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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武大帝也好,三豐祖師也罷,都已經不重要……
張之維心里思忖著剛才武當門長說的話。
剛才他只問了那無名老道會不會是真武大帝,可沒提張三豐這三個字,但武當門長卻是脫口而出。
這說明武當門長,對那無名老道身份的猜測,便是張三豐。
我都沒問,你就自己說了,難怪你會被我師父借圣人之言忽悠一頓,枯坐幾年才緩過來……張之維腹誹。
這時,武當門長瞥了他一眼,這小子在說自己壞話?
至誠之道,可以前知,修為低,他能直接看透你的思想,修為高,他也能心有所感……張之維收束自己的念頭。
武當門長看了他一眼,隨后扭過頭,繼續和師兄談話。
張之維也不打擾,腦中在思忖著張三豐。
《明史》里,對張三豐的形容是,名全一,一名君寶,號三豐,遼東懿州人,因不修邊幅,又號張邋遢。
其貌:身長、魁偉、鶴背、大耳、圓眼、須如戟。寒暑只穿一件道袍,一件蓑衣。一餐能吃米一斗,或數日一餐,甚至數月不食,有過目不忘之才。
而武當門長所遇到的無名老道,應該不是以這種方式降臨的。
但若并非只是單純的神降的話……
總之,說的是玄而又玄,云里霧里。
浪跡天涯,有人說他能一日千里。善于詼諧,旁若無人……
大羅二字,在道教是一個繞不開的詞。
但剛才,武當門長說無名老道是張三豐后,他卻是有些思緒了。
不管是在什么傳說里,真武大帝往往與張三豐掛鉤,而真武大帝信仰的異軍突起,是張三豐的小迷弟朱棣一手推動的,這武當大片大片堪比故宮的宮殿,大部分也是朱棣修的。
他們之間若沒關系,那是不可能的,就連他在剛才問武當門長,無名老道會不會是真武大帝的時候,武當門長還提及了張三豐呢。
三豐后來居于寶雞之金臺觀,有一天忽然去世,該縣百姓置棺安葬時,聞棺有聲,開棺一看,見三豐又活了過來……
張之維還記得,自己所遇到的真武大帝,是假借戰死遼東的人的尸身降臨來。
對于大羅洞觀的能力,張之維只知道是一種觀法,一種能看清世間全貌的極致觀外物的觀法。
當然,張之維并不是說疑似張三豐的無名老道和真武大帝,就是偷襲王也的神秘人,只能說這兩者在手段上,有共通之處。
也就是說,這可能是大羅洞觀的能力。
真武大帝……張三豐……
張之維腦中閃過劇情里,那個三番四次找王也麻煩的神秘人。
術法之中,六庫仙賊雖有大弊端,但它是能長生的,甚至東北那一票仙家也能長存于世,沒道理那些傳說中的圣人、仙人不能長生久視。
張之維只當是玄門師長的通病,便也沒過多去想。
對于此事,張之維并未想太深,這種事靠揣測是不行的,還得自己境界到了,親自去走一遭。
他說的是存在,倒是沒懷疑對方能不能活這么久。
這說明他也可以假借死物降臨,而這種方式,像極了遼東時,真武大帝降臨,借尸還魂的場景。
這是《明史》里的內容。
說起呂巖,很多人不認識,但說起他的另一個名字,那就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張三豐睡覺被當成假死安葬之事,與剛才武當門長練睡功被弟子認為坐化一事,同出一轍。
雖然大羅洞觀還未現世,但
張之維知道,所謂的八奇技,并非是那八人創造的,它們早就存在,只是再次被領悟到了而已。
師父沒有直接告訴他原由,而是分析了一遍真武大帝的起源,又談到了武當祖師張三豐和龍虎山的淵源。
這在洞觀二字上能體現,但大羅這兩個字,卻是有些玄乎。
以前,張之維并未多在意此事,甚至因為真武大帝是道教神明的原因,對它的突然出現,只當是神降。
可張三豐是六百多年前的人物,他依然存在嗎?張之維發出疑問。
當下,他腦中想的是,既然無名老道是張三豐的話,那自己在遼東遇到的真武大帝呢?
