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財產，重于泰山。
這可不像是后來那些嘴上說的，這年代，為了保衛國家財產付出性命的烈士數不勝數。
這是一個國家利益高于個人生命的年代。
楊小濤清楚徐遠山的顧慮，哪怕是壞掉的機器也是寶貴的財富。
“叔，這機器放倉庫里好幾年了，難道，還要繼續放幾年？”
“叔，咱們有句老話，求人不如求己！咱們為什么不主動一些？”
徐遠山一震。
求人不如求己啊！
眼睛瞪大，盯著楊小濤。
“你有多少把握！”
楊小濤深吸一口氣，在徐遠山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代表著內心的傾向。
現在問，也就是求個底而已。
“現在還沒見到機器，但這幾天我一直在研究，有五成把握。”
“若是能夠見到機器，研究一番，最少八成！”
徐遠山緊盯著楊小濤，他沒想到楊小濤會這么有把握。
要知道，當初機器損毀后，軋鋼廠從四九城里調派不少工程師，其中不乏七級工程師都看過，對這軋鋼機也是撓頭。
不是不敢拆，而是沒把握拆開，生怕拆了被國外專家找到油頭敲詐勒索，他們擔不起這責任。
“你要清楚，這機器拆了修不好，可是要擔責任的！”
徐遠山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這件事情哪怕是他扛著，板子落下來的時候，楊小濤也要受到波及。
他不想看到楊小濤如此年輕就遭到打擊。
“我清楚！”
楊小濤點頭。
兩人沉默。
“好！這件事，我應了！”
“死馬當活馬醫，你說的對，求人不如求己，這機器再放那幾年也沒啥用，還不如拿來用呢！”
徐遠山將煙頭碾碎，火星子掉在地上，隨即對楊小濤招手，“走！”
兩人離開辦公室，很快找到王國棟。
說明情理，王國棟張大嘴巴反應不過來。
“傻愣著干啥，找倆信的過的，這事先保密，不要宣揚出去。”
“那倉庫伱給我親自看好了，誰都不準進去。”
徐遠山交代著，王國棟連忙點頭。
楊小濤清楚，這是給他兜底，哪怕修不好，只要這件事按住不暴露，就沒事。
楊小濤深吸一口氣，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成功。
“小濤，你拿主意，找誰來？”
王國棟腦袋轉的快，讓楊石頭自己決定。
楊小濤沉思片刻，隨后說道，“周鵬吧！”
王國棟聽了也沒意外，這人先前跟楊小濤的關系好，而且還是護廠隊的。
加上一個三級鉗工，也不耽誤正常生產。
“好，我去叫人！”
王國棟準備離開，又被徐遠山叫住。
“對外就說協助楊小濤加工高精工件。”
“我知道。”
王國棟離開，徐遠山領著楊小濤往廠里深處走去。
很快，就來到一處偏僻的廠房，門外還有一名保衛科的人巡視。
見徐遠山來了，那人連忙上前詢問。
徐遠山擺擺手，那人也不敢多問，離這遠遠的。
門被推開，預想到的塵土飛揚并沒有出現，兩人進入后，楊小濤打消這里面很干凈。
顯然有人專門打掃。
也說明這些損壞的機器有多受重視。
兩人走到倉庫里，里面一眼看去就擺著七八臺機器，大部分是軋鋼機，還有兩臺其他機器。
徐遠山領著楊小濤來到一處角落里，看著面前的機器。
這臺軋鋼機身上還留著火焰灼燒的痕跡，從外表來看沒啥問題，但內部肯定不行。
“這是你爹跟人一起搶救出來的，可惜，被燒的厲害，又遭到撞擊！”
徐遠山摸著冰涼的鋼鐵，有些感慨。
楊小濤也看向軋鋼機，心里突然升起一股酸楚。
“這里面除了這臺，剩下的都是出現了不同的機械故障，上面派來的人沒找出問題，也就扔這里了。”
徐遠山又指著旁邊的機器，隨后道，“你就看這兩臺，其他的不要動。”
楊小濤點頭，清楚這其他的應該不歸徐遠山管，也不想給他添麻煩。
兩人說了會話，楊小濤便動量起面前的軋鋼機。
這時候，外面傳來腳步聲，王國棟就領著周鵬走來，不過一起來的還有保衛科的趙科長。
徐遠山皺眉，卻是清楚肯定是保衛科的人上報了。
既然碰到了，他也不打算隱瞞。
“老趙，咱們出去說。”
徐遠山摟著趙科長的肩膀出去，留下王國棟三人。
“濤哥！”
周鵬有些摸不著頭腦，在車間里干的好好的就被叫出來，這會見到楊小濤倒是心里有了底。
楊小濤點頭，隨后也沒跟周鵬細說，只是告訴他自己有工作需要他協助。
王國棟也是告誡周鵬什么事都聽楊小濤的。
周鵬點頭。
徐遠山和趙科長又走進來，趙科長看著楊小濤，微微點頭。
“我會讓王浩過來看著這一片，保證沒人打擾你。”
王浩就是上次的王干事，楊小濤有些印象。
“好了，我們走吧，把這地方留給他。”
徐遠山拉著趙科長離開，他們倆人的地位在一起，不論在哪都會引人矚目。
