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異搖晃神鈴,介紹間一個又一個猖兵猖將從青煙中躍出,塞滿了整個院子。
這些猖兵猖將目光森冷,一個個面容猙獰,如同惡鬼,但形態卻各不相同。
它們連排列成仙陣,站在張異的護身神將“黃袍怪”奎木狼后面,目光森冷,蓄勢待發。
上壇天兵與下壇天兵一作對比,雖然“黃袍怪”也是青面獠牙,裝若惡鬼,但卻不怒自威,器宇軒昂。
而他身后的這些猖兵猖將,即便受香火供奉已久,卻也是渾身帶著邪氣,一眼看去,涇渭分明,差距明顯。
但即便如此,這些猖兵猖將的賣相和炁息,和長白山那次遭遇的仙家們相比,依舊有云泥之別。
沒辦法,雖然這些猖兵猖將來源駁雜、良莠不一,有些的根腳甚至還不如仙家,但它們經過了張異的煉制。
且根據祭煉方法的不同,還各自誕生出了不同的異能,根據異能的不同,有明確的職責劃分,甚至專門的幻化形象,已經能算作真正的兵馬,而不是烏合之眾。
而長白山的那些仙家,雖然根據堂口職責,劃分出了多個部門,但各個部門之間,卻沒有特殊的煉制方法,無特殊神通加持,完全比不過這些猖兵猖將。
若是在長白山與仙家的那場戰斗中,那些仙家有當前這些猖兵猖將的規模,張之維自詡以自己的能力,火力全開的話,七進七出依然不是問題,最多費力一點,但陸瑾和呂慈等人,只怕一個照面就會被拿下。
“這些猖兵猖將,你覺得如何?”張異停下搖鈴,問張之維。
“我堂口內的那些個仙家,除了兩個堂主之外,其他皆比不過!”張之維如實說道。
其實,他正兒八經收的仙家,也就黃天六合柳坤生這兩個堂主,不過,這段時間,它們倆動用分堂主的權能,各自往自己的分堂里擴充了大量的仙家。
其中,柳坤生收的主要是自己原堂口的仙家,讓它們成為了串堂仙,領兩份香火,張之維甚至注意到,就連關石花和廖胡子都加入了他的堂口。
而黃爺收的主要是黃仙和白仙,黃仙負責宣傳推廣天通教主的威名,打響天通醫館的名聲,像奉天城里有誰生了什么久治不愈的疑難雜癥,黃仙就去托夢,說只要信奉天通教主,就能去天通醫館得到醫治。
被托夢者若信,來到醫館,只要答應以后供奉天通教主的牌位,白仙就會救其性命,至于醫館負責接待的閑雜人等,則是由黃爺新收的出馬弟子來擔任。
總之,一來二去,天通醫館算是在奉天城打響了名聲,站穩了腳步,黃爺甚至還在網羅一些保家的白仙入堂口,想擴大規模,再開幾家天通醫館。
這段時間,張之維收獲的信仰之力中,大部分都是由天通醫館那里得來的。
而且,這部分信仰之力相當的純粹,里面的雜質很少,就是不經過提煉,直接收入體內,都不會有太多影響。
信仰之力,一月一結,張之維打算到月末之際,好好獎賞一下天通醫館的那些白仙和黃仙。
“普通的仙家,雖實力不強,但都是得了炁的精靈,根腳還是不弱的,只不過財侶法地,它們缺少‘法’而已,若能以下壇天兵的方法煉制一番,還是大有可為的。”
“像我的這些五猖兵馬中,有不少就是抓的五仙來煉制的,待會我去道藏殿,給你挑幾卷下壇天兵的煉制之法給你,伱有空,把它們煉制一番,一壇五猖兵馬就出來了!”張異說道。
“那就麻煩師叔您了!”張之維笑道。
“你小子和師叔我客氣什么,不過,這兩天授箓大會要開始了,你還是在三品法職上多下點功夫吧,你之前并未獲得法職,這是一步登天之舉,這一關,不太好過啊!”張異說道。
“怎么說?”張之維問。
“普通人想要考取功名,還得一番周折呢,更別說想要領法職了,到時候我將這次要加授法職的名單上報到法脈,法脈里的祖師會對爾等進行一次考核,考核通過,方才能領得法職!”張異說道。
“考核內容是什么?”張之維好奇道。
“你想作弊啊?”張異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
“師叔怎能憑空污人清白?”張之維狡辯。
“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小子?”
