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四章呂嘉問:子繼父道妙啊!要離刺荊軻: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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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
司馬光知道劉摯、王巖叟被貶的時候,楞了一下:“劉莘老、王彥霖……怎如此不智?”
公開承認結黨!?
還拿歐陽修的文章來佐證?
當他聽完,全部細節后,司馬光嘆了一聲,沒有說什么。
因為,這個事情已經塵埃落定。
也因為,此事真的很犯忌諱。
讓他都不敢參與進去!
原因很簡單——大臣結黨,本來就是大宋第一大忌諱!
何況是御史結黨?
這完全是戳在趙家最敏感的地方。
哪怕仁廟也不會容忍御史結為朋黨!
連富韓公當年,尚且都要在朝堂上公開和其岳父晏殊決裂,以示并非同道之人。
“官家怎么說?”司馬光問道。
“據說官家也很震怒……”范祖禹低聲道。
司馬光又嘆了一聲,他知道,想靠說服官家心軟,將來重新啟用這兩個人的算盤也落空了。
想想也是。
官家再怎么仁圣,也不可能容忍大臣結黨的。
雖然,司馬光并不覺得劉摯、王巖叟除了公開結黨外,有太大過錯。
無非不過是文字用詞不當,也無非不過是太過急切。
可他們本身沒有錯。
天下事,本就是天下人皆可言之。
特別是王巖叟,他議論的流放就配法難道有問題?
先帝本來就做錯了。
讓大量罪犯,留在本鄉本地,而本鄉本地的官員,一旦有了貪欲,收了好處,讓這些罪犯回到鄉間,害的是誰?
只能是那些地方上的百姓!
想著這些,司馬光就問道:“司馬康的小報準備的如何了?”
范祖禹答道:“公休的小報已經在籌備……估計再有幾日就可以刊行!”
“善!”司馬光點頭:“小報雖小,卻關乎民間物議,也有教化之力在其中!”
“那汴京新報,老夫如今就天天閱讀……”
“其上文字雖然粗鄙,可其中刊載汴京物價,指導百姓因行就市,便民多矣!”
司馬光只要不去犟,其實他還是很善于發現新事物的好處的。
汴京新報,現在就很吸引他。
他也很快發現了這份現在還被很多士大夫輕視的‘俚俗之物’的好處。
既能控制、影響輿論,還能潛移默化中灌輸一些觀點給廣大汴京市民。
更可以通過每日物價追蹤,來引導百姓去那些汴京城里物價最低的地方購物。
可謂是利國也利民。
這汴京新報,唯一的問題是文字太粗俗了。
而且那個所謂的評論員,太沒有道德廉恥了。
他的立場,每天都不同。
以至于,現在在汴京城里,有人戲稱:所謂胡飛盤者,大抵猶如蹴鞠——每踢至墻,便能回彈!
從這個方面看,那胡飛盤倒是頗有自知之明。
自然司馬光現在是躊躇滿志。
他要司馬康去辦的小報,瞄準的就是汴京新報,要取而代之!
用君子雅正之語孔孟圣人之說,取代那些粗俗文字。
使這汴京首善之地,盡飄圣人德教之語。
文彥博喝了一口茶湯,然后慢慢閉上眼睛。
他的兒子文及甫,還在滔滔不絕的說著:“大人,今日殿上,聽說官家還想遣人來征求您的意見呢……”
文彥博懶得和這個蠢兒子多說。
可架不住文及甫好奇心很強,他問道:“大人,若官家真派人來詢問,您會如何答復?”
文彥博白了他一眼,看著文及甫還要問。
他才終于開口:“汝剛剛說什么?”
他把手放到自己耳朵上:“老夫老朽耳聾眼花……實在不知汝這逆子,剛剛在胡說八道些什么東西!”
文及甫愣住了。
文彥博嘆息一聲:“癡兒,還不明白?”
官家給他面子,看的起他,派人來禮貌性的問一問。
他要真的敢回答什么意見。
那下次,官家還會派人來問他這個老臣嗎?
人老了!要識趣!
在洛陽,倚老賣老,是是告訴汴京城的官家——老夫在這里呢!別忘了啊!
可到了汴京城,就不能再端著了。
何況,文家將來都指著十三娘了。
這個時候,再不識趣一點,那就非但不能幫忙,還會平白給十三娘添麻煩。
文及甫撓撓頭,拜道:“請大人教訓!”
文彥博嘆息一聲:“汝啊,這樣淳樸的樣子就不錯了!”
“也不必和老夫學了!”
說不定,官家將來會喜歡這樣的人。
大臣不能蠢,外戚不能聰明。
“哦……”文及甫似懂非懂。
呂公著回到家以后,換下公服,然后,他就問著家里的司閽:“希哲今日怎不在家?”
司閽答道:“回稟明公,公子今日早上接了請帖,去赴詩會了……”
“詩會?”呂公著好奇起來:“誰家的詩會?”
