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林楓的話,在場兩人都怔愣在了原地。
他們怔怔的看著林楓,看著林楓三言兩語,基本上直接就將傅雪情郎的位置都給標定了出來,心中的震撼,真的沒法用語言來形容。
傅陽全身激動的發抖,他忽然向林楓深深的行了一個大禮,老淚縱橫:“林公子,我,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了!”
“你竟然真的辦到了,竟然真的能找到他的位置。”
他忍不住涕淚直流:“這難道是天意嗎?老天垂憐,將林公子送到了我面前……女兒有救了,這是不是代表我女兒有救了?”
蕭蔓兒那靈動的剪水瞳內,此刻也仿佛是被風吹起,掀起陣陣漣漪。
她看著林楓,只覺得自己前十八年未曾有過的震動與震撼,在今天這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內,全都因林楓而出現了。
聽著傅陽的話,她內心也不由得浮現出同樣的疑問:“這是天意嗎?”
在自己覺得人生無趣,想要追隨大姐和三姐,一起去出家時,突然遇到了一個讓自己從未見過的,如此有趣又有智慧的人。
她原本要出家的心,在這一刻,竟是有些動搖了。
林楓見兩人怔怔的看著自己,一動不動,輕笑道:“還愣著干什么?傅掌柜,你急了三年,怎么現在反而不動了?”
聽著林楓的話,傅陽猛的直起身體,他那雙紅腫的眼睛,在這一刻,綻放出了無盡的希望之光。
三年了。
他每一次向衙門的詢問,得到的都是讓他失望的答復。
一次次的失望,漸漸地變成了絕望。
以至于他都到了病急亂投醫的程度,否則的話,他怎么也不至于見到林楓有破案的能力,就不管林楓是誰,直接來求林楓幫忙。
他是真的沒辦法了。
三年的絕望,讓這個父親心若死灰,而此刻,那死寂的絕望的雙眼,在女兒失蹤三年后,第一次露出了希望。
他忙說道:“對對對,我們快去找!”
“我這就去發動我所有的人脈,去打聽方圓三公里內,都有哪些能用金絲楠木的工坊,林公子伱稍等,很快就會有結果。”
說著,胖掌柜傅陽就忙不迭的向外走去。
“傅掌柜,不用這樣麻煩。”
可這時,林楓卻攔住了傅陽。
傅陽不解的看向林楓,就聽林楓道:“我們去長安縣衙找周縣令幫忙,只要在長安縣管轄區域內,就沒有周縣令不知道的事,我們向他詢問,直接就能有結果。”
“找官府?”
傅陽聽著林楓的話,眉頭不由皺了一下。
官府三年的毫無結果,讓他對官府的印象并不好,對官府的能力更有懷疑。
林楓點頭道:“我們必須要找官府,讓官府出面。”
他看著胖掌柜,道:“傅掌柜,別忘了,找到工坊不是目的,找出那個隱藏在工坊的欺騙了你女兒的人,才是最終的目的!”
“而你一個首飾鋪的掌柜,到了工坊后,有什么理由讓人家幫你找出那個騙子呢?他們若是包庇那個騙子該怎么辦?”
“更別說,當我們找到那個騙子后,又該怎么辦?”
“我們總不能動私刑吧?”
“這……”胖掌柜眉頭皺了起來。
他身為商人,頭腦靈活,自然明白林楓的意思。
沒有官府的支持,他一個普通百姓,恐怕連工坊的門都進不去。
畢竟又不是人家丟了女兒,憑什么幫他?
傅陽深吸一口氣,看向林楓,道:“我明白林公子的意思……可是林公子,縣衙會愿意幫我們嗎?”
“他們這三年都沒有什么實質性的結果,可能他們早就忘記這個案子了。”
“現在我們突然跟他們說,我們找到騙我女兒的人了,他們能信嗎?他們若是不信,恐怕根本就不會理睬我們。”
“別說幫我們,也許直接就會把我們趕出去。”
胖掌柜眉頭緊鎖,臉上充滿著憂色,他與長安縣衙打了三年交道,自認對長安縣衙足夠了解。
倒不是長安縣令周賀林是狗官,魚肉百姓,不管百姓死活,只是長安縣衙每天都有那么多的案子,小案子他們根本就不會太在意。
更別說自己女兒的案子過去了三年多了,可能他們早就已經放棄這個案子了。
現在自己去找他們,說有了線索,直接要求他們去幫忙抓人,他們怎么可能會輕易聽信自己,說抓人就抓人?
