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元化辦公室。
“荀艦,現在日子不好過啊!”游棟梁在訴苦。
“我隊的小劉在訓練中掛了,唉!另外兩人在前幾天又都受了傷!真讓人頭疼!”游棟梁蹙眉道。
“老游,您要知道這次選拔上面就是做好了付出代價的,所以說犧牲無法避免,我這里沒有一點松動的可能。如果不嚴格按鮑總指揮要求做,恐怕你我的日子會更不好過!”
荀元化靜靜聽完對方的話,這才很認真地回復他。
司寒煙讓游棟梁先喝一口茶,“有話慢慢說,游艦,有其他方面需要協助的我們一定會大力支持您的!”
游棟梁向司寒煙點點頭,“沒有一點回旋余地嗎?荀艦?”
“不會有,我們這支科研隊要做好隨時升龍的特急準備!”
游棟梁顯然并不滿意,司寒煙勸道,“游艦,現在確實非常時期,只好委屈您和同士們了!”
游棟梁抬起干巴巴缺乏神采的眼看了下她,沒再說什么默默離去。
司寒煙如今也承擔著相當一部分的特訓任務,這段時間也是焦頭爛額,“荀艦,我們到現在已損失了十二名同士,還有很多人受傷,雖然備選人多但畢竟那都是萬里挑一的骨干,可以向鮑總指揮長申請降低一些標準和強度么?”
“不行!”
司寒煙心一沉,荀元化感覺自己語氣不妥,忙起身道,“抱歉,我剛才的語氣別介意!這段時間實在是有壓力!”
司寒煙笑笑,看著對面有些瘦削的臉,“荀艦,您最近是瘦多了,要注意身體!”
“嗯,有你在一旁的協助就是我最好的補藥嘛!”他笑著離開桌走向司寒煙。
“您說笑了!”
司寒煙沒理會他,自顧自地看著訓練條目。
響起三下敲門聲,“請進!”荀元化只得踱回沙發。
丁卓大踏步進來。
“丁艦來了,請進!”
司寒煙迎他進門。
丁卓大喇喇地坐入沙發,“荀艦,我希望能降低一點特訓強度,從今天開始......”
“不能降!這是上司命令沒有一絲動搖的可能!”
丁卓話還沒說完便迎頭撞上一堵堅冷墻壁,他刷地起身,兩眼直視對方,“我那里已經犧牲了兩個隊員,你們做上層的難道沒一點體恤心嗎?”
他聲音沙啞,這段時間的操心勞力讓他的臉色更加蒼白,此刻的神情更被一股怒意操控著。
“抱歉,不能因為有代價就停止訓練任務!這是上峰對我的是死命令,誰敢違抗就是死路一條!”荀元化緩了緩語氣解釋。
“可笑!就為了您與吳艦長兩人的競爭就要犧牲那些戰士嗎?”丁卓憤然。
氣氛瞬間凝結成霜,司寒煙內心緊張,她又不知說什么合適。
一個是曾經的準戀人,另一個是孜孜不倦追求自己的單相思上司,她說什么都會得罪人何況她本性寡言內斂只能靜觀其變了。
“吳艦,他是怎么要求部下的我也管不了,他的事和我更是毫無關聯,請您注意對上級的措辭!”現在荀元化不但是主力艦的艦長還代理著副主艦長之位。
他想提醒對方不要太過放肆雖然他明白對這刺頭來說很難奏效,但他不能在司寒煙面前丟了尊嚴。
“呵呵,鮑總指揮將特訓隊分兩部讓您和吳艦分別訓練不就是很明顯的么?大家都不傻!”丁卓咄咄逼人,“我只是希望你們不要太過火,誰都是爹娘幾十年心血養大的!不是草芥!”
“說我們兩個指揮官在草菅人命么?真是可笑!難道您是怕了?”
“我丁卓自問還沒怕過什么!我只是為那些做了你們墊腳的戰士的犧牲不值當!”
“哈哈!”
荀元化怒極反笑,他還有很多事要處理,不想和這刺頭浪費時間,“那這樣吧,有誰不想特訓的就讓他離開。經過三次特選的人都簽過生死狀,我們做一些讓步可以讓他們離開也不算逃兵,這是我能作的最后讓步了!我還有很多事需要和司寒煙一起處理呢,沒工夫把時間浪費在這事上面!”
