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商會門前。
一顆顆人頭被仔細堆疊放好，漸漸累高。
最頂端的，無疑是路驚天的頭顱，其次是周坤和無名氏的頭顱，而后有人一勺勺淋上滾燙熱油，瞬間皮開肉綻，油脂流入地面。
被邀請來此觀禮的府城各大勢力頭腦面皮都是一抖。
尤其是龍虎武館‘翻天神猴’袁老爺子，鄭家家主，‘混金刀’鄭業二人，面色凝重地盯著那一顆被剜去面容的頭顱。
別人不知，他們二人子弟下屬遍布東靈城，如何不知與他們齊名的義氣幫幫主，‘義薄云天’楊東升與此事關聯甚深？
又失蹤許久，此等大事都不見人影，派遣其子楊東代表前來。
只怕不只是人不見蹤影，連頭也不見了吧？
他們此前還羨慕對方有這樣一條城外渠道，很大可能能多出一個內氣圓滿武者……現在想來，只能暗自慶幸了。
四海商會，平日里鋒芒不顯，幾乎讓人忘記了這是個橫跨整個越國，與諸多大勢力都有生意往來的龐然大物。
只有當他的逆鱗真正被觸動之時，才能得見些許一鱗半爪。
念及此，他們看向龍三的目光不由得凝重萬分。
“一路走好！”
“叔伯們，哥哥弟弟們，侄兒們，吾兒。”龍三淚水不受控制地涌下：“仇人都在此，你們都可以安息了。”
有龍氏旁系子弟扶起身體踉蹌的他，又有人拿來了火把，點燃頭顱堆。
烈火熊熊燃燒，往日兇威赫赫的頭顱變作焦炭，混合不時放進去的紙錢、紙人、紙花、紙元寶之類，最終化作滾燙的灰塵。
‘混金刀’鄭業等城中大人物見此一安。
這是事情到此為止了。
四海商會畢竟不是爭霸的武林勢力，只是個做生意的商會，不會爭奪什么地盤。
“吾龍侄兒啊……”
當下面露悲痛，眼睛蓄了點點淚花，上前上香。
城中各大小勢力都來了，沒有人敢造次，給足了這個顯露一角的龐然大物面子。
唯有一人沒有動。
正是一個眼眶微紅，眼中滿是怨毒的青年，不見往日意氣風發。
名聞整個東靈府的少年人，義氣幫少幫主，‘義氣刀’楊東！
龍三靜靜地看著他。
啪！
一名眼角帶陰狠的中年武者，內氣已然大成，一巴掌甩過去，壓低聲音，森冷道：“想想你的母親和弟弟妹妹們！”
這個人龍三認識。
義氣幫刑堂堂主，‘點惡筆’姚休，其年輕之時就拜在上一任義氣幫幫主門下，是大弟子，當年老幫主無子，只有獨女，幾乎是欽定的少幫主。
只是后來，被更加優秀且和老幫主同樣姓楊的楊東升超越，此后更是迎娶老幫主獨女，現幫主夫人，順順利利地修煉到了內氣圓滿，登上幫主大位。
念及內氣大成也算難得人才，楊東升沒有怎么針對姚休，只是將其高升到刑堂，做了個不得人心的孤臣。
楊東升自信，無論實力、眼界還是手段自己都能輕松壓制姚休，即使他心有怨恨也不敢表露出來，反而要為自己兢兢業業做事，唯恐做得不夠好。
聽及自己的母親和弟弟妹妹，楊東露出憤怒仇恨之色，不敢再僵立，走到靈堂前上香磕頭。
四周多名內氣境武者收回了目光。
“丁掌柜，別，我叔伯侄兒們承受不起您的祭拜。”
龍三攔下人群中一臉討好的丁奉，一掌拍飛他手中的香燭和紙錢，露出一個冷笑：“我叔公曾說過，后會有期，您會知道的。”
“龍掌柜，不至于此啊，我只是個中人罷了……”
丁奉臉色慘白，豆大汗珠滾滾落下。
“請回！”
龍三冷哼，已經有數個內氣境武者拔刀趕來，再敢糾纏，當場就會血濺于此。
“龍掌柜，我給您帶來了禮物，禮物！”
丁奉急得大叫，身后人連忙壓來一個被捆得嚴嚴實實的高壯人影。
正是前幾日被錦龍商會熱情招待的‘下山虎’路厚！
