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7點,鮑慶便接到衛青電話,竟是請他務必想辦法阻止司寒煙報名的請求,并說已請示過朗懷定。鮑慶并沒細問其中緣由,他明白衛青通天的本領,而上級默許的事情總是有理由的。
他只是了解到冷艷女子司寒煙居然是孔靜儀同父異母的姐妹,那就不奇怪,孔家掌舵人孔祥宇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親閨女身赴險地。
掛完電話心里很堵,這難題出的比篩選隊員還難幾分。
鮑慶將消息傳給喬云舸,后者也搖頭。
他們昨晚已經和教練組確定,用報名時間段和控制三隊的人數來制定標準,三隊中按各隊隊員的報名時間,各隊時間段靠前50%的隊員被選入,丙隊的司寒煙和丁卓都在靠前的50%以內。
麻煩的是報名者名單和報名時間在昨晚就被公示。
“云舸,你去和司寒煙談談?”
“能談什么?”
“嗯嗯,確實不太好辦。”鮑慶點上一根煙,“衛青那頭不好交代啊!”他在煙霧里吐出這句話。
“孔家的手還伸到這里了,能得很啊!”喬云舸擰眉,“好不容易把刪選這事理出個七七八八的,現在又要搞這破事,自己搞不定她就讓我們去壓,這不扯么?”
“難道我們去說她不符合要求?鬧起來就玩大了!”鮑慶狠狠吐出一口煙氣。
“我得睡會,老鮑你接的活還得你來干。”
待喬云舸離去,鮑慶思前想后只能自己去找司寒煙,用了一個很勉強的理由,問她是否能退出這個計劃,讓排在后面的人替代,司寒煙只是搖頭。
鮑慶只能回復衛青這結果。
孔靜儀又聯系上鮑慶,請他和喬云舸一起見個面談談。
喬云舸的私人辦公室里,四人在一番寒暄后,孔靜儀含笑道,“鮑艦和喬艦您們調任太空中心后不久便被宇航司托付如此重要職責,實屬兩位官長的能力超群,并非浪得虛名!”
鮑慶忙謙虛,而喬云舸則笑笑。
“我和衛總也算多年好友,以后您們有任何需要我們幫忙的盡管說,我們也必定全力以赴的!是吧衛總?”面對孔靜儀衛青誠懇點頭,“當然,鮑艦是我多年老友了,喬艦雖說剛認識但也是一見如故,你們的事就是我和孔大小姐的事,不可能不竭盡全力!”
鮑慶對衛青和孔靜儀拱手致謝,又看看喬云舸,后者想了下便說道,“我知道衛總和孔總來此所為何事,我和鮑艦的時間非常緊,上面給我們的時間實在很少。就開門見山吧!”
三人同時看著他,喬云舸繼續說道,“要讓司寒煙不參與這事恐怕很難,如果沒一個合適的理由,大家都很難做,因為即便對她采用強制手段,拒絕她的參與,那我們對其他隊員怎么交代?”
“唉,實在是沒辦法的事,誰讓她是我妹妹呢,我對她關懷太少,都是我的錯。我們孔家本就不同意她參加宇航員選拔,只是攔不住她。作為姐姐我很想彌補過去對她的不足。現在我妹妹既已參加過紅海求生,她就沒必要再參與彼岸計劃了吧。鮑艦您看?”