“人命關天這事還嫌不夠大么?另外您也別把人想得那么不堪!我帶的這些人沒有一個是想做逃兵的!他們每個人都在想努力達標,可這種強度和難度任誰都容易送命的,您看得下去我是看不下去了!”
丁卓原本英朗的臉變得扭曲,填塞了各種懷疑和憤怒,還有一些其他東西,司寒煙能讀懂其中一部分是源于她與荀元化之間的某種曖昧傳言。
“那是你的問題,丁艦,如果想成為一名優秀的指揮官,他就該具備足夠濃度的鐵血含量,能犧牲任何人包括自己生命以達成最終目標的決心和意志!否則他就是一個廢物!”
一個廢物是荀元化一字一頓說出來。
他也瞪視著這個曾經的情敵,試圖將對方某種意義上的挑戰打垮,他不容許有誰挑戰自己,尤其在要競爭主艦長大位之前,何況司寒煙在側,這臉也丟不得。
“請您放心,關于自我犧牲精神,這點我自信完全達標,為了龍國,我能隨時獻出生命,甚至放棄自己的情侶!”
兩虎相斗,硝煙又彌漫到自己身上,司寒煙雖神情淡漠,心頭卻微顫,兩頭公鹿一旦鹿角纏繞上就會不死不休,怎么辦?
終于她起身試著打圓場,“荀艦,我認為丁艦長的提議也自有他的一些道理!”
荀元化轉過頭看向她,眉頭緊鎖,臉色更加陰沉。
司寒煙沒加理會,她轉向丁卓道,“丁艦,荀艦最近也受到很大的壓力,這是事實,鮑總指揮每天都會電話催,每天都在逼我們的訓練進度。甚至朗司長也會親自來電。而您知道我們還有一半人都沒經過一半的考核,上面還讓我們做好隨時升龍的準備!”
司寒煙覺得有種酸楚直逼鼻腔,她努力忍住自己情緒,“丁艦,您說我該怎么辦?是讓那些沒經過考核的戰士直接去太空送死嗎?還是逼著他們加快訓練進程比較好呢?前者遇到強敵大概率是一批批的犧牲,后者是一個個的犧牲,我不知道哪個比較不糟糕!”
聽著司寒煙略微顫抖的辯白,丁卓一時百感交集,能說什么?這一切都是實情。
丁卓咬了咬牙,沒說話。
“我們要在這兩個月內隨時準備要交出一千七百五十名相對合格的艦員,而您知道的正常需要三年才能做到,這么點時間!我都快被逼瘋了!”
司寒煙這段時間確實也幾近崩潰,那道遏制情緒之堅墻沒來由地開始松垮險些崩塌。
丁卓腮幫鼓起,抬頭看看她,眼中怒火已變得暗淡,他張了張嘴,又將要說的話咽下了肚,半天只吐出兩字,
“保重!”
司寒煙機械地回道,“您也是!”
“寒煙!”
等關門聲響起,荀元化在旁邊招呼她。
“是!荀艦!”司寒煙轉身。
荀元化已松弛下來,微笑道,
“來坐嘛!”他拍了拍給客人坐的沙發。
司寒煙猶豫了一秒來到荀元化旁邊飄然落座。
“坐這么遠做什么呢?你好像總疏離我。”荀元化依然輕笑,“你剛才說得真好,多謝你能為我說兩句公道話!”
“荀艦,我只是站在客觀公正的角度,并沒有想為誰。”
荀元化拿了果盤中的一個橙子,剝了分一半遞給她,“這段時間我們火氣都大,吃點這個。”
司寒煙接過,“謝謝荀艦。”
“呦又來!私下里我讓你就稱呼我名字就好了嘛,老帶個官職多生分吶?”
司寒煙想了下回道,“荀艦,是這樣的,我希望您明白我們之間,這么說吧,我們是有著比較深的友誼,您也總照顧我。但我真不想把這種友情帶到工作中去,這樣的混淆對我們展開工作也不好,您說是吧?”
