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萬里正要跟堂主們商議如何應付竹老,卻陡然聽到院子里響起了一個令他們感到毛骨悚然的聲音。
“幾位來我這小院不知有何貴干?”
“還有,小院里的下人呢?”
竹老的身形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院子里,皺著眉頭看向楊萬里等人。
他本來在人前都是和善的模樣,還是頭一次對眾人露出這般不耐煩的表情。
先前趙奉前來挑釁,想要分出之前在刑部天牢未分的勝負。
竹五峰哪有怕了剛剛晉升三品的趙奉的道理,追出去便要給他些顏色瞧瞧。
想他竹五峰一生自詡剛正不阿,節氣如竹,品性如蓮,向來跟這些閹狗勢不兩立。
可偏偏趙奉的道邪門的很,跑得快不說,隱蔽氣息也是一絕。
打了一場,還未分勝負,趙奉就敗退撤離,給竹五峰氣得一肚子氣。
結果回來就看到自己的院子被闖了,下人們也是不見蹤影,自然對楊萬里等人沒什么好臉色。
竹五峰本就瞧不起這金錢幫,覺得他們不過是江湖下九流罷了,幫里連個三品高手都沒有,算什么天下第一大幫,靠的不過是人多有錢罷了。
這種事情在他這個三品高手看來都是些唾手可得之物。
竹五峰本就不同意鄭王跟這種幫派混在一處,生怕毀了多年的好名聲。
若不是他從鄭王那里親自領命,都不愿意在這金錢幫的總舵呆著。
可沒想到這些下九流才剛老實幾天,就又不安分了起來。
再看當先而立的楊萬里,竹五峰當即有些了然。
“哼,才剛當上幫主,就分不清主次了。”
“一群不堪大用的廢物。”
竹五峰默默搖頭,懶得跟這些人廢話。
“以后沒我命令,不許擅闖此地。”
“若有違背,休怪老夫替王爺教教你們什么是規矩!”
竹五峰語氣嚴厲,如同爺爺教訓孫子一般,訓著眼前的金錢幫高層。
他本以為楊萬里等人會和平時一樣,對自己畏懼不已,結果這些人竟然昂頭對著自己怒目相視。
這不禁讓竹五峰感到大為光火,覺得自己身為三品武者的尊嚴受到了挑戰。
當即,竹五峰毫不掩飾的放出自己的威壓。
楊萬里等人似乎看到了竹五峰的背后有一根粗大的綠竹正在緩緩拔地而起,在他們的眼前越來越高,越來越大,讓人興不起半點的反抗之心。
可看著竹五峰身后的綠竹虛影,幾位堂主的眼睛也是跟著發綠,憤恨的盯著竹五峰,絲毫沒有退縮的模樣。
不知為何這綠竹虛影反倒更加提醒了幾位堂主今日受到的侮辱。
他們甚至覺得對方就是故意以此羞辱,當面打臉。
竹五峰見他們竟然沒有屈服,心中更是震怒,正要加大威壓,讓他們好好明白彼此間的差距,卻發現自己的屋里竟然走出來了好些個衣衫不整的女子。
這些女子身上雖然披著外衣,但玲瓏身段清晰可見。
以竹五峰老道的江湖經驗,一眼就能看出里面的門道。
“以為靠這些庸脂俗粉便能滿足老夫嗎?”
“今天乃是大喜之日,給你們留點臉面,快把人帶走,老夫就當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竹五峰大手一揮,直接散去了自己背后的綠竹虛影,一副大方模樣的說道。
他自以為明白了金錢幫的手段,以為是要給自己獻美人,以此討好自己。
在金錢幫的日子里,竹五峰早就厭煩這些人對自己的卑微討好,想不到今日還耍起了新花樣。
遣散自己小院里的下人,估計也是為了這個。
竹五峰暗自冷笑,金錢幫的人自詡體貼周到,卻在他看來愚不可及。
以他的實力,世俗中的美人財富,輕而易舉便能到手,他人求而不得的事物,對竹五峰早就失去了吸引力。
作為鄭王府的供奉,竹五峰的需求幾乎都能被滿足。
到了他這個境界,想要的東西早就不是金錢幫這種勢力能夠滿足的。
這獻美人一事,讓竹五峰對金錢幫更是瞧不上眼。
但鄭王需要他們,竹五峰也懶得繼續跟他們計較,決定網開一面。
可竹五峰這般姿態,在金錢幫的一眾受害人看來,可就有些……
“你!?”
