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
離開制藥廠后，楊小濤看看路，并沒有急著回機械廠，而是開車前往一機部。
雖然楊小濤相信夏老，但南邊的情況隨時都可能發生變化，早一天定下來新廠，早一天省了心事。
所以他打算去看看夏老的情況。
婁曉娥聽說是去一機部，也沒有拒絕，而是一路跟著。
當然，她主要是怕楊小濤喝上酒了，開車危險。
萬一出了點事，她怎么給冉秋葉交代啊。
于是，兩人拐個彎來到了一機部。
大門處，門衛對楊小濤也是熟悉，以前機械廠還是一機部的時候，楊小濤就經常來。
看大門的隊長見了也是熟悉，楊小濤扔了半包煙，對方連忙接住。
“楊總，您這是稀客啊，這么久了沒見著，又去哪兒了？”
楊小濤擺擺手，“整天出去跑，沒頭啊。”
“您這出去那是革命需要啊！”
“是啊，回來也是革命需要。”
“得嘞，您趕緊進去吧。”
看大門的隊長沒有耽誤楊小濤的時間，登記完后立馬讓楊小濤進去。
車子開到一機部大樓前，看周圍停了不少吉普車，楊小濤隨意找個地方停好車。
兩人下車往大樓里走去。
剛來到樓層，就看到辦公室主任劉瑞超在門口等著。
看到楊小濤后面帶苦笑。
“劉主任，這是咋了？夏老不在？”
劉瑞超搖頭，“領導在，黃老他們都在。”
“都在啊，正好我去問候一下。”
楊小濤說著就往里面走，劉瑞超連忙上前攔著。
“小楊，等會，等會兒！”
楊小濤立馬停下，然后看著劉瑞超，“咋了又？”
劉瑞超連忙將手指放在嘴上，然后噓著。
楊小濤這時候才聽到不遠處的房子里傳出陣陣呼喊聲。
又看到走廊里其他房間門口露出許多顆腦袋，顯然都在仔細聽著。
然后瞪大眼睛，小聲問道，“他們在里面？”
“嗯嗯，中午飯都沒吃呢。”
“啊？開會？這么激烈？”
劉瑞超露出尷尬笑容，這種事按理說是不能外傳的，哪怕其他幾個機部都知道他們一機部的‘光榮傳統’，但真實的‘戰場’可從未公開過。
不過楊小濤也算是自己人了，知道了就知道吧。
“幾位領導都想著南邊的事，一個個的誰也不讓誰，只好現在用老辦法解決了。”
劉瑞超說完，楊小濤更是來了興趣，雙目放光的問道，“快說說，現在都是誰贏了？”
劉瑞超翻個白眼，這家伙也是個看熱鬧的。
“不知道。”
“我去看看。”
劉瑞超剛說完，就發現楊小濤人已經從旁邊沖了過去。
走廊里其他人看了都是心里佩服，這家伙真生猛啊，竟然敢去偷聽。
楊小濤？
好吧，這位確實是個生猛的主。
此刻，會議室中的戰斗已經接近尾聲。
站在中央的牛老喘著粗氣，一旁的孫老揉著臉頰。
“我說老牛，你值當的嗎？”
“哼，你丫的好處，那么多，我們，老子也想，吃肉。”
牛老說話斷斷續續，為了取得成功，他可是連戰三場。
只要將面前的孫猴子制服了，這事就是他們的了。
“老夏，看來老孫要成功了。”
黃老看著場中的兩人，說出自己的判斷。
“老牛，可不是輕易服輸的人。”
夏老瞇著眼說道。
他雖然沒有下場，但對場上的形勢一直關注著。
身邊被揍了一頓李老點點頭，“我覺得老牛這次是認真的。”
“要不然我們幾個會讓著他啊。”
說著看向一旁兩個頂著黑眼圈的難兄難弟。
“對對，這老牛就是太實在，沒看出來咱們讓著他啊。”
“就是，下手這么狠。”
夏老嘴角扯了下，這三下手一個比一個狠，又是猴子偷桃，又是搞車輪戰的，這會兒還在這里說風涼話。
真是，不要臉啊。
幾人說話間，場中的局勢突然發生變化。
只見孫老準備抬腿往前踹，牛老本能的往一旁躲開，可下一秒孫老雙臂猛地收回然后喉嚨里發出一聲怪叫，牛老聽了立馬警惕起來。
一旁，夏老見孫老這幅模樣立馬不淡定了。
這家伙，偷師啊。
下一秒，就見孫老一口濃痰從嘴里吐出來。
同時雙臂也開始朝著牛老身上掄。
如果牛老再繼續躲的話，就失了先機，到時候被孫老一陣搶攻，搞不好就緩不過來這口氣，直接被橫推了。
這種戰法，他們以前都干過。
明白這口氣不能讓對方打出來。
就在眾人覺得牛老可惜的時候，就看到牛老根本不管噴到臉上的濃痰，對著沖過來的孫老就是一記直拳。
接著便是一陣桌子碰撞聲，還伴隨著一陣嘔吐的聲音。
楊小濤透過門縫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見如此‘激烈’的場面，不由咋舌。
這戰斗都用上殺氣了，怪不得其他人不敢過來看呢。
“誰在外面？”
就在楊小濤打量著里面的情況時，黃老突然開口，屋里的哎呦聲、惡心聲、叫好聲立馬消散。
原來在牛老直拳沖擊的時候，身上的殺氣爆發出來，讓楊小濤不自主的散發殺氣抵消，這一下可是引起了黃老的注意。
平常在這一機部可不會有人敢過來礙眼。
聽到黃老的話，楊小濤只好站好身體，“首長，我是楊小濤。”
片刻后，屋子里傳來椅子桌子活動的聲音。
楊小濤自然明白咋回事，也不著急，就在門口等著。
又等了一會兒，門從里面打開，夏老笑著走出來。
“小濤，你咋來了？”
“首長，我這不是回來后，一直沒來看看您，今天去了制藥廠，就過來趟。”
楊小濤說著跟夏老走進會議室。
此刻黃老笑著站起來，“怎么樣，聽說去了趟南方，還好吧。”
“首長好。”
“好好，坐坐。”