荀元化笑容淡了點,“難道還沒忘了剛才那個刺頭?”
“我希望您明白這是我的私事,我可以拒絕回答這個問題,但作為朋友我可以回答您一次,我心里根本就沒裝他。”
司寒煙有點生氣,今天的荀元化有些過了。
“既然這樣最好嘍!”荀元化好像是嘆了口氣,又如釋重負般。
“那我可以再詢問一個私人小問題?出于朋友之間的角度?”荀元化挪過來一點,小心問。
司寒煙知道今天日子不對,難道是吵架的日子?“說吧。”她做好了遏制怒意的準備。
“嗯,你是不是對喬云舸有種超乎同士的感情存在?當然這個問題可以不回答,我只是純粹好奇。”
司寒煙愣了,她沒想到荀元化會這么直接,她的大腦頓時有些混亂,喬云舸是位令人尊敬的好領導,一位非常優秀的軍事將領,還是一位值得信任的上司。
經荀元化這次提點,她猛然覺察到自己內心是不是對喬云舸存在著某種情感寄托?這確實不太好也說不清。
見司寒煙愣著,也不是那種醞釀怒氣的情緒,荀元化繼續,“我是從你一再為喬云舸申訴這件事得出的結論,當然我也在平時的點滴中感覺到了些,這就是為什么大家都不再申訴,而你卻還堅持,甚至不惜毀掉自己的事業上升的生涯。”
“您想多了,我只是不想看到一個優秀的領導被誣陷,退一萬步來說所有人都可能成為龍國的叛徒,但喬云舸不會!”
司寒煙從混沌中醒轉,開始為自己和曾經的上司辯護。
“這話說得打擊面太大了呦!那么說你連你自己都可能背叛龍國?”荀元化很不屑地道。
“如果我是一塊鋼能承受千度高溫,那么他就是熔點最高的鎢,比我強上三倍!至于某人則是一管汞,您知道那是誰!”
荀元化差點被氣笑,“呵呵,你又針對豐玉珂了,鮑總指揮會不高興的。”
“我對星啟號的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純屬同士之情,當然了不可否認我對陳麗的感情比王英要深些!”提到這兩個好閨蜜,如今都已魂歸天國,心中不免感傷。
“我不知道您今天為何要說這些?是因為剛才丁卓的事觸犯到您么?”
荀元化看著司寒煙,“有感而發,也是為你好,如果你還想做一位堂堂正正的艦長,就不要申訴了,他的案子已經定型,誰也改不了!”
“為什么改不了?我覺得那個所謂的視頻是假的!你們就是只看表面,而且在這事上您也沒出力呀!連出庭都沒去!”既然荀元化說開了,司寒煙也就索性放開了談。
荀元化的臉頰仿佛被抽了一記耳光,他很快鎮定下來,“寒煙,是誰將直升機鑰匙給你的?還有那張直升機機場的排班時間表?”
司寒煙知道這事是錯怪了他,“抱歉,確實是您給了我鑰匙幫了他!這點我承認!”
“我們都曾受到喬艦的賞識和重用,這點我永遠銘記在懷!一有機會我就會盡我的能力去幫喬云舸艦長!我之所以要勸你就是不想看到你浪費時間和精力,去改變一件鐵板釘釘的事件!”
荀元化深吸一口氣,準備將手挪到司寒煙手背一想不妥,他繼續說,“我們盡力提升自己的價值和地位,這幾年在星際大戰中獲得一定成就后,就有話語權了!到時候為喬云舸說話就是一言九鼎了!懂么?”
“而且你我都成為艦長,人脈自然也就伸展出去了,在不久將來加上我們舉足輕重的地位,找到誣陷喬艦的證據就方便得多了。這就是我的計劃!能為他洗脫罪責的唯一的辦法!你懂我的苦心嗎?”
看著荀元化一副悲天憫人的神情,司寒煙一時有些感動。
“好吧!我確實錯怪您了!希望您能原諒!”她真誠地道歉。
荀元化這才很自然地將手搭到她的手背,“我們之間不存在什么道歉不道歉,沒關系!”忽然門口傳來敲門聲,司寒煙騰得起身,荀元化則回到了辦公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