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遠聽著林楓的話,感受著林楓視線在自己身上游弋,只覺得這仿佛是鬼怪的注視一般,讓他頭皮發麻,手腳冰冷,一顆心仿佛沉浸了冰窟之中,全身控制不住的打著顫。
他從未想過,智慧會是如此恐怖的東西,林楓給他的驚懼之感,遠不是他人的暴力武藝甚至權力威懾能夠比擬的。
看著馬遠全身發抖的樣子,林楓摸了摸下巴,沉思道:“所以,太子昏迷,東宮封閉,是你們為了達到某種目的的必須方式……那你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才必須要對太子動手呢?”
“而且,太子昏迷,是你們必須讓他昏迷,還是太子出了什么意外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須出意外?”
馬遠緊緊地抿著嘴,不敢與林楓的視線對視,他低著頭,竭力去控制自己的身體不作出多余的反應。
林楓給馬遠的心理陰影太大了,大到他根本不敢再去和林楓比腦子,現在他只恨自己怎么沒有被嚇暈,暈倒了就不必面對林楓這個可怕的家伙了。
林楓看到這一幕,輕笑了一聲:“馬管家,你怎么這么緊張?本官一不對你動刑,二不對你喝罵,我想整個大唐都找不到第二個和我一樣溫和的人來審問你了。”
還有……郜峰如果真的沒有說謊,他的確在案發途中發現了朱八上茅廁……那就很明顯,有另一個朱八故意讓郜峰看到,他故意讓郜峰說出這樣的證詞,從而讓王儉認為郜峰在作偽證!
郜順的待遇要比馬遠好不少,林楓沒讓趙十五將他綁起來,反而是給了他一張凳子讓他坐下。
如果說,郜峰真的是被冤枉的,那就毫無疑問,這個案子只是用來對付郜峰的,真正的原因,只會在此之前。
畢竟人證有兇手朱八,物證有藏匿的錢財,還有郜峰自己那明顯有問題的口供……王儉打心底就認定郜峰有問題。
郜順搖頭:“叔叔性情溫和,從不與人發生沖突,他沒有得罪過任何人,更不會與誰有仇。”
林楓身體向后仰去,后腰倚靠著桌子,讓自己得以短暫休息,他一邊揉著額頭,一邊道:“收獲不少,但與他們最核心的秘密,還有一段距離。”
這一路趙十五也疲憊的不行,一聽終于有機會能休息了,他沒有任何遲疑,幾乎是跑著離開的。
是否證明王儉也懷疑郜峰真的可能是被冤枉的?
林楓見過太多郜順這樣的人,所以他并不意外郜順的反應,更沒有因此看不起郜順,蕓蕓眾生,又能有幾人對明知黑暗的未來能夠報以樂觀呢?
“哦?”
看著郜順戰戰兢兢的樣子,林楓笑道:“本官還沒對你怎么著呢,怎么看起來你比馬遠臉色還要差?”
他在為自己喊冤……正常來說一個犯人臨死前,最多會痛罵,會詛咒,會悔恨,很少會為自己喊冤的,除非他真的有化解不開的冤屈。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著馬遠離去,趙十五連忙道:“義父,怎么樣?”
“當時小人問叔叔,他是否做了偽證,是否真的犯了罪,叔叔告訴我他沒有做這些,他說他當晚值守,確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也確實在案發時,看到了朱八去茅房……朱八就是那個弒主的仆從。”
“這個案子的證據鏈完整,人證物證充足,只看卷宗的話,確實是一個沒有任何異常的案子,并且正因證據完整,縱使你叔叔一直不承認,也足以直接給他定罪了,這完全符合律例,并非是王少卿依靠職權隨意定罪。”
趙斜陽自是不敢耽擱,他連忙道:“下官明白。”
“結果叔叔卻搖頭,他告訴我讓我不要多想,他說他在驛站一切都好,干的活也不累,十分輕松,還向我說了不少驛站的趣事……可是在最后他離開時。”
現在,正好得知王儉調查郜峰的事……
林楓安靜的等待郜順說完,才緩緩道:“本官理解你的意思,但郜順,查案斷案靠的是證據線索,而非是過往的品性,就算本官相信你叔叔真的不是這樣的人,可沒有證據,本官也沒法為其翻案。”
“我叔叔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
林楓擺了擺手,笑道:“去吧。”
不過這畢竟只是他根據邏輯的推測,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這些……而王儉則人證物證充足,自己完全沒法推翻王儉的結論。
按理說能進大理寺大牢的,要么是身份極高的官員,要么就是犯下了重大罪行的重犯,而郜峰一個從犯的身份,放在大理寺大牢里,說實話基本沒什么存在感。
“怕?”林楓眉毛一挑。
如果說……自己的邏輯推理沒有錯,郜峰真的沒有被朱八收買,那豈不是說,郜峰真的是被冤枉的?
