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大門打開,冷風嗖地刮了進來,凍得門口喝酒劃拳的兩桌客人一個哆嗦。
這兩桌人不悅的看過去,正想破口大罵,就看到那人左右腰間,別著兩把駁殼槍。
即將脫口而出的謾罵聲,被他們給咽了回去。
這年頭,槍的威懾力還是很足的。
這種子彈多,可以連發,能當個小沖鋒槍的盒子炮,威懾力更足。
這人竟然別了兩把,不好惹不好惹,來這一帶混的,大多都有眼力勁,又跟個沒事人一樣的開始喝酒了。
“小二,上酒!”
進來的青年示威般拍了拍腰間的駁殼槍,一提手里牽著的黃狗,看著張之維那桌旁的小二,高聲道。
小二沒理他。
小二忙著照看大客戶呢。
大客戶王藹風餐露宿了幾天,一身肥肉都餓縮水了,也沒功夫去看一個路人,正風卷殘云般的吃著。
風卷殘云的還有張之維,他正專心吃著這些很“刑”的野味,對新進來的人漠不關心。
別說是這種素不相識的家伙,就是師父來了,他也得快速扒拉幾口,再迎上去。
倒是吃的差不多的陸瑾和呂慈,一臉好奇的打量著,想知道這個小二口中說的參客,有什么不得了的。
不過,兩人觀察的側重點也有所不同。
呂慈第一眼看的是青年參客手里牽著的那條黃狗.
因為,他覺得這條黃狗有些太人性化了一點。
特別是它的眼睛,一點也不像狗的眼睛。
狗的眼睛瞳孔很大,眼白很少,但這條黃狗的眼睛,瞳孔和眼白的分布均勻,看上去就和人的眼睛一樣。
難道說這條狗很神異常,所以能帶著參客找到人參?
陸瑾與呂慈不同,他第一眼看的不是狗,而是牽狗的人。
“這就是你說的參客嗎,看起來也沒什么唬人的嘛,身形和張……和我老大比起來,差遠了……”
陸瑾話說到一半,那青年參客扭頭看了過來,看的倒不是他,而是他旁邊的張之維。
只是盯了一眼,見張之維在認真吃飯,理都沒理他,便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旁邊盯著自己的陸瑾。
兩人對視,眼神交匯。
牽著狗的青年參客,穿著一身熊皮大襖,頭上帶著一頂狗皮帽,臉上還掛著些許風霜,看起來有些狼狽的樣子,但唯獨一雙眼睛湛然明亮,就跟汽車大燈一樣。
“咕咚”
陸瑾咽了口唾沫,感覺雙目猶如針扎,這種燦若大星般能燙人的眸光,他只在瞪眼的張師兄身上看到過,不過張師兄大多時候都是微瞇著眼睛的,看起來并不是很咄咄逼人。
但現在,他竟然在這個參客身上也看到了。
小二誠不欺我,這個參客不簡單,陸瑾心里暗道一聲,下意識想要挪開目光。
但他的驕傲又不允許他有如此懦弱之舉,便繼續鼓著眼睛,強行對視。
這其實很好理解,陸瑾雖然看上去表面溫潤,但其實心底非常的桀驁。
作為四大家族陸家的嫡子,三一門門主的親傳弟子,前程似錦,人中龍鳳,這種人,怎可能不桀驁?怎可能會輕易認輸?
他要是會認輸,原劇情里,也不會一百年間,隔三差五就往龍虎山跑,要找回當年那一巴掌的場子了。
陸瑾盯著無根生的眼睛,無根生自然也沒有挪開的理由。
他本名馮曜,之所以叫這個名字,就是因為他一出生,雙眼就如同星辰般耀眼,所以被收養他的馮姓老道士取名為馮耀。
自打他出生起,還就沒幾個人敢這么盯著他的眼睛看。
對視一會兒,見對方眼睛都泛起血絲了,無根生也感覺眼睛有些干,來了一句:
“你瞅啥?”
“瞅你咋地!”
一生只打巔峰賽的老陸,也不知道為啥,看著這個人就覺得很不爽,忍不住想嗆他一句。
“我瞅伱是沒挨過打吧!”
無根生也有同樣的感覺,這個穿西裝的白毛假洋鬼子和自己八字犯沖。
客棧里的氛圍一下子劍拔弩張了起來。
直到這時,埋頭干飯的張之維,叼著只熊掌,抬眼看了無根生一眼,眼神淡漠如虎。
無根生眸光湛然,回望過去。
但僅僅只對視了一眼。
“酒來了酒來了,這位爺,酒來了,您這邊請,這邊請!”
