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第一屆華山論劍，將會兩月后，九月九日舉行，以后每年都是如此。”
衛虎繼續匯報道：“根據我們前期通過各地劍道館的邀請，還有民間自發報名，大概會有一百余萬人參加這次華山論劍。”
這是理所當然的。
獎金同樣是十萬下品靈石，排名第一千到第一名都有不同的獎勵。
而且針對的是凡人和練氣修士，這種等級的獎金可算是少見至極，就算是看在錢的份上人也不能少了。
再說，在這個劍道剛開始發展的年代，大家的水平也就那樣，差距并不大。
說不定，運氣一好，輕輕松松扛百萬凡幣回家，成為人群中的大明星，名利雙收。
“前輩，華山論劍的冠軍，您能不能弄個有噱頭的頒獎？”
衛虎猶豫了一下，問道。
他是知道的，高階修士極其不喜歡別人打擾自己修煉，尤其還是一年一次這種高頻率的打擾，換成治安差點的地方怎么死都不知道。
但是，這位對此事的關注不一樣，還是想試一試。
“怎么說？”
“難道要我每年一次親自給論劍冠軍頒獎？”
江定饒有興致地問道。
若是本體在這里，他倒是要翻臉了，修煉幾個月一個周天，祭煉飛劍幾個月一個輪回，要是一年打斷一次，次次幾乎走火入魔，他真的想砍人了。
不過，分身，莫得事。
“不不不……”
衛虎連連擺手：“我們營銷部的主管說，這樣太親民，反而不好，人對太靠近自己的東西，是難以有敬畏和向往之心的，咱們要虛無縹緲一點，仙氣一點。”
他詳細解釋道。
“就比如，仙鶴銜劍飛來，落入冠軍手中，又或者，天空降下一道仙光，給這名練氣修士洗精伐髓一番，又比如，一朵大道之花從天而降之類的，最好展露一二金丹威壓。”
“這樣嗎？沒問題。”
江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距離太近的確是不行，就比如衛虎，交流太多，就常常有一些不禮貌的事情發生。
當然，這不是什么大事。
修仙者以偉力鎮壓世間，而不是凡人皇帝和教皇之類，依靠別人的敬畏過活，別人失去敬畏，不再服從，等于自己生命的死亡。
力量在這里，你尊敬也罷，不屑也罷。
但，必須要按照力量者的意志去做，否則，可以選擇自由和不屑的死亡，這是應當被允許的。
“前輩，那這一次華山論劍就萬無一失了，”
“我們的營銷部門已經買好了仙門各大網站的熱搜，廣告，博主的推薦介紹預熱等都有，尤其是仙門中央電視臺答應會在黃金時段轉播我們的比賽畫面。”
衛虎匯報完工作后，恭敬告退。
劍道協會，華山論劍，別看只言片語就能說完，實際上涉及幾百萬幾千萬練習劍術的仙門公民，以及大量的從業者，事情辦起來千頭萬緒，稍微放松一些，就有亂七八糟的事情發生。
從六年起，他就忙得腳不沾地，除了預留修煉的時間，幾乎都沒有回過家。
自然，他不覺得苦。
若不是這樣的麻煩，金丹老祖不耐如此，又豈能有筑基丹之賜？
衛虎走后，江定結束三個月的巡視工作。
三個月前，他從仙都的劍道館開始，足跡踏遍仙門每一個城市，每一個劍道館，詳詳細細地考察仙門劍道的發展情況，是否如衛虎紙面上匯報給他的那樣，還抽查了大量的財務賬冊。
結果還好，雖有不少瑕疵，但大體都是實情。
練氣修士，膽敢欺瞞金丹修士，中飽私囊，還是很少見的，這次也沒有遇到。
仙門的劍道，的的確確初步扎根下來了，接下來就是不斷培育，不斷澆水施肥，期待它有一天長成刺破世界的參天大樹，將他送往更高的長生之路。
江定回家了一趟，和母親，妹妹呆在一起，每日做飯，打掃衛生。
一如一百多年前。
折耳根炒臘肉，黃瓜涼拌折耳根，西紅柿炒雞蛋，紫菜蛋花湯，這幾樣菜百吃不厭，超過了許多國宴名菜。
唯一的變化，是食材從普通的折耳根換成二階靈材折耳根。
“哥哥，你知道嗎？”
飯桌上，江園忽然道：“小熊，小熊他今年九十二歲了，像是許多年前，外公外婆那樣的年紀，感覺突然過去了好長的時間。”
“忽然的，就這樣了。”
話語雖平靜，但還是能聽出一絲濃重的哀傷。
江定默然。
小熊。
是她的孩子。
雙胞胎中的男孩。
這讓江定，回想起九十余前，兩個孩子在榕城第一醫院出生的場景，娃娃大哭聲傳出產房，那時外公外婆還在，兩位老人顫抖地抱著重孫子，喜極而泣。
長生的修仙者，真的不能對凡人動太多的真情。
不然，每隔幾十年，幾次修煉后，就要來一次生離死別，道心將會遭受毀滅性的打擊。
長此以往，求生的欲望說不定都要失去。
神識略微展開，覆蓋整個榕城市。
夕陽西下。
面對長河的公園邊上。
一位頭花花白，皺紋橫生的老人拄著拐杖，坐在長椅上，呆呆地看著天邊落在山尖的通紅太陽。
久久，沒有說一句話。
“爺爺，該回去了。”
老人身后，站著兩名少年，一個十七八歲，一個二三十歲的模樣，二三十歲的青年柔聲道：“現在天有些冷了，再坐下去對身體不好。”
“哦，哦，乖孫，我們回家。”
老人像是被驚醒一般，連忙拄著拐杖，搖晃地站起來。
兩個少年，攙扶著一位老人，向家的方向慢慢走去。
“真……像啊。”
看到這一幕，江定微微一嘆。
不知多少年以前，他和林遠望就是這樣的攙扶著外公，和他慢慢地走回家，一起吃飯，一起聊天，不時去醫院檢查身體。
外公，總也是這樣的慈祥的，溫和。
想來，外公林剛，在年輕的時候，也有像是小熊那樣肆意妄為，調皮搗蛋，放浪形骸的時候吧。
只是隨著年紀見長，慢慢的成長變化了。
就這樣，短短幾十年后，就再也見不到外公外婆了。
“……妹妹”
江定沉默許久。
“正如我的許多老師所說，不斷地見到親人和朋友離去，這是我們修仙者的宿命，也是大道的規則。”
“無法改變，只能接受。”
“規則？”
江園喃喃自語，渾身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