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這么問我,怎么看都好像是成竹在胸。”
紀元海微笑著看著孫德容:“難道說,嫂子的想法跟我的想法一樣,我們不謀而合?”
孫德容笑了一下:“元海,讓你這么一說,我簡直什么都盤算好了。嫂子哪有這樣的能耐,不過是恰好聽了別人兩句話而已。”
“現在,我就想聽聽你的想法,元海,你能如實告訴我嗎?”
紀元海見她承認聽了別人想法,心中更是納悶:會是誰這時候跟孫德容出主意?
李榮達可沒說過孫德容這種變化,總不會是李榮達自己想要欺上瞞下,把紀元海也當作棋子跳板來用了吧?
但這邏輯上也是說不通的,因為李榮達根本就沒有任何可能對抗來自孟奇的壓力,這就注定了他跟紀元海過不去,那就沒有好結果。
那又會是誰呢?
紀元海沉吟之后,見到孫德容一雙杏眼一瞬不瞬看向自己,還在等著自己的回答,便也沒有再含糊,說起了自己的回答。
“在我看來,岳哥的姑姑也好,岳哥的父母也好,岳哥的堂叔伯之類也好,都已經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他們在這兒嘮嘮叨叨討論最終結果,是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的,現在省里面已經對岳清的案件關注起來,絕不會允許虎頭蛇尾地結束,沒有任何人會聽從他們安排。”
“包括岳哥本人,試圖給岳清挪動刑期,這都是完全脫離了現實。”
“現在這么多人都在關注,這件事已經震驚了很多人,怎么可能容許岳家自己家內隨意處置消化?難道岳家的家法還能超過正義和公道不成?”
孫德容聽到這里,頓時露出喜色:“還得是元海看的清楚明白,一下子就說中了問題關鍵!我爸就是這么跟我說的!”
紀元海頓時愣了一下,這才終于明白是誰給孫德容出謀劃策,原來是她的父親!
隨后心內卻又立刻泛起層層漣漪:孫德容這一次給父親打電話,恐怕事情并不簡單。
李榮達說,她的態度一點都不積極,也懶得多說話;再加上有她父親幫忙分析形勢。
接下來這位平時看上去賢妻良母的嫂子,究竟會做出什么樣的決定,那可就真不好說了,
好消息是,孫德容對紀元海說出了她爸,表現出了對紀元海相當程度的信任,看上去城府也并不深險。
“嫂子,你父親也是這么說的?”紀元海問道。
“我爸跟你說的也差不多,岳家這些人鼠目寸光,自以為是,岳峰呆在病房里面,卻跟這些人商議大事,而不跟元海、李哥你們這樣的人商議決定事情,當然也就被這些人影響,產生了可以控制局勢的想當然想法。”孫德容說道,“事實上,他們這些人說了也是白說,不過是一群老鼠開會而已。”
鼠目寸光?老鼠開會?
孫德容父親對親家的攻擊力,著實有點強啊。
紀元海心中想著,又想到孫德容對自己吐出這么一連串的話來,越發確定嫂子對自己是很信任的,用心也并不險惡,自己的擔心算是有些多余。
之前,主要是因為她父親跟她說的太過于老練成熟,這才讓紀元海懷疑孫德容別有人手,別有心計。
現在看來,的確是誤會一場。
“那嫂子你認為,我們接下來應該怎么辦呢?”紀元海問道,“要不要,我們配合一下,說服岳哥接受現實?”
孫德容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紀元海驚訝地發現他還從沒見過孫德容笑得這么開心明媚,臉上居然帶著發自內心的喜悅。
“元海,你想得這么清楚,接下來你們怎么辦我可就不管了。”
孫德容笑著說道:“你可別誤會了,接下來是你們的事情,再也不是我的事情了。”
紀元海見她這樣笑著說話,一副解脫、釋然、歡喜的姿態,又想到她剛才提起自己的父親,心里面靈機一動:“嫂子,你要回娘家去了?”
孫德容笑著點點頭:“要不怎么說,元海你聰明呢……整個河山省,也就你第一個發現我要走的打算。”
紀元海真是想不到孫德容居然會在這樣的時候做這樣的選擇。
“嫂子,你這……兩個孩子以后怎么辦?”
“昨天就已經被他們舅舅接到吉祥省去了。”孫德容說道,“我是不會把自己的孩子留給這個亂糟糟的岳家的。”
說完之后,大概是看出來紀元海有很多疑問,孫德容笑著從頭解釋。
“岳清叫出來那個可笑的謠言之后,我心里面真的并沒有以為會有人相信,但是我沒想到的是,我這么多年賢妻良母,生兒育女,岳峰他父母關鍵時候居然相信一個人渣的話,也不相信我的清白。”
“包括岳峰,對我的懷疑,對我的猶豫,讓我都開始反思我作為孫家的女兒,大老遠嫁到河山省來,為岳家為岳峰經營這么一個充滿傳統美德的家庭到底是值得不值得。我也是我爸媽的寶貝女兒,我也是錦衣玉食長大的,我又不是高攀,他們憑什么這么對待我,懷疑我?”
