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LVI. 柩車

雷恩。

青年時就與同鄉一起從高原下來闖蕩，也是為有朝一日，衣錦還鄉。

晨風高原位于狹海正上方，位于整塊西大陸中北部的位置，是除開北境凍土高原，狹海以西的天階高原，世界第三大高原。

在高原上，自成一國，但也有不同的部落，有點聯合酋長國那意思。

多數部落是厭惡和外界打交道的，高原上沒有戰亂，小規模沖突在溝通下也很容易平息。

也得幸于亞蘭能源部的勘測部門，表示此地的礦脈都是廉價金屬，算上運輸成本，并沒有開采價值。

算得上世界為數不多的安寧之地。

但隨著魔能工業的興起，高原上也有著離鄉熱，大多都是男性，雷恩和本部落的同族，也趕上了大潮。

餓狼冒險團幾十號近百號人，混到榮譽級，也算是闖出了一片天地，住宿條件優渥吃香喝辣有事無事小嫖一下根本沒有問題，其中個別團員，甚至就是雷恩的鄰居。

但卻因為八年前的事。

雷恩名聲掃地，當事情傳回高原時，他所在的部落對雷恩進行了永久驅逐，而當今亞蘭御前衛隊成員，作為大人物黑劍冥炎的侍從，另一個副團長，已經是被部落里認為很有出息的人，每年甚至會向故鄉輸送物資，振興故土。

時值五月。

已是夏季，狹海氣候多雨。

雷恩能混到今日，除了有一身可以闖蕩的武藝，還有一個決定性的關鍵性因素，那就是左右逢源，主打一個人緣好，誰也不得罪，除芬有些意見之外，斯萬是芬的嘴替，也不用多說，在其余人那里，好感度是很高的。

缺失的左臂，以及遠不如往日的速度，他也漸漸意識到，自己不再是年輕人了，五年，十年。

最多十年。

雷恩已經等不起了，他不想如同一條狗一樣背上罵名死在外面，哪怕是勞什子的股東。

他與亞蘭并沒有什么深仇大恨。

另外。

雷恩這條手，是為李思特斷的，否則那獵魔人，可能一劍斬下李思特的腦袋。

夢麗大酒店里。

凱登已經寫好了書信，準備找個隨便找個馬仔讓人把信寄出去，里面提到了完成進度，冥界石碑所在地，但她也有自己的心思，匿去了很多爆炸性新聞。

不合時宜的敲門聲，讓凱登提起了警惕，讓外面的人進來。

外面雨聲不小，她順手關上了窗戶，看著來者。

凱登也將這個狼人列進了危險名單之中的，此人說話有一搭沒一搭，而且都是跟李思特學的，在他面前，露餡兒的可能性不小。

“沒出去瀟灑？還是錢敗完了？第一季度雖然虧損，沒有股息，但這些年賺了這么多，再次手上也有幾百金龍，該不會用完了吧。”

凱登隨口說著，據她的調查，雷恩是喜歡裝大款，錢如流水那種人。

但讓凱登感到意外的是，這狼人的神情不對勁，相當鄭重，關上門，找了椅子坐下，雙手手肘放在膝蓋上，如同一頭蟄伏的猛獸。

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凱登，這一刻的他真如昔日通緝令畫像的那般兇狠。

可他也沒發現什么不對勁，完全就是李思特本人。

凱登感到有些不妙，來活兒了。

“嗯……邁卡說你最近有點gay，他可能對你起幸欲了。莫里森，也覺得你有點反常。”

雷恩如是說著，這話術很高明。

如果李思特真的是假貨，那么現在，他已經不敢殺自己了，除非是打算拋棄身份遠走。

雷恩也不怕，上了賊船，在道上，那么命永遠是掛在褲腰帶上的，沒有什么當了大哥就可以金盆洗手的說法。

殺債，是還不完的。

不知道多少賞金獵人，海盜，海軍，那些亡魂的親友，渴望著把黑帆眾人虐殺致死，挫骨揚灰。

一旦黑帆勢微，自有人前來征討。

否則泰勒那類的人賺夠了錢，根本沒必要在世界邊緣天國港待著，不過是懼怕昔日仇家討命，龜縮在鐵堡壘之中罷了。

凱登表面不為所動，她知道，自己快暴露了，要殺了這個狼人么？還是再看看？

但此時的雷恩過于駭人，很難不讓人認為他穩操勝券似的。

“起幸欲可還行，我現在撥出五十金龍的嫖娼經費，讓伱們玩完金櫚港所有女人好吧。”

凱登笑著說道。

雷恩實在是找不出什么破綻，此人跟李思特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莫里森也是魔怔人，不能完全信。

“六年前，在貝瑪公國的港口，那件事你還記得么？”

雷恩反正是忘不了。

這下子。

凱登動了殺意，在室內緩緩踱步著，已經規劃好了逃跑路線，只是舍棄這個身份讓她覺得有點可惜。

“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就不用提了。”

凱登也殺過幾個狼人，這些高原上下來的蠻子不能給他反應的時間，狼人這個種族，速度，爆發力，爪子和獠牙的殺傷性，單兵能力是遠超人類的，如果是沒接受過軍事訓練的人，對上這種家伙，只能被亂殺。

她已經隨時準備取雷恩性命。

“當時，在海邊上，你把獨輪車給踢下去，你說的話……”

雷恩執意要提，觀察著李思特的反應。

良久的無言。

雷恩深吸一口氣，略有些顫抖，五味雜陳，李思特，很難評價這個人，是個工于心計又相當慷慨的怪人，偶爾整些爛活兒也算是性情中人，不過也正因如此，在以他為首的利益集團中，也有些超出利益的凝聚力，死了還當真有些可惜。

不過也僅限于此了。

阿森西奧，已經是前車之鑒。

一條路走到黑，這條路沒人能夠善終，哪怕是接下來的戰略成功，延緩了亞蘭的推進運動。

那又能怎樣。

帝皇要動真格，就像他一句話就可以讓手下鷹犬把赫尼德送進大監獄，也可以隨便讓爪牙毀滅天國港。

天下共主……只是不在乎，沒能引起他的注意，可能耳里都沒聽過什么黑帆，東海之王，也就是大點的賊頭而已。

李思特，芬，沃爾曼，奧克斯，那些人的野心過于恐怖，像是沒有止盡的深淵。

若是能以海盜團的方式爛完，雷恩也認了，但是現在，這個被發動的復仇機器，如同柩車，開向毀滅。

再多的紙醉金迷，也擋不住這種極度暴虐的焦灼。

但并非沒有挽救的方法。

就在凱登要動手的時候。

“我會教你怎么裝下去，沒有任何破綻。”

雷恩如是說著。

凱登有些傻住，但依然在充楞，“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聽好了……

現在的規矩是這樣。

你會和現在穆隆公國的總負責人，鱷島合作，肅清所有敵人，以此投誠。

當然僅僅是這樣還是不夠的。

還要獻上……艾莉西亞。

如是一來，你我平步青云。迪亞茲，只是個黑暗中的跳梁小丑，不是么？”

雷恩也能沉冤昭雪，若是那人在外面還好，可是御前衛隊成員，只能在王廷接觸。

他要用最古老的方式。

和那個人，于王廷之中決斗，洗刷恥辱，凱旋歸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