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峰手中的“羊皮紙”,卻是一張地圖,止這一張地圖無有甚么等高線之流,而是一幅畫。
陸峰在這一張地圖之上,真真見到了一條“惡蛟”。
止這“惡蛟”,它業已被降服,這一條“惡蛟”若是順著風向看的話,其實是從“中原”到了“草原”,一條草莽。它的蛇頭落在了此處,被一尊“護法尊”手持了“金剛橛”,將其釘死在了地上。
鮮血淋漓。
止無可得知是甚么時候落下來的一滴水,落在了這“羊皮紙”上,竟然是暈開了筆墨!叫這刺入了“金剛橛”的地方,形成了血泊也似的墨痕。
就恍若是眼前這個開始逐漸泛黑的湖泊。
至于說釘死了這一條大蛇的“金剛橛”,應就是建立在了此處的“寺廟”!
廟子就是“護法尊”的“金剛橛”。止這“護法尊”十分威武,但是應陸峰無有學過,所以暫時認不得這“護法尊”是為誰。
“是大威德護法尊。”
“獅子金剛護法尊者”知道陸峰并不認識,便告知于陸峰,陸峰聞言,再度看了一眼這“護法尊”,無有疑問的,若是陸峰可以在“扎舉本寺”繼續考學學習的話,那么他是能夠在“灌頂”之后,學習了“大威德金剛”的法。
可惜,他的法卻有些跑偏——卻亦可能是從來都無有跑偏過,從“老僧阿康”開始,他可能就學習的是“蓮花欽造法寺”這個部派的法脈了。
現在叫他學習“大威德金剛”的法,卻就要看看“蓮華欽造法寺”有無,有的話,陸峰還是有可能學習了這法的。
結合前頭那女人說的,往生之門,往生之門。
這一條“惡蛟”的頭,如何卻成為了“往生之門”?
“倒是蹊蹺的很。”
密宗風水學。
陸峰迄今為止都無有多么精通這一門學問。
這一門學問,陸峰后來亦學過,但是的確比對不得沉浸在其中許多年的老僧人。
這一張地圖,無論是上面的“惡蛟”還是“護法尊”,都是密宗風水學的一種表達形式罷了。
寺廟的出現,是“護法尊”手中的“金剛橛”,破掉了此地的風水,叫這底下的“惡蛟”,徹底死亡,止可惜,此地被“厲詭”破壞了。亦就是說,這個由大僧侶們布置的“風水局”,已經完全破壞了,故而彼時他遇見的這個場面,到底是一個甚么情形,陸峰已經看不清楚了。
所以陸峰無須得思考多久,便要下去看了一眼。
畢竟此地是從“沸騰的鍋子”之中見到的情景,不可等閑視之。他要學習“化咒”,就不可將“大佛頂金剛護持主”的征兆言語,等閑視之。在陸峰說完了話語之后,“獅子金剛護法尊者”便說道:“我且留在原地,你們且寬心下去。
我會為你們念咒,轉湖,叫菩薩給你們帶來的吉祥的。”
“善。”
那修持了“拙火定”的尊者說道,也是答應了這件事情。
都不須得再多說些甚么。
二人下水。
并不將自己的衣服脫掉。“拙火定尊者”手持了金剛杵,率先跳了下去,陸峰緊隨其后,在這湖面上濺起來了水花。
二人在水中便如同是兩顆頑石一般,往下直勾勾的落了下去。
這水中十分冰寒刺骨,便是尋常活力壯的如同是牛犢子的男娃子,落下去都不須得多少時間,就會被凍成冰坨子,溺斃在了水中,可是此刻下去的兩位“上師”,俱都神色不變。
甚至可以如常呼吸,說話。
“無有甚么詭韻。但是卻有些怨氣,這些僧人,卻不像是被‘厲詭’害死。”
陸峰在水中說道,卻無有吐出來泡泡,言語都似在心中所感。
“拙火定尊者”亦感覺如此。
他往下看了一眼,說道:“有一陣怨氣不散。雖是迷惑不得我們,卻真實不虛。
佛子說的對。
止這一番樣子,我卻還想到了些甚么,此地卻須得超度了一番,再入佛土。
畢竟是菩薩的廟子,應還可在此處重建了那座寺廟,鎮壓了這座湖。
此湖,還稱不得是‘詭湖’,‘魔湖’,若是在這里建立了廟子,卻不須得在去‘墳場’修行。
單是在此處修行即可,降服了此地的魔神。”
“拙火定尊者”說道。
陸峰知道他說的便是對的,止在此地修行,降服此地的“魔神”。
此地的“魔神”,卻有些像是陰山上下來的“厲詭”了,有些棘手啊。
就是這兩句話的功夫,二人周圍的湖水,已經是一片黑暗了。
那點其余的雜色,俱都消散不見!
