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章說道:“這不意外,白玉宮的實力本就不弱,神霄雷法也不輸絳宮雷,論斗法經驗,從那一千多個鬼影就能看出,更是遠超御山兄。”
“更何況,白玉宮還身兼北極驅邪院的四品法職和神霄宮的三品法職,而御山兄只有北極驅邪院的四品法職,對比太明顯。”
“現在兩人只在進行雷法對轟,差別還不是太大,一旦亮出護體神將,或許就得拉開差距了!”
聞言,葛溫說道:“這些年我一直在閣皂山苦修,少有涉及江湖事,對于白玉宮此人,我不是很了解,他的神將是什么?”
魏文章搖頭道:“我也不是很清楚,白玉宮此人出手是不少,但有關他的消息卻不是很多,不過嘛,從他身后那密密麻麻的鬼影來看,只怕是和他交手的大多都死了,所以他的消息傳出來的少,對了,說起法職,張之維還是白身,無法職在身,你說要是張之維領到法職,他會擁有哪位護體神將?”
葛溫說道:“這種事怎么說的好?天兵看八字,天將看命格,張之維的生辰八字我們都不知道,難以推測,不過,既然三大師都推他來領三品法職,想必他的生辰八字很硬!”
“說的也是!”魏文章提了提依舊還連接在身上的鐵索,笑道:“反正我們已經決定放棄,那就作壁上觀,拭目以待吧!”
而就在兩人談話的時候,突然有人驚呼:
“快快快,你們快看張之維,剛才這家伙在沖浪,現在終于是和那些鬼物對上了!”
眾人連忙又看過去,這前有張之維,趙汝澮渡忘川河,后有張御山,白玉宮雷法對決,眾人目不暇接,只恨沒有多長幾只眼睛。
忘川河上,河面翻卷出重重險惡巨浪,巨浪中潛藏著數不盡的鬼影,它們在其間游移穿梭,張牙舞爪朝張之維沖來。
張之維渾身金光庇體,控制著木筏驚險地越過一重又一重阻攔,仿佛穿梭于驚濤駭浪中的海燕。
然而,海燕即便是再迅捷,卻也逃不出精心編制的羅網。
當木筏又一次沖過布滿鬼影的驚濤駭浪的時候,水面突然豎起水墻,把張之維的木筏給團團圍住。
水墻上有無數個人影爬了出來,飛快的撲向木筏,它們死死的盯著張之維,眼神惡毒,面容扭曲猙獰。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突見銀色閃電飆然一射,破開混茫。
“轟隆”一聲巨響,剛升起來的如同囚籠的水墻,就如同那被扎破的氣球一般崩塌。
一時間,混亂的氣流噴薄而出,木筏借著氣流猛地沖出。
張之維穩穩站在“巨型沖浪板”上,回首望去。
巨浪又被他甩在了身后,里面的那些鬼影在不甘的咆哮。
它們發出的聲音并不是單純的嘶吼咆哮,像是在呼喚,又像是在哭訴。
無數鬼影的聲音重重疊疊起來,等傳到人的耳朵里,早已模糊不清,只剩下了讓人毛骨悚然的渾濁和刺耳。
這些毛骨悚然的聲音聽的人煩躁無比。
岸邊那些觀望的人,都被這聲音弄的心煩意亂,只覺得這聲音就如同尖銳的鑿子一般,不停的往腦袋里鉆。
不過,近距離的張之維卻是一臉淡漠,似乎不受影響,依舊從容淡定。
現在場地有的不太合適,要動手,也得到了河中心再動手……一念至此,張之維踩著木筏繼續向前。
而不遠處的趙汝澮,則是被波及無辜躺槍,這些魔音鉆進他的耳朵,攪進了他的大腦,揪住了他的心臟……把他那本就愧疚的心理在不斷的放大。
“滋滋滋!”
他并起食指和中指,指尖冒出閃電,依舊沒有用雷法去攻擊木筏下的鬼影,而是點在了自己的胸口。
閃電灼燒皮肉帶來的焦臭味,讓趙汝澮稍微清醒了點。
他連忙默念靜心神咒,同時拉開自己與張之維的距離,這小子實在是太邪性了,在這種死亡之音面前,竟然泰然自若,絲毫不受影響,心智堅韌的可怕。
還是說,他對身后那被殺的五千鬼影沒有絲毫的愧疚之心?殺人時的心態,就如吃飯喝水一般隨意?
