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眾人的詢問。
高個漢子無根生皺眉道:“劉婆子剛才向我傳遞了一個消息!”
“什么消息?”戴眼鏡的花姑娘連忙問。
無根生搖了搖頭:“不太好的消息,茲事體大,再確認一下吧!”
說罷,他閉上眼睛,意識進入到一個純白空間。
純白空間的中心,枯坐著一個白衣黑裙的老嫗。
尹乘風神色一凜,正要有所動作。
突地,風聲大作,一個道黑影,雨燕般掠過一重又一重山巒,輕盈的落到大王山的山頭。
雖同為全性,但全性內部亦不是鐵板一塊,尹乘風高低也算是一個俠盜,和這種比梁挺還窮兇惡極的鬼修不是一路人。
尸體,大量的尸體,堆砌在山谷的一角,有些殘軀還做出往外攀的姿勢,只差幾步,他們就能跳出山谷,但這幾步如隔天塹。
老嫗見到無根生進來,緩緩睜開眼,露出一雙漆黑一片,沒有一丁點眼白的眼睛,也不說話,就那么靜靜的看著無根生。
正因為有這么一次發號施令的能力,所以全性掌門不得有私交,特別是和正道的人,不然要是被收買,發號一次錯誤的命令,豈不是能把全性一網打盡?
這也是為何劇情里,無根生與其他三十五賊結義,江湖上會說他自絕于全性的緣故,因為這種行為,也相當于背叛全性。
“這崇山峻嶺的,哪里來的馬匹?”伊乘風心道,他回頭看去。
“只是算個朋友罷了!”無根生沉聲道:“當然,也有可能是我一廂情愿!”
尹乘風皺眉,又是一掌拍去,這次,他的掌心帶著藍色的光華,結結實實的拍在了鬼騎的馬頭上,直接把對方拍飛了出去,還沒落地就散了架,化作一堆裹挾著黑影的白骨。
他腦中回想起之前遼東之行的點點滴滴,以他的智慧,自然看得出來,自己和那小天師,其實不是一路人。
其手段一經發力,如雷鳴電閃,一觸即發,而且經久不絕,耐力極好,日行幾千里那都是輕輕松松。
這些個紙人周身白的像是涂抹了一層面粉,偏偏兩腮和嘴唇卻是殷紅,像是抹了血一樣,非常的詭異滲人。
如果行動失敗,或者事后多數人對你的行動不滿意,那就要收走你的生命。
踏入這個地方,竟給人一種一腳誤入了血池的感覺,好像下一年,自己就要墜下去,永遠沉淪在這血水之中。
劉婆子說道:“是與不是,一探便知,老婆子我已托人前去查看了,很快就有定數了!”
它們抬著一個紙轎子,緩緩飄來。
劉婆子通知過來查看的人里就有他。
嗩吶聲越來越近,只見山林中又出現了一支隊伍,他們都穿著一身的白衣,在林間若隱若現,身形飄忽,踏空而走,給人一種風箏般被風吹著的感覺。
無根生點頭,也不著急,就那么在盤坐在這片純白空間中,與劉婆子相對而坐,他沒再問劉婆子會不會傳,因為劉婆子先前已經給了他回答。
一旦代掌門用了這個能力,全性門人都要聽從,但賭注是自己的生命。
尹乘風心里納悶,鬼將軍也是不解,等離的近些了,他們才看清,月光照在那些白衣人身上,沒有一點血肉質感,暗沉沉,白森森,分明就是一個個紙人。
這是一個低洼處,先前升騰而起的血霧,此刻已經沉淀下去,在地面留下了大片大片的血漬。
他只是解釋了一句,沒做出反對,也沒做出承諾。
尹乘風大怒,身形一閃,化作一道殘影,躲過鬼騎一擊,反手一掌打過去,正中鬼騎胸口,但卻仿若刺入了一團煙氣,而對方卻抽刀再向他砍來。
“掌門,既然選擇了做全性的掌門,就專心的做吧!”
