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給你十年,你也見不到那堆真東西,”
隨著貝勒爺一句輕飄飄的話語,別墅的客廳里,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剛才還神采飛揚的艾執信瞬間呆愣當場,然后一張臉變的豬肝一般顏色。
他真的很不理解,也很恐慌,不知道自己做錯了哪里,讓自己的父親給自己做出了如此不堪的評價。
看看周圍所有人的眼神,除了自己的母親之外,全都是滿滿的戲謔和幸災樂禍,艾執信額頭上的汗水不知覺間就開始滴落下來。
在這個家族里生存了三十年,艾執信太懂得這些人的德性了,父親的每一句話,都能被這些人做出無數的解釋,然后化作他們捧高踩低的依據。
艾執信現在就可以想象,如果自己不能立刻做出合理的解釋,負責家庭財務大權的二夫人,就能讓這個月自己母子的貸款出現延期。
艾執信還記得自己小時候,跟著父母家人一起到了燈塔,在費盡心力拿到燈塔身份之后,家里就沒什么錢了。
沒有錢,在燈塔是無法保持優越生活的,于是善于經營的貝勒爺大人,就搞出了一個“家族貸款”。
家里的所有人,能貸款的全部擼貸,然后把貸款用在家族生意上面,每個月家里生意的利潤先還貸款,剩下的再支撐一大家子人的生活費用。
經過數年的發展,艾家先后擁有了幾間位于三藩市的小鋪面,還做起了一些其他的小生意。
只不過在內地放過印子錢的貝勒爺,也不知是看不懂燈塔銀行間的手法呢!還是故意為之,總之這么多年來生意雖然馬馬虎虎,但是貸款卻一直都在,沒有還完。
艾執信認為,這其實是一種控制家人的財務手段,因為誰要是不聽話,那他的貸款家里自然不會給他償還。
在燈塔你要是欠了銀行的錢不還,那可比惹了社團還慘。
所以剛才艾執信才想要求個賞賜,把自己身上的枷鎖去掉,但是現在看來.要完犢子了。
“阿瑪.您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只是考慮到了關家兄弟這些年的忠誠,所以對他們太溫和了,
等我這次回去,一定讓他們明白我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要是再跟我云山霧罩的,我就收拾了他.”
“可別,”貝勒爺淡淡的笑道:“你要是把他們給逼急了,他們肯定先收拾你。”
艾執信的臉色更加難看,趕緊搖搖頭道:“不會的阿瑪,我在京城也跟關家兄弟紅過臉,但到最后還不是乖乖的拿出了幾件東西?有第一件就有第二件”
“好啦!別說這些了。”
貝勒爺打斷了自己兒子的話,閉上眼睛靠在了沙發上,思索半晌之后才問道:“小信啊!我讓你邀請關大來燈塔走一遭,他是個什么說法?”
艾執信抿抿嘴唇,有些心虛的道:“關家兄弟都說自己年紀大了,實在是故土難離,另外還說非常想念阿瑪,希望阿瑪葉落歸根,可以回到京城讓他們侍奉.”
“呵,侍奉。”
貝勒爺輕輕的笑了笑,道:“他們是巴不得我死呢!還侍奉我?要是我回了京城,怕是要侍奉我二兩砒霜吧?”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非常的驚訝。
因為前陣子家里派艾執信回內地的時候,貝勒爺和大夫人還都說關家兄弟忠厚可信,必然會幫助家族重振雄風之類的話,怎么現在卻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呢?
二夫人掃了艾執信一眼,語氣凌厲的開口道:“那兩個狗奴才真是膽大包天了,喊他們來燈塔共享富貴,還真給端上了,
小信伱沒跟他們轉達你父親的話嗎?就這么一點小事都辦不好,當初你為什么要搶著接下這份差事?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艾執信的心里,感覺就像塞了一坨腐化巧克力一般惡心。
這個二夫人以前也是個小妾,只不過在父親的原配大夫人死后,才擊敗其余兩個妹妹成功上位,成為了父親的法定妻子。
現在家族的幾間鋪子就都是二夫人和她的子女在掌管,每月的收益在還掉貸款之后,也是他們先受益,像艾執信這樣的,基本上沾不上什么好處。
問題她們都這樣了,一有機會還是猛踩其余幾房的子女。
就剛才這話,明明是關家兄弟的不是,卻非得拐彎抹角的給他安上了個辦事不力的罪名,也不知踩上這一腳,對她有什么好處。
艾執信這邊窩心憋屈,他母親不樂意了。
“二姐姐說的是,小信還是年輕了點兒,要不下次讓小義走一趟內地吧!小義小時候還見過關家兄弟,關家兄弟顧念舊情,肯定能多給他幾分面子。”
“我們需要兩個奴才給面子嗎?四妹妹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大夫人憤怒的道:“再說你明知小義現在操持著家里的生意,忙得不可開交,現在卻讓他回內地,你出這個主意是何居心?”
“我能有什么居心啊!那你覺得小信不行,又不讓小義去,那你想讓誰去?讓小智去?讓小禮去?還是讓老爺親自回去一趟?”
“哼”
二夫人面對四夫人的綿里藏針,絲毫不動聲色,只是冷冷的哼道:“這個還用你們操心嗎?老爺自會安排,你們聽著就是。”
四夫人還想再斗幾句嘴,但是看到貝勒爺的眼神逼了過來,立刻就閉嘴了。
在燈塔這個自由世界里,貝勒爺能把這一大家子人弄成封建大家庭,其中的厲害可想而知。
不過貝勒爺并沒有責備四夫人,而是對著客廳里的眾人問道:“你們誰愿意走一趟內地,把家族的藏寶拿回來?”