就算他們真的信了自己,可他覺得,衙役們最多也就是要求自己將線索寫下來,呈遞到縣令周賀林手中。
然后等周賀林忙完了手頭上的事,得空了,再去看自己呈上的線索。
若是周賀林認為線索真的合理,恐怕才會派人出去。
這才是縣衙的正常流程。
可那要等多久?
他等了三年多了,眼看希望就在眼前了,他真的一刻鐘都不愿多等。
無盡的焦慮,將他包裹,讓他好不容易舒展的眉頭再度皺成了一個“川”字。
林楓將傅陽的表情收歸眼底,閱人無數的他,自然明白傅陽的想法。
他輕聲道:“傅掌柜盡管放心,你擔心的事不會發生,只要我們去縣衙找到周縣令,他一定會立即派人幫助我們的。”
傅陽一愣。
他不由茫然的看著林楓,完全不明白為什么眼前的林公子,會有這樣的自信。
難道眼前的林公子還能有經常去衙門的自己,更了解衙門的制度和程序?
“傅掌柜,你就相信他吧。”
這時,蕭蔓兒悅耳的聲音響起,她笑著說道:“如果是其他人給你承諾,那真的未必能實現,但他開口,一定能行。”
“畢竟……”
蕭蔓兒看了林楓一眼,語氣中帶著一抹笑意,道:“他可是剛剛才幫了周縣令一個大忙的恩人啊,誰開口,都不如他的話對周縣令有重量。”
“什么?”
傅陽愣了一下,他不敢置信的看著林楓:“林公子,你……你幫過周縣令大忙,你是他的恩人?”
“這……”
忽然間,傅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瞪大著眼睛,臉上帶著一抹震撼又震動的神情看著林楓,忍不住道:“林公子,你姓林,還幫過周縣令……據我所知,前不久,神探林寺正曾幫周縣令破過一樁大案……”
“難道,難道你就是……”
林楓在決定去找衙門時,就不準備隱瞞身份了。
所以他迎著傅陽那激動又不敢置信的神情,輕輕點頭,道:“是我。”
傅陽聽著林楓自曝身份,整個人只覺得腦袋嗡嗡直響。
他呆呆的看著林楓,這一刻,竟是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夢。
“林寺正?你竟然真的是林寺正!?”
“我竟然求到了神探林寺正身上?而我大唐第一神探林寺正,竟然真的在幫我!?”
“我不是在做夢吧?”
林楓的神探之名,早已傳遍了整個大唐。
傅陽舉辦活動的借口,就是聽說了林楓的探案經過后,感到震撼,無法自拔……
由此可以看出,林楓在傅陽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而現在,他突然知道,幫助他的人,竟然就是傳說中的林楓時,那種激動,那種震撼,那種如夢如幻的不真實感,一瞬間直沖腦海。
讓他暈乎乎的。
林楓看著傅陽震驚的樣子,輕笑道:“傅掌柜,你沒做夢,我這不就站在你面前呢嗎?”
傅陽狠狠地掐了自己手臂一下,那劇烈的痛感讓他激動道:“真的不是夢!”
“對啊!除了林寺正,我大唐還有誰有這個本事,在短短時間內,就能查出官府三年都查不出來的線索!”
“我早就該想到的,我早就該想到的!”
他激動的忍不住手舞足蹈。
說著,他連忙向林楓深深躬身:“小民見過林寺正,林寺正,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了,你可是堂堂的大理寺正啊,卻愿意幫我這么一個普通百姓,我,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林楓上前扶起了胖掌柜,輕聲道:“身為大理寺的一員,遇到了案子,自然要仔細調查,所以你也不用有太多的想法,抓住欺騙你女兒的騙子,找到你女兒,才最重要。”
聽著林楓的話,傅陽內心更是感動,他只覺得三年來在官府那里受到的失望,此刻因林楓一人,瞬間消失了。
他對朝廷,重新有了希望。
他忙重重點頭:“對對,找到女兒才最重要。”
蕭蔓兒靜立在一旁,干凈清澈的眸子看著兩人,只覺得這一幕讓人十分的心安與和諧。
她眉眼彎曲,成為了月牙,笑道:“傅掌柜,這下你該相信我們的話了吧?縣衙肯定會幫我們的。”
傅陽老臉一紅,他連忙重重點頭,道:“相信了,當然相信了,就算我不相信任何人,也絕不會不相信林寺正的!”
