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長,這是關于楊小濤的資料。”
辦公室里,曹主任站在一旁,一頭齊耳短發顯得格外干練,身上穿著聯盟進口的布拉吉,曼妙的身材充滿了中年的韻味。
辦公桌前,是一名長相普通的中年男人正在批閱文件,一身中山裝穿在身上很是嚴肅。
桌前擺放著一本灰色封面書籍,上面是一個頂上有五角星的紅色的塔樓,下面是用繁體字寫書名,‘蘇見聞雜記’。
在他身后,更是掛著一副匾額,上書‘革命不止,生生不息’八個字。
“楊小濤?”
中年人將手上的鋼筆放下,然后拿起桌上厚厚一摞資料,隨意翻看起來。
最上方是楊小濤的出身,下面是關于楊小濤的生活軌跡,后面還有人際關系,包括楊家村的事,包括妻子冉秋葉,以及冉家的情況。
厚厚的一摞,這些資料要不是特殊人員,根本調查不到。
過了一會兒,男人將資料放在一旁,心里大體有數,然后拿起一旁的咖啡杯子,輕輕啜了一口才輕聲問道,“就是那個在紅星機械廠搞大學習的楊小濤?”
“對,就是他。”
曹主任嘴唇一抿,臉上很是用力,然后散開,顯得很平靜。
但在心里頭,一股憤恨總是郁郁不散。
想著那天在機械廠被一群人拿槍指著的場景,她何時吃過這個虧?
那一次,楊小濤雖然沒有出現,卻是讓她出丑的元兇。
更是他們團體領導革命道路上的絆腳石。
“張組,上次您讓我去機械廠探查學習情況,這些人僅僅是領會了皮秒,嘴皮子喊得響亮,心里面根本就沒有革命的種子。”
“我探查后,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這個楊小濤,其人在生活上存在嚴重的作風問題,在院子里更是生活糜爛,工作中仗著有些貢獻,在機械廠乃至其他分廠都是作威作福,很是腐敗。”
“更重要的是,這樣一個資歷淺薄,年紀輕輕的人,卻是身居高位,這最后沒有保護傘,沒有人給他撐腰才怪呢。”
曹主任意有所指的說著,張組長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一旁拿起小勺,重新泡了一杯咖啡,然后問道,“加糖,還是牛奶?”
“加糖,我喜歡甜的。”
張組長嗯了一聲,已經將白糖放在杯中,然后遞上前。
曹主任趕緊接住,然后用湯匙輕輕攪動。
屋子里,咖啡的香氣不斷傳開,兩人靠在辦公桌前,一人捧著一杯,輕輕品嘗。
“這個人我了解過。”
張組長說著,看向曹主任,“正如你說的那樣,這人能夠如此年紀成為重要的角色,背后沒有人是不可能的。”
“而這個人,可不僅僅是一機部那幾個老梆子。”
張組長放下杯子,目光盯著墻上的一張畫像,上面是四個人物頭像。
目光掃過,眼神陰霾。
曹主任自然清楚話里的意思,也跟著放下杯子。
“組長,我這里還有個消息。”
“這次聯盟那里,有個人給楊小濤發了邀請函,讓他前往聯盟參加一項研究。”
“我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聞言張組長將目光收回來,“當真?”
“嗯,是江組長下面人告訴我的。”
“您也知道,江組長對這竄起的機械廠,很關注。”
曹主任說完,張組長臉上露出笑容,“她這哪是關注啊,她是恨不得將機械廠攥在手里。”
“有了這個機械廠,就相當于捏住一機部的脈搏,從而影響全國的機械生產。”
“可惜,一機部的那些老梆子各個又臭又硬,偏偏又團結的跟鐵通似的,她只能采取迂回措施了。”
曹主任聽了臉上露出贊同,將杯中咖啡喝完,這才笑道,“所以,這次不論楊小濤去還是不去,只要他接到這份邀請函,我們就有理由,抓他。”
張組長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這件事,你去做。”
“您放心,絕對辦好。”
鈴鈴鈴
電話聲響起,張組長看著桌上的綠色電話,輕輕皺眉。
這是他們四個之間的特殊聯系通道,可一般情況下,這電話不會響。
而每次響了,都代表著重要的事情發生。
“喂,我,老張。”
“嗯!”
“我明白,我會繼續的。”
張組長掛斷電話,然后看著一旁曹組長,再次拿起咖啡杯子,輕輕說著,“剛才接到電話。”
“那份邀請函被人退回去了。”
曹主任猛地抬頭,“是誰?”
張組長目光再次看向墻上的頭像,曹主任咬牙切齒,前一秒還在表忠心,卻不想下一秒人家就來個釜底抽薪。
屋子里只有湯匙碰撞杯子的聲音,異常壓抑。
“其實,我們只需知道有還是沒有。結果嘛,是與否,并不重要。”
張組長將杯中有些冷卻的咖啡喝光,嘴里的苦,讓他更加清醒。
曹主任慢慢抬頭,然后露出臉上兩個小酒窩,“組長,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首長!您這是悔棋啊!”
