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士毅一直覺得自己是靠腦子在修行界立足的。
直到今天，他覺得也許自己沒有那么聰明。
面前發生的這一切是什么情況？
他有點盤不明白。
對季長生根深蒂固的正道濾鏡，讓江士毅第一時間選擇為季長生開脫：“肯定有哪里出現了意外，你看長生頭頂的功德金蓮一直在盛放，說明他沒殺錯人。”
李青蓮下意識點頭，但還是脫口而出：“就算沒殺錯人，殺的也太多了吧……而且殺的好像都是觀音殿脈主。”
江士毅掃了一眼，眼角不受控制的抽搐起來。
確實大部分都是觀音殿三十三脈主。
而且全是大乘期修士。
大乘期啊。
丹青閣加起來都沒多少。
他縱橫天下上百年，都沒殺過這么多大乘期大能。
季長生現在才……
才……
江士毅又定睛看了看，然后倒吸了一口涼氣：“長生已經晉升到化神境后期了。”
李青蓮聞言也仔細看了下。
于是人徹底傻了。
“我上次在玄都觀的時候見他，他好像是剛突破金丹境？”
“對，他當場破境成丹，我印象很深。”江士毅佐證了李青蓮的話。
李青蓮瞠目結舌：“難道已經過去了百年？”
江士毅：“哪來的百年……半個月都不到。”
兩人再次面面相覷。
丹青閣兩大渡劫修士，一個是公認的未來正道仙門盟主，一個是五大劍仙之一，被季長生這畜牲般的修煉速度給徹底嚇傻了。
他們也都是公認的修煉天才，但是他們修煉的時候可遠遠沒有這種畜牲進度。
“我現在有點相信傳聞了，也許長生真的是南極長生大帝轉世。”江士毅喃喃道。
比起季長生是個天才來說，他覺得季長生是大能轉世這更符合邏輯。
畢竟輸給南極長生大帝不丟人。
要是被一個純血人族給超過去這么多，就太打擊自信心了。
李青蓮這次罕見的比江士毅更快的反應了過來：“師兄，長生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觀音殿快沒了。”
是的，觀音殿快沒了。
季長生已經連殺了觀音殿十三個脈主。
沒有冤枉的。
季長生也很絕望。
我堂堂魔教少主，都殺不錯人，我能怎么辦？
就我頭頂的這些功德金蓮，你們觀音殿也好意思污蔑我是魔教妖人？
我自己看了都不信。
面對小余和小李的勸說，季長生仰天長嘆。
“小余，小李，我也不想這樣啊。”
小余：“嗯？”
小李：“小李？你在說誰？”
季長生輕咳了一聲，解釋道：“教主，你格局太小了。作為堂堂圣教教主，你現在竟然都沒有滅門戰績。再想想玲瓏仙子，可是滅過兩個頂尖大派了。”
余老魔老臉一紅。
確實。
玉玲瓏劍下，已經倒下了兩個之前和天魔教并稱的頂尖大派——魔道宗門鬼域殿和正道宗門通天商會。
但不影響玉玲瓏是正道第一人。
余老魔這個魔道第一人，滅門不少，但滅的都是些小門小派，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說，掉價。
不過余老魔現在也想開了。
“長生，我們不能和玉玲瓏那種畜牲比較。不正常的是玉玲瓏，不是我。玉玲瓏之前的天下第一人，也沒有誰動輒就滅一個頂尖門派的。”
說起這個，余老魔也是十分辛酸。
往前數歷代天下第一，也沒比他強到哪里去。
他甚至覺得他比尸魔更強。
結果突然冒出來一個玉玲瓏，把天下第一人的標準給無限拉高。
他能怎么辦？
但凡讓他早生一千年，他才不受這種氣。
季長生對小余這種意志消沉十分不滿。
“教主，您對標的就應該是玉玲瓏，我們圣教要做的就是玄都觀那種動輒滅門，還要讓別人稱贊有加的正道大派。”
余老魔死死的握住了季長生的手，眼淚差點奪眶而出：“長生，你別對我有這么高要求。”
兒啊，爹有自知之明。
拋開玉玲瓏不論，爹也是天下第一，這就夠了，你別總拿前任來做比較，這樣你很難產生對爹的崇拜感。