林楓輕笑道:“那就不要耽擱時間了,走吧,先去縣衙找周縣令幫忙。”
長安縣衙。
后堂內。
長安縣令周賀林親自招待林楓。
林楓向周賀林道:“周縣令,本官不請自來,前來叨擾,還請周縣令別嫌棄本官唐突。”
周賀林忙搖頭:“林寺正這是哪說的話,你剛幫我破了大案,還是我的好友,我怎么會覺得唐突?”
林楓笑了笑,他也就是客氣一下。
寒暄結束,他直接開門見山,道:“周縣令,我是為傅陽之女傅雪失蹤的案子而來的,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傅雪的案子?”
周賀林看了一眼神色緊張敬畏的傅陽一眼,點頭道:“當然記得,他每個月都會來衙門問一次他女兒的事情,本官如何能忘?”
“不過……”
周賀林看向林楓,道:“這個案子真的很難辦,實不相瞞,我已經查出傅雪的失蹤可能不是因為去普光寺拜佛,而是因為她與情郎私會發生了意外。”
“只是她的那個情郎毫無任何線索,傅陽也一問三不知,因此本官才沒有任何辦法,案子就這樣懸在了那里,毫無進展。”
林楓聞言,笑道:“我明白周縣令的難處,這個案子的確很難辦。”
“那林寺正你這是?”周賀林疑惑問道。
林楓笑了笑,道:“雖然難辦,但我還是找到了一些線索,目前已經基本能確定傅姑娘情郎的位置,所以想請衙門幫忙抓人。”
“什么!?”
周賀林一瞪眼睛,滿臉的意外與驚訝:“你已經知道傅姑娘情郎的下落了?這……你怎么辦到的?”
林楓當即就將自己是如何發現了傅雪情郎的禮物,以及根據禮物推斷出來的線索,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周賀林聽完林楓的講述后,臉上難掩震動與佩服。
他沉默了好半晌,目光上上下下仔細的看了林楓一遍,忍不住道:“林寺正,你的斷案能力,我是真的服氣了!”
“傅雪床榻下面的繡花鞋我三年前就看到了,但我完全沒考慮過它的作用……你對細節的觀察能力,真的是讓我佩服的沒話說!”
林楓謙遜一笑:“我也是運氣好罷了。”
他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直接道:“那周縣令,你能幫我們的忙嗎?”
周賀林一聽,毫無遲疑,直接起身道:“這還用說,當然是立即出發!”
“這個案子已經懸而未決三年了,本官也想早日將其偵破,今天有林寺正的幫助,終于有了偵破的曙光,本官豈能耽擱!”
“走!”
周賀林道:“本官親自帶人,陪你們去抓人!”
見周賀林竟然要主動前往,傅陽心中頓時激動不已。
他知道,有周賀林在,就不用怕衙役們出工不出力了。
只要能找到那個賊人,一定就能將其抓獲!
想到這些,傅陽看向林楓的神色,更加充滿著感激,他很清楚,周賀林之所以能如此重視,還要親自前往,都是因為林楓。
一個占地面積很大的工坊門口。
周賀林等人站在緊閉的門前。
周賀林向林楓介紹道:“林寺正,按照你的條件進行篩選,只有這一個工坊符合條件。”
“這個工坊有工部的背景,承接了很多工部的任務,皇宮里以及很多大臣府里的器具,都是由這個工坊制造的。”
聽著周賀林的話,林楓恍然點頭。
怪不得這么大的工坊能建在寸土寸金的長安城內,原來有工部的背景,那就十分合理了。
他說道:“有工部的背景,我們去抓人,他們能愿意配合我們嗎?”
周賀林冷笑道:“有工部的背景,又不是工部的衙門,官府抓人,他們若有人敢不配合,那就直接以從犯論處!”
在林楓面前,周賀林十分客氣溫和。
可面對其他人,他則十分的霸道。
“叫門!”周賀林直接擺手。
很快就有衙役上前敲門,待門被打開后,衙役們都不給開門的人說話的機會,直接沖了進去。
周賀林道:“林寺正,我們直接去找這工坊的掌柜問話。”
林楓點了點頭,能更省事,他自然是愿意。
“封鎖工坊所有出入口,禁止任何人出入!”
