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的眾人見到這一幕,頓時就驚呆了,張靜清動手之快,他們竟都來不及反應。
“天師,大可不必如此啊!!”
眾人還在發愣,趙汝澮一步跑到大殿的窗戶前,看著窗外那道金光拖著長長的尾巴飛向遠方,心里先前那點芥蒂蕩然無存,反倒覺得天師做的有點過火了。
雖然他心里明白,這只是天師為了寬他的心做出來的舉動,但把人卷在飛劍上,跟個暗器一樣祭出去,無論如何也有些過了。
要是一個不小心,讓張之維出了些差池,那該如何收場?
不僅是他,大殿的其他幾人也是一臉瞠目結舌。
關于這件事,他們想過很多處理方法,什么訓斥幾句,抄寫經文,賠禮道歉,甚至抽幾鞭子……
但唯獨沒想到張靜清會把張之維架到法劍上,再一劍祭出去,這就是天師的教徒弟的方式嗎?學會了,學會了!
見到趙汝澮的反應,張靜清滿意的點了點頭,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帶徒弟就像帶孩子,外人來告狀,明智的家長即便再怎么不愿,也會佯裝打幾下孩子,給個交代。
雖然剛才那一飛劍看著嚇人,但其實只是雷聲大雨點小。
他的飛劍和張之維的飛雷劍不一樣,張之維的飛雷劍上附著著十幾道雷法,所以威力驚人,他的飛劍上可沒附雷法,反倒附了十幾張六丁六甲護身符箓。
再加上他的飛劍目標是山下的水潭,不會硬著陸,即便是張之維不作任何防御,有十幾層護身符箓的保護,跌落水潭也不會受什么傷。
更何況張之維這孽畜在金光咒上的造詣高的嚇人,那金光的內外層理論,即便是他,都還未領悟透徹,所以,他倒不擔心張之維有什么差池。
不過,他不急,急的就是別人了。
張異呆呆的看著窗外,直到那道金光消失在視線之內,他才捏了捏手,手上空空如也。
我師侄呢?!
我那么大一個師侄呢?
旋即,他反應過來,一步上前,拽住張靜清的衣領,氣咻咻的破口大罵:
“好你個老東西,你在干什么,你把咱們龍虎山的寶貝疙瘩祭哪去了?”
沒有接受傳度,就搗鼓出了五雷正法調節陰陽的秘密,這種大寶貝不好好供著也就罷了,怎么能一見面就一劍飛出去呢?
張異非常的氣憤,這叫個什么事兒?而且,張之維還有個不知道什么情況的心魔,這要是一個沒處理好,助長心魔了怎么辦?
張靜清沒好氣的看了自己愚蠢的師弟一眼,要是在私底下,他定要讓張異這家伙知道什么叫師兄的威嚴。
但現在大庭廣眾,又有外人在場,他若和張異掰扯,那成何體統?
只能先記著了,他傳音入密,言簡意賅的給張異解釋了一下自己這么做的原因。
于此同時,云層轟然碎裂,螺旋狀的氣流卷起狂風,法劍裹挾著張之維,如同一道逆勢而上的閃電直沖天際,在達到高空之后,去勢一緩,呈拋弧線往山下湖泊而去。
“我去,師父您來真的啊,真把我綁飛劍上祭出去?”
張之維心里吐槽一句,其實,剛才師父飛劍朝他過來的時候,他是能反抗的,這玩意兒需要施展符箓,不像雷法那般瞬發,他當時可以架起金光咒彈開,也能用雷法將其打偏。
但在場這么多人,他若這么做,就等同于和張靜清唱對臺戲,讓張靜清下不了臺,他還是沒這么傻的,所以便接下了這一招。
不過,招雖然是接下來,但不代表張之維會乖乖的被綁在飛劍上什么都不做。
本來是背靠著劍身,貼在上面的張之維,運炁掙脫了張靜清給的束縛,從飛劍上爬了起來,踩在了飛劍上,然后以炁吸附在劍身,讓自己不掉下去,做出了御劍飛行的姿勢。
這讓他的視野猛地開闊起來,整個龍虎山盡收眼底,但也造成了不好的后果,那便是空氣阻力陡然加大,凌冽的狂風拂面,他有金光護體,倒沒覺得有什么不適,但腳下的飛劍卻開始搖擺了起來。
本來張靜清定下的目標是龍虎山下的水潭,但這一搖擺,就偏離航線了,目標變成了天師府正對著的天門山。
“臥槽,要撞山上了!”
