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云舸副艦長,我欣賞您的直率,不過我更喜歡恰當的言辭,現在您可否讓鮑慶艦長表達意見呢?”
亞特國航天部部長威廉姆斯,從原來副部長一躍升遷為正職,職位上升讓他躊躇滿志,那頭金發梳理的更加順直,只是其中有些已成灰色,鷹鼻搭配兩側的環眼依然咄咄逼人。
喬云舸和鮑慶正參加亞特國召集的三國聯席會議,由各國宇航司級別最高官長和三大艦正副艦長列席會議。
會議主題是如何應對非凡號與雪龍號又增加了十幾名病員的難題。
兩國航天高級官長要求星啟號答應兩名艦長提出的解決方案,讓所有病員輪流送到龍國星啟號科戰艦進行治療。
喬云舸沒料到對方會義正辭嚴地提出這種方案,齊德說需要研究,他讓星啟號的兩位艦長發表看法。
喬云舸一向是以唱白臉為主,當仁不讓一口回絕,卻被威廉姆斯懟回來。
喬云舸剛想反唇相譏,旁邊鮑慶忙用腳踢了他一下,湊近話筒道,“對不起各位官長,首先呢我對我們喬艦的看法呢,我是認可的!”
喬云舸滿意地看見威廉姆斯的神色發生的微妙變化,鮑慶接著補充,“這也是我們目前的現狀,因為星啟號的醫療環境已到了一個不可控的邊緣,再增加傷患,會立刻破壞原有的平衡,使得我方艦員也會很快出現病患,這是喬艦與本人更不愿看到的。”
“難道鮑慶艦長在擔心特效藥和消毒劑不夠么?”威廉姆斯插話,喬云舸有些尷尬,當時用服用特效藥和噴灑特效消毒劑搪塞,現在是自食其果的時候了。
一時間他無言以對,鮑慶笑道,“當然不是。”
“可否容許我說兩句,各位官長大人!”非凡號艦長阿奇蘭舉手,取得同意后他說,
“尊敬的齊司長、朗總長、鮑艦和喬艦,非常感謝你們前段時間接收了我們的七名病患,結果很是令人滿意。只是因為治療時間短暫,他們不幸又成了患者。如果你們能延長更多的時間也許就會完全痊愈,因此我們冒昧提出這些要求,希望尊敬的閣下給予考慮!其實本人也可能患上了這種太空病,只是程度上還算輕微能忍受!咳咳!”
阿奇蘭艦長彬彬有禮地敘述著,他滿臉愁云,顯然這段時間他也正被這種神秘病癥折磨。
另一個窗口的雪龍號艦長斯諾頻頻點頭。
“我們雪龍號這段時間已經累計了近十多位病患者,六人已經昏迷,如再不采取緊急措施他們就會永遠離開我們,我請求龍國宇航司和星啟號的各位先生能出于人道角度拯救他們!”
斯諾話語悲愴,言語懇切甚至帶著些許哽咽。
喬云舸攥緊了手中差點飄走的宇航筆,真是個頭疼的問題。
這么多病患,那個能遏制病毒的水族缸或其他什么東西,它們釋放的能量還能維持多久?是否只能維持七十多個艦員?
一切都是未知。
另外星啟號還有很多龍國的機密,很難保證不被泄露。想必這種事司長齊德不會不考量。
“是這樣的,各位先生,齊司長還有兩位星啟號艦長先生。我們聯合艦隊當初制定的火星計劃中,就整個過程也做了一些指導意見,比如如果某一方發生事故或者災難,另兩方都需要進行必要的救助。這個大家想必有過共識的,相信龍國的最高層也不愿見到我們因此發生不必要的嫌隙和誤會吧!”