趙汝澮回頭,看了一眼張之維背后那讓人毛骨悚然的鬼影浪潮,心里暗下決定,這個三品法職絕對不能讓張之維得到,不然,他只怕會掀起更多的殺孽,這不是什么好事。
對于趙汝澮的狀況,以及他心中所想,張之維并未注意,他正應對著鬼影。
隨著他來到了忘川河的中央,那些鬼影也是愈演愈烈,不再像先前那樣在后面追逐,而是開始了設伏圍攻。
對此,張之維也是絲毫不慫,金光蔽體,手中電光暴起,撲過來的鬼物瞬間支離破碎。
這些之前用三昧真火燒著毫無反應的鬼物,此刻在雷法下卻是脆的跟紙一樣,一碰就碎。
“果然是鐘馗的原因,鐘馗允許用金光雷法之類的手段,卻不允許用三昧真火,真是奇怪……”張之維心道。
他雖然得出了這個結論,卻不知具體緣由,這三昧真火是武侯為了對付天師張魯,所創造出的專門對付道教法脈的能力。
如今在這內景之中,鐘馗若是讓張之維一招鮮,吃遍天,以三昧真火的方式度過全部考核,那豈不是說他們法脈神明敗于武侯的手段?
這如何能忍?所以,鐘馗先前才會強行干預。
而現在,張之維用的是道教的金光咒和雷法,他自然沒有再插手。
不過,沒有三昧真火的鉗制,那些鬼影也更加的囂張,它們如雨點般的從河里撲出來,擾得張之維不厭其煩。
他干脆掐起法訣,數不盡雷霆爆發出來,環繞周身,那些撲過來的鬼影,一個個就好似飛蛾撲火般湮滅。
但就在這時,一個披頭散發,乞丐打扮的鬼影,突然從河底躍起,指著一個方向,對著張之維狂笑道:
“道士,伱不是要救人嘛,你看看你救的人!”
“什么玩意兒?”
張之維正要一雷將其劈死,突然想了起來,此人是上次隨師父去陸家參加壽宴時,在火車上遇到的那些采生折割的人販子的頭頭,自稱是漕青幫的,最后被他用裝煤的鐵桶砸了個粉身碎骨。
這本是一不值一提的小角色,不過張之維卻對他印象挺深刻的,被人拐賣做成小鬼的壇子人,被砍掉四肢做成人彘,人蛇的小孩子,都是出自他手。
正所謂殺生不虐生,張之維那次算是動了真火,狠狠的虐了他一波,用大幾百公斤重的鐵桶,跟搗藥似的,一點點將其砸成了一灘爛泥。
卻是沒想到在內景之中還能再見此人一次,這鬼影朝著張之維叫囂,嘶吼間,身上血肉滾翻,縱使幾乎不成人形,但神態卻很癲狂。
“什么腌臜玩意兒!”
張之維正要一雷將其劈散,卻發現對方所指方向,有零星的幾個孩童大小的鬼影。
其中一個孩童,沒有雙臂,下身套著破爛不堪的蛇皮,透過蛇皮的縫隙,可以看到里面的雙腿被粗暴的縫制在一起,乍一眼看過去,就好像一天長著人頭的蛇一樣。
另一個孩童四肢全無,面容呆滯,眼歪嘴斜,在河水里搖擺著身軀游動,若不細看,還以為是一條海豹。
還有一個孩童,渾身慘白,兩腮殷紅如血,肚大如斗,上面爬滿蛇鼠蟲蟻,頭上戴著個瓜皮帽。
雖然身上沒有罩著壇子,但張之維還是一眼認出,這就是那日在火車上遇到的壇子人。
此刻,這幾個孩童,都死死盯著張之維,眸光里卻帶著深惡痛絕的惡毒,嘴里發出凄厲的嘶吼:
“道長,為什么不救我,你明明有能力救我的!”