周賀林向衙役吩咐了一句,便和林楓等人向工坊內走去。
沿途他們遇到了不少人,有護院,也有工人。
但這些人無一例外,根本就不敢阻攔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進去。
在他們開口后,便低聲竊竊私語。
“發生什么事了?”
“衙門的人怎么來了?”
“不知道啊,看他們氣勢洶洶的樣子,好像來者不善。”
在工人護院們議論紛紛時,林楓等人已經穿過了大半個工坊,而這時,在前面忽然出現了十幾個人,正神色匆匆的向他們趕來。
為首之人四十余歲的年齡,他衣著華貴,手指上戴著一枚玉扳指,全身上下都體現著富貴二字。
來到林楓等人面前,他連忙行禮:“小人工坊掌柜朱文,見過周縣令,不知周縣令大駕光臨,是為何事?”
周賀林看著朱文,淡淡道:“朱文,你們工坊故意包庇犯人,你說本官來是為了什么?”
“什么?”
朱文聽到周賀林的話,臉色陡然大變。
他連忙道:“周縣令,這一定有誤會!小人一直都是老實本分做買賣的,怎么敢包庇什么犯人!”
周賀林看了他一眼,道:“是否有誤會,很快就知道了!”
說著,他腳步不停,直接向里面走去。
朱文等人見狀,連忙汗津津的跟在身后,不斷的解釋。
可周賀林卻一個字也不再多說。
林楓看到這一幕,心中暗暗點頭。
周賀林不愧是能坐穩長安縣令位置的人,手段果真不少。
從進入工坊開始,周賀林就在營造一種壓迫感。
現在周賀林說一半留一半,更是將朱文等人心里嚇得七上八下。
原本朱文這些人,背靠工部,手上有錢,屬于既有錢又有權的那種人,心機深沉,做事老道,心態上也頗為自負,想讓他們乖乖配合,恐怕有些難度。
但現在,有了周賀林這些手段,他們便完全進入了周賀林的節奏,根本就不敢再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了。
很快,他們來到了工坊的待客大堂內。
掌柜朱文連忙請周賀林坐上座。
可誰知道,周賀林卻直接停了下來,看向林楓,道:“林寺正,你坐主座。”
“什么?林寺正!?”
周賀林的話,直接讓朱文一愣。
“朱文,你不會連大名鼎鼎的神探林寺正都不知道吧?”周賀林淡淡道:“一路上你看都沒看林寺正一眼,你可真是夠無禮的。”
“我……我……”
聽著周賀林的話,朱文這才猛然知道,周賀林一行人的主心骨,壓根就不是周賀林,自己竟然忽視了真正的主導者!
他臉色陡然變白,神情驚慌的看向林楓,連忙向林楓行禮告罪:“林寺正,小人,小人不知林寺正的身份,有所怠慢,還望林寺正恕罪。”
林楓看著朱文驚慌失措的模樣,視線不由看向周賀林。
便見周賀林向他擠眉弄眼。
林楓頓時了然。
周賀林這是在為自己造勢呢。
有了朱文對自己不敬的前提,接下來還不是自己想怎么拿捏朱文,就怎么拿捏他?
不愧是房玄齡的學生啊,心機城府算是被他給玩明白了。
果然之前幫助周賀林的選擇是正確的,周賀林有這樣的心機,以后在朝堂上,也必然是自己重要的伙伴……林楓心中感慨,但表面上絲毫不顯。
他淡淡看向朱文,道:“朱掌柜不必擔心,本官并不在意這些虛禮,只要你接下來能如實回答本官的問題,本官就心滿意足了。”
林楓說的不在意,可聲音冷淡,哪里是不在意的樣子?
朱文只覺得冷汗瞬間將他全身衣服都浸濕了,他連忙卑躬屈膝,道:“林寺正有任何問題盡管詢問,只要是小人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蕭蔓兒坐在林楓右側的位置,看著林楓這完全不同于往常的神態舉止,眼眸頓時亮晶晶的。
她如何不知道林楓是故意這樣嚇唬朱文的。
別說,林楓現在的樣子,連她都覺得有些陌生,在林楓身上,她竟然看到了自己父親拿捏下屬時的影子。
這讓蕭蔓兒對林楓真的是越來越好奇了,她越發的想知道林楓還有哪些方面,是自己不知道的。
“本官問你。”
林楓面無表情道:“你工坊負責出門采購的人,頻率是不是每三天出去一次?”