說到這里,孫德容的目光柔和,看向紀元海:“元海,關鍵時候,只有你毫不猶豫地站出來支持我,我是真心感謝你,真心信任你的。”
紀元海心說:嫂子還挺容易感動的。
有沒有一種可能,當初我們兩個最為堅定的原因,就是因為我們倆個最知道自己的清白,就是被污蔑的兩個當事人?我當時不奮起反抗,難道還要讓岳清往我身上栽贓誣陷嗎?
不管怎么說,因為兩個人曾經堅定地并排作戰的原因,孫德容對紀元海十分感激和信任,也吐露了自己接下來的安排。
她受委屈之后十分難受,找了個機會就給娘家打電話。
孫老爺子還在,她爸又非同尋常,已然是中流砥柱,聽到女兒被冤枉偷情,還基本沒有人理解,受盡了委屈,孫家可就不樂意了。
岳家都這樣了,還敢苛待我家女兒?
索性就把女兒跟倆外孫都接回吉祥省來吧,省的你們再胡亂生事!
“本來,之前我弟弟來接我們的時候,我就應該走了。”
孫德容說道:“但是呢,畢竟我跟岳峰夫妻一場,他再懷疑我,信不過我,我總得把他伺候出院,確保他平安無事,才能放心去吉祥省。”
“往后我們來往就算是不多,我也能夠心安理得。”
紀元海聽到孫德容這么說,也不由有些敬意:以孫德容現在的情況,以岳家對她的態度,她能做到這樣,真正是已經仁至義盡了。
岳家這些人鼠目寸光、自以為是,也的確不適合再多糾纏了。
紀元海是這樣,李榮達是這樣,現在的孫德容,其實也還是一樣。
唯一一個勉力撐起岳家不落的岳峰,現在也已經搖搖欲墜,事實上也已經是撐不住了。
紀元海和孫德容說著話,買好了給岳峰的午飯,兩人一起向醫院走去。
或許是因為把心里面的秘密全部說出來后心情輕松,嫂子孫德容這時候臉上笑容也多了,腳步也輕盈了很多。
紀元海和孫德容走到岳峰病房外,就看到岳家幾個人男女老少在門口、屋內,目光一起朝著兩人看過來,幾乎是帶著毫不遮掩的懷疑。
孫德容是真的懶得理會他們,直接提著飯走進去:“岳峰,你看誰來了,元海來了!”
岳峰勉強笑了一下,歪頭看過來:“元海,你來了?快坐下說話吧。”
紀元海看著岳家這群人沒有一個站起來給自己讓座的,笑了笑:“不用了,岳哥,我身體好,站著就行。”
岳峰點點頭,忽然問道:“元海,你怎么來了?”
紀元海微微挑眉,見到岳家這群人橫眉冷目,明擺著懷疑自己跟孫德容的關系,好像岳峰現在也受了影響。
“岳哥,我來看望你,怎么,不歡迎嗎?”
“歡迎,當然歡迎。”岳峰笑得看上去還是勉強。
就在這時候,岳峰的母親冷哼一聲:“約好的,當我們不知道啊!”
紀元海疑惑地看向孫德容:你跟他們說了,約我醫院門口見面的事情?
孫德容也很是感覺意外,先是奇怪,隨后恍然:“你們還偷聽我打電話啊?”
“心里面沒鬼,就不怕偷聽!”岳峰母親說道,“昨天你把我孫子孫女都送走了,誰知道你要干什么?我們當然要知道你想干什么,誰知道你約了什么人到醫院門口。”
“原來要見的人,就是他啊!”
隨著岳峰母親的話,紀元海、孫德容都明白怎么回事了,一層窗戶紙也是被徹底挑破了。
岳峰看向紀元海,開口問道:“元海,你就是這么來看望我的?怎么還得她打電話請你來,你才肯來?”
面對岳峰隱約的質疑,紀元海平靜說道:“我原本想著,如果來了說不定就會遇上這樣的事,這幾天都沒過來;結果嫂子打電話給我愛人,我愛人又打電話跟我說,讓我來,我這終于來了,結果還是沒躲過這樣的事情。”
“岳哥,我看你這里靜養的時候不多,鬧心的時候不少,還不如趁早回家休息,至少沒有人煩你。”
岳峰怔了一下,下意識看向自己的這些親屬。
這件事好像是誤會,要不然孫德容也不會打電話給紀元海的妻子,哪有偷情這么偷的?
但是,沒等岳峰回答,岳峰的親屬們對著紀元海和孫德容又開始質疑起來。
“為什么要醫院門口見面?還約定了時間?”
“你們先見面這一會兒是干什么去了?”
“要是沒有秘密,現在怎么這么高興?”