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掌柜要把我這些妖鬼煉制成下壇天兵?”
張之維看向遍地尸骸中的那些個高大人影,皺眉道:
“這些玩意兒可不興養啊,你應該知道,下壇兵馬又叫五猖兵馬,是道門降服的妖精鬼怪,因為積性難改,桀驁難馴,才叫做‘猖’。”
“我們天師府只有上壇天兵,雖然不禁止門人去收服些妖精鬼怪來弄下壇天兵,但也要挑選的,不是什么東西都能拿來當兵馬養。”
“若是些白仙,胡仙之流,我收了也就收了,就算是鬼,也能勉強收,但這些妖鬼的怨氣太深了。”
“你看這滿地的尸骸,就知道它們是用人肉喂大的,甚至吞噬了至親。這種大兇之物,都不是積性難改的問題了,是它們對世間的一切,都充斥著極端的怨毒和惡意。”
“這種兵馬御使其來,會很麻煩,一個不小心,就會造成大亂子。”
對于養下壇天兵,張之維不感興趣。
威力遠不如上壇天兵不說,而且這種有實體的妖鬼,還得給它們找吃的,他可沒這個閑工夫。
“小天師著相了,不用特地養著,只是暫時收為座下兵馬,驅使它們把滿腔的怨氣,發泄到該發泄的地方,讓它們在復仇中消亡!”劉渭說道。
“劉掌柜,不用說的這么委婉,我懂你的意思,不就是讓它們自爆去殺倭寇嗎?”張之維說道。
劉渭一滯,心道這不是怕你有心里負擔嗎。
然后就見張之維點頭道,“可以弄一下!”
在出發前往遼東之前,他曾仔細的研究了一下道門養護法兵馬一道,著重了解的一下上壇天兵,對下壇天兵,并沒有刻意的去學。
不過,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在修行上壇天兵的時候,對下壇天兵的知識,或多或少也有涉及。
而且,陸家大院一戰,他也見過風天養役使下壇天兵,所以若他想要接管這些妖鬼,問題不大。
不過需要略作準備才行。
正打算有所行動,忽然感覺情況有變,張之維看向劉渭那邊。
只見剛才被劉渭掀紗幕的妖鬼,手指微微動了動,竟悄無聲息地掙開了纏繞在身上的幡幢,兩只猙獰詭異的怪手猛地拉長,朝劉渭的頭抓去。
這一幕,不止是張之維看到了,李書文,呂慈等人都看到了。
不過眾人都只是看著,沒有出聲提醒,只有陸瑾在著急大喊:
“劉掌柜,小……”
“心”字還沒出口,就見劉渭的身體如煙似幻般,緩緩消散,那恐怖妖鬼抓了一個空。
“陸老弟,急什么?”張之維笑道,“劉掌柜的輕功可是天下數一數二的,怎么可能栽在這區區妖鬼之下!”
陸瑾松了一口氣,剛才只是他情急之下的下意識反應,根本沒想太多。
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多慮了,劉掌柜這種輕功絕世的存在,怎么可能察覺不到近在咫尺的威脅?
“小天師謬贊了,我輕功確實還行,但數一數二可不敢當!”劉渭的身影出現在另一邊,道:“不過這些封印不牢固,怕是堅持不了多久!”
張之維點頭:“確實是很不牢固,剛才就算你不掀起那層紗幕,封印也持續不了太長時間!”
他解釋道:“這些妖鬼是上面的神官的式神,體內被下了符咒,聽從神官的號令。”
“不過,正如我先前所言,下壇兵馬積性難改,不好控制,而這些怨毒深種的妖鬼,更是如此。”
“就算是有式神符咒,也不能完全束縛住它們,估計是為了不讓它們搗亂,所以才又布下了一層封印。”
“這個封印并不牢固,只是為了配合式神符咒才存在,現在神官已死,它們從式神又變成了無主的妖鬼。”
“沒了式神符咒的壓制,這些紗幕和幡幢構成的封印,還是太脆弱了些,它們很快就會掙脫封印!”
很快掙脫封印,眾人心中一凜,這里可有上百個妖鬼,一起掙脫的話……
劉渭連忙道:“那小天師還是趕快收了它們吧,從我剛才的感覺來看,這些有實體的妖鬼,可比之前遭遇的那些倭寇戰魂厲害多了,真要掙脫了,再想抓起來,可就不容易了。”
張之維道:“想收一壇兵馬,得先起壇,我雖然可以簡化一些步驟,但一些最基本的家伙事還是得有,我要去上面的神社找點工具,你們留在這看著,別讓它們給跑了。”
說罷,張之維轉身去了第五層。
而就在張之維走過不久,先前劉渭掀開紗幕的那頭妖鬼,徹底掙脫封印,扯掉了紗幕,撕斷了幡幢,展露了真身。
露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個身高八尺,頭大如斗,目若銅鈴,渾身青黑色,額頭上還長了個獨角的怪物。
這怪物的戾氣非常的重,滿腔的怨毒,讓它對活人有著極端的惡意,一脫困就朝眾人殺了過來。
見此情形,李書文正要上,卻被呂慈一把攔住。
“李前輩,這種小事,就交給我們這種后生晚輩處理吧,你老把把眼就好!”
