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內,張之維在研究仙家堂口之事。
昨晚,他和白太奶奶論了一夜的道,互有收獲。
從白仙口中,張之維對出馬仙一道,也有了更深的理解。
之前,他認為出馬仙一道,就是為了香火,是單純的圣人盜。
但和白仙論道后,他發現還是片面了。
出馬一道,確實是圣人盜,但真正有德行的仙家,不會只盯著香火,自身的修行,它們也沒落下。
除此之外,為避免香火太盛,造成德不配位的狀況,它們甚至會有意的控制。
正經的仙家,不會像邪教一樣去洗腦收信徒,收斂信仰之力。
更多的是通過出馬去賺香火,我給你看事兒,你給我香火,一飲一啄,莫非前定,蘭因絮果,皆有來因。
所以一些有德性的大仙,即便是主修圣人盜,也不會被影響,變質扭曲。
當然了,變扭曲的仙家也有,那些覺得靠出馬掙香火太費勁,投靠倭寇神道教的仙家便是。
“所有命中饋贈的禮物,都暗中標了價格,從來都沒有平白得到的!”
張之維心里自語:“圣人盜是所有攝取天地自然之力的功法的統稱,名字很好理解,意為即便是圣人,在面對天地之力時,也會忍不住起盜竊之心。”
“所以,想要修煉圣人盜,最應該做的,不是修煉本身,而是要學會克制欲望,克制那種盜竊之心。”
簡而言之,就是有多大的手,就端多大的碗,有多大的肚子,就吃多少飯。
別為了一時貪欲,枉顧了自身根本,信仰雖好,但不能貪杯。
在一系列圣人盜法門里,最典型的就是六庫仙賊。
要修行這門奇技,必須要克制食欲,這個食欲,不單單指不吃人,更指沒事別瞎吸收天地之力,要索取有度。
就是普通人,若不克制食欲,每天都把自己撐得很飽,他的體重也會飆升,他的胃也會擴張至正常人的數十倍。
到了這個地步,瘋狂的食欲會化作極端的妄念,控制他繼續不停的吃,形成惡性循環,若不切胃,指望他正常減肥瘦下來,那幾乎不可能的。
普通人吃太多,還可以切胃減肥。
天地之力吸收太多,消化不了,把自己撐壞,又該如何切?
六庫仙賊的擁有者,阮豐就是發現了這一點的,所以他才把自己放逐到了雪山里,想以此來“減肥”。
但那時,其實已經太晚了,他的胃口已經很大了,甚至已經開始吃人了,再難回頭。
“我的內丹功境界很高,本我意識剝離,高坐靈臺,不受妄念影響,按理來說,我就算吃再多,長再胖,也不會被妄念影響。”
“不過,有道是德不配位,枉顧自身本身的修為,一味的尋求外力,必定會有很大的弊端。”
“但要說放棄信仰之力,那也太可惜了,畢竟里面蘊涵的先天一炁,可以讓人長生久視,說放棄就放棄,心得多大啊?!”
“因噎廢食不可取,不管做什么,還是得索取有度,所以吸收的信仰之力,絕不能超過自身的性命根基!”
“既然如此,那給源源不斷的信仰之力找個容器,就很有必要了!”
這次遼東之行,張之維的所作所為,特別是濱城的百鬼夜行,讓他幾乎被神話,大量斑駁的信仰之力,源源不斷的朝他涌來。
雖然他意識高坐,不受其擾,但心猿卻是很煩,需要他時不時就用三昧真火煅燒一次。
現在他的信仰還不多,就這么麻煩了,若是以后,那還得了?
而且,一直用身體去盛裝未經提煉的信仰之力,有個很大的弊端。
因為,誰也不能保證,他的意識會一直在靈臺高坐不下來,萬一修行時出了什么問題,或在戰斗中被類似后世全性四張狂那樣的異人干擾,豈不是給自己留下隱患,留下間隙嗎?
