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陽光明媚。
濱城最高的建筑,歐式城堡般的大和旅館。
一群白鴿撲打著翅膀咕咕亂叫,落在大和旅館的陽臺邊緣,啄食著上面的面包屑。
陽臺上,張之維穿著寬松的浴袍,手里拿著一塊面包,時不時掰下幾塊去喂白鴿。
陽臺后的客廳里,陸謹也穿著浴袍,白發別在腦后,翹著二郎腿,在看報紙。
今天的《濱城新聞報》上,刊登了昨夜的大爆炸,沒有提敵襲的事,只是說天干物燥,彈藥倉庫管理不慎,發生了意外,并附上了幾張照片。
照片上有倒塌的建筑,翻倒的車輛,零散的標語,和廢墟中垂死哭喊的人群,殘余的火焰翻卷直指天空……
即便是已經看過很多遍了,但陸瑾還是很激動,因為這兩場爆炸是他們主持的。
這么說或許有給自己臉上貼金的嫌疑,準確來說,應該是他們策劃,張之維主持的,但不管怎樣,他們是參與者,這就足夠了。
連看了幾遍,陸瑾心情有些激動,起身來到客廳角落,打開冰箱翻找起來。
不同于后世功能各異的冰箱,這個時代的冰箱很質樸,是木質的,分三層,上下放冰塊,中間放要冷藏的東西。
陸瑾從冰箱里拿出一瓶香檳,擰開塞子,往桌上的高腳杯里倒了兩杯酒,拿著酒水走到陽臺上。
陸謹的到來,驚走了陽臺上啄食面包屑的白鴿,他身上的殺氣太重了。
“陸老弟,注意收斂一下!”
張之維將手里的面包捏碎,一口氣全部扔了出去。
陽臺外,是一個總面積達兩萬多平方米的廣場。
廣場上每天都有成群結隊的鴿子起起落落,張之維扔出的面包屑吸引了他們,一堆鴿子落地廣場上,開始搶食面包。
“張師兄,你在干嘛?”陸瑾問。
“鴿子是種代表象征和平的生物,它們好像很喜歡我,這說明我是一個象征著和平的人!”
張之維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笑道。
想起剛才報紙上看到的畫面,陸瑾咧嘴一笑:
“那你可真是和平的代表啊,來,張大代表,我敬你一杯,昨晚簡直太帥了!”
“陸大代表客氣了!”
張之維接過杯子,笑著和陸瑾碰了碰,一飲而盡。
昨晚,在放出兩柄堪比導彈威力的飛雷劍,見識了一場盛大的煙火表演后。
張之維一行人趁著大亂的濱城還未開始戒嚴,入住了這家大和旅館。
大和旅館,名字很土鱉,聽起來有點像后世街邊,幾十塊一晚的三流小旅館。
但實際卻是整個濱城最豪華的酒店,放眼全國,那也排的上號,隸屬于被他們先前炸的鐵路公司。
一般是用來接待倭寇本土的大人物用的,相當于半個官方招待所,一般人很難消費的起。
不過,張之維一行人中,王藹有鈔能力,直接大手一揮,定了其中最豪華的總統套房。
里面的一切,簡直堪稱奢華,有一種后世歐洲五星級大酒店的既視感。
在神州的地盤,從倭寇建造的酒店里,住到了歐洲的風格,這不得不說,是一件很違和的事。
之所以會如此,主要還是因為毛子曾霸占這里很多年,在這里建了不少歐式建筑。
后來倭寇又霸占了這里,倭寇向來主張和諧的建筑風格,當他們發現濱城已被打上了歐洲建筑的風格底色時,便沒有進行破壞重建,相反,他們對這種風格進行了延續。
所以搞的中不中,日不日,歐不歐。
“張師兄,伱說報紙上為什么要把昨天的爆炸定義為意外?這不是把人當傻子嗎?這也有人信?”陸瑾道。
“這個世界永遠不缺傻子。”
張之維搖晃著手里的高腳杯,道:“倭寇雖然盤踞濱城已經很多年,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雙方之間的矛盾是無法調和的。”
“再加上倭寇又是從毛子手里搶的,嘖嘖嘖……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這都三個國家了,戲能少?”