二人無有打亮光源,止是在不斷的朝著下面沉淀了下去,剩余的話語卻不須得說了,陸峰其實便是在思考方才“尊者”的言語,是否可行。
到了這里,周圍的雜物卻是越來越多,也無可得知是方才天上的“龍吸水”導致的湖水渾濁,還是此地原本就如此,周圍是甚么都有,有些東西明明不能漂浮上來,但是卻還是在他們的身邊,想要依靠過來。
于是乎,
此處的“怨氣”愈發的深重了。
好在便是此刻,在陸峰身邊的“拙火定尊者”的肚腹之中,仿佛是有佛在念咒,發怒,一下之間,就叫這些“怨氣”都消散不見。
那些陸峰召上來的建筑一片和一些物什,都在水中飄蕩。
現在,它們卻不敢來到陸峰的身邊。
無有靠近了陸峰和“拙火定尊者”,他們就散開了,再往下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這里的“黑”卻有些意思,叫二人的視線受阻,有些東西,他們都看不太清晰了,止就在這般的“混沌”之中,陸峰見到了湖床底下,見到了一座沉沒的“寺廟”。
整個寺廟看上去已經是“四分五裂”,但是還是可以從里面看到一些殿宇、
陸峰便順著這里下去。
止還無有下去多少,陸峰和“拙火定尊者”俱都停留在了水中,不上不下了。
應他們在水中,看到了站在了殿宇下頭,手里捧著一個瓶子的“僧侶”。
這“僧侶”的衣衫在水中破舊的不能看,至于說他的人,更是變化的宛若是一個泡漲開的豬肉。
十分猙獰可怖。
二位僧人自然是無可能會應此而感受到驚嚇,他們在意的是另外一件物。
他懷里的瓶子。
——這一會,陸峰知道此人懷里的這個瓶子絕對和“天外來物”有關系、應在此物之上,貼了無可知道多少的“符箓”,“咒輪”。
這些“符箓”和“咒輪”,也在這寺廟之中泡了不知道多少年頭。
但是它們都“安然無恙”。更重要的是,從這“瓶子”之上,宛若是有血脈流通一樣,有血液順著里面的紋路,不斷的流轉,不斷的流轉——
宛若是活物一般。
此物仿佛是活的。
陸峰的一雙眼睛,都好像是被此物完全吸引了,全身上下的所有精氣神,都不斷的注意在了此瓶子的“紋路”上,隨著那“瓶子”的流轉而流轉,就在這個時候,“拙火定尊者”拉了陸峰的胳膊,叫陸峰回過神來。
陸峰這才將目光收了回來。
便是這一下,陸峰發現,無可得知是甚么時候,在他的注意力都不自覺的被那瓶子吸引的時候,周圍圍上了諸多被泡水的已經看不清楚面目的僧人。
他們就將兩人圍在了中間。
這些僧人手里都有瓶子。
但是這些瓶子都是中空的,已經被打開了,里面甚么都無有,他們將兩人圍在了中間,蠢蠢欲動,一個二個,都想要伸手將他們都拖拽下去。
陸峰示意“拙火定尊者”拖拉降服住這些“僧人”,他去底下。
“拙火定尊者”點頭,就在陸峰欲要下沉的時候,“轟然”一下,整個湖水忽而天翻地覆了起來!
陸峰往上看了一眼便知道,那原先出來又消失的“龍吸水”,再度出現了。
這吸力是如此巨大,以至于那些比人還要大的石頭,也被輕松吸收了上去,從湖面上出,完完全全的落在了那云上面。但是就在這風攪動的湖水之中完全渾濁之際,陸峰和“拙火定尊者”卻穩穩當當的繼續往下。
完全不受了天上的那物的侵擾。
兩人“千斤墜”,落在了那“湖床”上,雙腿扎根了下去。反倒原先是那些漂浮在了他們周圍,那些抱著瓶子的“僧人”,全部都被吸收了上去,剛才忽而起來的危險,就這般忽而的消失,二人身邊萬物向上,唯獨他們是穩穩不動的,甚至于在此時此刻,二人還有心情說話交流。
“出事了。”
陸峰說道,湖面上頭應是出了些事務。
一般而言,便是天上出現了“龍吸水”這樣的事端,“獅子金剛護法尊者”是可以驅除了這上頭的東西,叫底下保持了安定,但是現在這上頭的東西肆掠,應出手的“尊者”在上面,卻甚么都無有發生。無過于這些事情,對于陸峰來說,都無是甚么糟天的壞事。
真正糟天的壞事,還在眼前面哩!
