軋鋼廠，徐遠山喝著茶水，看著車間生產報告。
上個月已經超額完成上級的任務，這個月的任務量和上個月的差不多，按照現在的清理，只要不出意外，完成應該不難。
這其中，自然是工人們的主動性發揮了作用，但楊小濤修好三臺軋鋼機，不應該是四臺，也起到了關鍵性作用。
工廠里已經將事情上報，聽說下個月就要來人組織考核，對這種考核，徐遠山很是放心。
楊小濤能夠修好軋鋼機，這在四九城里可是獨一份，聽說夏領導都打電話過問此事了，那想要過了可不是輕而易舉？
就在徐遠山想事的時候，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來。
徐遠山拿起來，就聽到里面有些熟悉的聲音。
“老丁？怎么有空給我打電話？”
徐遠山聽出來，那人就是機修廠的副廠長，丁祥軍，倆人也算是戰友，待在廠子里又是領導層，平日里也有些走動。
對面傳來有些嘶啞的聲音，還有些著急。
“老徐，我也不跟你客氣。有事找你幫忙。”
“你說！”
“聽說伱們那有個師傅修好了軋鋼機，趕緊的……”
片刻后，徐遠山掛掉電話，起身來到三車間。
三車間里，楊小濤半晌午的時候就把活干完，現如今八級工件已經難不住他，一次性合格百分之百，這也是王國棟愿意給他任務的緣故。
不浪費材料，做的還好，其他八級工能有這份本事？
在幾個主任面前倍有面子。
楊小濤走到一旁拿出書本積累學分，這本書從圖書館里借出來一陣了，打算今天下班去換一批。
正看的緊，身前出現一個身影。
抬頭一看，正是徐遠山。
“徐叔，您有事？”
楊小濤站起來，把書一放。
徐遠山也不多說，“機修廠那里有點事，你跟我走一趟，趕緊準備下。”
說完，徐遠山起身離開，楊小濤愣了片刻，連忙把書放進書包里，然后就跟著跑出去。
三車間里，王國棟早就知道了，也沒在意。
半小時后，楊小濤坐在吉普車里來到機修廠中。
剛下車，一個中年人就迎了上來。
“老徐，你可來了！”
“這位就是楊工吧，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來人很是客氣，徐遠山給楊小濤介紹著。
“這是丁祥軍，這廠子的副廠長，和咱們軋鋼機有點交情！”
“這次，就是他找你的！”
“你好，丁廠長！”
楊小濤趕緊客氣著，丁祥軍擺擺手。
“看看，看看，三天了，我這嘴都起了一層火泡，急得啊！”
“再修不好，我這廠長也不干了，下車間當工人去！”
“幾個廠里的工程師都被我叫來了，可就是沒看出來咋回事，這不聽說你們那能修好軋鋼機，死馬當活馬，呸，不是，只能把希望放你呢了！”
丁祥軍說的時候，神情很是著急。
現在為了完任務，各家各廠都在抓緊生產，機器壞了可是嚴重耽誤產量的！
只是聽他這樣說，楊小濤也是沒底。
修軋鋼機那是有配套的圖紙加上眼鏡給力，這陌生的機器，他還真不敢動手。
萬一搞錯了，搞壞了，那可就是罪過了。
楊小濤正猶豫著，一旁的丁祥軍又說道。
“老徐，我們老大說了，不論是誰修好了，就獎勵一頭豬。”
“我親自挑選的，兩百多斤的大肥豬，就在后勤那養著。”
“別說老哥不照顧你，能不能吃到豬肉，就看你們本事了！”
一旁，楊小濤聽到這獎勵，頓時瞪大眼睛。
兩百多斤的大肥豬，在這個時代絕對是少有，一般鄉下哪有東西來養豬，即便有，喂的也是草，沒有后世的飼料，想長到兩百斤都難。
而且，花的時間只多不少。
徐遠山也是詫異，“你們機修廠大手筆啊！”
丁祥軍無奈的搖頭，“這不千金市馬骨，看看能不能招來能人嘛！”
“行了，趕緊跟我去看看！”
說完頭前帶路，楊小濤跟在兩人身后。
心理卻是躍躍欲試。
馬上就要結婚了，搞一頭豬，哪怕分點肉，也夠做酒席的了。
楊小濤跟在后面打量著機修廠，和軋鋼廠一樣的建筑風格，來往的工人穿的衣服也大差不離。
三人來到一處車間，高聳的廠房，外面是一層落地窗，細長的玻璃透過陽光，整個車間都跟明亮，一排排機器在工人的手中快速運轉著，忙碌而充實。
幾人來到一臺設備面前，楊小濤看了一會，發現是一臺半自動車床。
具體干什么的，他也不清楚。
周圍還站著不少人，都是車間的工人。
其中有幾個年紀都不小了，楊小濤來了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他，顯然也知道楊小濤的根底。
楊小濤跟眾人點頭，畢竟是在人家地頭上，該有的禮貌可不能少。
一旁的丁祥軍開始介紹，“這是今年引進的半自動仿形車床，雖然是老大哥那里的二手貨，卻比一般的機床強多了。只要把樣板對好，開動開關，自動車架就能車出和樣板一樣的零件，速度快，效率高。”
“可前一陣不知道怎么滴，就是不工作了，可把廠子里急壞了！”
徐遠山看著半自動車床，再看看楊小濤，心里也是沒底。
這東西，他們見的不多啊！
“怎樣？”
徐遠山低聲問道，楊小濤看了會，“可以試試！”
“不過我需要圖紙，就是這臺機床的結構圖紙！”
“這個有，當時還是一塊拉回來的。”