張之維后腳用力,讓劍的一端翹起,如沖浪般讓它強行改變了方向,但這飛劍終歸不像御劍術那般如臂使指,它是有目標的,怎能任人擺布,所以造成的后果便是,他踩著飛劍在在天空中不住打轉兒。
不過,這對剛在內景法職考核的忘川河鬼潮里沖浪的張之維來說,并不算什么事,很快他就找到了竅訣,竟一路歪歪斜斜的往大上清宮的方向去轉,轉著轉著他甚至還覺得頗為有趣,一時豪邁起,朗聲道:
“御劍乘風來,除魔天地間,感謝師父您老人家送的大飛劍!”
大上清宮上御劍打轉兒,這個動靜并不小,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袇房里打坐一臉郁結之氣的張御山,在山腰處閑逛的白玉宮,正在照顧剛授箓的小師弟的田晉中等人都抬頭望天。
“感謝師兄,什么情況?張之維踩著一把劍在天上飛,這個混小子又搗鼓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招數?師兄還跟著他瞎胡鬧?”
張御山注視著金光遠去,嘴里自語。
作為天師府的張姓高功,上次張之維飛雷劍射天師的事他也是知道的,現在看見張之維踩著飛劍升空,下意識想的是張之維在試新招。
若讓他知道,張之維是被張靜清一飛劍祭出去的,他那滿腔的郁結之氣可能會消大半。
“懷義伱快看,師兄真是厲害,早些年,師兄就給我們說,當道士,要做一個有理想的道士,要有御劍乘風來,除魔天地間的氣概,我只當他是話本看多了,沒想到竟然真的做到了!”田晉中喃喃自語道。
張懷義皺著眉頭,呆呆的看著張之維,嘴里發出細不可聞的聲音:“我能像你這么瀟灑就好了,有時候我想做的事,卻做不到!”
閑逛的白玉宮仰望天空,一臉贊賞道:“本身金光咒的造詣就如此之高,還帖著十幾張六丁六甲護身符,之維小友道士倒是很謹慎啊,難怪能鏟除那么多的倭寇!”
而此刻,大上清宮的大殿里,張靜清剛給一臉憤怒的張異解釋清楚。
張異怒容收斂,松開攥住張靜清衣襟的手,給張靜清拍了拍,低聲傳音:
“早說,為什么不早說,你應該早說嘛你!”
“一把年紀還咋咋呼呼,一天天的不成體統,龍虎山的風氣就是被你帶壞的!”張靜清沒好氣的傳音。
張異瞥了他一眼:“說的你不是一樣,哪家好長輩像你這樣,把徒弟當飛劍祭出去?當初聽到張之維把田晉中當暗器祭出去,我只覺得這小子盡做荒唐事,但現在看來,這是有其師必有其徒啊,都是你教導有方!”
兩人傳音入密,大殿上的其他人聽不到,但看到張異一臉憤怒的去揪張靜清的衣領,他們也算是明白張之維為何如此了,都是這師叔慣得,還好天師深明大義。
“對了,你先前說大事不好,又出什么事了?”張靜清問。
張異正打算說,便聽到頭頂傳來的那一句“感謝師父您老人家送來的大飛劍”!。
大殿里的眾人一愣,齊齊看向張靜清。
“天師,什么情況?”
“怎么還感謝上了?”