他嘴巴被破布堵住，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怨毒地盯著丁奉，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龍掌柜！”
丁奉急急忙忙道：“我是受了猛虎寨欺騙啊，沒有參與任何事情！這是路驚天那老賊子的兒子‘下山虎’路厚，此老賊如此費盡心思，就是為了此人。”
龍三略有意動，卻還是冷淡道：“丁掌柜，抓到賊人，應該交給官府發落，與我們四海商會何干？離去吧。”
三名四海商會內氣境武者不再理會丁奉的哀求，一把將其提起，遠遠丟到外面。
再也沒有大群仆役跟隨，失魂落魄地丁奉獨自離開，神色木然至極。
到此為止。
四海商會和錦龍商會的確到此為止，但是不包括他。
既然決策失誤，為商會帶來麻煩，自然要被身后真正的主人拋棄，用來平息四海商會的怒火。
數日后，
四海商會收到了兩個木盒，分別標了丁奉、路厚兩個姓名，龍三看了一眼，命人將其丟到柴房燒掉。
東靈城再次恢復了平靜。
……
江定按劍，漫步在東靈城繁華的大街上。
失去了猛虎寨的威脅，整個東靈城都似乎繁華了不少，百姓緊繃的臉上露出笑容，即使過了三日，街上還是不時有人在放鞭炮慶祝，爆碎的紅紙鋪滿地面。
連小孩都有敢單獨出來玩耍的了，口含紅糖，滿是歡笑。
大家都對未來充滿期許。
猛虎寨都剿滅了，總不至于未來的日子比現在還要差吧？
江定對此，默然不語。
不過，或許是失去了猛虎寨這個渠道，又或者足夠了，這幾日在無人機視角里再也沒有孩童失蹤，就算是乞兒也是如此。
“鎮東侯……”
他心中低聲自語。
數日前，他前去侯府探過底，沒敢深入，只是隱匿身形，間隔城墻一樣高的院墻十幾米距離探查。
給他極深印象的是，侯府的軍隊！
軍紀嚴明，令行禁止也就罷了。
在他的氣息感知和無人機畫面中，侯府伍長一級的隊官就是內氣境武者，幾乎沒有例外，更深入的內院更是幾乎看不到普通士卒，親衛全部是內氣境武者擔任！
雖然氣息很雜亂，比普通內氣境武者弱一些，但的確是內氣境武者無疑。
“如此軍隊，我最多只能應付十個什，百人，一名百將就可以帶入正面擊敗我。”
“如果是侯府親衛，數量還要減少再減少。”
江定面色凝重，這個地方在他看來已經不安全了，危機漸漸增加，鎮東侯養如此重兵，絕不是為了好看的。
“只是，藍熒蝶……”
自從四海商會祭奠死去龍氏族人后，藍熒蝶貿易再次恢復了，只是之前被打斷，又發生了猛虎寨被滅這樣的大變故，恢復到原先一天萬對的產量需要時間。
此外，隨著過度捕捉，藍熒蝶的數量在急劇減少，產量再怎么恢復也不能回到此前的數量。
“一個月，四海商會承諾一個月內給我搜集到足夠的數量。”
江定默默走在大街上，小斂息術全開，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下意識地忽略。
只要藍熒蝶集全，他會立刻離開這個疑似有修仙者存在的地方。
不知不覺中，來到一處茶樓，走入其中，點了一壺碧螺春作為裝飾。
修煉之余，他喜歡獨自來到這里閑坐，能聽到很多有意思的東西，稍解枯燥。
“且說，”
“這龍三爺一封書信，請動了四海商會一支隱秘供奉，名喚‘四海八荒堂’，其內精兵強將無數，曾在北原一戰滅殺多次屠戮四海分會的‘血云十八騎’……”
這幾日的熱點都是四海商會剿滅猛虎寨。
說什么的都有。
有說四海商會花了大價錢，侯府派人剿滅的。
有說有個四海八荒堂的，又請動了數名龍鳳榜排名前列的江湖俊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