客棧的掌柜見情況不妙,連忙賠笑著來到無根生的跟前。
雖然他在這片聚集地很有背景,但做生意嘛,和氣生財。
瞧這架勢,要是在客棧里搞出一場槍戰,那就不太好了。
特別是矛盾的一方還是肥羊,要是肥羊被那兩把盒子炮給射死了,他不就賠大了嗎。
無根生看了眼吃著熊掌的張之維,又瞥了一眼掌柜,扯了扯自己的熊皮大襖,道:
“我要吃熊,然后上好酒好菜,”他一指身旁的黃狗:“還有好骨頭!”
“好好好,您這邊請!”
掌柜的把無根生帶到另一個炕桌上坐好,同時招呼另一個小二過來添茶倒水。
“我說老陸,今天怎么就這么暴躁?”張之維說道。
他嚼著熊掌,同時心里在想,剛才那人的眼睛好亮,這是神瑩過于充足,充足到都溢滿出來的標志。
這種人,往往在“性”上的修為很高,靈魂比較強,俗話說,眼睛是靈魂的窗戶,陸瑾的“性”上修為不如人家,還和別人眼神較量一下,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陸瑾揉了揉有些干澀的眼睛:“不知道,就單純覺得煩躁!”
“吃點東西吧,吃點東西就不煩躁了!”
王藹嘟囔著說道,他的嘴里塞滿了食物,邊吃邊從虎骨湯里夾起一根野山參,皺了皺眉頭。
這玩意兒,其實并不好吃,但想到這東西很滋補,對修為有益,一咬牙,放到嘴里大嚼特嚼。
“張師兄,那條狗的眼睛,有點特別啊!”呂慈突然說道。
狗眼睛特別?張之維叼著熊掌,又瞥了那個穿熊皮大襖的青年,眼里有一抹金光閃過。
旋即便看到,青年身邊那黃狗的狗皮里面,竟然岣嶁著一個人。
造畜,魘昧之術,妖人……
瞬間,一連串的詞匯在腦中浮現。
所謂魘昧之術,俗名曰打絮巴,在江南一帶被稱為扯絮,因為此術能把人變成畜生,所以又被稱為造畜之術。
造畜之術由來已久,乃是極其陰毒的邪法,一般是人販子使用,他們常常用此術把孩童變成牲畜,要么拉到街上賣藝賺錢,要么直接當牲口宰了來賣。
這個年代,人命不如豬牛羊值錢,有些不知情的人,從攤販那里買了羊肉回去燉煮,等煮開了才發現鍋里漂的是人肉,這驚悚程度可見一斑。
所以,用這種術的邪魔外道,被逮到的話,在歷朝歷代都沒有好下場。
像前朝就規定,造畜者,處以絞刑,同居家口雖不知情,以及里正、坊正、村正知而不糾者,皆流三千里。
若遇大赦,造畜者、同居家人及教令者不在其中,仍要流放三千里,這個罪名不可謂不重了。
使用造畜之術的妖人嗎,難怪一生無暇的老陸與他相沖……張之維咧了咧嘴,沒有直接動手,繼續吃著熊掌。
他可不是烏鴉,動不動就掀桌,要掀桌,也得吃飽了再掀。
另一邊,無根生那里,也開始上菜了,應他要吃熊肉的要求,首先上的就是一個鹵熊頭。
這應該是老板提前鹵好的,需要時直接就能端上來。
看到熊頭,無根生拿著槍,猛地一拍桌子:
“我要吃熊掌!”
“只有熊頭了!”掌柜臭著臉說道,這人莫不是來找茬的?要不要找人治一治?
“明明就有熊掌!”無根生大聲道。
眾人看向嘴里叼著半只熊掌的張之維。
一頭熊就那么幾只熊掌,全在他那桌,一人一只。
陸瑾和呂慈的已經吃了,王胖子在瘋狂吃人參何首烏等藥材,所以還剩下一只。
正思考著怎么收拾你呢,你自己送上門來……張之維咧嘴一笑。
“啪!”
嘴上的熊掌掉到碗里。
他伸出筷子,夾起最后一只熊掌,笑道:
“這塊熊掌又肥又大,我只不過湊巧買到,如果在座有哪位想吃呢?我絕不介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