呂慈說著,掌中覆蓋如意勁,猛地朝妖鬼沖了過去。
而對面,那猙獰可怖的妖鬼,也在一瞬間爆發出驚人的速度,黑色的手爪抓向呂慈的喉嚨。
面對帶著濃重血腥味道的爪子,呂慈直接硬撼,一掌拍出,如意勁如浪濤般涌動。
“砰”的一聲。
妖鬼的手臂竟然被呂慈的疊勁一下子給震斷了。
斷臂處,噴薄而出的黑血,就如同一條條黑蛇一般,對著呂慈狂涌而來。
呂慈腳下一踏,拉開距離,那些黑蛇般的血液頓時撲了個空,落在地面,地面被迅速腐蝕地坑坑洼洼。
呂慈皺了皺眉,這玩意兒還挺難纏,若沒有護體手段和對方近戰,猝不及防之下,可能會吃大虧。
不過既然知道了底細,那就好辦了。
呂慈把如意勁籠罩自己全身,然后猛地沖了過去、
而對面,妖鬼又沖了過來,斷臂之痛讓它更加瘋狂了。
兩者甫一接觸,呂慈躲過妖鬼的爪子,前跨一步,一只手抓住斷臂,一只手拿住小腿,雙掌用力一翻,直接一個拋摔,把妖鬼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妖鬼不存在被摔懵的情況,當即就想爬去來,卻被呂慈一腳踩著手,一腳踩著頭,給壓在了地上。
“昂吼!”
妖鬼咆哮,斷臂處不斷鼓包,里面那帶著強烈腐蝕性的黑血想要沖出來,卻被呂慈用如意勁給堵住了。
“刺猬,你把它壓在地上干嘛,直接踏爆腦袋啊!”后面的陸瑾提醒道。
“張師兄不是要把它們收為下壇兵馬嗎?”呂慈說,“我要是踩死一個,不就浪費了一個嗎?”
呂慈話音剛落,就見張之維出現在第六層的通道前。
在那里擺了個八卦,周圍依次擺上了五碗水。
張之維口中念念有詞,咬破手指,以血為引,書寫符箓。
隨后,把符箓打進五碗水之中,化入符咒。
霎時間,白水變成猩紅如血的紅水。
然后,又拿出一把線香,手一抖,線香無風自燃,插入水中,筆直而立。
“法壇起,收猖!”
張之維低喝一聲,八卦臺綻放出毫光,他站在毫光中,念出下壇兵馬的五猖咒,抬出一道符箓。
符箓破空而出,沒入呂慈身下那頭妖鬼的眉間。
霎時間,劇烈掙扎的妖鬼猛地一停,癡癡傻傻的看向張之維的方向,不再掙扎。
呂慈低頭看了一眼,確認身下妖鬼沒了反抗后,松開了手,道:
“不愧是張師兄,這么快就搞定了!”
“其實倒還好,若是抓野生的,會比較麻煩一點。”張之維道:“而這些妖鬼本來就是被祭煉過的式神,接管它們比較簡單。”
“其實,它們體內還留有一些神道教的符咒,我若通讀一下神道教的符咒典籍,說不定能直接接管它們。”
“不過,神道教的手段太低微,旁門左道,不值一提,我直接用印刻有我印記的符箓,把它們體內神道教的符文給覆蓋掉,也能有一樣的效果!”
說著,法壇前的張之維,腳踏禹步,口誦真言,接連起符,把一道道符箓打進那些尚未破開封印的妖鬼體內。
很快,這個空間里的上百頭妖鬼,就成了張之維的護法兵馬。
一連打出百道下壇五猖兵馬符,即便是張之維,也感覺體內的炁一陣空虛,有些消耗過甚。
不過,收獲嘛……
張之維看向前方地下空間深處,那密密麻麻的妖鬼們,掐了個法訣。
陰森恐怖的氣息蔓延,被紗幕和幡幢封印的妖鬼們,猛地掙開了束縛,一雙雙布滿血絲的大眼睜開,凝視向眾人。
霎時間,一股極其窒息的氣息撲面而來。
眾人心里一滯,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是張之維那里收猖失敗,導致群鬼出籠了?
被上百雙猙獰怨毒的眼睛盯著,他們也很有壓力,正要詢問緣由。
便突然看見,這些猙獰恐怖的家伙,充斥著怨毒的眸子微微閉合,把壓抑的嘶吼咆哮藏在喉嚨里,膝蓋一彎,趴在地下,俯首帖耳。
就好像在面對一個高高在上,它們不得不仰視的君王一般。
而它們跪趴的方向,就是張之維所在的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