那奇怪之處就來了……
他現在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了,在腦子上,他徹底認慫了。
當一個人忽然改變習慣,說出了與往常不同的話,且這話還帶有一種遺言性質的話時……意味著什么?
“難道郜峰遇到了什么事,讓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會有危險?可他一個小小侍從,能遇到什么特別的事呢?還有時間是案發半個月之前……看來需要調查一下那個時間段里,郜峰身上發生了什么。”
郜順搖著頭:“沒有,以前叔叔只是讓我照顧好家里,讓我不用擔心他。”
畢竟如郜順所言,郜峰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普通人,最多為官府經營的驛站做事,除此之外,郜峰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他又怎么可能理睬郜峰!
說完,林楓直接擺手,道:“斜陽,將他帶出去交給獄掾,讓獄掾好好招待他。”
他準備派人暗中去調查一下,如果那個時間郜峰真的遇到了什么特別的事,那這個案子,可能真的就要被自己給推翻了。
而且他這樣的小人物,如果真的有人要對付他,直接派人暗中殺了他不更簡單?又何必用如此復雜的算計?更別說,這個案子里還搭了朱八一條命。
說著,他放下了茶杯,直接起身,道:“來都來了,順便去郜峰畏罪自盡的牢房看看吧……”
郜順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沒想到林楓會問這樣的問題,不過他還是認真思索了一會兒,忽然道:“林寺正這么一說,我倒是真想起一件事。”
更別說唯一指認郜峰的朱八也已經被斬首示眾,使得郜峰是否真的被收買,可能真的沒有人能知曉了。
林楓從桌子上拿起卷宗,他將卷宗打開,視線看向卷宗,說道:“本官剛剛又看了一遍卷宗,怎么說呢……除了你叔叔一直沒有承認他收受了錢財幫忙處理后續與作偽證外,本官沒有發現任何其他的問題。”
“但叔叔告訴我,他說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房里藏了錢財,他也根本不知道為什么會有兩個朱八,他更不知道朱八為什么要害他,他說他沒有做這件事,他真的是冤枉的!他將這些話告訴了王儉,可王儉根本不理他,這才讓叔叔對王儉十分痛恨,認為王儉嫌麻煩,不愿為他這個小人物耗費精力去調查。”
他憑什么值得被人如此算計?憑什么值得被人用朝廷欽差的命來算計?
郜順捧著溫熱的茶杯,聽著林楓的話,原本緊張的心竟是沒來由的舒緩了許多,他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好。”
所以這樣一個身份卑微,所犯罪行又不是多么罪大惡極的郜峰,怎么會讓堂堂監獄長如此印象深刻,自己一提就記起來了。
因為他在聽說王儉被殺前不久也來過大牢,且也詢問郜峰死前的事情后,大腦便猶如雷霆炸響,整個人猛然停下了腳步。
這任誰來看,都像是故意專門為避開那一刻鐘所給出的口供。
林楓看了一眼獄掾,道:“秦獄掾,你還記得郜峰嗎?”
片刻后,郜順看向林楓,道:“小人確實來探望過一次叔叔。”
你還不如對我用刑,對我喝罵呢,我寧愿身體痛苦,也不愿時刻提心吊膽,生怕一個不注意又告訴伱秘密了……馬遠仍是緊緊地閉著嘴,無論心里有多少話要腹誹,也不開口,他怕這也是林楓的計策,自己一開口,就又要陷入林楓的詭計之中。
因為卷宗是王儉寫的,所以肯定和郜順的角度不同,因此哪怕是同樣的內容,因角度不同,讓人看過后的感官也相差甚大。
第一,郜峰收受的錢財是在他房間里找到的……郜峰身為驛站侍從,也算為官府做事的半個官家人了,他不可能不知道會有人前來調查,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程度,整個驛站都可能被翻個底朝天。
“可偏偏叔叔還給朱八做了不在場證明,這一下子就讓王少卿認為叔叔在故意作偽證,后來王少卿找到了足夠證據將朱八抓捕,朱八也直接指認了叔叔,說給了叔叔錢財,讓叔叔幫忙作偽證,而王少卿他們派人去叔叔房里搜查,結果真的在一個很隱蔽的地方,找到了錢財。”
“馬遠剛從王府被帶出來,精神正是最好的時候,這個時候的他精神意志很難被攻破,等他被折磨一段時間,熬的精神快要崩潰時,我再來審問他,那個時候,他就未必有現在這種意志和靈活的頭腦來與我抗衡了。”
“我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王儉被殺前專門詢問郜峰死前的事……這是否證明,王儉也懷疑郜峰的死有問題?
而在那之后的不久,王儉就被殺了!