無根生倒也不怕那老嫗惡鬼般的驚悚模樣,把手一揚,笑著招呼道:
“婆婆好久不見,關于您剛才給我發的消息……”
鬼將軍頓時不敢輕舉妄動。
當然,對于這種訓斥,無根生表現的不痛不癢,他本人也不在乎這些,劉婆子比他大這么多,說幾句也無妨。
而沖到面前的鬼騎,則被他飛身躍起,幾腳踢得人仰馬翻,散落成一地跳躍的骨架,正要趕盡殺絕,將這些骨架碾碎。
“‘掌門’,先前咱們門人里,一個叫苑金貴的小家伙來訊,說龍虎山小天師帶人殺上了大王山,不僅要殺他,還要禍及他那無辜的妻兒,滅他滿門以泄憤。”
這些血漬泛著陳腐的腥臭,但顏色卻很鮮艷,像是剛從血管里迸射出來的一樣。
大漢摘下斗笠,朝下看去,他叫尹乘風,外號穿林燕子,出自“順式門”,極其擅長身法和遠遁。
但其實,不止是他,鬼將軍也萌生了退意。
而他這個決定,造成了一個極其慘烈的現場。
“這是什么人?”
忽然,他有感芒刺在背,回頭一看,卻是鬼將軍正凝視著他。
鬼將軍來到大王山寨,立在山頭,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山谷里的場景,對于尹乘風這個同門,看也不看一眼。
據說此人出自巫覡一脈,擅長役鬼練尸,前朝末年,戰亂不休,他帶著幾個好手,嘯聚山林,落草為寇,借著戰亂殺人煉魂,提升實力,還去各大戰場搜刮戰魂,煉制強大的鬼兵,因為有一支由陰鬼打造的騎兵,所以人送外號鬼將軍。
無根生搖頭:“有些交情是真的,但八拜之交是假的!”
他雖是全性代掌門,但與其他門派的掌門不同,全性的代掌門沒多大權力,甚至不能對成員進行什么有力約束,并不存在明確的上下級之分。
不過,他雖然在短時間內解決了一個鬼騎兵,但更多的鬼騎兵圍了上來,甚至有幾個還在遠處拉弓射箭。
他甚至能看到,有幾個殘缺的手掌,死死的攀在山谷的石壁上。
緊接著,更多的鬼騎蜂擁而出,粗略一看,不下百騎,它們簇擁著一個造型與它們截然不同的金甲大將。
這副場景,即便是見慣了血腥場面的伊乘風,都久久不能平靜,他甚至不知該如何給劉婆子描述這個場景。
“你是‘全性掌門’,怎可以和正道中人來往?不可以有交情。”
“普通人可以有朋友,但你是‘全性掌門’,不能有朋友的。”
但尹乘風卻是紋絲不動,冷眼看著這些鬼騎包抄過來,等到了近前,他才突然發難,揮出一道燕子形狀的藍光,直接將遠處放冷箭的幾個鬼騎打的灰飛煙滅。
這些白骨在地上抽搐跳動,像是要重新聚攏。
而馬上的那個鬼騎兵,卻是跳下了馬,繼續抽刀斬向尹乘風。
來人是一個帶著斗笠,穿著打著布丁的破爛衣裳的大漢。
“他聯系我不是想我救他,也不想我為他報仇,而是讓我把那小天師的暴行傳出去,好讓正邪兩道瞧清楚他的嘴臉。”
但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咿咿呀呀嗩吶聲音。
“那婆婆把他死前交代的消息傳出去了嗎?”
“他已經死了!”劉婆子說道。
冷冷的月光照在它們身上,顯露出白慘慘的骨頭,以及骨頭上披掛著黑布鎧甲,原來,來的不是活人。
劉婆子看了認真看了無根生,沒繼續說這個,而是沉聲說道:
而這時,一點慘綠色的鬼火從遠處飄了過來,緊接著,是驟雨般的馬蹄聲。
說罷,閉上眼睛,沒再說話。
無根生看著劉婆子,也沒再說話。
至于當全性掌門的好處,那便是能以對賭的形式,對全性的某一個成員,或者所有人發號一次施令。
“劉小丫頭說這里出了事,我過來看看!”
鬼將軍正想揮動魂幡,收起鬼騎離開,卻見那些紙人齊刷刷的朝他看來,一個個瞇眼似哭似笑,看得他一個鬼修都毛骨悚然。
“老婆子原以為是苑金貴嚼舌根……”劉婆子凝視著無根生,雞皮一般的皮膚皺起,道:
劉婆子說道:“但今天,包括高胡子在內,那里的所有門人都死了,而且死亡時間相隔極短,有些甚至是同時死的,這說明,他們被人成片的屠戮了,再結合苑金貴傳遞過來的消息,老婆子懷疑,是天師府的牛鼻子,對我們全性出手了!”
無根生點頭:“去那里找高胡子喝過一次酒,知道些那里的情況,易守難攻,一般人拿不下來!”