孔靜儀今天是一身暗紅色的職業套裝,顯得干練老成,談吐之間自帶一股攝人威壓。
她的美眸睇向鮑慶眸中一點精光閃過。
喬云舸很清楚眼前這位溫婉女子,她的能量和背后的勢力不可小覷,優雅和柔言輕語都只是鋼鐵表面的一層偽飾絨毛。
鮑慶馬上含笑點頭,“我和喬艦一直在為這事想著呢!喬艦?”他看向喬云舸,喬云舸遇弱則弱遇強更強的倔脾氣被激發出來,他不像鮑慶,那么想巴結高層,活那么辛苦做什么。
“我想這首先是司寒煙自己才能決定的事情吧,我們強插這一杠子合適么?”喬云舸不管那套,張口就是拒絕的口吻,他煩心的事這么多,孔靜儀卻還要來一手,真令人心煩。
“都好說嘛,云舸,我們畢竟還只是訓練,又不是上級下達的軍令。另外這也完全是自愿的原則,也就是說她可以自愿報名,也能自愿撤銷嘛。而且現在只是溝通,看看有沒有讓大家都比較滿意的方案,大家都不要這么嚴肅,又不是外人,鮑慶老兄你說是吧?”
眼看孔靜儀眼瞼低垂,臉色開始陰郁,衛青立刻出來打圓場,向鮑慶猛甩眼色。
鮑慶本就想接茬,“是啊!云舸當然自有他的道理,而正如衛青老弟說的原則上我們都是秉承自愿的原則啦!另一方面作為姐姐護著妹妹的心情我們完全理解,特訓隊當然會考慮,孔總您不必焦慮。難就難在昨晚名單都已公示,已經不是我老鮑和云舸讓她撤名單就能撤得了啦,還要考慮其他隊員的看法,確實有些難辦!”
鮑慶搓了搓手,一襲白色宋裝的衛青則擰眉沉思,四人商量了一陣也找不出合適的解決方案。
“我能理解兩位官長的處境,好吧,那拜托你們特訓隊多想想辦法吧,拜托兩位!”最后孔靜儀起身告辭,跟喬云舸和鮑慶打過招呼后轉身便走,衛青忙去開門。
上午九點半的教官辦公室,鮑慶和喬云舸在主管室里商量著司寒煙的事。
朗懷定突然來電,語氣掩飾不住的怒意,“老鮑,老鮑,是誰透露了孔靜儀不讓司寒煙參加彼岸計劃?”
“這怎么說的?”
鮑慶腦子脹痛,一臉黑線,這幾天是怎么了,爛事一大堆。
“我是肯定沒有啊,云舸!云舸,你有沒有跟誰說過?就是孔總那檔子事?”他急問旁邊的喬云舸。
后者一臉茫然,“我,我跟誰說去?”
“活見鬼了,你們看看今天的早報頭條去吧!都是孔靜儀勸司寒煙的消息,說什么司寒煙是孔靜儀的親妹,還有孔家的各種內幕!已經滿城風雨了!”電話啪一聲掛斷。
兩人面面相覷。
他們走出主管室來到外間的大辦公室,報紙欄上已經放好當天的報紙。抽出幾張一看,赫然都是頭版頭條用黑體大字的驚悚消息,什么人前人后各一套,暴冰老總如何開大戲。
另外一份大報則以孔家腥聞秘史和宇航精英司寒煙和暴冰私生女的權斗秘辛
鮑慶看得倒抽冷氣,“該死的這回鬧大了!喬云舸你看看!咋整?”
“能怎么辦,按既定方案辦!現在是更不能阻止司寒煙加入了,人心浮動,我怕整個隊伍都不穩!”喬云舸恨恨吐口氣,都攪得成一鍋粥了。
鈴聲又催命般的響起,而且是主管室里那部電話,鮑慶一怔,示意喬云舸去接,后者跑進去一把抓過電話,“喂,是鮑慶嗎?”喬云舸耳膜被震得有點疼。
“我是喬云舸,要找他嗎?”
“不必了,你們特訓教官隊有誰捅了什么消息給外國記者的?趕緊查出來!”
見鮑慶趕來,喬云舸忙按免提,他一時竟沒聽出對方是誰,“請問您是哪位?是孔小姐那件事?”話還未講完,就被這沙啞聲音打斷,“我是齊德!”