所以,為愈來愈多的信仰之力,找個容器,迫在眉睫。
而在張之維所知道的存放信仰之力的手段里。
倡優的手套,是最低級的。
道家的法脈,是最高級的。
一個有些看不上,一個有些觸及不到。
折中一下,仙家的堂口,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這也是張之維昨晚去找白仙論道的原因之一。
“開辟出一個堂口,把信仰之力存放在堂口里,這就相當于把錢從個人賬戶,存錢到了公司賬戶,我能沒有隱患的調動它們,甚至還能以工資的形式發給公司里的其他人,一舉多得!”
思忖了一會兒,張之維便開始布置儀軌,準備開辟堂口了。
立堂口時,必須要滿足四梁八柱,這里的四梁八柱不是指建筑結構,而是堂口的架構。
四梁是指胡仙,黃仙,柳仙,悲王。
前面三個很好理解,五仙中的三仙,白仙和灰仙因為手段比較低,不在其中。
而四梁中的悲王,指的是鬼仙的統稱,細分下來,男鬼仙叫清風,女鬼仙叫煙魂。
他們一般是以前的出馬弟子,死后化成鬼,在堂口繼續修煉,那時候,身份也從弟子,變成出馬的仙家,所以叫鬼仙。
而八柱是指八個組織機構。
也就是說,一個合法合規的堂口,必須要滿足以上條件,缺了一個,就算把堂口立起來了,那也是皮包堂口,大家是不承認的,要給你查封了。
出馬仙的修行,有種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意味,這里的大家,自然指的是眾仙家。
像之前那個白仙立的堂口里,雖然主力是白仙和灰仙,但里面依舊也有胡仙黃仙和柳仙,是符合四梁八柱的規矩的。
不過,張之維卻沒想那么守規矩,他上哪兒去找一堆亂七八糟的妖魔鬼怪來湊齊開堂口的條件?!
他打算先弄個皮包公司,把信仰之力存起來,其他的東西,以后再說。
“我自己立一個皮包堂口,又不去和他們搶生意,那些出馬仙應該不會那么不識抬舉,來找我麻煩吧!”
張之維自語了一句,拿出準備好的黃紙筆墨刀劍等一系列物件,開始擺弄起儀軌來。
堂口之中,最重要的是七星臺,所以第一步就是要定七星。
北斗七星在術數一道,意義非凡,時節的變動,春生、夏長、秋收、冬藏都是隨北斗指向而來臨的,做法的時候所施展的禹步,也叫七星步。
北斗主死,很多法劍,在煉制的時候,也會定七星,所以被稱為七星法劍,他手里的東風大劍,就是一柄七星法劍。
當年諸葛武侯在五丈原,也曾定七星,立法壇,擺出七星燈,想逆天改命,再活一世。
但北斗主死,七星續命,是向死而生的大兇之法,天命不在蜀,即便強如諸葛武侯,卻也功敗垂成。
張之維點燃七盞燈,上應七星,再擺出一個八卦,八卦臺上起法壇,又取出一張紅紙,上面貼一道符箓。
再咬破手指,滴血入墨,拿出毛筆,提筆在紅紙上書寫咒文,說是咒文,其實就是薩滿文。
這一步叫立堂單,給堂口設立架構,方便安排崗位職務,有些類似封神榜,給誰安排什么職位,誰就在堂口內有什么權限。
一般來說,一個堂口,應當有一位掌堂大主教,十位分堂教主,十位分管使者,兩位兵營王,兩位首席……
張之維不是很了解薩滿文,便沒去篡改這些。
而且,這種組織架構已經很完整了,讓他去改,也很難說弄的更好。
這個堂單里的掌堂大主教,就是堂口的老大。
像之前的白太奶奶,便是它那個堂口的掌堂大主教。
關石花堂口的掌堂大主教,若沒猜錯是柳坤生,而關石花上次審問那個叫源光信的倭寇時,請過來的那個黃仙,應該是分堂堂主,像這樣的堂主,應當有十位。
不過,張之維現在立的是皮包堂口,不需要那么復雜,只需要一個掌堂大主教就夠了!
張之維提筆,正要落筆,卻遲疑了。
“該寫個什么掌教名號呢?總不能直接寫張之維吧!!”
他思忖了一下前人是如何操作的。
出馬仙里名號最響亮的,莫過于出馬仙三巨頭,胡三太爺,胡三太奶,黑媽媽。
“這太質樸,太接地氣了,要按仙家的腦回路去取,我應該叫張三太爺?張爸爸,金爺爺?”