幾位堂主怒不可遏,上前一步,一副要動手的模樣。
楊萬里趕緊攔住了他們,防止大家沖動。
這要是真動起手來,他們在場幾個人綁在一起也不是竹五峰的對手。
可楊萬里這邊剛剛安撫住幾位堂主,他們身后也炸開了鍋。
“老爺,我不活了!”
“爹,恕女兒不孝!”
幾位剛剛醒轉過來的夫人小姐們開始一個個尋死覓活。
她們之前本就不清不楚的被人迷倒,后來被人救醒,發現自己光溜溜的,跟好多人交疊在床上。
更令人絕望的是,其中還有她們的女兒一起。
負責救醒各位夫人小姐的正是楊萬里找來的女幫眾。
她身為女子,行走江湖,身上總是帶些解迷香的藥物。
只不過夫人小姐們中的迷香不普通,幾乎是用光了她身上的儲備,才將所有人弄醒。
同為女子,她明白各位夫人小姐們的心情,安慰一番之后,為她們穿上了帶來的衣服。
只是準備的匆忙,沒能將里衣也全都備齊。
原本,在她的安慰下,夫人小姐們的心情雖然沉重悲憤,還沒被逼到崩潰的絕路。
可剛才她帶著夫人小姐們走到房門,就聽到那老淫賊大放厥詞,生生將人又給刺激的尋死覓活。
“夫人,不可!”
“囡囡,不要!”
原本氣憤無比的堂主們手忙腳亂的去制止尋死的家人,好一派混亂的景象。
竹五峰愣愣的看了一會兒眼前的混亂,緩了片刻才震驚地問道:
“這是你們的妻女?”
正在安慰家人的堂主們聽到竹五峰還觍著個臉如此問,心中的恨意達到了頂峰。
結果,竹五峰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們氣得大腦一陣空白。
“你們混幫派的也太沒有人性了吧?”
“這樣吧,人可以留下,但下不為例。”
一聽這話,除了竹五峰本人以外,其他人的腦門上不免冒出來幾個問號。
而且先前還將各位夫人小姐們貶成庸脂俗粉,并且毫無興趣的竹五峰,此時卻是突然轉變了態度。
可這態度不轉變還好,一轉變不是更完。
如此定下來,反倒成了金錢幫的堂主們主動獻上了妻女。
至于他第一次的無恥行徑則是當做完全沒有發生。
如此卑鄙的伎倆,讓一直畏懼竹五峰的一眾堂主們也是罵出了口。
“無恥老賊!”
“仗著自己修為高,便胡作非為,遲早天打雷劈!”
“老不死的東西,我們鬧到鄭王那里,看看到底是誰沒道理!”
“烏龜王八蛋,生兒子沒屁眼的老狗,我日你仙人板板!”
“奶奶個腿的,老山炮,你給我等著!”
“你個老癲羅漢果!”
堂主們忍不下去了,那叫一個火力全開。
竹五峰瞪大了雙眼,一時之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多少年了,如此不堪入耳的謾罵對他來說已經是陌生至極。
三品武者之間雖然也有互噴的情況,但畢竟都是高人,彼此還有些克制。
可這些堂主都是底層混起來的,哪里會慣著這個竹五峰,那叫一個酣暢淋漓。
“住口!”
竹五峰怒喝一聲,直接震得楊萬里和一眾堂主吐出一口血來。
而哭哭啼啼的女子們則是因為有他們擋在身前,并沒有受傷,但也被震的難受,感到一陣暈暈乎乎。
竹五峰也算還有些克制,否則滅殺當場所有人也不過轉眼的功夫。
楊萬里臉色發白,他的修為即便在一眾堂主中也不算高,但還是站了出來。
“竹老,今日之事我金錢幫自會求鄭王殿下主持公道。”
“但我金錢幫已經不歡迎你了,鄭王殿下那邊我們自會派人聯系!”
楊萬里也是拼上了性命,心里也是在賭暗中的墨天聲能不能罩得住自己。
“主持公道?”