張異笑道:“其實若可以的話,我倒是想告訴你,但具體情況,我這個傳度師也不知道,都是由法脈里的神明來決定的,考核內容,甚至是考核的神明,都不固定,年年都不一樣!”
“竟然是神明親自考核?!”張之維好奇道:“那前幾次的內容是什么?”
“去年主持考核的神明是文昌帝君,考核內容是解讀道藏,精通道藏和科儀,會容易過一些!”張異說道。
文昌帝君,掌管福祿、主宰功名,又稱梓潼帝君,他的香火自古都很旺,備受學子尊崇,即便是在后世,高考之際,也有大批家主去燒香敬神,這敬的就是文昌帝君。
張異繼續道:“但前年主持考核的神明是王靈官,考核內容是斗法,法力高強者勝!”
王靈官,本名王惡,后改名王善,道教的護法鎮山神將,專司糾票之職,民問有“三眼能觀天下事,一鞭驚醒世間人”之贊。
五百靈官之首,與玄壇四大元帥里的馬王爺齊名,是道教護法神之一,《西游記》里猴子大鬧天宮,就是被他出手擋住,雙方打了個平手。
“這個不錯,深得我意!”張之維道。
“深得你意有什么用?”張異道:“法脈里神明數百,考核內容更是五花八門,有些考核,根本與實力和知識無關,考驗的是心性,善惡,情感……所以,這次的三品法職,你還不一定能領的上。”
“領不上也無所謂,下次再領就是!”張之維一臉豁達道。
“還是有所謂的,領不上,你師父就要一飛劍把你從天門山上祭出去了!”張異提醒道。
“…………”張之維搓了搓牙花子,“師父向來言出必行,師叔您說的我有點慌啊!”
“那說明你小子該有此劫了,上次你把田晉中那小子當暗器祭出去,這次輪到你,這叫風水輪流轉!”張異嘿嘿笑道。
“這能一樣嗎?小田那次,我是在展現師兄的關懷!”張之維道。
“那師兄這次也是在展現師父的關懷!”張異道。
“好了好了,師叔,咱們不扯這一則,您還是給我說說領法職的注意事項吧,比如參與者有多少,競爭對手有哪些?”張之維說道。
張異咳嗽了一聲,道:“那就給你說說吧,其實說起法職,我們法脈所屬的驅邪院和天樞院,加起來一共有大大小小五百多個法職,但因為符箓三宗同屬于一條法脈,所以法職也是共享的。”
“不過我們龍虎山總領三山法職,所以能分到的法職要多一些,一共占據其中兩百有余,茅山上清宗和閣皂山靈寶派各占據一百五十有余!”