這些名號聽得張之維頭皮發麻:“說人話,取人名,不能和仙家鬼混,得向老祖宗學習!”
他家老祖宗張道陵的名號,除開歷代皇帝敕封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封號外,在正一教里,公認的有泰玄上相和大圣降魔護道天尊。
“上相和天尊,這一聽就比什么黑媽媽,太爺,太奶什么的有逼格多了,果然得跟祖師爺學習才對!”
想了想,張之維落筆,在掌堂大主教的位置,寫上四個字——天通教主。
既然要效仿祖師爺,那當然得用祖師爺賜的名號,但要像祖師爺那般,把名號搞的那么長,那也怪不好意思的。
天通教主這個名號就很好,霸氣簡潔,又避開了三清靈寶天尊的名號,又符合他的道號,就是師父知道了,也不能說什么。
隨著掌堂大主教的名號落下,立堂單這一步算是完成了。
張之維掐了個法決,堂單無風自燃,化作一縷青煙,被他吸入鼻中。
旋即,張之維感覺腦中轟鳴,他當即打坐入定,進入內景。
引入眼簾的是一座七星臺,矗立在一片虛無之中,這便是他的堂口。
七星臺的上方,偶爾會出現絲絲縷縷的彩色的炁,這是信仰之力。
以往信仰之力會聚集在張之維的身軀里,但立堂口后,它們便會儲存在堂口的七星臺上。
現在的堂口還很質樸,像之前白仙堂口里的種種異象,這里并沒有出現。
對此,張之維也不覺得意外,這里是內景,一切東西,都可隨他所定。
心念一動,周圍景象大變,從一邊虛無變的仙音陣陣,祥云朵朵,萬米高空之上,龍鳳合鳴,三清神尊注視眾人,更有眾仙眾神列陣……
看起來恢弘無比,要比白仙堂口的陣勢,大了萬倍不止。
但下一秒,這些全都猝然崩塌,內景空間又恢復到原本的樣子。
“還是質樸點好,花里胡哨的那些沒有意義!”
張之維走過去,用手觸碰七星臺。
觸碰瞬間,意識發散,他發現堂口與天地格局的內景是有聯系的,這個聯系就是七星臺。
這個七星臺,就好像一個信號發射器一樣,可以堂口名單上的人的意識拉進來。
“有點意思,趕緊招個人進堂口試試效果!”
張之維正想離開堂口空間,卻猛然發現,這七星臺不僅僅能給堂口里的人發射信號,還能無差別的給周邊的人發射信號。
剛才堂口立起來的瞬間,他天通教主立堂口的消息,已經在周圍所有人的腦海里響徹了。
張之維:“…………”
其實,一般仙家立堂口,是不會造成如此大的動靜的,只有周圍的仙家,異人,以及一些地魂防御力不強,八字薄弱的人能聽到。
但張之維性命交融,神魂之力強大無比,竟讓所有人都聽到了。
霎時間,整個聚集地里的人,都是一臉懵逼的看向四周。
有人見同伴一臉疑惑的四處張望,試探道:
“伱也聽到那個聲音了是吧?”
“天通教主?”同伴道。
“對對對……”
集聚地的一處房間內,留守在此的出馬弟子一臉震驚道:
“這種感覺,是哪位道行很深的大仙兒在開堂口。可仙家開堂口,不應該選個良辰吉日,選個風水寶地,召集陰陽兩道的各路仙家前來參加開堂典禮嗎?我們怎么沒得到消息,而且,他怎么在我們的地盤上開堂口?”
又一人道:“這我怎么知道,但這位大仙兒的名號好囂張,好霸道,天通教主,這是哪位大仙兒,敢取這種名號,不怕背不起嗎?”
“我說哥幾個,我們要去找一找這位天通教主嗎?”有人說道。
“找他干嘛?仙家們的事與我們出馬弟子無關,天通教主一聽就不好惹,還是別去摻和了,要是觸怒了對方可就不好了,直接告訴傳堂報馬,讓它帶消息回堂口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