“不知道啊!”張靜清也是一臉懵。
旋即,幾人走出大殿,便看到大上清宮的斜上方,張之維踩著交織著紫青光芒的大劍,在空中歪歪斜斜的打著轉兒,時不時嘴里還發出“哦豁”的聲音。
幾人當場目瞪口呆。
“好小子,真有你的!”張異當即就笑了,不愧是能打服心魔,搗鼓出雷法陰陽調和之秘的人。
“踩在飛劍上,這小子真神了啊!”葛溫吃驚道。
“是有點啊,之前我說這小子放古代,要被人稱為青華帝君轉世,現在我覺得他就是!”魏文章說道。
“不冤啊,不冤啊……”趙汝澮心里暗嘆一聲,也許是見到了張靜清的態度,也許是見到了張之維神乎其技的掌控力,莫名的,他心里那點芥蒂,消失了。
他本就不是一個睚眥必報的惡道士,他只是一個有些迂腐愚笨,甚至帶些圣母心的爛好人而已,之前阻止張之維取法職,也是道和理念不同,現在木已成舟,他也不至于和張之維過不去。
倒是張靜清有些面子上掛不去了,一卷袖子,就要使用雷法了。
雖然雷法是天師府無往不利的劍,但陰五雷和陽五雷,本質還只是對自身的炁的一種應用,是兩種炁交織反應的結果,雖有雷電的形狀,但其威力和射程遠不如自然界的雷霆,自然也就達不到千里之外傷敵的效果。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正常的半部雷法,從體內激發出去,攻擊目標越遠,炁的衰減也就越厲害,即便是深耕雷法的高功,在百米開外也會威力大減。
張之維現在踩著飛劍在大上清宮的斜上方打轉兒,這個距離得有幾百米遠了,即便絳宮雷威猛無儔,打在他身上怕也是起不到什么作用,而特點是厚重渾濁的陰五雷,就更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能在千百米之外傷人的雷法,只有完整的五雷正法。
因為完整的五雷正法已經超脫自身真炁的束縛,達到了以我之真炁,合天地之造化的地步。
這一點,現在龍虎山很多人都知道,因為天師張靜清在嚇唬徒弟,嚇唬師弟的時候,經常就是臉一沉,旋即便是烏云滾滾,天打五雷轟。
但在后世劇情里就很少見了,因為天師一般不用雷法,嚇唬人也多是用金光,只在下山剿滅全性的時候,用天雷當街劈死過全性妖人。
張異和張守成幾乎是被張靜清給嚇大的,一見張靜清擺出架勢,就知道師兄又開始了,正準備去阻止一下,但已經遲了。
只見那碧藍的晴天之上,好似平湖吹皺起漣漪,竟然浮起漫天淺紋樣的云氣,那云氣初時淺而疏,轉眼便濃而密,再轉眼便已是黑云滾滾,白色雷漿氤氳其中,散發出一股森然的氣息。
“轟”的一聲巨響。
一道臉盆粗細的白色雷柱當空落下,劈在張之維身側十來米開外,熾亮的電光照在他的臉上,讓他悚然一驚,再一看天空,烏云之中,細微的雷聲轟隆隆,彷若潮汐涌動不休。
“剛才只是提醒,這是師父真怒了!”
張之維心里一凜,頓時不敢再鬧,腳下一松,不再干涉飛劍,任由飛劍帶著遠去。
但緊接著,天上又一道雷霆劈了下來,因為是在空中,又踩著不太聽話的飛劍,所以即便張之維看到了,卻也避不開,只能撐開金光防御。
但讓人吃驚的是,這一雷竟是雷聲大雨點小,只是精準的碎了他周身的那十幾道六丁六甲護身符而已,落在張之維自身金光上的微乎其微。
不過,這一雷雖然沒對張之維造成太多影響,卻是把飛劍劈的猛地一個回旋,直直的朝大上清宮射了過去。
“臥槽!”
張之維心道一聲不好,想要挽救,卻已經太遲,裹挾著飛劍把大上清宮前院的下馬亭撞出了一個大窟窿。
張之維躺在亭子里,看著滿地的碎瓦片,墻壁上還有一道道劍痕,以及頭上透亮的大窟窿,一陣無奈。
拍了拍自己的腦門,不作死就不會死啊,不該一時嘴快,說什么感謝師父的大飛劍之類的話。
得了,又要修房子了!每次在山上玩飛劍就要修房子。
另一邊,眾人一臉目瞪口呆的看著張靜清,這天師師徒都這么生性嗎?真劈啊?
“天師,您這有點……有點……”
趙汝澮想說天師做的有點過了,這搞得他倒有點難做了,他是在內景中有些難堪,但你這轉頭就用天雷劈徒弟,搞的好像是他要挾的一樣。
“走,過去看看房子怎么樣了!”
張靜清說罷,也不等眾人回話,忙朝前院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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