居然是宇航司司長親自打來,喬云舸心一沉,浮現出留著長方形胡須的那張文藝臉。
“不是那樁,是海軍增加潛艇和巡航艦給紅海求生計劃護航這事!其實這并不算什么,也不是簍子,可怎么就說是孔靜儀托關系讓海軍增加戰略資源的!這豈不是栽贓陷害嗎?王秘書長已經發飆了!你們看著辦!”
“阿,什么,居然有這事?”鮑慶低頭湊近電話,聲音有點顫抖。
“這事?是什么事?你說是海軍增加戰略資源這事,還是指報紙誣陷孔靜儀走關系這件事,能表達清楚嗎?”電話那頭聲音如鏈鋸切割著兩顆劇烈蹦跳的心。
“都是,都是!”鮑慶連連點頭,雙手努力撐桌。
“第一件事,有。這是我們第一次實戰演習沒出大事的主要原因,也是海軍對我們宇航司的人文關懷。第二件事是你說有沒有啊?”
“那肯定不會的!”鮑慶趕忙接話。
“是啊!肯定沒有哇!怎么可能呢?海軍戰略資源就能隨便讓一個外人指揮調配?指揮權是誰都能動的?可笑之極的謊言!”
“是,當然,明白,我立刻去查!請領導放心!”鮑慶終于挨到能掛斷電話,頓時癱坐在椅上,順手擦了把汗。
“老鮑,馬上十點了,要確定名單嗎?”喬云舸看看時鐘,透過單向的玻璃隔墻,能看到外面大辦公室教官基本來齊,就等他們出去了。
“云舸啊,我們這個位置可不好坐嘞,你我這小小教官長,破事一大堆,什么都往這塞,活像個垃圾桶!媽蛋!”鮑慶憤憤然。
“走,管它天翻地覆,我自風輕云淡!怕什么!”喬云舸咬牙說道,“嗯,走走!”鮑慶手往桌上一按起身,和喬云舸走出主管室。
他們剛要在大會議桌前落座,大辦公門就被一陣拍打震響。
“嘿嘿!真是亂套了,是哪個混賬敢這么敲門了?”鮑慶向門那邊大聲呵斥,一名教官趕緊起身跑去開門。
推門一看,外面已擠了一堆人,因為里面隔音好,并沒有聽到外面的嘈雜。走廊里燈光明亮,一眼認出都是特訓隊員。
“我累個去,你們大家這是要造反不成?”
鮑慶呆愣了會,差點笑出來,他是真氣樂了。
“我們要求和和喬副官長談談!”幾個人從人堆后面喊過來,場面有點混亂。
“對!對!!我們要談談!”
鮑慶心念急轉,知道現在已人盡皆知,“沒問題,那你們派三名代表來里面談,這么多人太亂!”鮑慶只得壓制住怒意,轉身就往里走。
“他媽的!都啥時候了,一個個的都來添亂,搞吧,大不了老子撂攤子不干算球!草!”他低聲對旁邊的喬云舸抱怨。
外面隊員涌成一堆在商量,他們推舉了甲乙丙三大隊的副隊長黎安、荀元化和游棟梁為代表。
剛升任丙隊副隊長的丁卓沒來,就由游棟梁替代。荀元化解釋隊員們之所以這樣推選是因為隊長都是老宇航員,怕他們不好意思,因此特意選了副隊來談。
“你們考慮真是周到,都進來吧!”喬云舸把三名代表讓進主管辦公室,他關上門,由于隔音很好,所以也不必擔心談話會被泄露。
“好,我們想知道暴冰老總想要司寒煙退出彼岸計劃是否屬實?”黎安急切拋出第一個問題,臉色因激動而潮紅,牙關緊咬腮幫鼓起,那張國字臉更加突出鮮明。
鮑慶正慢條斯理地輕擊辦公桌,聽聞此言直起身用疑慮眼神看向對方,“咦?什么?居然會有這事?黎安,你是從哪里聽到的?我怎么沒聽說阿?”