從馬遠那里得知,四象組織有必殺王儉的理由,王儉發現了什么,威脅到了他們……可根據自己的推斷,王儉應該和王勤遠一樣,發現了某些事,但并未查到最深處的隱秘。
從這一點來看,林楓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想多了,可他又不覺得自己的邏輯推理有什么問題,而且更為關鍵的是郜峰在死前,還留下過血字。
這是打定主意不給我機會了啊……林楓確定了馬遠的想法,沉吟片刻,笑道:“罷了,你如此緊張,連話都不愿說,這讓本官覺得一顆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也罷……既然你不愿讓本官審你,那本官就滿足你,讓其他人審你,只希望你在遭受身體的痛苦時,別后悔沒有珍惜本官審你的機會。”
郜峰一個小小的驛站侍從,與朱八無怨無仇,朱八為何要陷害郜峰?
朱八殺害他主子的事情,郜峰明顯不知道,所以郜峰不可能有讓朱八暴露的風險,朱八有什么理由陷害郜峰?
且當時朱八被王儉抓到,按理說他弒主的事被發現,應該驚恐緊張六神無主才對,何必要亂咬郜峰呢……不對,不是亂咬,他指認郜峰后,王儉立即就發現了錢財,這說明他是提前將錢財偷偷藏進了郜峰的房間的,他根本就不是亂咬郜峰,而是有目的的陷害郜峰!
有人在借這個案子算計郜峰!
甚至這個案子的發生,都可能是為了郜峰!
所以,朱八都能想到讓郜峰做偽證了,豈會想不到過分巧合的時間反而更會引人注意?
拉長郜峰見到朱八的時間,讓這些時間巧合的囊括了案發的那一刻鐘,不更合適?
所以綜合這兩點,林楓確實覺得郜峰所謂的被朱八收買,可能真的有些問題。
郜順聞言,連忙起身,他鄭重的向林楓行了一個大禮,道:“我相信林寺正,無論林寺正調查的結果如何,我都相信!”
郜順終究是一個普通人,在被仇恨蒙蔽雙眼時,大腦一熱就什么都敢做,可當理智回歸,當面臨法律的懲罰,他就和多數犯了罪的普通人一樣,會后悔,會恐懼。
林楓笑了笑:“行了,你去將郜順叫過來吧,本官和他聊聊他叔叔的案子,答應他人的事要做到,本官可不想做個言而無信之人,等與他聊完后,再去看蕭公是否回來,如果蕭公還未回來,我們就回府休息。”
郜峰不同以往的行為,讓林楓對郜峰可能是被冤枉的推測,有了更多的傾斜。
郜順繼續道:“叔叔說朱八在茅房里待了一刻多鐘的時間才出來,因為叔叔當時正在茅房對面的亭子里值守,所以看的清清楚楚。”
“那義父怎么將他放走了?還交給其他人審?他面對義父都不開口,其他人也就更不可能讓他開口了。”趙十五不解問道。
林楓笑道:“他對我已經有了防備,暫時不可能再給我機會套出話來了……所以我將他交給其他人,不是為了讓其他人真的問出點什么來,而是讓他們讓馬遠吃吃苦頭,熬一熬馬遠的精神。”
兩人離開了審訊室,很快,獄掾快步迎了過來。
郜順重重點頭,再無任何遲疑,跟著趙斜陽離開了審訊室。
獄掾看向林楓,說道:“但不久前……就在王少卿出事幾天前,王少卿忽然來到了大牢,向下官詢問郜峰死前的情況,當時下官都懵了,畢竟下官都快要不記得郜峰是誰了,后來因此還被王少卿罵了一頓,自那之后,下官就再也不敢忘記郜峰了……”
這種情況下,若真的是他收受的錢財,他怎么可能將錢財還藏在自己房間呢?
這是生怕自己不被發現嗎?
林楓瞇了下眼睛,道:“他每次離開,都這樣和你說嗎?”
在卷宗里,王儉是以一個經驗豐富的刑獄官員的角度,將郜順的叔叔郜峰,寫成了一個為了脫罪而不斷狡辯的可惡之人。
“什么?”林楓直勾勾看著郜順,開口詢問。
這種情況下,郜峰越是喊冤,王儉就越會感到郜峰敢做不敢當,認為郜峰在狡辯。
“案子之前……”
林楓猛然挺直了腰背,他被自己的猜測給嚇了一跳。
“郜峰?”
林楓抿了口茶水,緩緩搖頭:“在沒有足夠的證據之前,我也不敢妄下決斷。”
饒是林楓現在站在未來的視角向回看,他也不覺得王儉的做法有什么問題,王儉真的在認真查案斷案,并未故意針對郜峰。
林楓點了點頭,想了想,他又說道:“你叔叔在這個案子之前,有沒有什么特別的經歷?或者,他有沒有對你說過什么特別的話?”