按照那地圖上面所畫,此地的風水命脈,就在這廟子底下,他們還要去廟子底下看看去。
但是廟子之中,就是那抱著那“瓶子”的“厲詭”!
陸峰和“拙火定尊者”都厘定沉淀在了最底下,便見到了一只只大手,從這“湖床”底下伸了出來,想要將他們都拖拽進去。
陸峰隨意一擺,這些手俱都不見了。
陸峰和“拙火定尊者”都無有在意這淤泥底下之物,他們都看向了不遠處,那僧人再度出現。卻見得了廟宇之中的僧人,抱著那真正的瓶子走了出來。
他看著陸峰,看著“拙火定尊者”,應是笑了。
按照道理,泡成了這個模樣,應是絕對無可能叫人看出來笑的這個動作。
隨后,他將瓶子的塞子朝著外面一兜。
他的動作便是要叫陸峰看清楚他的這瓶子,所以陸峰看清楚了,他的這瓶子已經打開了,上面的“諸般封印”,都還在發揮作用,可是那個原本應裝著東西的“瓶子”,卻空空如也。
里頭甚么都無有,就算是在湖水之中,亦無有渾濁的湖水。
隨后,陸峰聽到了那“瓶子”發出了聲音。
卻是些“苦也,苦也!”
“悲也!悲也!”
“任由老道我奸猾似鬼,最后卻也著了別人的洗腳水!真是倒也,倒也!”
“阿彌陀佛。”
“卻看我的手段威力!”
一時之間,便像是在這里來了一場大戲。甚么口音的,甚么教派的,懊悔的,歡喜的,平淡的,俱都在此間響動了起來。
卻是從那“瓶子”的外面發了出來的。陸峰打眼一看便知道,這就是這些“瓶子”之上的封印傳了出來,應是那些高人法師留下來的“法性”一般永恒不變的物,卻無有想到在此刻響動起來了。
果然,察覺到了人,那站著的,陰郁的,被泡的已經無有了精準形狀樣子的人,伸手去撫摸了那些“封印”。
這些“封印”逐漸脫落,落在了地上。
最先出現的,是一位老道,止這位老道,雖然聽其言語,有些詼諧,可是他身上穿著的法袍,卻是一絲不茍。
止除了他之外,還出現了僧俗人等,俱都從那封印之中出現。
就是陸峰,一時之間亦無有想過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他竟然還在這里,見到了這“封印”之上的物,這些“封印”之上的人,竟然都見了他了!
止這樣的手段,他亦能做到。
但是這些人明顯都非凡俗,陸峰亦不會應自己可以做到,就看低了他們。
這些人出來之后,便見到了天地變化。
那道人袖子一卷,那“瓶子”就從水邊落在了陸峰的身邊。他說道:“拿著罷,拿著罷,好不容易以為自己封印了一尊魔神,結果發現,卻是白白的自作多情了些。
好似是對著姑娘自顧自的言語,姑娘的心兒都隨著潘安去了。
苦也,苦也,悲也,悲也。
修了些法兒,法兒無有修持的明白,最后卻是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事情也無干清楚。”
在他言語的時候,
陸峰一把抓住了那“瓶子”。
這“瓶子”之上,還有“血液流轉”。陸峰卻聽到了那人徐徐說道:“你也是一個僧人,如何就看不清楚,看不明白哩?
這瓶子就是瓶子,其上面甚么都無有,其里面甚么都無見。
那這就是一個瓶子,并非是其它。這個瓶子,從來都是空的,從來都無有改變過。”
他說罷之后,陸峰聽著他的話,若有所思。
便是這個時候,那“道人”卻忽而說道:“那你現在看,你手中的瓶子,到底是甚么?”
陸峰低頭去看,他上下看了兩眼,說道:“還是瓶子,上下卻有血液流轉了些。”
“道人”說道:“那你前面看到的亦是如此么?”
陸峰說道:“亦是如此,無有變化,便是我放空了心,見到的亦是如此的模樣。”
“好,好,好,那你帶著他便走罷,止如今你們二人,卻止能走一個——也不須得朝著上面看了。”
那“道人”不疾不徐說道:“無管于你帶了多少人,便是無有了成圣的仙長,成佛的菩薩,亦都要失陷在這里,連你也應失陷在這里,但是你要帶走此物。”
他竟然徒手捏出了一只線香說道:“你們三人,止能活一個。
止能活你一個!
我輩修行了一輩子,不知道舍了多少才能得到的信息,須得有人傳出去。
這個人,現在看來,就應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