“如果倭寇敢露出頹勢,暗地的蟄伏的對手,就會像聞到血的螞蟥一樣,一擁而上。所以,他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說自己是被襲擊了。”
“而且,我用的是桃木劍,爆炸的瞬間,就已經被融化了,他們估計都不知道是什么襲擊的,哪能隨便登上報刊?”
聽了張之維的解釋,陸謹道:“可這種掩耳盜鈴,暗地里蟄伏的人難道看不出來?”
張之維道:“這些人的看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穩定局勢,在濱城這邊,倭寇只有兩萬人不到,而濱城人口近百萬,相比較他們,暗地搗亂的人,不值一提。”
“不過,這也不代表倭寇會打碎牙齒往里吞,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這里應該會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這會給我們帶來一些麻煩,但也是行動的契機!”
一聽又要搞事,陸瑾眼睛一亮:“張師兄,咱們什么時候開始?”
“你看你,又急,現在水被咱們攪渾了,倭寇正在大動干戈呢,我們讓局勢發酵一下,我實力強,可以隨意行動,但你們得蟄伏一下!”張之維說。
“張師兄的實力嘛,我懂我懂!!”
陸瑾點了點頭,又看了眼報紙,嘴角又露出了一絲笑意,道:
“話說,張師兄,倭寇怎么會想到把司令部和倉庫擺在一起啊?我真是想不通,要不是他們這么配合,我們怎么會有這么大的戰果?”
張之維笑道:“倭寇的腦回路異于常人,我怎么能猜得透?可能駐守在這邊的司令官,是一個腦子有泡的家伙吧!”
其實對于原因,張之維是知道一些的,因為這個司令部,本來就是倉庫改造的。
它的前身是滿洲倉庫,其主要任務,就是為了給前線人員供應各種物資。
值得一提的是,后來胎兒莊的那個倭寇聯隊的物資,便是從昨天炸的那個地方補充的。
所以當張之維從龜田一郎口中得知彈藥庫的位置時,他就知道,八成錯不了。
“我也覺得這里的司令員腦子有泡,不知道昨晚的爆炸把他給炸死了沒有,要是炸死了就好了,這里說不定會陷入亂局!”陸瑾嘆道。
張之維搖頭道:“一個實力高強或者位高權重的人死亡,往往會給人們帶來震撼和恐慌,但很快人們就會發現,沒有他的世界,也并未變得糟糕透頂,一個濱城司令,很難對遼東的局勢有什么質的影響!”
“張師兄說話真是越來越有道理了!”
“我是道士嘛!”
“對了,張師兄,廣場上好像有幾個人鬼鬼祟祟的,你看?”
忽然,陸瑾指著窗外的廣場說道。
張之維頭也不回,背靠在陽臺護欄上,笑道:
“我早發現了,有幾個家伙一直徘徊在廣場周圍,有的佯裝坐在角落里看報,有的扮成游客坐在廣場的椅子上看鴿子,但他們實際是在監視旅館里的情況的,這應該是特高課的人。”
“張師兄,你的意思是,他們發現我們了嗎?”陸瑾問。
張之維搖頭道:“以特高課辦事能力,沒這么快,他們應該監視的是這個酒店的其他人,昨晚進來的時候,你不是看到了嗎,這個酒店里住著不少毛子!”
對于特高課,張之維并沒多放心上,這個組織雖然臭名昭著,但能力遠跟不上名氣,雖然是個碟報組織,但大多只能做些明面上的事。
有人說過,中統軍統都是一幫飯桶,那特高課,就是一幫飯桶都不如的家伙,在華期間,基本沒什么作為,后來軍統這個飯桶的情報觸角,都伸到倭寇本土了,特高課卻連個魔都都搞不定。
他們要真有大本領,張之維一行人,一下火車,就該被盯上了。
“不過特高課的人雖然廢物,但我們來這里并沒有很特意的隱藏身份,他們找上門來,是遲早的事,得速戰速決才行,走,去看看呂慈拷問的怎么樣了。”
說罷,張之維轉身進屋,旅館的客廳是典雅的歐式風格,四壁用維多利亞風格的花紋墻紙裝飾,舷窗包裹著實木,墨綠色真皮沙發上刺繡金線,沒有一處細節不精致。
張之維是個俗人,無心欣賞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徑直走進呂慈的臥室。
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揮之不散的血臭。
四肢都被折斷的石川,被呂慈掛在了墻壁上,與昨天不同,如今的他被剜去了眼睛,割掉了耳朵,砸爛了手指……可謂是嘗盡人間酷刑,折磨得不成形狀。
別說他一個廢人,就是修為在身的正常異人,也要一命嗚呼了,但他還一息尚存。
而龜田一朗癱坐在角落里,一臉呆滯,像是被嚇傻了。
張之維皺了皺眉:“怎么樣,問出什么了嗎?”