合歡圣女也道：“教主何德何能，也配對標玉玲瓏？長生，你要是還在玄都觀，滅了觀音殿也沒什么，玉玲瓏確實能罩住你。你來了圣教，教主是肯定罩不住你的，也肯定不敢面對觀世音菩薩之怒，你做事得收斂點。”
季長生撇了撇嘴。
果然還是老婆好。
區區觀世音菩薩有什么好害怕的，我曾經的小弟而已。
我之前冒充她，我老婆都敢扛下來。
現在我不過是想滅掉她的一支傳承而已，小余竟然都不敢扛。
小余還是太遜了。
得努力啊。
“行吧，教主，夫人，我給你們面子，不滅觀音殿滿門。”
余老魔和李歡顏都松了一口氣。
外人很難理解他們的反應。
因為他們全程都在看著季長生在觀音殿殺人。
真就是殺人如殺雞。
最難頂的是殺一個人，季長生的功德金蓮就能漲兩瓣。
殺五個人，季長生的修為大概率就能進步一個小境界。
這種情況下，他們敢對天發誓，季長生絕對想把觀音殿給殺滅門。
但是他們雖然打進了觀音殿，可誰都沒想過真的把觀音殿滅門。
取代觀音殿的位置是可以的，這說明現在觀音殿的高層是廢物，觀世音菩薩就是怪也是怪觀音殿的高層。
但把觀音殿給滅門，這就是明擺著打觀世音菩薩的臉了。
觀音殿的高層不算什么，觀世音菩薩的顏面很重要。
動手殺人的如果換成別人，余老魔和李歡顏早就把對方給拿下了。
偏偏動手殺人的是季長生。
余老魔自然不舍得殺自家兒子。
李歡顏也不舍得對季長生動手，她還指望季長生背后捅余老魔一刀呢。
所以兩人只能好言相勸。
江士毅和李青蓮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以至于丹青閣兩大渡劫大修懷疑人生。
李青蓮不受控制的產生了一個猜測：“師兄，你說長生叫我們倆來，是不是讓我們阻止余老魔和李歡顏攔著他殺人？”
江士毅咬了咬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看人很少出錯。
長生這么好的一個孩子，怎么可能是那種殺人成性的魔頭。
再說了，季長生頭頂的功德金蓮散發的金光直沖天際。
這佐證了江士毅對他的判斷——季長生殺的全都是該殺之人。
問題來了……
“觀音殿高層……有問題的這么多嗎？”江士毅懷疑人生：“我知道觀音殿有問題，但任何大勢力都有問題。我們丹青閣內部也有人變質，可大部分人還是好的，觀音殿這是什么情況？”
江士毅不是那種初入江湖的小白。
丹青閣在他手中中興，很多見不得光的手段他也是用過的。在非常時期，那些有才無德的高層也曾經被他委以重任。
包括玄都觀，此前也有白家人興風作浪。
但無論玄都觀還是丹青閣，都能把這種趨勢控制在一定程度，不至于腐爛全局。而且只要想收尾，立刻就能雷霆解決這種問題。
事實上白家后續的問題，季長生和玉玲瓏根本都沒過問，觀主直接就全部解決了。
那可是觀主唉，幾乎是公認的各大頂尖仙門掌教里最弱的一個了，都能秋風掃落葉的解決這種問題。
對于江士毅來說更加不在話下。
所以他不理解，觀音殿這是什么情況？
身為正道仙門頂尖大派，怎么還能變質的比沒變質的多呢？
他都搞不懂，李青蓮就更搞不懂了。
李青蓮只搞懂了一件事：“看這樣子，余老魔和李歡顏根本不是奔著屠戮觀音殿來的。師兄，我們怎么辦？”
他們是奔著阻止余老魔和李歡顏大開殺戒來的。
結果他們來了之后，發現大開殺戒的對象換了人。
一時間李青蓮不知道自己的劍要對準誰了。
阻止季長生殺人？
可是功德金蓮在上，長生似乎也沒殺錯人。
江士毅沉吟片刻，決定再看看。
“靜觀其變，我還是不信長生只是把我們叫來圍觀他殺人。”
他相信自己對季長生的判斷不會錯的。
人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東西。
當然，聰明人會隨時更新自己的認知。
但是季長生修功德。