這時,張之維想起之前找師父說真武大帝傳法一事時,師父所說的話。
這兩件事情,看似無關,但都有個共同點,他們都是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與周圍環境脫節,找不到過往存在的足跡,卻又對現在造成了巨大的影響。
因為整個武當查無此人,若是借尸還魂,那總有尸體,不可能找不到,應該是本尊降臨,或者以其他方式。
作為一個正經道士,張之維自然知道這番話的出處,它出自呂巖寫的《五言》。
就連剛才武當門長悟道的時候,都朗聲大笑道:「妙妙妙中妙,玄玄玄更玄。動言俱演道,語默盡神仙。在掌如珠異,當空似月圓。他時功滿后,直入大羅天!」
此人第一次出場,是變成一個刀疤臉的龍套,來找王也的麻煩。
也就是說,真武大帝、疑似張三豐的無名老道,極有可能是一個身懷大羅洞觀的強者……
如此多的相似,再加上武當門長親口說出張三豐三個字,那無名老道的身份幾乎可以確認了。
以上種種,很難讓人不產生聯想。
而那個偷襲王也的神秘人,大眾對他的普遍猜測是三十六賊里,領悟大羅洞觀的谷畸亭。
此人第二次出場,是在碧游村劇情,當時他突然降臨到了一個馬仙洪制作的如花傀儡身上,對王也出手。
這說明他可以自由變化形象,能變刀疤臉,自然也能變無名老道,變真武大帝。
可既然如此,那為何他們現在都普遍不存于世呢?
張之維覺得,這或許才是八奇技背后的終極秘密,也是洪楊之亂,甲申之亂背后的最終源頭。
呂洞賓,民間傳說中的八仙之一,號純陽,自稱回道人,是道家北五祖之一,所以
又叫呂祖。
呂祖和武當也頗有淵源,他和武當一脈的老祖宗,睡仙陳摶是同一時期的人,也是道侶,這個「侶」不指夫妻,而是志同道合的意思。
兩人曾在華山結廬隱居,共參大道,后來分別,呂洞賓還曾寫了一首叫《贈陳摶》的詩流傳下來,可見兩人情誼。
像那紫陽真人張伯端的師父劉海蟾,便是陳摶和呂洞賓共同的徒弟。
甚至是張三豐,也得過呂祖恩惠,武當山上,就有一柄呂祖留下的鎮山桃木劍,已經懸掛六百年了。
這是武當的底蘊之一,其地位與龍虎山祖天師留下的三五雌雄斬邪劍相當,可見呂祖與武當的淵源。
而呂祖詩里的「他時功滿后,直入大羅天」這句話,可見在呂祖看來,大羅天是修行的終點。
在道家的說法,一共有三十六重天,其中的前三重,便是大羅天。
這里是三清所待之地,李白的詩里寫的「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中的白玉京,便是在大羅天。
所以,「大羅洞觀」最直接的意思,便是站在三十三重天之上,細致入微的洞察一切。
而這,符合張之
維對觀法的看法。
在修道過程中,很多尋常人難以理解的東西,張之維都是意識拔高,跳出外景限制,俯瞰全局,從而有所悟。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便是這個道理。
只不過,他跳出去后,所站的地方不是大羅天,而是內景。
至于大羅天是不是內景,他不清楚。
甚至無法判斷,這個大羅到底只是一個夸張的形容,還是指一個地方?
因為這兩者都說得通。
古籍中經常出現的大羅神仙中這個詞,這里的大羅,便是一個強大的形容詞。
而如果大羅就是字面意思,指一個地方,或許就可以解釋那些超凡入圣的存在去哪里了。
但這些都只是猜測,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如果大羅是道教修行的終點,大道殊途同歸,那這也應該是佛教修行的終點。
而佛教圣人中的集大成者,是佛陀釋迦牟尼……
想到這,張之維瞥了一眼武當門長,剛才他悟道時的姿勢——獅子臥,便是佛陀在婆娑雙樹下入滅的姿勢。
簡而言之,佛陀就是這個姿勢坐化的。
佛陀的修行終點是死?這不應該,佛陀是圣人,不應該就這么死,畢竟阮豐這種小卡拉米,都能靠圣人盜活著,沒理由圣人不行。
也就是說,佛陀可以活,但為何卻要……入滅?
