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矮小……圓頭圓腦……十幾歲……光頭小子……
張之維腦中冒出一個人影來,一人中最深情的老童子蛋,全性妖人,“兇伶”夏柳青。
當然,現在這個時間點,夏柳青還不是老童子蛋,應該還是個小童子蛋,也還沒成為全性妖人,獲得“兇伶”的稱號,甚至都可能沒認識一遇誤終身的金鳳。
夏柳青,夏柳紅,手段都是神格面具,這兩人之間有關系吧……
張之維回望黃石鎮宗祠,直覺告訴他,這里可能還會有事發生。
不過,他卻有些無心參與了,夏柳青也好,夏柳紅也罷,不管他們什么關系,都與他無關,他也無心插手這些嫌事,只要他別作死來招惹自己。
想了想,張之維問紫云觀主:“對了,觀主,我們滅……超度了這夏柳紅,她背后的傳承,會找我們的麻煩嗎?”
“應當是不會,其實,在出了這檔子事后,我們觀里就去省城那邊見了夏柳紅之前所在的戲院,里面的老院長說起夏柳紅,氣得直拍桌子,說夏柳紅為了個男人丟下戲院私奔,已經和戲院斷絕了關系,夏柳紅在外是死是活,是化成鬼,還是化成灰,都與他無關,讓我們別去找他。”紫云觀主說道。
“嗯,話是這么說,但正所謂人心隔肚皮,還是小心些吧!”
張之維一臉認真道,夏柳青作為一個全性妖人,在國內,能活到后來那么大的歲數,肯定是有眼力勁的,知道什么人該惹,什么人不該惹,料想他不敢捋龍虎山的虎須,但這種事,還是提點一下為好。
見張之維說的有些嚴肅,紫云觀主心里不由贊嘆起來,實力強大,卻居安思危,這位小高功還真是細心,以后,必是我龍虎山之福啊。
紫云觀主鄭重地點了點頭,道:“我會讓觀里的人多注意的!”
“如此甚好,那走吧!”
夜里,省城,一座裝修的富麗堂皇的院子。
一個穿著白底粉邊連衣裙的年輕女子,神情低落的躺在床上,雙目無神的盯著天花板,嘴里喃喃自語:
“黃石鎮鬧鬼,那個偷人被浸豬籠的女人變成了厲鬼回來報復,一連死了好幾十人。”
“我剛對阿文說,想娶我,先把妻子休掉,然后你就死了,世上哪有這么巧的事?”
“我不是故意害死你的,也謝謝你讓我看清楚了某些人,以后逢年過節,我會祭拜伱的!”
女子用手枕著頭,看著天花板,思緒良多,最后緩緩睡去。
月照當空,清亮的月光透過狹小的窗戶撒了進來,為房間鍍上一層銀光。
而她門口的大門上,貼著的門神在蠕動,絲絲黑氣聚集間,一個渾身散發著黑氣,身披重甲,黑髯虬須,眉發聳互,手執鋼鞭,像是從水墨畫里畫出來的門神尉遲恭,竟然幻化而出,推門而入。
尉遲恭呈黑白相間的墨染狀態,在皎皎月光下,就好像一個穿行走在黑夜中的惡鬼。
他用那雙巨大的眼睛,死死盯著床上的年輕女子。
片刻后,揚起手中鋼鞭,手起鞭落。
“噗嗤!”
血光噴涌,在凈白的床上,留下一團放射性的血漬,和一具無頭尸體。
而那惡鬼般的尉遲恭,以及年輕女子的人頭,已經不知所蹤。
深夜,云翳深沉,月光晦暗。
一條奔涌的江邊,擺放著一個布滿水草的豬籠。
豬籠旁,是一座孤墳,墳前擺放著貢品,有瓜果,有香燭,還有……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一個襯衣配綠褲子的光頭小子,在墳前燒紙錢,一邊燒,嘴里一邊喃喃自語:
“師姐啊,當初師父他們都說那男人不靠譜,讓你別走,留下來,你不聽一意孤行,結果落得如此下場!”
“昨夜我去見你,想讓你收手,讓你快跑,你殺了好幾個龍虎山的人,以那群牛鼻子的性格,必然會要找回場子的。”
“但你不聽,你說你有天大的冤屈,你要整個黃石鎮陪葬,甚至說到激動處,都要對我動手了。”
“其實那一瞬間,我就知道了,你已經不是我的師姐了,你只是一團秉承著我師姐部分的記憶,混雜著怨念和各種信仰之力的雜念所形成的怪物罷了。”
“你甚至都不像你演的最像的李慧娘,是不是為了那個負心人,很久都沒有用過能力了,所以忘了該怎么演了啊!”
“也對,肯定是這樣,不然哪有這么容易就中招啊。”
“其實,當你在黃石鎮這么大殺四方開始,我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天,只是沒想到龍虎山的牛鼻子來的這么快。”
“你是我師姐,從小我被師父打手心,是你替我包扎,還經常給我帶些零嘴,帶我認字……”
“我們關系最好,結果你一走這么多年,杳無音信,也不來看看我。直到紫云觀的牛鼻子來找師父,我們才知道你遭遇了不測!”