入京這么多天了,呂希哲除了去宮中給官家上經筵之外,就一直老老實實的在家讀書,偶爾給王安石寫封信。
呂公著在旁邊看著,也不點破。
畢竟,呂希哲也只是和王安石交流一下文學,偶爾談談汴京城的事情罷了。
所以,今天呂希哲居然一反常態的出門,才讓他驚訝。
司閽答道:“據說是剛剛從遼國出使回京的光祿卿呂公所請……“
“光祿卿?”
“等等……”呂公著提高了聲調:“呂嘉問那個家賊?!”
司閽愣了愣,他是呂家最近新雇的下人。
原來的老司閽,已經退休了。
所以他真不知道,呂家內部的那些破事。
呂公著卻是已經氣急敗壞:“呂嘉問在何處設宴?”
“罷了!老夫親自去將呂希哲這個逆子抓回來!”
可他才走了幾步,就不由自主的停下來。
他能真的去抓嗎?
不能!
呂希哲已經不是孩子了,而且他還是經筵官,是呂家的未來!
據說天子對其頗為信賴、敬重,嘗嘗在私下打趣他,更曾說過,明年開春要讓呂希哲之子呂好問入宮伴讀——這是在天子許諾章惇之子章持為伴讀后,再次許諾的伴讀。
他若真的去把呂希哲逮回來。
明天整個汴京城都會知道——執政呂公著將集英殿說書呂希哲親自抓回家。
到時候什么樣的謠言都會傳出去。
呂希哲也別想再受人尊重。
甚至還會連累好孫子呂好問!
所以他非但不能去抓,甚至還得在外人問道此事的時候給呂希哲想辦法圓場。
于是,呂公著只能罵了一聲:“逆子!”
然后氣呼呼的去了后宅。
還好,在后宅中,他看到了孫子呂好問正在窗口讀書。
他這才捋了捋胡須,老懷大慰。
“呂希哲這個不孝子,看來是無藥可救了……老夫也就只能指望乖孫兒繼承我呂家家學,發揚光大!”
可是,呂公著走到呂好問身后,瞥了一眼呂好問在看的書,頓時眼前一黑——王安石的《三經新義》!
偏生,他還說不出任何話來。
因為三經新義是科舉指定的必考。
而呂好問明顯是在備考三年后的龍飛榜。
他不讀三經新義,難道去看別的書?
“罷了……罷了……”呂公著在心中哀嘆著:“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夫……老夫也管不得這許多!”
幾乎在同時。
汴京城的樊樓之中,一個雅座內。
呂希哲、呂嘉問、林希等人,俱坐一起,聽著歌女的軟糯之音,也品味著羔羊酒的醇厚。
待到歌女一曲唱罷。
呂嘉問首先拍了拍手掌,命人賞了錢。
歌女拜謝之后,自然退下。
于是,雅座之中,就剩下了他們這幾個人昔日在汴京城里一起讀書、游戲的故友。
呂嘉問親自起身,給呂希哲倒滿了酒。
林希則在旁邊敲著邊鼓,問道:“原明兄,如今是天子經筵官,侍奉左右,常獻經義……”
“我等卻遠離天子,一月也未能見一面……”
“如今,我等都可能外放州郡為官……實在惶恐……”
“不知當今天子所喜……”
呂希哲聽著,連忙拿手捂住了酒杯,這個當他可不上:“今日不是說好了,只談往事,不談國事的嗎?”
呂嘉問連忙笑道:“吾等豈敢窺探圣心?那劉莘老、王彥霖的前車之鑒,可就在今日上午呢!”
“原明放心,我等只想知道,當今天子最不喜歡什么?”
“還有天子對新法,到底有沒有態度?”
“原明也該知道,吾當年力主市易法……”
“如今,市易法盡罷……在下實在惶恐啊!”
要是詢問天子喜歡什么?
那是找死,也是作死。
可若只想知道天子所厭棄的事情。
那就可以解釋成——欲為天子效忠,除其弊!
呂嘉問的理由也很正當——市易法是他首倡和主持的,現在市易法盡罷,他自然害怕被牽連,甚至在天子面前落下壞印象。
呂希哲見著,知道推脫不過,也不好推脫——況且,王安石相公在給他寫的信上,也擔憂呂嘉問被牽連,托他指點指點。
可,天子的事情,他真的不好說。
因為說了,就是不忠!更是背叛!
要知道,天子可親口和他許諾過,明年春天,就讓他的兒子呂好問入宮伴讀。
幾乎是以國士相待!
要不是天子暗示過他,可以繼續和元老大臣通信,他連介甫相公那邊都不愿多說。
沒辦法,呂希哲只能折中,道:“幾位就不要再問了……”
“當今官家,躬行先帝德政,子繼父道,可謂至孝也!”
呂嘉問和林希一聽都笑了起來。
他們要的答案也就是這個!
子繼父道好啊!妙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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