朱文愣了一下,他十分意外:“林寺正怎么會知道這些?”
聽到朱文的話,蕭蔓兒等人內心都是一喜。
朱文的回答,毫無疑問證明了林楓的推斷沒錯,證明了他們選擇的目標沒錯!
傅陽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著,他只覺得曙光越來越近了。
“本官自有辦法知曉,你無需多問。”
林楓心中了然,表面上卻沒有任何變化。
他繼續向朱文詢問:“在你工坊里,負責出門采購的人有多少?”
朱文連忙道:“購買日常生活用品和菜肉的人,有兩個,購買做工用的材料的人,有五人。”
“也就是說,加起來只有七人?”
“沒錯。”
林楓繼續道:“這七人,流動性大嗎?自貞觀三年到如今,可有人員離開?”
聽著林楓的問話,傅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因為他知道,林楓這話的意思其實是問……那個欺騙了他女兒的騙子,是否仍舊留在這里!
這一刻,連蕭蔓兒和周賀林,也都緊張了起來。
然后他們就聽到朱文道:“沒有人離開,我們工坊背靠工部,活多,賺的銅板自然也多,這么高的工錢在其他地方根本就達不到,所以只要進來的人,都沒有主動離開的。”
呼……幾乎同一時間,所有人的內心里,都長出了一口氣。
傅陽更是振奮的差點沒有跳起來。
沒有人離開,就代表人還在!
那個欺騙了他女兒的賊人,就在他現在所在的工坊內!
快了!就要抓住這個家伙了!
女兒,爹馬上就要知道你的消息了!
林楓看了神情激動的傅陽一眼,決定不讓這個焦急的父親多等。
他看向朱文,直接道:“本官跟你打聽個人。”
朱文連忙道:“林寺正請說。”
“在你工坊內,負責采購的七個人里,有沒有這樣一個人……他識字,精通雕刻之術,能夠參與到金絲楠木器具的制造中,但又攢不住錢,因某種原因極度缺錢,每次發工錢很快就會花光。”
隨著林楓話音響起,傅陽的視線便死死地落在了朱文身上。
蕭蔓兒和周賀林,也期待的看著他。
朱文眉頭皺了皺,他思索了片刻,說道:“金絲楠木是我們工坊里最貴重的木材,能夠參與到金絲楠木器具的制造,手藝必須是排在最前列的,這七人里,只有三個人有這個資格。”
“而精通雕刻技術……他們三人都精通,畢竟金絲楠木器具在制造時,都需要雕刻精美的花紋,沒有這個技術可不行。”
“但攢不住錢的……倒是只有兩人,一個叫吳城,他嗜賭,一旦手里有了工錢,第一時間就和人去賭,但他賭運不好,經常輸,所以沒多久就會將錢花光,若不是我們工坊管吃管住,他早餓死了。”
“另一人叫楊豐,他倒是不賭,但以前給他娘親治病時借了不少錢財,所以一發工錢就連忙還債,因此也攢不下什么錢。”
賭錢的吳城,欠債的楊豐……怎么是兩個人?
傅陽忍不住道:“還有識字呢?這個條件你怎么沒說?”
朱文說道:“出來賣手藝力氣的,哪有人讀過書,會識字?這七個人里就沒一個人識字,所以我才沒說。”
“什么?沒有識字的?”
傅陽愣了一下:“怎么會沒有?”
他不由看向林楓,眼中充滿著意外和緊張。
他生怕林楓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從而導致功虧一簣。
周賀林此時也是眉頭微蹙,視線同樣落在林楓身上。
而林楓卻是神色淡然,毫無意外。
他淡淡道:“一個騙子,怕被苦主發現,所以隱瞞自己的一些秘密,很值得意外嗎?”
眾人聽到林楓的話,微微一怔。
蕭蔓兒雖然和林楓相識不久,可聰明的她,卻與林楓有著極大的默契。
她忙道:“林寺正,你難道有辦法從這兩個人里,找出誰是真正的賊人?”
眾人一聽,都忙緊張的看向林楓。
林楓輕笑頷首:“這又有何難?”
“如我之前所說,賊人識字,但最后學識有限,說明他是蒙過學的,只是后來家里發生了意外,無法繼續讀書。”
“這些事,他有意隱瞞,工坊的人自然不知道。”
“可他的親人,他家的鄰居,卻絕對是知道這件事的!”