“若是低品法職,以你的修為,要想得到,那自然是問題不大,但三品法職可是很珍惜的高品法職,盯上它的人很多,競爭會很激烈。”
“據我所知你這次的競爭對手有上清宗的魏文章,靈寶派的葛溫,咱們天師府的張御山,他們三人的法職,都是正四品的九天金闕御史九天采訪使知北極驅邪院事。”
張之維點頭,葛溫和魏文章他并不認識,但張御山他是知道的,張姓嫡傳,四十多歲,是他師父一輩的,他得叫師叔,認識,但相交不深。
“看來得和師叔同臺競技了,為了不被師父一劍祭出去,我是不會留手的!”張之維說道。
“你別高興的太早,你這次的最大對手可不是他們幾個,還有幾個外山的。”
張異繼續道:“他們分別是清微派的趙汝澮,他的法職是玉府上卿五雷大使領雷霆都司,以及驅邪院的四品法職。”
“神霄宗的白玉宮,他的法職是九天金闕上卿玄都御史五雷大使判諸司府院玉樓校書事,以及驅邪院的四品法職。”
張之維:“…………”
“不是三山的授箓大會嗎?怎么還有神霄派和清微派的人,而且這兩人怎么還兼職兩種法職?”張之維不解道。
張異解釋道:“這是少數情況,你運氣不好,碰上了,神宵宗和清微派,雖然和我們不是同屬一個法脈,但他們其實也是符箓一道,且神宵派的創始人薩守堅,還曾是第三十代天師張繼先的弟子,與咱們的關系就好像主干和分枝。”
“因為師出同源的緣故,他們的法職也是在我們的法脈基礎上建立的,本質是互通的,所以祖師有規定,他們中有德行的高功法師,可以來我們這獲取法職。”
“當然了,我們這邊的人,也能去他們的法脈獲取法職,所以才有身兼數職的法師出現。”
“神宵宗的法脈是神宵宮,白玉宮的九天金闕上卿玄都御史五雷大使判諸司府院玉樓校書一職,是神霄宮的從三品法職,他現在想獲得驅邪院的從三品法職。”
“清微派的法脈是玉府,趙汝澮的玉府上卿五雷大使領雷霆都司一職,是玉府的四品法職,他上次想加授玉府的三品法職失敗了,所以便想來加授驅邪院的三品法職。”
張異給張之維介紹了一下大致的情況。
張之維面色沉重的點了點頭,其實,對于清微派和神霄宗,他是知道的,這兩個宗門也精通雷法,和天師府被稱為道門最擅長雷法的三個門派,其中驅邪院,玉府,神宵宮三個部門加起來,就是傳說中的雷部。
“也就是說,我這次最大的對手,其實是那個神宵派的白玉宮對吧!”張之維說道。
“理論上來講,確實是如此,白玉宮其實是我一輩的,年歲在五十往上,以前還曾和我論道,是我手下敗將,若是斗法,你有勝率,但若是文斗,比道藏科儀知識,你絕無勝算!”張異一臉嚴肅的說道。
“盡人事,聽天命吧,盡力就好,就算輸了,敗給老前輩,也不丟人!”
張之維說道,他其實不是一個執著于勝負的人,只是實力強,從沒輸過而已。
“你有此心態,我就放心了,對了,這些猖兵猖將,你還要看嗎?”張異指了指身后的嗎兵馬們說道。
“多謝師叔,我已經看眼了,師叔可以收回去了!”張說道。
說罷,張異手起三山決,一揮手,猖兵猖將們卻如同先前突然出現一般,化作青煙而去。
與此同時,駐立在張異身后的黃袍怪寸寸消散,隱匿了身形。
張之維眼底有金色的焰光浮現,他看的真切,黃袍怪沒有消失,它還在,就在師叔左右,只是隱匿了身軀。
張之維若有所思,對護身神將的了解有多了一分,被授予的護身神將,和法脈里的神將本身,其實不是一回事。
就好像即便黃袍怪,也就是奎木狼星君,即便是被授予給了張異,但通過起壇作法,也能再次敕令奎木狼一樣。
張之維甚至覺得,被授予奎木狼的高功,可能不止張異一人。
這種護身神將,就好像異人的先天異能一樣,張之維心里如此想,不過對于這個結論是否正確,他還有些不確定,這種事,光靠看還是太勉強了,最好能親身感受一下。
與此同時。
大上清宮,大真人殿,天師張靜清端坐蒲團上,一旁香爐紫煙裊裊。
他的身前盤坐著林懷義,正在聽他講道。
之前張靜清為了給張之維找個對手,選擇了林懷義,要給他三年私功來超越張之維,雖然后來計劃破產,但他的承諾依然兌現,該給林懷義的教導依然繼續。
此刻,他在給林懷義講性命之道中的“命”字。
“命一字。可以拆解為人,一,叩,故而人一叩關即修道。修道問心,性命攸關,生死存亡。修道之士若能不為外物、形骸所累,睜眼便見大羅天……”
說到一半,張靜清見林懷義有些魂不守舍,他屈指彈出一粒金光豆子打在林懷義的額頭。
“懷義,你的心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