“我,是從......”黎安話沒說完,荀元化插嘴道,“我們是從報紙上看到的,還聽說海軍在我們的第一次實戰演習中動用了二十多艘潛艇和五艘巡洋艦,還打死了金齒龍和刺鯊逼退了滄龍。所以我們大伙才得以安全回歸,這是不是真的?”
“是啊,是不是真的?”旁邊的游棟梁傾身向前,他頭上還貼著幾道粘合帶,那是被細齒龍咬破頭盔的割傷,他心有余悸自然比誰都關切。
“這件事,我們也是剛看到的。不過你們也知道的如果報紙上的傳聞都屬實,還需要檢察院和法院做什么呢?我這里有十幾份報紙,也有幾家報紙回應說根本沒那一回事,純屬國外勢力對龍國的臆測,而且那幾張報紙還都是亞特國的。當然了我們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畢竟海軍和我們太空軍也是一體兩面嘛,特戰隊從海軍中轉過來的隊員也不少,海軍對我們的關切和照顧也是情理之中!”
鮑慶回答得滴水不漏。
亞特國報紙回應?肯定是鮑慶編的,喬云舸偷眼看去,鮑慶此刻正一臉嚴肅。
“我覺得這種消息也不會空穴來風吧,希望能與海軍基地咨詢一下,給我們一個確定的答復,畢竟這也是多數隊員委托我們前來的第二個原因,不然我們回去沒法向隊員們交代呀!”游棟梁很急切,這也關聯到他們自身的安危。
荀元化和黎安連連點頭,“對啊,我們如果沒法平息隊員情緒,對訓練計劃也不好,鮑艦喬艦,我們很希望你們能給一個準信,好讓大家有正確的期望值和判斷依據!”
眼見隊員代表言之鑿鑿,必須正視隊員們的訴求,喬云舸立刻表態,“放心,我們會給你們一個準確回復,鮑艦,我們這就去向海軍基地負責人咨詢一下,如何?”
鮑慶想了想,說,“問,當然是要問個清楚,只是我們和海軍部門不是同種性質的單位,我需要先和太空中心聯系,征詢到我們直屬領導意見后才能進一步行動,大家不要急,我馬上聯系太空中心。”
喬云舸知道平時鮑慶經常和海軍方面電話聯絡,根本不存在這種問題,這應該是他的緩兵之計。鮑慶推鍋水平是一流的,他得好好看著。
鮑慶拿起電話,穩定了下情緒,組織了一下語言,他不能讓隊員們回避,這樣只會讓人看出作假。
撥通了朗懷定電話后,他馬上說,“朗總長嗎?我是鮑慶吶,現在我們特訓隊的隊員代表正在我們這里,他們有些要求需要請示到您。”他一口氣將這里發生的情況透露給對方,卻不讓對方有回答的余地,不然朗懷定說出不該說的話就很麻煩。
對面的朗懷定自然拎得清,他已經預估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哦,是啊,隊員代表有什么事?可以說說看嗎?”
鮑慶打電話沒有先放免提,他得再次向對方確認,“因為隊員看到了報紙上的一條消息,說海軍為紅海求生演習派出了超規格的護航,這可能是外媒率先報道的,他們要求證實這條消息。為此派了三名代表前來,我可以打開免提讓代表一起聽嗎?”
鮑慶也沒提孔靜儀不讓司寒煙參加第二次演習的事,他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
“沒問題,就開免提吧,讓我們隊員都聽著也好解釋清楚其中的誤會。這個事情嘛,我也是剛從報紙上才知道的,您要知道海軍基地肯定不歸我們管轄啊,他們如果有超出常規防護的友情支援自然是錦上添花的大好事,但沒必要通知到我們部門,所以有些事我們也是后知后覺了。”
朗懷定這話其實不符合官方業務流程,官方的任何一方要超規格援助另一方都會有清單讓對方部門知道,這些流程細則哪里是隊員能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