“也就是說,只要派人分別去他們兩人的家里詢問,自然就能知道誰識字,誰不識字了。”
眾人聞言,眼眸不由都亮了起來。
傅陽忙道:“對啊,只要詢問他們家里人或者鄰居,一定能知道這些……原來這么簡單就能判斷出來。”
這么簡單?
周賀林瞥了傅陽一眼,眼皮直跳。
方法的確簡單,但那是因為這個案子是林楓在查。
你換個其他人瞧瞧,看看還簡不簡單?
蕭蔓兒看向朱文,道:“他們的老家在哪?”
朱文皺眉道:“他們老家都不在長安城,在長安城內也沒有什么親戚,要是去他們老家詢問,一個來回少說也得兩三天的時間。”
傅陽一聽,心中不由一沉:“竟然需要那么久!?”
他眼看就要能抓到人了,結果卻又要等那么多天,這對他來說,無異于是希望近在眼前,卻只能看著,而無法觸及。
這反而更加的難熬。
“時間是有些長,那就換一個方法吧。”
而就在這時,內心煎熬的傅陽忽然聽到了林楓輕松的聲音。
他心中一怔,繼而明白了什么,忙抬起頭看向林楓。
便見林楓看向朱文,道:“吳城現在還賭嗎?楊豐仍在繼續還錢?”
朱文點頭:“沒錯。”
林楓瞇了瞇眼睛,神色從容道:“既然還在賭,還在還債,那就說明無論是誰,他們仍是十分缺錢……換句話說,他們應該仍在繼續騙錢。”
“而按照朱掌柜所說,他們都是吃住在工坊的,可是他要騙人,那么木雕以及筆墨紙硯,又絕對不能藏身在工坊里,那太容易暴露了。”
“所以,他們在工坊外,一定有一個地方,是藏匿這些的。”
“可朱掌柜又說,他們老家不在長安城,長安城內也沒有任何親戚……所以想要找一個足夠安全的地方,就只能花錢租上一個房子。”
眾人想了想,忙點頭,贊同林楓的推論。
林楓繼續道:“可他連紙張都用最次的,說明他經濟十分拮據,那么也就能推斷出,他租的房子肯定也是最便宜的那種。”
“再加上他每次離開工坊的時間都是有限的,他還要去拿紙張,現寫字……為了確保有足夠的時間去和目標女子接觸,他必須在這方面的時間浪費的最少才行,那也就能說明,他租的房子肯定就在工坊附近,距離絕對十分的近!”
“畢竟他的目標不可能一直都在一條線上,所以他的房子無法確保一直在必經之路上,只有在工坊附近,才能滿足他奔赴任何目標的計劃。”
“而他租的房子,又不是天天能去的,基本上晚上都不會在那里住,最多也就是每三天去一次……這種怪異的舉動,鄰居們肯定會注意。”
“因此……”
林楓看向周賀林,道:“周縣令只需要去找牙行,詢問一下工坊附近最便宜的房子有哪些,再派人去鄰居那里詢問一下誰家最奇怪,想來就會有結果了。”
“而那里是他的秘密基地,定然有他大量的生活痕跡,根據那些痕跡去從兩個人里確定目標是誰,我想對周縣令來說,應該不難吧?”
周賀林一聽,蹭的一下站起身來。
他看向林楓的雙眼,充滿著驚艷與佩服,道:“林寺正,你真是一次次震撼我啊!”
“那秘密基地如此隱秘的地方,竟然被你三言兩語,都要推斷出來了!”
“你放心,只要能找到他的秘密基地,本官一定揪出他來!”