“沒有,這狗日的比我想象中的還能挺,我原本以為他不帶切腹的懷劍,是貪生怕死,但我估計想錯了,這狗東西是傲得很,沒想自己會死,浪費我一晚上的時間!”
呂慈搖頭道,他的眼睛布滿了血絲,折磨別人的同時,對自己的精神其實也是一種折磨。
呂慈雖有些瘋狂,但并不是像唐門的于姑于慧中,公司臨時工肖自在那樣享受虐殺和折磨的人。
“審問不出來就算了,這里滿大街都是舌頭,再抓一個不就是了,沒必要死逮著這個家伙不放!”張之維說。
“說的也是!”
呂慈點頭,不再折磨石川,但依舊沒給石川一個痛快,繼續道:
“不過,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在處理石川的時候,石川沒崩潰,那個在一邊看的龜兒子崩潰了,又說了一些消息。”
呂慈把信息告訴張之維,是關于上次濱城潛伏的倭寇異人勢力的補充消息。
說完,他問:“張師兄,接下來,咱們該怎么辦?”
“怎么辦?”張之維咧嘴一笑,“都知道他們位置了,那自然是風光大辦!!”
想起昨天飛劍橫空,裹挾風雷的那一幕,呂慈瞪大眼睛:
“張師兄又要開始作法嗎?”
“不慌,這人說的位置里,有幾個在鬧市,使用這一招,會傷及無辜,我親自動手把他們解決掉!”
“咱們什么時候出動?”呂慈連忙問。
張之維看了眼滿眼血絲的呂慈:“外面風聲鶴唳,到處都是特高課的特務,你們又舟車勞頓,疲憊不堪,好好休息把,我自己去就行了!”
“可是!”呂慈想要反駁,但注視張之維的眼睛,最終答應下來。
和林懷義一樣,昨晚見識到張之維的飛雷劍,他才對自己和張之維的差距有了點數,大如鴻溝啊。
以外面的局勢,以自己等人現在的狀態,跟出去,或許只會給張師兄添亂,所以呂慈倒也沒勉強,都到遼東了,歷練的機會多的是,沒必要急于一時。
同時,他心里也在感嘆,也在慶幸,還好自己頭腦一熱把張師兄拐帶過來了,也還好張師兄義薄云天,沒有拒絕。
不然貿然到這里,自己等人只怕要如喪家之犬一般狼狽。
哪像現在這么從容,彈指間,倭寇的假鐵路公司和司令部就灰飛煙滅了,自己等人還住著高端大酒店,享受著倭寇的服務。
一時間,呂慈對張之維的敬仰,如滔滔江水一般,有直逼小迷弟田晉中的勢頭了。
“那好,你們好好享受享受,我先出門,有事,隨時陰陽紙聯系!”
張之維揮了揮手上的紙張,這是王藹發的及時通訊工具,他們四人,人手一張,方便分開后聯系。
安排好后,張之維回房間,換了一身假日風格的休閑白西服,理了理頭發,弄了個漫威雷神那樣的發型,就跟個來游玩的一樣,腳步輕快的走出大和旅館。
走出了大門,張之維一招手,一輛黃包車跑過來,停在他的面前。
“這位先生要去哪里?”
“關東街!”
“好嘞,您坐穩!”
張之維坐上黃包車離開。
但他前腳離開,后腳就有幾個身穿黑西服,頭戴禮帽的人走進大和旅館,來到大廳的前臺處,拿出一張證件:
“我是特高課的青木英一,讓你們旅館負責人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