威廉姆斯唱著白臉,其他人唱紅臉,不過他們說的也有一定道理,喬云舸無法不面對。
“嗯,我同意威廉姆斯部長的部分看法,為什么只是部分呢,里面有個相當頭疼的問題,我們也不是不想接受病患,但將近三十位的病患會大大超出我們醫生的能力范圍和醫療艙的接受床鋪,要知道這種疾病是需要特殊理療并配備相應的床鋪才能進行,這就是我們星啟號目前的困難。”
朗總長的話讓喬云舸舒了口氣,畢竟是總長總有辦法將漏洞填上。
“這樣吧,威廉姆斯部長,兩位艦長閣下,我們內部先商量一下,然后再跟各位會談,如何?”齊司長的話通過同步語音翻譯器傳遞給每一位參加者。
接著齊德、朗懷定和喬云舸鮑慶召開了內部會議,就當前龍國面臨兩國外交的壓力和星啟號接受病患者所要承受的危險進行探討,最終決定只接受不超過十位患者,因為前一次接受了七位患者,星啟號不能冒太大的風險。
龍國提出非凡號和雪龍號可以各自挑選五位危重患者前來星啟號救治的方案,雖然威廉姆斯并不滿意,但也無可奈何。
而且齊德還提出了他們再等五天就要啟程前往火星執行登陸計劃,威廉姆斯對于這個明顯是一種等價交換的提案聳聳肩,只表示可以考慮,“我們確實耽誤了一段時間了,而且星啟號也一直等著我們,也做了必要的協助。不過呢,這個最后五天的期限,我需要請示上級,你們知道的這種事情我可不能做決定的,是吧!”
“其實我們星啟號什么時候啟程登陸火星,完全用不著需要請示你們,這只是一種通知,希望威廉姆斯部長能理解我們的這份善意完全是出于遵循聯合艦隊原則的考慮。”
齊德拋出了他的看法,登陸火星執行最后的計劃是他最主要任務,又不能冒著引發聯合艦隊矛盾的風險,喬云舸明白對于這個交換方案文藝范的齊司長志在必得。
威廉姆斯沉默了會,抬頭說,“這樣吧,齊司長,我們能否要求星啟號交還我們的勇士號飛船,畢竟這也是我們亞特國的太空船,雖然對于這次行動的規定,誰先取得誰就有操作權。只是我覺得這能夠體現貴國的一種胸懷,不是么?”
威廉姆斯反手拋出一個棘手建議,喬云舸有些惱,這艘勇士號讓龍國犧牲了一名艦員,另外好幾個人也都受了傷,怎能說收就收,好一個坐享其成的家伙!
“聯合艦隊的協議很明確寫了關于勇士號的歸屬權和使用權的規定,既然威廉姆斯部長提出了這一個要求,我覺得可以這樣。就目前的狀況來看,貴艦的傷病人數還在持續增加,可以有效操控太空艦和太空船的合格艦員恐怕也不會太多了,萬一在火星降落時出現問題,恐怕有點得不償失吧,所以我們可以幫貴國將勇士號降落在火星上再協商此事如何?”朗懷定頂了回去。
“好吧,如您所愿!”
威廉姆斯有些不悅,他繼續說,“剛才,我們兩國聯合艦隊收到了您的啟程請求或者說是通知,但我們并沒有表示任何看法。那么患者什么時候可以登龍進行救治?另外我要求星啟號能延長到八天后啟程,因為五天的治療期太短暫了。”
威廉姆斯對于那些病患非常在意,畢竟其中就有一位最主要的指揮長費爾,少了他非凡號就不能正常登陸火星。
“你們兩位的看法?”齊德問喬云舸和鮑慶。
鮑慶剛想開口卻止住了話頭,轉而看向喬云舸,“嗯,喬艦?”
既然答應了,那就遲做不如早做,何況還要準備啟程,“那就馬上辦理移交手續吧,我們現在就著手準備!”喬云舸的回答,令與會人士都面露滿意之色。
幾天后,如約交還了十名完全痊愈的艦員后,星啟號得以飛向火星近地軌道。
準備星啟號降落之前,吳子玉、李自省、崔文耀以及朱飛和狄天藝帶著其他幾名艦員登上了勇士號。
這艘太空船在與星啟號脫鉤,在環繞近地軌道幾周后,發來了一切正常的訊息。
爾后,勇士號率先在星啟號登陸地的不遠處降落成功。
消息傳來,眾人振奮。
喬云舸知道一批指戰員已然成熟,他們是一顆顆果實隨時都能栽到地里等待生根發芽,喬云舸特地找鮑慶私下慶祝了一番。
火星近在眼前,全體艦員越來越興奮。
在距離火星表面的四百多千米處,喬云舸和指揮艙的人們竟都看見這顆紅色星球表層有一圈綠色的熒光,原來它和地球一樣有時候會覆蓋上極光。
真是和地球上的極光一樣的美麗!所不同的就是火星表面呈現著紅而地球是那樣的蔚藍。
喬云舸的思緒瞬間劃過億萬千米,那個生命搖籃里有他的小小家園。
“報告喬艦,發現一處紅色霧氣在火星表面升起!”