兩人離開，王國棟卻是留下，他想看看楊小濤怎么弄，也給自己找個底。
楊小濤便開始準備工作。
兩臺軋鋼機，楊小濤并沒有選擇被燒毀的那臺，而是走向出現機械故障的那臺。
想要最快的拿出成績，被燒毀線路的明顯更需要時間。
相反，將這臺軋鋼機吃透后，戴上眼鏡，找出故障的所在，事情就相對簡單。
楊小濤開始摸索軋鋼機的構造，隨后拿起旁邊的工具動手拆卸。
一個螺絲被擰動，旁邊的王國棟心里咯噔一下。
隨后，越來越多的螺絲被拆下來，一個個部件被楊小濤小心的拽下來，然后放到一旁。
有時候，楊小濤還要仔細看一會兒，讓王國棟提著的心就沒放下過。
直到到了下班點，看著拆掉一小半的軋鋼機，楊小濤才讓周鵬停下動作，一起離開倉庫。
不過，在離開倉庫時，楊小濤在門口做了標記。
防人之心不可無！
第二天上午干完活，吃完飯就領著周鵬過來。
來的時候，還在外面碰到了巡視的王浩。
兩人見面打個招呼，卻是沒說啥，心照不宣。
來到門口，看記號還在，楊小濤便進去繼續拆機器。
隨后的幾天，楊小濤上午干完活，下午就和周鵬來倉庫了忙活。
有時候王國棟回來看看，徐遠山也會路過一兩次，但都沒打擾楊小濤。
只是，兩人看著快拆干凈的軋鋼機，心臟就像被拳頭捏住似的，不敢呼吸。
如此，來到了月底，楊小濤對這臺軋鋼機的構造已經熟悉。
也是將這事想簡單了，以為有機械精通在，加上圖紙就能吃透這些機器。
可實際操作起來，卻是跟相像的有出入。
就像面前的部件，在軋鋼機上根本不起眼，甚至圖紙上也是簡單的幾條線，可拆的時候就廢了好大勁，按照圖紙根本搞不動。
直到楊小濤利用故障掃描眼鏡后才發現，這部分工件和另一塊之間存在聯動，想要拆下來必須兩塊同時取下來。
這要是沒個明白人指點，估計只能暴力拆卸了。
當然，后果就是組裝的時候無法恢復如初。
甚至機器沒修好，自己還不知道哪出錯了。
隨著時間的進行，已經來到了七月底。
幾天下來，楊小濤對軋鋼機的內部構造越來越熟悉，他甚至感覺二級機械精通在在這些天里越來越熟練，就像武俠里描述的那樣，身體里的能力在這一刻完全吸收了。
功力大成！
這也讓楊小濤獲益匪淺，只要將這臺軋鋼機的構造吃透，大同小異下，其他軋鋼機也不是問題。
這一刻，楊小濤只覺得神清氣爽，干勁十足。
相比起楊小濤的自我感覺良好，一旁親眼見證楊小濤越來越熟悉的周鵬，那就是震驚了！
自從楊小濤拆第一下時，周鵬就被嚇了一跳。
好在有徐副廠長和主任在一起，他想來應該是這兩位安排的任務。
若是被他知道這是楊小濤主動要求的，估計會更加震撼吧。
當然，周鵬的這段時間跟在楊小濤身后也學了不少東西，起碼對如何拆卸有了了解，這讓他對楊小濤更是感激。
要不是楊小濤態度嚴明的表示不會收徒弟，他早就磕頭拜師了。
嗯，估計這樣的人會不少吧。
“愣著干嘛？拿鉗子過來！”
正在出身的周鵬被楊小濤叫醒，周鵬連忙遞過去一個鉗子。
此時，楊小濤將手上的筆記本放在一旁，接過鉗子開始扭動螺絲。
這里，就是造成這臺機器損傷的所在。
吧嗒一聲，一塊破碎的部件被楊小濤取下來。
楊小濤摘下眼鏡，仔細打量著。
面前的部件從中間斷開，看裂紋接口，很可能是外力撞擊的緣故。
而且在這部位，也不是一次兩次造成的，很可能是日積月累的不規范操作，久而久之才會這樣。
楊小濤將部件取出來，又在軋鋼機內部找了一會，最后才將完整的部件拼湊起來。
“濤哥，這是啥？”
“還能有啥，壞零件唄！”
楊小濤沒多說，讓周鵬將破碎的部件放遠一些。
“這東西，還真不簡單。”
看著拼湊起來的東西，楊小濤琢磨著，差不多趕上七級工件了。
不過這些都是小意思，他一個人就能搞定。
找到了問題的癥結，這就算是成功了大半。
只要換個零件，再將軋鋼機組裝起來，任務就完成了。
可是楊小濤會放過這次學習機會嗎？
好不容易有機會拆一臺機器用來鍛煉，怎么能不把握住機會？
于是，楊小濤繼續拆解工作。
不斷有部件被拆下來，交給周鵬有序擺放。
同時，楊小濤在本子上寫寫畫畫，記錄下具體位置，等晚上回去和圖紙兩相比對。
一截青銅板子被抽出來，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線路。
楊小濤趕緊放下鉗子，拿起本子開始記錄。
這些電路的鏈接，可比圖紙上的清楚多了，更容易記憶。
只要吃透這些電路板和電線，修理其他軋鋼機也不是問題。
如此，時間流逝，又是忙碌的一天，楊小濤扭著脖子和周鵬兩人離開。
在他們身后，一堆零散落在地上，仔細看時，卻是按照由內到外的順序，成圓形擺放，等待著重新組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