所有人都不吱聲,沒有一個敢于任事的。
“小智,你去一趟吧?”
“阿瑪,我正在跟那些南棒人談一樁生意,實在走不開”
“那小禮呢?”
“阿瑪,醫生懷疑我肚子里長了個瘤子,我最近正在等待復查.”
所有人都表示自己沒時間回內地去。
最近兩年,他們也不是沒打聽過內地的情況,更是主動接觸了好些個從內地過來留學的人,想探究內地的真實境況。
從各種報道和新聞中看,內地的變化是很大的,但是那些留學生的表現,卻讓這些在燈塔艱難掙扎的人,產生了強烈的優越感。
絕大部分留學生,都對燈塔的生活水平充滿了驚嘆,而且很多人都表達出了想留在燈塔的意愿。
這么看來,內地是遠遠不如燈塔的,而且在燈塔,他們這些人還有一份收益,就算躺平也可以吃上面包,
只有艾執信那種幾乎享受不到家庭收益的邊緣人,才會冒著巨大的風險回去博一個機會呢!
“哦,既然你們都沒時間去,那么.”
貝勒爺看了看眾人,淡淡的道:“以后內地的事情,就歸小信掌管了,除了我誰也別伸手,誰伸手就把誰的爪子打斷。”
“老爺,這不合適吧?家里的規矩”
“這規矩你說了算嗎?”
大夫人剛剛說了半句話,就被丈夫冷冷的懟了一句,立刻就低頭不敢說話了,她雖然現在是管著家里的財權,但是三妹、四妹可是隨時可以把她給替代的。
“沒有一個中用的東西,如果小仁還在,我還需要操這份心嗎?”
貝勒爺站了起來,指了指茶幾上的唐三彩:“小信,拿上這個,跟我到書房來。”
激動的艾執信在拿起唐三彩的時候,感覺自己的手都顫抖了,他回頭看了看母親,用力點了點頭,跟著父親走出了客廳。
四夫人甚至都激動的流出了淚來。
在這個規矩極嚴的家里,能夠跟著貝勒爺進書房的人,就是“嫡子”的待遇,她這個四夫人都沒有資格。
而在這娘倆的身上,匯集了眾人那混雜了妒忌、羨慕、怨恨的復雜目光。
蛀蟲就是這樣的,在需要挺身而出的時候,全都縮著頭畏懼危險,
但是當看到某個發了狠的煞筆跳出去吃到肥肉之后,又后悔自己剛才為什么沒有勇敢那么一點點,讓那個煞筆搶了本來應該屬于自己的肥肉。
進了書房,貝勒爺讓艾執信坐下,然后平靜的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仔細說說跟關家兄弟之間發生的事,實話實話,不要自作聰明。”
激動的艾執信被父親的眼神一逼,心里猛的打了個突突,提前好多天準備好的那些說辭,忽然間好似記不起來了。
“阿瑪,我到了京城之后,關家兄弟剛開始對我很熱情,但是后來起了沖突.我拍出了燈塔護照才震住了他們”
不知不覺間,艾執信就把心里的實話說的七七八八,只有自己的一點小九九沒敢吐露。
“照你這么說,關家兄弟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會順利把東西交還給我們了。”
貝勒爺聽了之后,很肯定的猜到了真相,然后他問艾執信:“你回去這些天,有沒有查探清楚,我們需要投奔誰,才能在內地的改開大勢中抓到機會?”
“投奔誰投奔誰?”
艾執信有些心急,可是越心急,越想不出答案來。
他們家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投奔一根大腿,然后才能作威作福。
以前是投奔了扶桑人,作威作福了好多年,現在想回內地發展,要投靠誰呢?
面對父親壓迫性的眼神,艾執信忽然靈機一動的道:“阿瑪,內地的情況跟以前不一樣了,
他們現在歡迎我們這種人回去,但前提是回去投資,只要我們有外匯,就可以得到超常待遇,可以接觸到高級別的人.”
貝勒爺瞇了瞇眼,道:“那要投資多少,才能接觸到高級別的人呢?”
艾執信咽了口唾沫,沉聲道:“最少要三五十萬美元,一百萬美元最保險。”
貝勒爺笑了笑道:“一百萬美元,可不是一個小數字啊!”
艾執信看了看父親,小聲道:“阿瑪,這件唐三彩應該能賣不少錢吧?我那次在蘇富比拍賣會上看到一件唐代的古董,賣了上百萬美元。”
貝勒爺點點頭,神色玩味的道:“沒錯,如果這件唐三彩是真的,那肯定是值個百八十萬的,但它是假的呀!”
艾執信嚇得直接跳了起來:“什么?這是假的?可我明明找人看過的呀!阿瑪,這.我真不知道啊!”
貝勒爺擺擺手讓兒子坐下,然后道:“你不用緊張,這件的東西做的不錯,要不是我,一般人還真看不出來,不能算你的錯。”
“可是.可是那可怎么辦?關家兄弟實在是該殺。”
艾執信都快氣死了,主要是這件唐三彩是假的,那他私藏的那件銅制熏香爐,能是真的嗎?
但貝勒爺卻好似沒事兒人似的道:“殺不殺的以后再說,現在我們商量商量,讓你回去當一個投資商,小心你能信心做好嗎?”
艾執信愣了好久,才道:“阿瑪,我有信心做好,但咱沒有那么大的本錢啊!”
“本錢?那自然是有人出的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