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飛機廠。
吳喆被一陣敲門聲驚醒，昨夜熬的太晚，回來睡覺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
好容易被窩暖和了，睡的正香，現在倒好，又被吵醒了。
隨后將被子掀開，一陣冰涼的空氣讓身上的熱度猛地消散，不由得打個冷戰。
然后快速披上搭在被子上的大衣，又是一陣涼颼颼的，這才起床開門。
“誰啊，這么著急！”
剛開門說了一句話，就看到廠長秘書焦急的站在那里，臉上被凍的發青，卻還是一臉著急。
“小胡！”
“吳主任，廠長，讓你，現在就過去開會！”
“現在？”
吳喆看看外面的天色。
最近盛京大雪不停，周圍以前白茫茫的，眼下也就是早上五點吧。
天還沒亮透呢！
“吳主任，您快點，我還要去通知藍隊長！”
小胡焦急說著，吳喆明白肯定是有要緊的事，于是點頭，“行，我馬上去。”
小胡聽了立馬往另一處跑去。
早上六點。
會議室里坐滿了人。
在這里的，都是飛機廠的精英骨干。
有專門設計飛機的，有研究空氣動力的，有研究武器的，更有專門的試飛員。
眾人一早就被叫來，有些人臉都沒洗，現在正揉搓著眼屎。
拍桌子的聲音響了兩下，廠長跟書記出現在上方。
隨即整個會議室寂靜無聲。
“同志們，在這里，我先說一個壞消息！”
書記首先站起來，目光盯著在場眾人開口說道。
“就在昨天傍晚，我們遭到了…”
“我方前后出動了三十多架飛機進行攔截，可最后只能目送人家飛跑了！”
“恥辱，奇恥大辱啊！”
書記說完，聲音悲愴。
這不僅是飛行隊的恥辱，更是他們飛機制造廠的恥辱啊！
下方，吳喆坐在前排，聞言雙目赤紅。
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人來家里胖揍一頓后，自己還追不上打不過一樣。
不僅僅是恥辱啊，更是無能憋屈啊！
會議室里，牙齒咬的嘎吱嘎吱不斷響起，一個個用力攥緊拳頭，卻是無處發泄。
“技術上有差距，我們認了！”
“但就這樣認輸，認命。不行！”
“這命，我不認！”
書記舉起拳頭大聲喊著，仿佛壯烈的戰士，卻是讓在場的人心氣快速攀升。
“打倒帝國主義！”
“消滅一切敵人！！！”
瞬間，會議室里的氣氛被點燃，一個個神情昂揚，充滿斗志。
聲浪過后，廠長這時候站了起來，蒼老的面容上都是嚴肅。
“同志們，上級要求我們，盡快拿出新型飛機，保家衛國！”
“我跟上級領導下了軍令狀！”
“明年，我們的新飛機要飛上天！”
“我們的新飛機不僅要追上去，狠狠揍他們！還要將他們打的有來無回！”
“同志們，時不我待，有沒有信心！”
“有！”
眾人呼啦站了起來。
這一刻，眾人體內的熱血開始沸騰，惺忪的睡眼里充滿光芒。
等會議散去，眾人用飽滿的精神投入到工作時，吳喆卻是皺著眉頭來到廠長辦公室。
“老吳，快進來，沒吃飯吧！”
辦公室里，剛剛還一臉嚴肅威武霸氣的廠長手里拿著兩個黝黑的紅薯，不用看就知道，剛從爐灰里扒出來的。
“剛剛拿出來，昨晚上柴火燒的，放心吃！”
廠長將一個遞過來，吳喆早上起來還沒吃東西，便接過一個，小心的擦掉外面的草木灰，又開始小心的剝皮。
“老吳，飛機要抓緊了！”
廠長倒是沒有吳喆這般精細，擦掉外層的黑灰后，直接連皮一起吃起來，嘴邊很快就被染的黢黑。
吳喆點點頭，“放心吧，這又不是第一次了，同志們有經驗。”
“不過，廠長，我來這里有件事跟你說一聲！”
廠長吹著手上的半截烤地瓜，這里面仍舊滾燙，“怎么了，你又有什么困難？”
吳喆搖頭，繼續低頭剝皮，“沒有大問題，咱們設計的飛機已經這么多年了，三機部也是按照設計要求做的。”
“兩者雖然有部分問題，卻也不是沒有兼容性。”
“稍微調整，就能組裝好。”
“那是咋了？”
廠長好奇問道。
吳喆將文件拿起來遞到廠長面前，廠長將剩下的烤地瓜直接塞進嘴里，也不管里面燙，囫圇的咽下去。
“這是，飛機分析數據？”
“不是挺好的嘛！”廠長看著本子，沒覺得有啥差距，畢竟都是早就定型的，這點他還是清楚的。
何況原型機米格21的數據也在他腦子里，這些差不了。
“廠長，我要說的就是這個！”
吳喆撕下來一塊皮，上面帶了一塊地瓜，他舍不得扔，便用牙齒刮了刮。