什么鬼霧?喬云舸聽見這兩個字就心中抽緊,仔細觀察那個已被放大的屏幕,果然是一團紅霧在火星表面升騰,看上去很小,喬云舸知道其實這個范圍很大。
鮑慶在旁解釋,“這很可能是火星上的火山噴發或者地震造成的,也許只是一場雪崩,是大冰塊從幾百米高的懸崖上墜落撞擊地面的結果。我們的降落地點不在那里就好。”
“嗯,吳子玉,密切觀察我們的降落地點有無異常!隨時報告!”
“是,喬艦!”
吳子玉立刻回應,火星降落雖然不需要用到非常技巧性的操作,但喬云舸卻還是親自操刀,他知道一旦落地發生異常,就是機毀人亡的結局,絲毫大意不得!
指揮艙里氣氛如冰霜般凝結,眾人大氣都不敢喘,此刻,找準了降落目標點后,星啟號已經調整好姿態,呈現倒立狀。
主核動力發動機已關閉,只有四個輔助核動力發動機在不斷調整姿態中降落,因為火星的引力已足夠使其緩緩下降。
持續的震蕩和耳鳴中,星啟號帶著地球人類又一次踏上了這塊荒蕪的紅色大地。
喬云舸故地重游,心潮激蕩。
曾經的歷程讓他忐忑,作為一個戰士又必須克服恐懼。
休息一夜后,喬云舸恢復了精力,一路巡查過去各部門的登陸準備正有序展開。
“云舸開會!”
鮑慶在內部手機里喊他,“和地面嗎?”喬云舸問,“是齊司長和朗總長,馬上過來!”鮑慶的解釋有些不安。
果然,情況出現了變數,齊司長透露,據可靠情報,亞特上層緊急召開內部會議,他們也會馬上登陸火星,同時運用外交壓力迫使龍國再次接納病員,讓星啟號按協議在火星進行聯合科研活動。
但此時,星啟號的科研進展遭遇更大障礙,宇航員們只能離開星啟號的一小時左右范圍內,否則就會出現癥狀。逼迫科研項目只能局限在附近展開。
這也再次證明了只有在艦內才是最安全的區域。
吳子玉在喬云舸辦公室,他反應副指揮長崔文耀這幾天的表現有些異樣,連犯幾次低級操作失誤。
吳子玉只見到鮑慶,“怎么辦,鮑艦,崔副指揮以前是很認真的指揮員,最近不知是何原因,陳醫師已給他全身檢查過,也沒發現什么身體上的問題啊。說他很可能患上了太空綜合心理疾病!”
艦員的思想溝通由鮑慶負責,鮑慶說道,“可能是我們熟知的太空癥,得了此病的人會出現失眠,疲勞、工作效率降低的狀況,看來沒錯了。我跟他談談吧,看看他有沒有什么訴求嘍!”
最近的時間喬云舸的事特別多,他還得解決科研項目不能突破一小時路程的大麻煩。
喬云舸召集了核心成員商榷怎么將古元藻分盛在隨身可攜帶的設備中,他也安排過多次和衛青以及他的古元公司首席科學家倫納德的會議,專門研究解決這問題。
倫納德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亞特人,正是他破解了腐神降臨傳說的醫學家,古元藻生態箱也是他一手制造。
如果古元藻遏制太空神秘致病源一旦被證實,倫納德必定成為全世界最炙手可熱爭相奪取的醫學天才。
現在最困難的在于星啟號上完全找不到合適材質,制作古元藻小型箱體只適合玻璃或者某種型材,其中還涉及到恒溫和恒光。
倫納德說已經開展了古元生態項目在科戰艦上的實施,他們盡可能利用星啟號上現有的型材制作箱體,可惜都未能成功。
聊以自慰的是,喬云舸除了最初用僅剩的一些型材制作的,而今一直被固定在自己辦公桌上的小水箱還比較成功。
也許那個是最后的合格作品,不經意的創造往往最出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