丁祥軍說著，顯然他們也研究過圖紙，只是這東西實物和圖紙就是兩碼事，工廠內外幾個工程師看了也是撓頭。
很快，楊小濤看著手頭上的一堆圖紙，開始研究。
“對了，丁廠子，先前來修理的師傅都看了哪些地方？”
楊小濤開口詢問，這臺機床的精密程度由不得他一步步拆開，而且機修廠的人也未必敢讓他拆。
丁祥軍覺得沒必要隱瞞，就將前幾次探查的情況做了說明。
楊小濤將幾處標明的放到一旁，不管如何，已經排查過的地方，出現故障的幾率會小一些。
當然，不排除本事不到家的，看不出問題。
楊小濤看了會圖紙，又拿出眼鏡，開始對照圖紙現場看了起來。
另一邊，車間里的工人遠遠的指指點點，這樣的排查方式一看就是新手。
不少人都在搖頭嘆息，整個四九城里，能夠修機器的人都來了個遍，沒想到這么年輕的人也來湊熱鬧。
更有人說了，這肯定是大肥豬的吸引力。
眾人輕輕笑著，他們修不好的設備，更沒人能修好，誰也拿走他們機修廠的大肥豬。
“老徐，去我屋里喝杯茶。”
丁祥軍客氣的說著，“這檢查一時半會兒完不成。”
徐遠山聽了點頭，這東西他不懂，在這里也沒用，還不如去聯絡下感情，打聽下這大肥豬哪來的。
他們軋鋼廠可不比機修廠差，沒道理機修廠能夠弄到他們弄不到啊？
兩人正在說話，另一邊的楊小濤突然停下。
“給我一枝粉筆！”
楊小濤開口問話，兩人一愣，隨即丁祥軍反應過來。
很快有人遞過去一根粉筆，楊小濤拿在手里，隨后在機器上畫個圈。
然后，繼續對著機器繼續看著。
不時停下，看看圖紙，瞅瞅設備。
徐遠山見此也沒離開，周圍的工人也都詫異，這是在干啥？
楊小濤卻是不管，只見他最后停留在一處機器前，對著圖紙看了又看，隨后放下圖紙。
“扳手，工具！”
說著抬頭，看向周圍。
丁祥軍反應最快，他感覺，這次有戲。
徐遠山看看時間，才過去半小時不到，難不成讓這小子找到了？
那今天，可就出了大風頭了～
很快，一個老工人拿著工具箱走過來，遞給楊小濤。
楊小濤從里面取出工具，一下兩下拆開外層護板，然后看了兩眼。
隨即用手上的粉筆又畫了一個圈。
抬頭，對著徐遠山幾人說道。
“廠長，應該是這里出了問題。”
徐遠山還沒反應過來，丁祥軍立馬跑過來，隨后看著楊小濤指著的地方。
周圍不少工人也聚集過來，都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沒一會，一個老工人突然拍手哎呀一聲，隨即跑到一旁翻找工具。
問題出處已經找到，楊小濤自然要留給別人表現的機會。
隨著楊小濤站到一旁，丁祥軍再次打量起來，“了不得啊，了不得！”
“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就，就畫了兩個圈？就找出問題了？不容易啊，了不得啊！”
楊小濤也是謙虛，“都是先前工作做的好，省了不少時間。”
徐遠山在一旁笑著，心里很是欣慰。
沒一會兒，換好配件的機床，在幾個老師傅的幫助下開動起來。
“好了！修好了！”
“哈～～～”
眾人熱鬧起來，這看向楊小濤的目光更加熱切。
能夠修好不是本事，有本事的是能夠找出問題所在的人。
而楊小濤，就是這種有本事的人。
“走走走，今個必須留下喝一杯。”
“我們機修廠的廚子可不比你們的差，今天說啥都得給我留下，不然就是不給我丁祥軍面子。”
丁祥軍一手拉著楊小濤，一手拉著徐遠山，說什么都不放開。
這樣的人才，必須交好。
說不得以后有什么事就沒用著呢。
兩人沒辦法，只能任由丁祥軍拉著往外走。
很快，來到招待處，三人坐下，丁祥軍又派人叫來幾個人來作陪，楊小濤坐在徐遠山一旁。
“老徐，你們這軋鋼廠可以啊！”
“楊工，我托大，叫你一句小楊～”
丁祥軍開啟自來熟模式，楊小濤就聽著，客氣著，反正他是帶著肚子來到，其他什么事都有徐遠山應付。
很快，飯菜準備好，幾人倒酒吃飯。
“老丁，你們這后勤很不錯啊，有肉有雞的，比我們那強多了。”
徐遠山看著一桌子菜，開始打趣丁祥軍。
“哎呀，這也就是一次，這不是招待貴賓嘛！”
“你可別，我們算什么貴賓，頂多算客人。你小子可別打著幌子搞腐敗啊！”
“你看看，你看看，怎么能這么說老戰友呢，這就是平常招待，不信你問問他們。”
周圍陪著的幾個都是點頭應下，紛紛說著，家常菜，家常菜。
徐遠山也不深究，哪個廠里沒點特殊，不過大肥豬的是可不能忽悠過去。
酒過三巡，幾人喝的臉都紅了，楊小濤也吃的差不多了，不少人敬酒都被徐遠山擋住，他一個人喝了大半瓶，臉不紅氣不喘的，跟個沒事人似的。
相比起來，丁祥軍臉色發紅，說話都開始大舌頭了。
待酒席撤下，屋子里就剩三人時，徐遠山不動聲色的問道大肥豬的事，丁祥軍也不隱瞞。
“你這就不懂了吧，我跟你說這里面的道道，深著呢…”
隨后，丁祥軍如數家珍的說起來，聽得徐遠山和楊小濤眉頭緊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