張之維愣了愣,沒有立刻動手,其實,當初在火車上解決了那些人販子后,對應該如何處理這里被采生折割的孩童,他是思考過的。
但思索良久,卻也沒能拿出一個妥善的處理辦法,總不能帶回龍虎山吧,龍虎山不是收容院。
更何況,這世道不太平,這種情況數見不鮮,甚至更為凄慘的也不在少數,真要收容,哪里收容的過來?
他可以力所能及的給予一些幫助,卻也不會圣母到把這些種種都帶回龍虎山交予宗門贍養。
所以,最后他的處置方法是交予巡捕房處理。
這并不是一個很妥善的處理方式,他是知道的,但以他當時的能力,也只能做到那種程度了。
但后來,也就是在他領悟到“本草綱目人傀篇”擁有斷肢重生的能力后,有時候他也在想,若現在的自己,再遇到當初的情況,或許就能把這些被采生折割的孩子給治好,然后給出更妥善的安置。
現在這個年頭,一個四肢健全的孩子,是有很多地方收留的,他們也會有各自的未來。
正是有著一絲這樣的心態,他才讓陸瑾呂慈等人去調查漕青幫拐賣人口一事。
但現在,突兀見到這幾個孩童的鬼影,卻是讓張之維有些始料未及。
“原來……你們已經死了啊!”
張之維輕聲低語,這話與其是說給那些鬼影聽的,不如說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可除了那壇子人以外,其他兩個,分明不是我殺的,為何你們會出現在這里?而且,我替你們解決了害你們的人,雖從沒想過你們感恩于我,但你們卻出現在了這里,這個結果,我可不認!”
張之維猛地抬起眼看向鐘馗,眼底金焰沸騰:
“妄念,都是妄念!”
說罷,手一揚,金光自掌心交織而出,形成一把大劍,猛地一揮,金色的劍影當空劃過,把拍打過來的巨浪斬開一道巨大的口子,同時被斬開的那有那個幾個孩童鬼影的身軀。
金光四射,幾個孩童鬼影被劈的灰飛煙滅。
張之維手持大劍,如瀑的發絲亂舞,他再昂起頭來,看向鐘馗,額角血管怒張:
“‘愧’字‘鬼’的半邊,你以為我會逃,以為我會避而不戰,不敢面對,所以搞這一出陰蝕詭譎的把戲,既然如此,那我就如你所愿,在這河中心處,再殺一次!”
說罷,張之維腳下蔓延出金光,把木筏死死護住,不讓它散架。
而與此同時,無數鬼影潛伏在巨浪之中,一重又一重的朝張之維拍來。
張之維手中金光巨劍猛地翻轉,斬出超過十米長的劍光,凌厲兇悍的劍光如網履一般交織起來,連成一片,如同筑起了一道海堤。
洶涌的“潮水”拍擊在“海堤”上,頓時凝止,然后金光漫卷,“潮水”頃刻間便灰飛煙滅。
從始到終,張之維連腳步都沒動一下,涌上來的鬼影就這么輕描淡寫,被他通通斬滅。
可是,這次襲來的浪花里的鬼影縱然可怕,但相比那龐大的基數來說,卻是不值一提,忘川河的水下還潛藏著更多。
不過,張之維卻也不是毫無幫手。
“‘國師’該辦正事了!”
而木筏上,金光環裹的張之維身后,一頭青頭白身,頭戴鳳翅紫金冠、身穿鎖子黃金甲、腳踩藕絲步云履的巨猿,裹挾著雷霆,沖天而起。
“昂吼!”
‘國師’出籠,仰天咆哮,它邁步踩在河水上,但卻發出“咚咚咚”的聲音,沉重的腳步仿若擂鼓一樣。
大批鬼影裹挾著巨浪襲來,“國師”不閃不避,橫沖直撞而去,只一個照面,便將那巨浪撞的崩潰,里面的鬼影也是寸寸消散。
這夸張的一幕簡直突破了人們的想象。
在這內景之中,“國師”就是張之維手中無往不利的劍,它的實力可得到完完全全的發揮。
大戰一觸即發,數千鬼影連成一片,影影幢幢如一片浩浩蕩蕩的黑云。
而張之維和“國師”就好像兩道雷霆一般在黑云中穿梭不定,兇悍的雷霆和熾亮的金光交織如雨,其間斬的無數鬼影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