天道為證，功德金蓮在上，江士毅還沒有足夠的理由更新自己對季長生的看法。
所以，他依舊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于是，他和李青蓮又看到了一出精彩的大戲。
“教主，夫人，觀音殿可以不被滅門，但是送子觀音必須死。”
季長生手持玉劍，指向送子觀音這個魔教妖人。
“觀音殿三十三脈主，半數都已經被證實背棄理想信念，忘記初心使命。若說這背后沒有送子觀音暗中推動，我是不信的。”
余老魔眼神閃爍。
殺送子觀音，他倒是可以接受。
天魔教和觀音殿的仇已經結下了，其他小角色留著不是問題，送子觀音這種渡劫境修士如果留著，就是對天魔教弟子性命的不負責任。
季長生不殺，他也是想殺的。
但他想到了關于送子觀音的傳聞。
李歡顏更是早就想到了那個傳聞。
她一直都在暗中觀察送子觀音。
不過直到此時，她也沒有徹底將對方看透。
聽到季長生這樣說，李歡顏沉吟道：“教主，送子觀音和婁孟陽勾結，企圖顛覆圣教，謀害于您，此事的確證據確鑿，不如由您出手斬妖除魔？”
余老魔謙虛道：“夫人神威蓋世，早已暗中掌握觀音殿。我看觀音殿從此之后，就是夫人的囊中之物了。既然如此，還是由夫人出手解決這個妖婦吧。”
季長生：“……”
你倆還打起皮球了。
至于嗎？
換我老婆在這，早就把送子觀音給殺了。
事實證明，男人果然還是不能啃老。
傍富婆才是王道。
季長生懶得搭理余老魔和李歡顏的勾心斗角，他繼續道：“不止是送子觀音，觀音殿其他人也不能高高舉起，輕輕放過。把觀音殿三十三脈主全殺了的確有損觀世音菩薩的顏面，但只要留個三五脈，觀世音菩薩那里就可以交代的過去。”
不少人都心頭一驚。
季長生冷聲道：“縱然交代不過去又能怎樣？觀世音菩薩的顏面，在我這兒沒有伸張正義斬妖除魔來的重要。無數窮苦百姓受觀音殿欺壓的時候，她們也沒想過觀世音菩薩的顏面，我為何要在意？教主，夫人，我有一個提議。”
余老魔：“……你說。”
“觀音殿高層每月的月俸都是有規定的，所以她們的全副身家最高值在理論上都可以被計算出來。世人皆知，修行最是耗費靈石積蓄。正常來說，一個修士的實際身家一定比理論身家要少很多。”
季長生說的是實話。
他堂堂化神境后期大修士，天圣教少教主，全副身家就一個靈石。
剛才還拿去栽贓陷害婁孟陽了。
現在季長生是身無分文——從觀音殿搶的靈石和觀音淚不是季長生的。
就算不提季長生這種特例，曹子銘作為丹青閣的傳人，金丹境修士，渾身上下的靈石也沒有超過十萬。
修煉太耗靈石了。
他們這樣的窮鬼，才是正道修士。
“觀音殿所有人，從上至下開始調查。實際身家超過理論身家五十萬靈石以上者，立斬不赦！”
季長生話音落下，觀音殿一眾弟子軟倒一片。
余老魔和李歡顏也嚇了一跳。
余老魔脫口而出：“長生，你還不如直接把她們全殺了。”
李歡顏認真道：“長生，這個真不行，和將她們殺光沒區別。”
季長生很痛心：“我以為五十萬上品靈石已經很多了，你們……真的讓我很失望。”
他一個窮鬼，共情不了這些有錢人。
“那我退一步，實際身家超過理論身家一百萬靈石以上者，殺無赦！”
觀音殿九成以上的人，還是面色慘白。
這次暗中觀察的江士毅和李青蓮面色也開始難看起來。
江士毅沉聲道：“我果然沒有看錯長生，但我看錯了觀音殿。”
李青蓮深吸了一口氣，面色肅然：“長生把我們叫來，果然是讓我們阻止余老魔和李歡顏攔著他殺人的。”
的確，余老魔和李歡顏還在攔著季長生。
余老魔苦笑道：“長生，你定的標準太高了，我看不如定在一千萬。”
季長生抬起了老婆的玉劍：“教主，你再多說一句，今日我在圣教也執行這套標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