“我也不怪你,我們從小關系好,你沒報完的仇,我替你報,這顆人頭,你收下!”
夏柳青撥了撥那顆人頭,把它面朝著墓碑擺放。
“師姐,你放心,我還要為你正名,我已經把你的冤屈,事情的真相都散出去了。”
“過不了多久,整個黃石鎮的人都會知道,到時候,我看誰還敢嚼舌根子?”
“誰嚼,我就割了誰的舌頭!”
“至于除掉你的那些龍虎山牛鼻子,識時務者為俊杰,師弟就不去招惹了!”
“除鬼斬妖是他們的天職,你還殺了他們好幾個道士,不虧了,而且,你也不想師弟也搭進去吧!”
光頭小子夏柳青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直到手里的紙錢燒光了,他才停下來,對著夏柳紅的墳墓拜了拜,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第二天清晨,紫云觀。
因為張之維和田晉中打算吃了早飯就回龍虎山。
所以,紫云觀大擺宴席,早餐特別豐富,雞鴨魚肉樣樣俱全,盛情款待了張之維和田晉中。
龍虎山上飲食雖然菜肉齊全,但做法很清淡,張之維也樂得打個牙祭再走。
至于田晉中,更是直冒口水,他已經好久沒有下山吃過大餐了,上次吃好的,應該還是林懷義“撿到錢”請客的時候。
“兩位小高功遠道而來,若是招待不周,您可千萬不要見怪,咱們客套話也不多講,只談酒菜便是”紫云觀主笑道。
“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氣!”張之維道。
“對啊,不必客氣,吃啊吃啊!”
田晉中拿著筷子杵了杵,正準備夾菜,見眾人不動筷,又收回筷子,說道。
其他人依舊沒動。
見此情形,張之維拿起筷子,率先夾了一筷子菜,送進嘴里。
見張之維開始夾菜,紫云觀的眾人,也開始動筷。
田晉中若有所思的看著這一幕,心道師兄好厲害啊,就一天的功夫,便讓分觀的前輩都頂禮膜拜了。
不愧是我師兄,等回了山,我一定要給師兄弟們好好講講,讓他們好好聽,好好學。
“不是鬧著要吃大餐嗎?正吃上了,怎么在那發呆?”
張之維見田晉中拿著筷子,一臉傻笑,便提醒道。
“哦哦哦,吃吃吃,這就吃!”田晉中收斂思緒,開始風卷殘云。
吃著吃著,進來一個小道士,欲言又止。
“出什么事了嗎?”紫云觀主問。
“師父,省城里顧大人的千金,被人給殺了,在閨房里殺的,連首級都被人給帶走了!”小道士匯報道。
“兇手抓到了么?”紫云觀主皺眉道。
“暫時還沒有,顧大人覺得這是仇殺,還是異人出的手,所以花重金,想請各方的異人勢力幫忙找尋兇手,也請了我們紫云觀!”小道士說道。
飯桌上,張之維咽下一口好酒,剛舒了口氣,突然神色一動,露出一種聽到新鮮事的好奇來。
“請了我們紫云觀?”紫云觀主剛要說話,注意到張之維有些好奇,便扭頭解釋道:
“小高功,那所謂的顧大人,其實就是一個軍閥的頭目,一年前,一個叫丁司令的旅長,打進了縣城,占據了這里,而這個顧大人,便是這位丁司令手下的一個團長,算是一個心腹吧,手下有不少人!”
“原來如此!”
張之維點了點頭,沒過多關注這些個什么丁旅長,顧團長之類的東西,民國時期,這種軍閥多如過江之鯽,一個城,今天你搶過來,明天我搶過去,太正常了。
“這種應該算仇殺吧,紫云觀接這種業務嗎?”張之維問。
“一般是不接的,當然……”紫云觀主話頭一轉,“如果對方重金酬謝,我們……還是會出手的,畢竟做這種事的,大部分都是妖人,我們出手,也不違反道義!”
張之維點了點頭,沒說什么,這很正常,龍虎山也經常參與圍剿全性呢。
“對了小高功,你覺得,這次我們紫云觀,該不該參與此事呢?”紫云觀主很重視張之維的意見。
“我接下來就回龍虎山了,這種事,還是按你們一貫的傳統去辦吧,不必詢問我的意見!”張之維想了想說道。
“那行!”紫云觀主點頭,隨后對小道士道:“你去告訴顧大人那邊,就說我中午再去拜訪他!”
“是,師父!”小道士離去。
見這一幕,張之維思忖了下,詢問道:“對了觀主,我們對軍閥的態度,一般是怎樣的?”
紫云觀主道:“一般是不去招惹,有什么事邀請,我們也會去,公事公辦吧。畢竟流水的軍閥,鐵打的道觀,沒必要觸怒他們,給自己找不自在。”
張之維點了點頭,繼續吃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吃飽喝足,張之維也不多逗留,一招手,符箓化作仙鶴,對著紫云觀的人抱手道別,兩人騎上仙鶴背,筆直升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