辦公室里,楊小濤坐在棋盤前,看著對面老頭從他手里將紅車搶過去,然后放在棋盤上,又把他的黑馬挪回原處,動作麻溜點比拉槍栓都順溜。
“悔一步哈,最后一步。”
張老笑呵呵的說著,厚著臉皮將打出去的炮挪回來,低頭盯著棋盤沉思著。
楊小濤看了眼棋盤,心里對勝負一目了然。
自己只是動用了一半的車馬炮,就將對方攪的亂七八糟,估計再有十來步就能將對方將死。
這不能說自己下棋有多強,只能說對方是真的菜啊。
看了眼扯著頭發的張老,楊小濤心里的擔憂也少了許多。
半下午的時候,跟王主任吃過飯后,王主任就找了個屋子睡覺休息,畢竟被抽了那么多血呢。
楊小濤自個在會議室里找個靠窗的地方開始看書,雖然不清楚為啥不讓他走,但既來之,則安之。
反正跟外界的聯絡也沒中斷,跟機械廠也能聯系上。
急也沒用,所以就在這里看會書。
就在楊小濤看書的時候,外面走進來一人。
楊小濤一看,不正是上次見過的張老嘛。
趕緊起身,上前迎接,順便問問情況。
張老對楊小濤過來并沒有詫異,也將情況說明,不讓楊小濤離開的命令,就是他傳達的。
楊小濤還想問原因,張老卻是搖頭,只說是上級命令,其他的什么都不說。
聽到這楊小濤心里一慌,能夠當張老上級的,來頭可都不小,。
心里想著,眼下時局,要么是有人開始針對他,針對機械廠。
要么就去保護自己。
前者,自己有什么把柄?
想了一會兒,楊小濤覺得沒啥把柄,即便是有,楊小濤也相信一機部的人不會干看著。
可要是后者的話,自己被保護,本身也是有問題的啊。
是誰,針對自己?
這其中,張老又扮演什么角色,楊小濤心里有些拿不準。
思緒有些混亂。
可能是看出楊小濤有些緊張,在一番客套之后,張老讓警衛拿來象棋,讓楊小濤陪他下。
楊小濤哪有心思下棋啊,只是對方擺好了,他也不能拒絕,就坐在對面,一邊聽著老頭念著什么當頭炮,把馬跳的,一邊應付著。
可沒一會兒,楊小濤漸漸想明白了。
不管對方出于什么目的,自己只能見招拆招。
想那么多,沒用!
想通后,楊小濤也干脆不去多想,專心下棋。
起初楊小濤還小心的應對著,下的時候那是多方考慮,尤其是對方走一步的時候,他都會去仔細思索,為啥要這樣走。
可下了兩盤后,楊小濤就沒這心思了。
對方怎么走,隨便吧。
他是看出來了,這老頭根本就沒有為啥。
純粹是想怎么下就怎么下。
于是,一盤棋下的時間越來越快,幾乎五分鐘一盤。
結果都是一樣,楊小濤完勝。
可就是如此,老頭的棋癮不減,非要楊小濤繼續下。
真是,又菜又愛玩。
楊小濤都不忍心虐菜了,最后只用一半的棋子應付就行。
“將軍!”
楊小濤的馬后炮架起來,老頭張大嘴巴,想要悔棋,可上一句話還在耳邊,只能無奈搖頭。
“你小子,就是聰明。怪不得能搞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呢。”
張老無奈說著,拿起一旁的軍綠色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涼水。
楊小濤收拾著棋盤,準備開殺。
“不下了,不下了,每次都是輸,你就不能尊老愛幼讓著我點?”
張老說著擺手,一副道德模仿模樣。
楊小濤笑著,“我這讓的還少嗎?”
說著指著另一半幾乎沒動的棋子。
張老撓撓頭,無奈嘆息。
“你小子一肚子心眼,真不知道咋長的!”
嘟囔一句,隨后又問道,“我聽說你們搞出一個,什么反應裝甲?”
“跟我說說!”
楊小濤放好棋盤,然后看著張老。
“沒啥東西,就是個護甲!”
楊小濤輕松說著,心中一動。
“嘿,你小子少在這糊弄我,真當我不知道啊!”
張老聽了心里來氣,“王胡子那都傳出去了,好東西,你丫的就想著別人是吧。”
“好歹當初咱們也是合作過干贏韓旋風的人,你就不能想著我點?”
楊小濤翻個白眼,“首長,您這話說的,平常我又不知道你在哪?”
“有好東西,也找不到您啊!”
張老聽了滿肚子的話都被憋回去,然后搖晃腦袋,“行,算是這么回事。”
“你現在跟我說說,那東西,到底有啥用?”
“為啥王胡子連車都賣了?”
楊小濤靠在后面桌子上,卻是沒有急著回答,“首長,您真想知道?”
“廢話,不然我問了干嘛?”
“那您告訴我,是誰讓我留在這的。”
“嘿,你小子不實誠啊。”
楊小濤深吸一口氣,“首長,我要是不搞清楚,這,真不踏實。”
張老盯著楊小濤看了一會兒,兩人對視,絲毫不讓。
“哈哈!”
“好,告訴你。”
“讓你在這的,是西花園的那位!”
“這下放心了吧。”
一瞬間,緊繃身體的楊小濤徹底放松下來,整個人就差趴在桌子上了,更沒了先前的嚴肅。
“您早說啊,嚇死我了!”
看楊小濤一瞬間變了模樣,那放松的神態,張老一陣好笑。
“行了,讓你在這待著你就待著,正好陪我下下棋,平常能跟我下棋的人可不多啊!”
楊小濤聽了嘴巴一撇,臉上再次露出無奈。
雖然他不討厭虐菜,但也不想在這里虐菜啊!
尤其對方還是個了不得的人物,萬一惹火了對方…
以后得配合著點兒了!
“唉,我好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