“主持你媽的公道!”
竹五峰臉色一狠,哪還有什么平日里的風度。
楊萬里提起鄭王來壓他,在竹五峰看來是完全無法接受的事情。
可楊萬里卻一步不退,抬著頭沖竹五峰叫板道:
“竹老若是今天殺我,你看這金錢幫上下還有沒有人服你!”
“士可殺,不可辱。”
“是可忍,孰不可忍!”
楊萬里氣勢勃發,將竹五峰都暫時鎮住。
這種不要命的姿態讓一眾堂主們深受感動。
要知道今日之事細究起來,跟楊萬里并沒有什么關系。
被竹五峰這個老淫賊侮辱的都是他們的妻女,人家這個新任幫主大可視而不見,當好自己的幫主,巴結好竹老和鄭王就是。
甚至設身處地的想,只怕換了他們當幫主,還得讓下面的人忍氣吞聲,畢竟人家是三品高手,他們得罪不起。
可楊萬里是怎么做的?
這些他們全都看在眼中,心里怎能沒有觸動。
如今,楊萬里為他們跟竹老叫板,他們自然要跟著挺上。
“竹老,幫主的話你有一個字不信,你大可以試一試!”
“試一試!!!”
“你們,你們……”竹五峰指著楊萬里和他身后的堂主們,氣得手指都打著顫,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今天這事兒怎么就發展到了如此境地。
“不是你們要給我獻上妻女的嗎?”
“我一開始是態度不好,但那不是不知道這是你們妻女嗎?”
“我現在知道了,也收下了,你們還氣個雞毛?”
竹五峰想不明白歸想不明白,現在氣得已經沒有思考的余地。
還真別說,楊萬里等人還真就拿住了竹五峰的命脈。
鄭王派他來監管金錢幫事務,就是為了盯緊這幾天,能順利收服金錢幫為己用。
金錢幫在鄭王的手中有大用處,因此不容有失,這才派了信任的竹五峰過來。
可金錢幫的事情明明解決的挺好,一直抗拒金錢幫的陳曇也從幫里除掉,換上了一直極盡配合的楊萬里當新幫主。
看起來事情都在向著好的一面發展,可現在卻突然形勢急轉直下,金錢幫的人一副跟自己有深仇大恨的模樣。
原本要立下大功的竹五峰,轉眼就成辦砸了差事的廢物。
其他的竹五峰可以不管,但他絕不能辜負鄭王的信任。
今日之事蹊蹺,雙方的情緒也不是能溝通的情況。
竹五峰怕自己忍不住怒氣,殺了眼前這幫混賬。
他抬手指了指楊萬里,說道:
“好,楊幫主好手段。”
“過幾日,老夫繼續領教!”
撂下了狠話,竹五峰轉身離去,很快就消失不見。
此事絕不能就此捅到鄭王府,他得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楊萬里祭出鄭王的名頭時,竹五峰憤怒的同時,腦子也清晰了一些,想起了自己的任務。
此時要是和金錢幫鬧翻,鄭王派其他人過來說和,可就沒他半點功勞了,還得是別人替他擦了屁股,得承人家一個情。
走出金錢幫總舵,竹五峰氣得直罵娘。
而另一邊,楊萬里則是在享受著英雄般的待遇。
“幫主——”
“今日恩情,吾等沒齒難忘!”
“今生今世,唯幫主馬首是瞻!”
幾位堂主齊齊下跪,圍住楊萬里就是一陣磕頭,砰砰作響,磕的那叫一個實在。
“幾位兄弟,這是作甚?”
“我這當幫主的不就是你們的親哥哥?”
“弟弟們受了委屈,我豈能袖手旁觀?”
“這老淫賊實在過分,簡直要辱我金錢幫上下!”
“這回我們一定要告到鄭王府,看看這到底是鄭王殿下的意思,還是這老淫賊自己品行不端!”
楊萬里說得那叫一個大義凜然,給幾位堂主感動的稀里嘩啦,放聲哭嚎。
夫人小姐們也是沒想到新任幫主是如此青天,看著楊萬里的身姿,發現他的魅力竟是一點都不比前任幫主要小,不禁心生曖昧情愫。
“好像陳曇也不用特意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