這次,張之維不說死,說入滅,因為,雖然佛陀是坐化了,連身體都被燒了,但在佛教看來,佛陀沒死,佛教有法身,色身,化身的說法。
法身又叫自性身,是生命真正的本源,本自具足,無始無終,不生不滅,不來不去,恒常清凈。
唐三藏所創的法相宗,追求的便是法身,所以他們叫法相宗,但同時,他們也把這稱之為阿賴耶識,所以,他們又叫唯識宗。
三一門信奉的是三教合一之道,可以說,佛教的法身,算是夢被戳破之前的三一門的終極目標。
至于色身,則是佛陀的肉身,也有專修此道的。
化身,則是幻化出來的身軀。
在佛教看來,佛祖入滅,但法身猶存,他不僅沒死,反而無處不在,可以隨時幻化出化身重新出現。
大道殊途同歸,張三豐和佛陀的境界相當,借用佛教理論,那前不久在遼東出現的真武大帝,以及多年前出現在武當的無名道士,會不會就是張三豐由法身幻化出來的化身?!
甚至當年朱棣八百將士起兵之時,顯化出來,助他取得天下的真武大帝,會不會也是張三豐的化身?
不然,朱棣吃飽了撐著,要大興武當,勞民傷財的在武當建立一個堪比故宮的建筑群。
而之前在遼東的時候,師叔花七天時間,動用幾百人力,日夜不停地施展儀軌,請下來掃平一切禁制的祖天師,也應該化身。
張之維在對法身和化身的定位是,有沒有真靈,沒有真靈,就是化身。
像那些被他敕令下來下苦力的大力天丁們,便是化身。
因為他們沒有真靈,他們的化身之所以存在,是依托于信仰之力,人物塑造的。
如果按呂祖所說,大羅是修行終點,那大羅洞觀的含金量不低,站在大羅天觀看世間,這相當于一步登天,擁有了部分圣人的能力,當然,也不會太高,甚至會有很大的弊端。
因為,這是圣人追求的能力,你沒有圣人的境界,光靠一個術,如何能達到?
若張之維沒記錯的話,劇情里谷畸亭的夢想就是看清世間全貌。
當時周圣笑他,看清了有什么用,若不能擁有掌握規則變化的能力
,那就只能干瞪眼。
而對于規則,莊子說過,圣人不死,大盜不止,這句話的意思是,只要制定規則的「圣人」還存在,那么,利用規則的「大盜」,就永遠不會消失。
如今「大盜」接二連三,背后怎么可能沒「圣人」?
張之維得出結論,古時候的那些圣賢,肯定沒有死,或者說沒有死絕,他們布置了很多東西,制定了很多規則,內景里的火球就是作證。
但同時,他心里感嘆,師父果然是師父,雖不明說,但明里暗里都指向張三豐……
知道了遼東那個真武大帝的身份,張之維心里倒是更通達了一些。
這么說來,欠武當人情啊了……張之維心道,旋即他看向紅臉老道和武當門長。
此刻,紅臉老道看著武當門主那一頭蒼白的頭發,說道:「掌門師弟,你現在的狀態如何?」
「無礙,我狀態很好,再活個十多年,不在話下!」武當門長開口說道。
「這……」紅臉老道說道:「咱們武當睡功,可以在睡夢中進入深層次入定,讓心跳減慢,身體的消耗變低,從而減緩先天一炁的消耗……」
「師兄你多慮了,我說能再活個十多年,并非只能活十多年
,而是那時將有仙佛接引,吾欲一游耳!」
武當門長大笑道。
紅臉老道不解,武當門長也不解釋,騰躍而起,跳至懸崖上,側躺懸崖邊,單手撐起腦袋,面朝張之維,大笑道:
「回去告訴張靜清那牛鼻子,當年之事,我已放下,只不過還有一些俗事沒放下!」
說罷,他運轉睡功,閉上眼睛,心目內觀。綿綿呼吸,默默行持,虛極靜篤。真氣浮丹池,神水環五內。呼甲丁,召百靈,吾神出乎九宮,恣游青碧,冉冉與祥風遨游,飄飄其閑云出沒……
武當門長沉沉睡去,卻有一道虛影從他身上站起,緩緩凝實,大笑三聲,狂奔下武當。
「這……」紅臉老道看了看側睡的武當門長,又看了看狂奔下山的武當門長,一臉詫異。
而張之維,卻已知曉了原由,接下來,武當門長應該要入江湖了,以另一種方式。
張之維對著武當門長長鞠一躬,而后對紅臉老道和周圣幾人抱手說道:
「前輩,大猴子,我等還有事情,就告辭了,后會有期!」
知道龍虎山有事發生,紅臉老道和周圣也不多留,目視著張之維一行人,貼上神行甲馬,飛掠下武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