卻不知這下嘴唇也成黑的了！
不過他也不在意，繼續說道，“昨晚對方駕駛的應該是F104戰斗機！”
“這種戰斗機，注重小巧靈活，速度很快！是世界上第一種速度達到2倍音速的戰斗機！”
吳喆說完，終于將皮都剝好開始咬著，“滬上那里用的，都是這些年我們引進的米格19，還有一部分是仿制的103，這本身速度比起來就落了下風！”
廠長點頭，明白吳喆的意思，“你說的我都知道，所以我們的新型飛機按照米格21來的，其性能也能達到兩倍音速啊！”
這也是廠長敢立下軍令狀的原因。
吳喆聽了繼續吃著，直到將紅薯吃干凈這才雙手搓一搓，將手上的灰搓掉。
“對，你說的沒錯，理論上我們這款發動機應該能夠達到兩倍音速，足以追上對方！”
“但是！”
吳喆停頓片刻，再次開口，“倒是這款F104戰斗機是他們五十年代研制的，58年更是開始服役！”
“這么說吧，咱們最快明年做出來，最最快后面量產，中間還差了十年！”
“您覺得，這十年的差距，他們就不會有更快的飛機？”
吳喆問完，廠長手上的文件夾啪嗒掉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語，“對啊，對啊，我怎么把這個給忘了啊！”
“有了F104，肯定會有F105，F106啊！”
“有了兩倍音速，肯定還有更快的啊！”
一瞬間，廠長面色死灰，哪還有先前的自信。
“老吳，你說咋辦？”
良久，廠長這才看向吳喆，開口詢問。
吳喆卻是深吸一口氣，這件事來的時候他就想過，是時候說出來了！
“我的辦法很簡單！”
“既然現在的飛機在速度上追不上，那就！”
“那就重新設計一款飛的更快的飛機！”
“重新設計？速度更快的飛機？”
廠長訴說著。
吳喆點頭，“其實從飛機的發展史就能夠看出來，從最初的雙翼飛機，到后來的單翼飛機，金屬骨架的蒙皮飛機到全金屬飛機，這一切的變化都是為了追求更快的速度。”
“沒有足夠的速度，就像是個小孩子，被大人在身邊戲耍一般。”
“所以想要用飛機去攔截飛機，就需要跟得上對方的速度。”
“想要用飛機去打擊飛機，就需要更快的速度。”
吳喆分析完，廠長輕輕皺眉，這些他不是不知道。
但一款飛機的速度，很大部分取決于發動機的強度。
發動機不行，就是全木頭的，也未必飛的快。
廠長沉思著，吳喆也看出對方的疑慮，便繼續說道，“廠長，我這樣說，是有一定依據的。”
“還記得我跟你提起過的，紅星機械廠的發動機嗎？”
廠長雙眼一瞇，“知道，知道。”
“你對那款發動機很是夸贊，說是比現在的還要好！”
吳喆點頭，“對，我一直都是這么認為的！”
“在測試過程中，這款發動機的性能還沒有完全展示出來。”
“就像兩個都考一百分的學生，一個是努力達到了極限考取了一百分。”
“而另一個考一百分，完全是因為，卷面上就只有一百分。”
“機械廠，就是后者。”
吳喆肯定的說道，到現在他還想著那臺發動機，那完美的模樣，讓他沉迷。
“所以，你想押寶在它身上？”
廠長洞悉了吳喆的打算，吳喆也不隱瞞，“對。”
“既然眼下咱們做的不夠格，為何不選個夠格的？”
“再說了，研發一代，也是時候上馬了！”
“而且，我想上級也不會放任這臺發動機白白浪費。”
吳喆說完，廠長在一旁沉默著。
研發一代可不是簡單的事。
牽扯的人力物力，消耗的資源可都是海量的！
最重要的是，干不出來，那就是浪費。
這責任，誰也負擔不起！
可想到昨晚發生的事情，廠長心里就沉甸甸的！
良久，廠長才抬起頭，咬牙說道，“老子軍令狀都立了，還怕這些狗屁倒灶的事！”
“這樣，過了元旦，你就抽幾個人去四九城，成立工作組！”
“我批的！”
吳喆立馬笑了起來，“您放心，保證不讓您失望！”
廠長將文件扔給吳喆，“先給我把這臺搞出來，最起碼，這些年的心血不能白費。”
吳喆笑著起身，“您放心吧，這玩意，大家早就摸透了。用不到過年，就能拿出來樣本。”
“去你的吧，凈給我在這畫餅。”
吳喆連忙跑出辦公室，身后廠長拿起搪瓷缸子，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
“未來，還得靠你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