他是一個俠盜,同為盜賊,和大王山的高胡子自然關系匪淺,兩人經常喝酒。
得知高胡子出事,他便立刻動身,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據說曾是正一教的坤道,因為修行邪法被除名,加入了全性,后來因不知道的原因銷聲匿跡很多年,都以為她死了,卻是沒想到,近些年她又重出江湖了。
劇情中,苑陶也曾訓斥過龔慶,這也是為何劉婆子能訓斥無根生的原因。
如果滿意的話,那就有再來一次對賭的權力。
前有鬼騎,又有紙人,即便是號稱穿林燕子的尹乘風,也萌生了退意。
這位大將一手持著金刀,一手拿著黑色的魂幡,千騎擁高牙,威風凜凜的好似舊時將軍出行。
他心里嘀咕了一句,遵循著山寨前的血跡,一路往前,來到山谷邊緣,然后看到了讓他心驚膽戰的一幕。
見到來人,伊乘風腦中浮現出“全性鬼將軍”五個字。
不過,他既加入了全性,眼里自然容得下全性門人的所作所為,所以,倒也不至于一見面就刀兵相向,劍拔弩張。
無根生明知故問,他知道劉婆子還沒有傳出去,因為他沒收到。
“這來的又是哪一位?”
他們之所以會有交情,是基于遼東局勢下的產物,若換一個環境,他們很難走到一起,迎鶴樓就是佐證。
劉婆子雙手合在袖子里,保持著盤坐的姿勢,沉聲說道:
不過,現在沒傳,不代表之后不會傳,所以他出聲試探一下。
而那些紙人,雖然直勾勾的看著他,但行動卻沒停,繼續抬著轎子靠近。
雙方對視一眼,他從鬼將軍眼里看到了殘酷的殺意。
但很快,他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測,因為,他從鬼將軍的眼里,也同樣看到了疑惑。
無根生搖頭道:“天師府正道魁首,牽一發而動全身,我國現在內憂外患不斷,以當代天師的深謀遠慮,是不會貿然挑起事端的!”
張之維之所以選擇把他們集中擊殺在這里,倒不是有什么惡趣味,而是因為山寨里還有很多無辜的女人,若在門口搞的太血腥,嚇壞了人就不太好了。
嗩吶這種樂器,一般只出現于紅白之事上,這大半夜的,哪來的嗩吶?難道是鬼將軍所為……尹乘風心道。
“門人的遺愿,老婆子我自然要傳,不過還沒來得及,就發現大王山那里出了狀況。”
劉婆子黑洞洞的眼睛看向無根生:“大王山那邊的情況,‘掌門’應該心里有數吧?”
就見山中鴉群四散,翅羽漫天,一群騎兵從中越出。
尹乘風形似飛風,閃展騰挪間,高高躍起,一腳踩在鬼騎兵的頭頂,直接把它的腦袋踩進胸膛,碾成一堆枯骨。
這位前輩性格比他還乖張,惹不起,惹不起。
“都死完了嗎?”
劉婆子一臉認真的看著無根生,語氣嚴肅:“無論是本門的人,還是門外的人,都不能做朋友!”
尹乘風沒看出這位的底細,但他卻是看出來了,這可是全性里的老前輩,輩分大的驚人。
此刻,大王山山寨,原本修建的壯觀的寨子,已經變成了一片狼藉。
空氣中彌漫著惡臭,到處都飄著黑煙,焦黑的地面上滿是窟窿,以及倒伏的尸體。
無根生沉吟片刻,說道:“那他人呢?我好歹也是一個代掌門,門人有事,應該出手相救!”
很顯然,鬼將軍并沒在乎他同門的身份,見到的第一眼,就想隨時捏死他。
尹乘風皺眉,正想說話,卻見一個鬼騎胯下那冒著黑煙的戰馬一躍,來到他的身邊,大刀斜著橫斬過來。
“剛才提起那小天師的時候,掌門心緒有所波動,被老婆子感受到了,是否真像苑金貴之前所言,掌門和小天師關系匪淺?是八拜之交?”劉婆子問。
無根生看了劉婆子一眼,雖然對方言語間很不客氣,但他沒有動怒,淡淡的說道:
“都是之前的事了。”
不過,當前無根生腦子里并無結義的想法。
一個銅鈴般悅耳動聽的女聲,從紙人抬著的轎子里傳出來。
恰逢這時,風吹起了紙轎的門簾,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踩著繡花鞋的小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