呢?”
齊原詫異。
他曾血落神木,身化萬千。
需要找回的他……太多,太多了。
時光流轉,齊原的身形消失不見,神秘莫測。
有許多人想要找他,卻始終無法找到。
唯有一些行人,或是在市井之中,似乎有人曾見到,有一白發男子,雙眸空洞而渙散,嘴中在呢喃著什么。
太星域。
巍峨巨殿之中。
元端坐于主位,身著殘袍鎧甲,鎧甲上沾染著血液。
這一抹血液,無法清洗掉,時刻腐蝕著鎧甲。
大殿之中,聚集著太星域幾乎所有的強者。
此時,他們的神情皆頗為凝重。
這時,一個大胡子憤怒說道:“幾百年前,我們僅有半件光明奇寶,元都敢只身前往虛海,阻攔黑圡,怎么,今日有七件光明奇寶,還不敢打了?”
這一次,黑天黑圡再次陳兵虛海。列陣之兵,比上次要強大許多。
如今的太星域,關于應對黑天黑圡,有著不少不同的聲音。
“或許……黑天黑圡僅僅是試探,萬一我們集齊所有力量前去,貿然發生戰爭,這萬年來的脆弱平衡,可能瞬間被打碎。”白眉老者聲音沙啞。
“什么脆弱平衡,不過是茍且偷生罷了,難不成我們還指望黑天黑圡發善心?”暴躁大胡子憤怒說道。
“光明奇寶的種子們還未完全成長起來,老夫也只是想多給他們留一點成長的時間。”白眉老者落寞說道。
“戰與不戰,其實并不取決于我們。”一位儒袍女子說道,“每一次黑天黑圡入侵,我們都有可能……覆滅,我們反抗、或是恭維,都改變不了結局。
黑天黑圡之所以沒有現在覆滅神木宇宙,只是因為……還未到界限。”
儒袍女子當謎語人。
但在場的人都能夠聽懂。
黑天黑圡第一次入侵之時,耀光道主隔著無盡宇宙無盡虛空,在神木宇宙中劃了一條線。
一開始,人啟會的人不知道那條線什么意思。
等后來,他們才緩緩明白,那條線,又叫時間線。
時間線在不斷縮短,不斷坍塌。
等時間線完全消失,變為一點,便是神木宇宙完全覆滅之時。
距離線消失,只剩下不足十萬載。
對于個體而言,十萬載很長,但宇宙的尺刻,十萬載不過轉瞬即逝。
“所以這一戰的勝負,并不影響結果……所以老夫覺得……還是不要阻攔為好,平白無故送死罷了,不如積攥實力,等待終極一戰,極盡光華。”白眉老者說道。
“今日退一步,明日退十步,終極一戰……是不是還要退萬步?”暴躁大胡子說道。
場上眾人沉默。
黑天太過于神秘,太過于強大,讓人絕望。
這時,端坐主位的元開口:“這次虛海,哪六人與我同去?”
他一錘定音。
聽到元的話,其余的人即便心中有不甘,也沒有再說什么。
元這個主事人的威嚴,深邃如海,沒有人否決他的決定。
他為神木宇宙付出太多太多。
“算我一個。”這時,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說道,“我天族沒有光明奇寶,被黑天吞噬,茍延殘喘到神木宇宙,這一次,老夫將手持光明奇寶,對抗黑天黑圡!”
高大男子眼中都是決絕神色。
他本是天族之人。
曾經的天族也遭遇黑天黑圡的入侵。
天族人王乃是界主級強者,甚至有可能超脫到更高境界的存在。
人王欲鍛造光明奇寶,對抗黑天。
可惜最終失敗,光明奇寶未曾鍛造出。
天族覆滅。
天族的文明也因此斷絕,唯有少數人逃離。
一部分來到了神木宇宙。
神木宇宙的煉器法,便是來自于天族之人。
“還有誰?”元再次問道,答應了這位天族之人。
“我已踏入祖神二重,也可。”笙女說道,神情清冷如月。
她是執掌人啟光明的種子。
“可。”元點頭,掃向其余人,“還有嗎?”
其余人皆沉默。
他們多覺得,實力不夠,害怕自己污了光明奇寶。
整個神木宇宙,鍛造出七件光明奇寶,卻尋不出可以執掌光明奇寶的七位強者。
“唉,若是齊原在,恐怕他最有資格執掌人啟光明。”上官青苗說道。
幾百年前,見到齊原一面,他曾視為天人。
畢竟,齊原竟然是界主。
界主之境,已經到了一種莫測,難以理解的程度。
笙女聽到這,神色微微變幻:“恐怕,他一人足以執掌兩件,甚至三件光明奇寶。”
“可惜,這位大人行蹤不定,根本無法找到他。”白眉老者輕嘆。
這些年,太星域一直嘗試找到齊原。
可是,根本找不到。
他好像消失不見了一般。
元掃視眾人,聲音無悲無喜:“還有五天,選出其余四人,散會。”
元的身影消失不見。
其余人三三兩兩離開。
偌大的宮殿,變得空曠冷靜下來。
約莫半個時辰后,一行三人低著頭進入大殿中。
這三人皆拿著掃把,為首者,是一個老頭,頭發須白。
進入大殿中,他們沒有東張西望,而是打開打掃。
所謂打掃,自然不是清掃灰塵,而是清掃詭靈的氣息。
這些祖神們常年在前線廝殺,身上多沾染詭靈的氣息。
他們待在這里,聚集在一起,詭靈氣息殘余,若是長久不打掃,可能會有詭神在這誕生。
三人安靜打掃著,沒有言語。
宮殿很大,清理打掃起來,很費時間。
老頭將一處桌子擦洗干凈,目光落在一個瘦削的背影上,目光微蹙:“喂,小齊,你不打掃,坐在這里干什么?”
只見名為小齊的俊美男子,竟然坐在了陽神的位置上,雙眸神色莫名。
“唉,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見到這些陽神大人,我心中有很多問題想問他們。”名為小齊的俊美男子眼神迷茫。
“那些大人物,可是我等可以隨意問問題的?”老頭笑了,覺得小齊異想天開。
這個小齊,是前線戰士的遺孤,一直是他帶著。
“還有你那些問題實在是太奇奇怪怪了!”想到什么,老頭說道。
“哪里奇怪了,我只想想問他們,什么是山,什么是鞋子,什么是蟲。”小齊隨意說道,目光有些渙散和迷茫。
“老爹說的對,你這問題太奇怪了。”剩余的那人臉上帶著笑容說道,“問這些有什么用?還不如問,如何成為神。”
小齊搖頭:“人生艱難,有太多未知,太難了,太難了。”
“你去寫一本《十萬個為什么》吧。”老頭說道。
這個世界,也有《十萬個為什么》的典故。
“小齊,你平白想這些有什么用,還不如多賺錢,給老爹買酒喝。”那男子說道。
“酒是什么?”小齊微愣,“酒這里不是有很多嗎?”
他說著,就去抓住酒壺,搖晃了一下,臉上露出嫌棄神情。
“哪個摳門的把里面的酒都帶走了!”
“你呀,膽大包天!”老頭見沒酒,松了一口氣。
這可是祖神喝的酒,就算有剩余,也不是他們能夠染指的。
既然半壺酒被其他老爺拿走,小齊也就不會犯錯。
“還是別胡思亂想,好好賺錢給老爹買酒喝!”另一位高大男子說道。
“這不是胡思亂想,我只是想弄明白這些到底是什么?”小齊喃喃自語,“我若是弄明白了,說不定可以天天給老爹釀酒喝。”
“行,老爹就等著這一天。”老頭樂呵呵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