說著指著右邊空出的位子，旁邊正是一副憨笑的牛老。
而此時，楊小濤才打量著現場，幾個人坐在桌前只給他留個側臉，而孫老更是將身子靠在桌子上，估計手在下面揉著胸口吧。
作為一名尊老愛幼的優秀青年，楊小濤心里不斷的暗示自己，不能笑，絕對不能笑。
于是坐在旁邊，然后趕緊從褲兜里拿出兩盒煙，順便給黃老分一支，然后主動拿出打火機給點上。
牛老和夏老則是將煙分了一圈。
等最后被孫老揣進了口袋。
“中秋節前一天回來的，這幾天一直忙著，今天好容易有點空過來看看幾位首長。”
楊小濤說著，斜對面的李老揉著右邊的腮幫子，“你小子別說好聽的，剛才門口說了，是來看老夏的，別以為我們聽不到啊。”
聞言楊小濤還沒說話，夏老先瞪起眼來，“咋了，來看我不行啊。”
“行行，你厲害。”
李老本就是說個笑話，哪知夏老這家伙是一點虧不讓吃啊。
護犢子護到這個地步，也是沒誰了。
“對了，你說從制藥廠出來，那邊情況咋樣了？”
黃老岔開話題問道，楊小濤連忙將制藥廠準備的情況說出來。
“人員藥材還有管理等方面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隨時都可以出發。”
楊小濤介紹完，隨后看向夏老。
“首長，現在就差分廠的確定了。”
夏老則是指著旁邊的牛老，“我們這邊也沒啥問題了。”
“這件事你跟他聯絡就行。”
旁邊的牛老笑著伸出手拍在楊小濤的肩膀上。
不得不說，這勁還真大。
“領導，麻煩您了啊！”
“哈哈哈，不麻煩，不麻煩。”
牛老得意笑著，“你放心，這次我們全力配合，絕不會出問題。”
“說起來這分廠也是你們機械廠的，有事盡管提，我老牛一百個支持。”
然后又問道，“聽說這什么宮廷玉液酒很火？”
楊小濤點頭，“嗯，非常火。”
“這么說吧，現在才開始，一天就能收入一百多萬美刀，換算一下就是三百萬塊錢。”
楊小濤說完，眾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李老揉臉的動作變緩了，孫老的胸口卻是更痛了。
“這，這么多啊。”
牛老有些不可思議，楊小濤卻是伸手算起來，“也就是說，一天下來是八萬六千四百秒，平均每秒就能掙三十五塊錢。”
“要是地上有十塊錢，您老停下撿起來浪費的功夫，就虧了二十五塊錢。”
這樣一說，眾人更覺得時間的寶貴。
“這，這他娘的，一分一秒都是錢啊。”
牛老回過神來，臉上有些迫切，“我們這一會兒，得浪費多少錢啊。”
說完還怒視周圍的幾個家伙，都搶不過還非要跟他搶。
現在好了，耽誤事啊。
別說是他了，就是黃老幾人也都想盡快將工廠建起來。
“制藥廠現在每天能夠拿出三噸貨物，按照這個速度，未來還會有大批量的生產需求。”
“所以，領導，您得加快點了。”
牛老聽了立馬拍著胸口，“明天坐飛機去粵府，親自坐鎮，看誰敢。”
“那太好了，只要定下來，我們就讓人上車出發。”
牛老點頭。
這一次，他是真吃到肉了啊。
“對了，領導，這廠長的人選還需要您派個人。”
“啊？”
牛老有些吃驚，甚至沒想到會這樣。
原以為這分廠給了機械廠，他不過是占個地利的好處，就這些已經足夠了。
可現在聽楊小濤的意思，明顯是要放權啊。
“我們這邊人手緊張，還需要您想辦法。”
楊小濤再次說明情況，牛老這才明白怎么回事，隨后點頭。
不過他也沒有急著確定，而是看看夏老跟黃老，顯然這是楊小濤在向娘家示好。
在座的都是精明人，明白楊小濤的用意。
正因如此，幾人看向楊小濤的目光越發的柔和。
嫁出去的閨女能夠時刻想著娘家人，難得啊。
“首長，首長！”
就在眾人欣慰的時候，突然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然后就看到劉瑞超跑進來。
神色緊張，甚至面色還有些驚慌。
“怎么了？”
夏老站起來看著劉瑞超沉聲問道。
“首長，爆炸了，炸了。”
“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黃老站起來厲聲問道。
劉瑞超這才開口解釋起來。
“就在剛才，我們接到電話，說實驗的飛機，從天上掉下來了。”
“具體原因不清楚，但初步原因是飛機發動機熄火了，直接從天上打著旋往下掉。”
“好在飛行員跳傘及時，不過降落的時候被樹枝刮傷，現在正在醫院搶救呢。”
劉瑞超越說越通順，將事情說完就站在一旁。
剎那間。
屋子里一片寂靜。
黃老聲音里發出長長的嘆息。
夏老更是捶著桌子，面色痛苦。
其他人也是差不多表情。
飛機啊。
咋就不行呢？
耗費了那么多人力物力，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可怎么就失敗了呢？
難不成，他們真的就造不出自己的飛機？
見眾人神情低沉，楊小濤張張嘴想要寬慰兩句，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怎么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