可……這不代表,王儉就真的沒有犯錯,郜峰就真的板上釘釘有罪。
郜順聞言,連忙皺眉苦思了起來,林楓端起茶杯,輕輕喝著茶,沒有打擾郜順的思考。
如果眼界局限于這個案子,就不可能找到真正的真相。
趙十五見郜順的離去,不由好奇道:“義父,郜峰究竟是不是被冤枉的?”
沒多久,審訊室的門再度被打開,趙十五和趙斜陽帶著郜順走了進來。
林楓緩緩吐出一口氣,他看向郜順,道:“好了,大體的情況本官已經了解了,接下來本官會著手進行調查的,你且安心等待,若你叔叔真的是被冤枉的,本官一定會為他翻案,還他清白。”
“因此在王少卿去向叔叔詢問時,叔叔就說了這些話,可誰知道,經過仵作驗尸,以及其他人證的供詞,王少卿推測出朱八弒主的時間就是在我叔叔說的朱八上茅房的那段時間。”
但他也不會輕易就做出決斷,一切還是要靠證據說話。
“所以找了一個機會,我就向叔叔詢問,是不是叔叔遇到了什么難事。”
“其實下官原本對他印象不深,畢竟他放在牢里實在是太不起眼。”
說著,他迅速將馬遠松綁,押了出去。
林楓一邊聽著郜順的講述,一邊與卷宗里的內容進行對比。
獄掾還在訴說著被王儉臭罵的慘事,可林楓卻已經聽不進去了。
第二,郜峰給出的所謂“偽證”,看起來也著實是太刻意了。
說著,他看向郜順,道:“在你叔叔死之前,你應該來牢里探望過你的叔叔吧,不知你叔叔是否向你說過什么?你沒有親自經歷這個案子,本官也一樣沒有親自調查過這個案子,而唯一參與此案調查的王少卿已經死了,所以你叔叔告訴你的話,很可能就是唯一的機會了。”
林楓有些意外:“你對他印象很深?”
刻意的程度,饒是三歲孩子可能都會察覺到。
“林寺正,還有什么吩咐嗎?”
郜順低著頭,汗顏道:“在沒有來到大牢真正面臨未知的未來時,小人覺得就算是死也不過是脖子上多了一個碗大的疤,可此時真正進入了大牢,看到了被關在牢房里那些犯人絕望的樣子,聽著他們被用刑時凄厲的慘叫,再去想小人不知能否活著離開這里的未來……小人才忽然發現,原來小人之前自以為的勇氣,已經蕩然無存了。”
獄掾怔了一下,但很快便點頭,道:“當然記得。”
林楓蹙眉沉思了一會兒,旋即看向郜順,道:“你叔叔有沒有什么仇人?”
郜順看向林楓,說道:“他卻將身上所有的錢財都交給了我,同時叮囑我,說我已經長大了,也該扛起養家的重任了,如果有朝一日他不在了,讓我照顧好家里的每一個人,做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他拿起茶壺,為郜順倒了杯茶水,道:“喝杯茶潤潤喉,我們聊聊你叔叔的案子。”
趙十五這才恍然:“原來如此。”
郜順聽著林楓的話,連忙道:“林寺正,我了解我的叔叔,我叔叔一直都是老實本分的人,而且我叔叔還讀過書,雖然他沒有機會考取功名,卻一直有著讀書人的傲骨,他寧可做最苦最累的活賺錢,也絕不會偷雞摸狗來換錢。”
林楓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林楓指尖輕輕摩挲著茶杯,大腦繼續轉動。
郜順一邊回憶,一邊道:“差不多是這個案子發生前的半個月吧,叔叔沐休回家,以前叔叔沐休回家時,都是十分高興的,因為我們每年也就有這么幾次機會團聚,但那一次叔叔回家,雖然他表現的也很高興,但我卻敏銳的察覺到叔叔心里并非表現的那樣高興。”
如果郜峰真的是被冤枉的,那恐怕他的畏罪自盡,也有問題……
郜順抿了抿嘴,然后如實道:“小人有些怕。”
想到這里,林楓心里忽然一動。
他察覺到了詭異之處。
“叔叔一直教導我,人要有底線,要有良心,可以窮,但不能缺了志,所以他絕不會做那種事的,他絕不會為了錢財去與其他人一起害人的!”
案發時間正好就是朱八上茅廁的那一刻鐘,結果郜峰給出的朱八不在場證明的時間正好也就是那一刻鐘。
林楓雙眼陡然閃爍著燦然的精芒,他覺得,自己已經找到四象組織殺王儉的動機了!
問題不在王儉身上,而在這個被所有人忽視的小小的驛站侍從郜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