林楓已經做了這么多了,周賀林也不能干呆著,所以他干脆直接親自帶隊去調查。
看著周賀林等人風風火火的離去,林楓端起水杯,喝了口茶水。
他笑呵呵看著眾人,道:“別緊繃著,放松些,不出意外,很快周縣令就會將人給我們帶來了。”
雖然話是這樣說,可真正能如林楓一樣淡定自若的人畢竟太少了。
傅陽不斷的向外看去,神色焦急。
蕭蔓兒視線則不時落在林楓身上。
之前沒有對比,蕭蔓兒只覺得林楓的推理十分厲害。
可現在有了周賀林這個老牌縣令的對比,蕭蔓兒才知道林楓與其他人的差距,究竟在什么地方。
敏銳的思維,恐怖的細節觀察能力,從不因困難而抱怨嘆息,多元化的思考方向,以及絕對的自信。
這一切,都使得林楓現在能穩若泰山的慢悠悠喝水,而周賀林只能去跑腿。
過了能有一個時辰的時間。
傅陽焦慮的都開始搓著雙手了,忽然間,一陣腳步聲快步從外傳來。
傅陽連忙向門外看去。
便見周賀林大步走了過來。
一進入大門,周賀林就說道:“林寺正,你真的神了!一切如你所料,我們在距離工坊大門只有一條街遠的地方,找到了一個很小的破舊房子。”
“根據牙行的人說,那個房子已經租出去五年了,只是租房子的人的名字既不是吳城,也不是楊豐。”
“什么?不是他們?”傅陽心頭一緊。
林楓卻很淡定:“那房子距離工坊如此近,若是用真名,豈不是很容易被發現?所以他用假名來租房子,十分正常。”
周賀林笑著點頭;“還真是什么都瞞不過你啊!”
傅陽聞言,這才松了口氣,他忙追問道:“然后呢?”
周賀林繼續道:“然后我們又向附近鄰居打聽,得知那個房子自從租出去后,晚上就從來沒人住過,他們都覺得那房子里有古怪。”
“得到這些信息,我們便直接破門而入。”
“結果你們猜,我們在那房子里發現了什么?”
傅陽下意識問道:“什么?”
林楓笑了笑,說道:“只有身體沒有腦袋的木雕,筆墨紙硯,還有一些衣服吧。”
周賀林看向林楓的神色充滿著敬佩,他忍不住道:“林寺正,你是不是偷偷去看過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的那么清楚?甚至連衣服也知道!”
“竟然又猜對了?”
在一旁吃瓜的朱文聞言,不由震驚的看向林楓。
蕭蔓兒唇角微揚,已然不覺得這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了。
林楓笑道:“很簡單,他若想出去騙人,還能送出金絲楠木這么貴重的木雕,偽裝的肯定是富貴人家的公子。”
“所以,他定然至少要有幾套品質很好的衣服,可他吃住都在工坊內,在其他人面前還是窮光蛋一個,怎么可能會有那么好的衣服?”
“故此,那些好衣服,只能是和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一樣,藏在秘密基地里。”
周賀林忍不住撫掌道:“林寺正當真是智慧如泉涌,猜測的分毫不差!”
他說道:“找到了這些衣服,那也就簡單多了,因為吳城和楊豐體型完全不同,他們一個胖,一個瘦,所以只需要將衣服讓他們穿一下,自然就能知道這些衣服是誰的。”
“而最終,根據本官的檢查結果……”
周賀林緩緩道:“那些衣服的歸屬者——是楊豐!”
“楊豐!?”
傅陽聽到周賀林的話,連忙看向林楓,他只相信林楓,道:“林寺正,這么說,這個叫楊豐的,就是欺騙了我女兒的騙子?”
林楓看著傅陽緊張期待又充滿恨意的目光,緩緩吐出一口氣,點頭道:“應該就是他。”
傅陽瞳孔劇烈一顫,無盡的恨意瞬間將他包裹,他猛的轉過頭看向周賀林,道:“周縣令,他人呢?那個可惡的楊豐他人呢!?”
周賀林拍了拍手掌:“帶進來!”
眾人忙向門外看去。
然后就見兩個衙役,壓著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男子走了進來。
這個男子身高七尺,長相……林楓估摸了一下,有自己一半俊秀了,怪不得能騙到姑娘們,他終于能理解了。
此時他低著頭,臉色慘白,步伐虛浮,若沒有衙役的支撐,恐怕連路都走不動。
“楊豐!是你害了我的女兒!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傅陽憤怒大吼,直接就要向楊豐沖去,可衙役卻攔住了他。
“傅掌柜,你別沖動,我們已經抓到了人了,這一次絕對能為你女兒討回公道!”
衙役們連忙勸說。
傅陽咬牙切齒,雙眼通紅,淚水直流:“三年了!已經足足三年了啊!”
“我找了我女兒三年了,你們讓我怎么別沖動?”
“就是這個家伙!就是他害的我女兒消失了整整三年,直到現在,我女兒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
他悲憤低吼,涕淚橫流:“而現在,這個罪魁禍首就在我眼前,你們讓我怎么冷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